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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陛下,康樂公主如此藐視天威,您為何一再包容忍讓?恕臣直言,康樂公主如此品行難已擔任皇后大責,還望陛下三思!」


  「你給朕閉嘴!」湛煊惱火喝道,「你家宅不寧,還要叫朕也陪著你不得安寧?康樂若不能當皇后,這世上還有誰人能當?」


  湛燁大驚失色,即便康樂做出這等目無王法之事,天家竟還全然包庇於她?天家這是……被妖女迷惑了心竅了!


  「你若是還敢在朕面前說朕的皇后一句不是,就別怪朕不留情面!」湛煊哪裡聽得旁人說湛蓮不是?他心道分明是湛燁自個兒連個婦人也留不住,反而怪他蓮花兒重情重義,真是天大的笑話。


  「陛下!」


  「你莫要叫喊,康樂從來做事極有分寸,她這麼做自是有她這麼做的道理,是不是你還有什麼事兒瞞著朕?」


  湛燁傻了眼。那康樂公主如強盜一般闖到他家裡頭去搶了人,這事兒還有什麼道理?陛下這護短也未免護得太過了!

  「橫豎你那郡王妃在公主府絕少不了一塊肉,便就讓她先在公主府待著,你趕緊回去,叫府里上下莫要多嘴多舌,外頭若有流言蜚語,你便立即澄清,只說是蓮、康樂公主與王府玩笑,作作假戲罷。」


  湛煊揮揮手叫湛燁退下,湛燁卻忤在原處不動。


  「你還愣著幹什麼?」湛煊瞪他。


  湛燁悶聲道:「康樂公主都欺負到臣的頭上來了,臣還悶不吭聲,未免太沒道理了些,恕臣難以從命。」


  「朕這是在求你么?還是你忘了口喻二字是甚?」除了寶貝蓮花兒,湛煊可沒那個耐心去勸哄他人。


  「陛下,臣……臣……」湛燁咬牙,擠不出一句話來。事到如今,他並非不肯伏低做小,只是怕他退了一尺,那兩個膽大包大的婦人便會敬上一丈,再加上天家對康樂公主如此溺愛,他恐怕真要失去了……他的王妃。


  湛煊見他額上都冒青筋了,孺子不可教地搖了搖頭,「你只會在你兩個妾室身上逞能!這事兒也要朕教你么,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去說服了杜氏,康樂還能強行綁著她不成?她保不齊就是為了叫你倆和好,做的一出好戲。」


  湛燁如醍醐灌頂,康樂公主是否真好心還有待商榷,可他將只需將自家王妃勸回來便萬事大吉,何必要跟那胡攪蠻纏的丫頭片子一般見識!

  湛燁找著了路子,也不與明德帝多說了,匆匆行了禮便腳下生風地離開了內殿。


  湛煊也沒閑著,他立即叫順安去將宮裡頭的寶貝都翻上一遍,看看還有什麼湛蓮沒有見過沒有玩過的新鮮玩意,打算找了出來去當敲門磚,與此同時,他也不放心那稀里糊塗的湛燁辦事,叫人密切注意街頭巷尾的流言,倘若有不利蓮花兒的言語,一率扼殺。


  只是吩咐人去安排,湛煊仍莫名有些不安,在暖閣內緩緩踱步。蓮花兒明知她這舉動定然掀起軒然大波,他也勢必十分為難,可她仍是大張棋鼓地做了,是她在氣頭上,還是……故意為之?

  湛煊緊皺了眉頭。


  下錢糧之時,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這並不能阻止湛煊意欲出宮見心上人的步伐,阻止了他的腳步的,是一群冒雪而來,義憤填膺的臣子。


  他們全都是為湛蓮強闖平南郡王府而來。這些人平日里各不對付,今兒反而頗有同仇敵愾之感,異口同聲地說要上告康樂公主,說她無法無天,冒天威之大不韙,懇請皇帝定要嚴加處治,最好廢除其公主之位,貶為庶民。


  湛煊將他們統統罵了一通,說他們天下大事不去操心,偏偏去操心這等玩笑小事。


  大臣們據理力爭,死死抓著湛蓮罪狀不鬆口。


  明德帝與上疏的臣子都十分清楚,他們自不是為的這一可大可小的事兒,他們為的,是皇帝身邊的皇后之位。


  康樂公主一直備受皇帝寵愛,但大臣們起初並未將她放在心上,只道她是和離之身,又策封的是義妹之位,想來不過皇帝內疚補償,可自明德帝大勝歸來,他對康樂公主的寵愛與日劇增,言行舉止上都有些苗頭,加之今兒早晨自宮裡傳出來的消息,他們這才發覺自己一直以來看走了眼,可事到如今已不能走回頭路,他們惟有將這小火苗扼殺於搖籃之中。於是一個個惟有頂著一把老骨頭,冒著風雪進宮攔駕。


  湛煊本就見不得人說湛蓮,聽這些冥頑不靈的老東西三句兩句句句說她的不是,早就怒火中燒。


  若是一年前的湛煊興許還看在這些老臣的舊情上斥責幾句便罷,只是自生死戰場歸來,湛煊的心腸愈發地冷硬,他見告誡不通,當即就以違抗聖旨之罪,個個拉出去打十大板子。自己則不聽臣子哀嚎,冷哼一聲換了微服出宮去了。


  懷裡揣著好不容易選出的一件小玩意兒,湛煊冒著大雪進了公主府。戊一乍見黑髮掛雪的皇帝很是驚訝,他不禁挑眼看看外頭已黑沉的冷天,猶不敢置信皇帝竟在這等惡劣之日出了宮來。


  湛煊哪裡還顧得著戊一眼神,他只擔心恐怕還未消氣的心尖尖不肯見他。


  湛蓮今兒早早便與杜谷香同寢一室歇下了,二人側躺在床輕聲細語,忽而聽見來報說是貴客來了。她不免錯愕起身,借著燭火看向窗閣上已堆積了的白雪,緊抿了紅唇。


  杜谷香自是知道貴客是誰,她也如湛蓮一般驚訝,只是心中有些忐忑,怕天家冒雪前來,恐怕是來興師問罪。


  只是二人心中如何千迴百轉,仍速速穿戴齊整了出去見駕。


  兩人出了內室,湛煊正在上房由人服侍著脫了濕透的靴襪,浸在熱湯中泡腳。見湛蓮出來,頓時笑著招手叫她到身邊。


  湛蓮極複雜地迎上前去,見他微濕的額發與發紅的手掌,再看他笑吟吟的俊臉,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緒在心口翻湧,她伸出溫熱的手貼上他冰冷的臉龐,發出一聲幽幽嘆息。


  湛煊雖覺舒坦眷念,卻怕她冷著小手,輕輕拉開了她。


  湛蓮卻伸出雙手,覆在他的臉頰上,劃過他沾了雪水的眉毛,「冷么?」


  「不冷,」見她口氣溫和,湛煊輕呼一口氣,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蓮花兒,瞧朕給你帶了一樣新鮮玩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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