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湛蓮心頭一震。
順安道:「哎喲喲, 貴太妃娘娘, 您這是怎麼了,陛下與康樂公主是義兄妹, 怎能是親兄妹?康樂公主可是姓全,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奴才看您哪, 定是旅途勞頓,糊塗了!還是老奴扶您回宮去歇息歇息,等您清醒了,再來面聖罷。」
順安看了滿臉陰鬱的主子一眼,叫進人來,不由分說將太妃扶出去了。
湛蓮想跟著出去,「我去與母妃說個明白。」
湛煊拉住她,「太妃現在正在氣頭上, 你去了只有挨罵的份,這事兒交給朕來處置。」
「這事兒你也沒法子處置。」湛蓮轉頭看他, 秀眉緊蹙。
湛煊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且信朕的話,莫聽太妃方才所講。」
湛蓮聽了湛煊的話, 想待母妃消消氣再去,同時心中也有些畏懼, 不敢貿然去見母妃。只是待在內殿也忐忑不安,繞著樑柱走了一圈又一圈, 好容易鼓足了勇氣, 決意踏出殿去面對淑靜太妃, 竟聽得寧安宮傳來極壞消息,說是太妃娘娘方才投繯自盡了!
湛蓮一聽眼前一黑,腳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幸而有湛煊手疾眼快扶住。
她連斗篷也來不及披,急急忙趕往寧安宮。進了寧安宮,卻見宮仆們仍井井有條,看她來了全無異樣,只是跨進正殿,才從近侍臉上看出憂心之色。
原來洪姑姑發現異樣救下太妃,驚恐之餘仍知輕重,恐怕此事走漏風聲揭起後宮軒然大波,故而讓人一面急悄悄請來太醫,一面去密稟天子。因此外人竟不知太妃自盡之事,只道其舊疾又犯。
太妃彼時緩了氣息,卻將湛蓮拒之門外。湛蓮心急如焚,雖從洪姑姑口中聽得無恙二字,仍不放心想親眼見上一面,她垂首跪在門外執意請見,太妃躺在床上閉目流淚。洪姑姑不明緣由,左右相勸,卻無人肯聽。
湛煊隨後趕來,一眼便見心肝寶貝直挺挺地跪著,他快步上前,心疼地將她一把抱起,湛蓮怕再刺激母妃,雙手推開了他為難搖頭。
淑靜太妃畢竟不敢對皇帝避而不見,湛蓮跟著湛煊疾步跨入殿內,抬頭便見還未來得及撤下的白繯掛在樑上觸目驚心。奴婢打起帘子,蒼白如雪的母妃懨懨靠在床上,那脖子上的青痕更是驚魂動魄。
她上前跪在床頭,不停磕頭為自己不孝謝罪。
太妃沉默不語,淚流滿面。
湛煊強行抱起額頭已磕得通紅的湛蓮,聽太醫稟太妃病狀。待聽太醫說太妃體弱氣虛,不可再受刺激,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處。
這日湛蓮無論如何請罪,仍不能討得太妃一句話,甚至連她一個眼神也不曾得到,彷彿太妃對她這個女兒徹底涼透了心。
湛蓮鍥而不捨,日日去寧安宮請見,太妃回回不見。湛蓮又不敢與湛煊同時出現,一時無計可施,只能痴痴守在外頭。
轉眼便是臘八,湛煊哄近來食欲不振的湛蓮喝臘八粥,湛蓮只喝了兩口就推碗不喝了,說是喝熱的嘴疼。湛煊捏著她的下巴尖兒細看一番,才知她的嘴裡已起了好幾個大泡,全是心急上火給整出來的。
湛蓮猶豫片刻,「阿煊,母妃從來心軟,這回如此堅決,我怕母妃再做傻事,不如……」
「太妃會上吊,朕就不會么?」湛煊幽幽打斷她的話。
湛蓮聞言一愣。
湛煊緩緩繼續道:「朕熬了小半輩子,這才苦盡甘來,讓你心甘情願嫁與朕為後,如今你再拋下朕,朕明兒也上吊去。」
明知不合時宜,但湛蓮聽了湛煊小媳婦似的耍賴話語,仍不由撲哧一聲,多日的愁眉總算展開。
「傻哥哥,你說什麼傻話哪。」
「朕哪裡說傻話,朕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你若屈從於太妃,朕也去找根白綾來。」湛煊將頭埋在她的頸邊,嘟囔著蹭了蹭。
湛蓮唇角上揚,她抱著撒嬌的哥哥,只覺天塌下來也不能放開。
湛煊仍不放心,他抬起頭來,「蓮花兒,太妃自有她的心思,才不將真相告知於你,你我原不是兄妹,你莫擔心。」
「那我究竟是母妃與誰人所生?」
「朕雖知道,卻不願告訴你。你只記住你我原先不是血親,現下也不是血親,便足夠了。」
湛蓮沉默片刻,她抬手輕撫湛煊的臉龐,眼底幽光流閃。她痴痴凝視了他好一會兒,才道:「即便母妃說的是真的,我也不在意。」
俊臉微驚,湛煊反握住她的手,抵著她的額低啞道:「即便朕與你是……」
「即便是,我心中也想著你。」
湛煊緩緩而笑,他偏頭親她的手心,一下,再一下,再一下。
湛蓮咯咯地笑,嬌聲說癢。
二人溫存良久,湛蓮道:「你不必擔心我改變心意,我只是怕母妃一時半會解不開心結,現下連話也不願與我說。這原就是我的不是,我應該想法子叫母妃放寬了心,同意我倆的婚事。」
「太妃原就是個極守制的,哪裡輕易能說得通?」偏她又是蓮花兒的生母,他有手段也施展不開。
「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想來母妃定還惱我瞞著她重生回來的事兒,並在一塊豈不是愈發惱了?可畢竟我是她的女兒,我多去告罪,母妃自然就心軟了。」
「朕去與她說。」這話湛煊已提過兩回了。
「你千萬不能去,你去了只會火上澆油,怕是母妃她不與你說什麼,回頭更加惱怒我。」
「朕好生與太妃說。」
湛蓮搖頭,「總歸我要取得母妃諒解,我又怎能再躲在你的身後?」
湛蓮再勸慰湛煊幾句,又讓人備一碗臘八粥往寧安宮去了。
湛煊待湛蓮去后,只叫了順安一人入內,他喝光方才喂湛蓮的臘八粥,抬眼問道:「太妃那可有甚眉目?」
湛煊背著湛蓮查了淑靜太妃。並非他想要抓太妃的小辮子來威脅於她,而是他直覺有些古怪之處。
淑靜太妃分明早已認出了女兒,為何一直隱忍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