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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從全家小姐到當朝皇后,全皇后從未受過如此毫不留情面的斥責,她的臉陣紅陣青,一把將湯婆子扔向湛蓮,湛蓮吃驚避過,湯婆子摔至地下,發出哐啷巨響,囫圇轉了個圈,裡頭熱水汩汩而出。


  雁兒等人急急入內,「娘娘,您怎麼了?」


  「把她給本宮抓起來,狠狠地掌嘴!」


  「這……」如今全四小姐已不再是芝麻官的夫人,而是後宮一品的公主,雖然皇後下旨,但雁兒等人心生忌憚。


  「還愣著幹什麼!」皇后大喝。


  雁兒不得不從命,喚人上前意欲抓她。


  湛蓮道:「陛下知我過來,囑咐我問候皇后一句,我一會兒還要回去復命的。」


  全皇后厲眼瞪圓,她還敢威脅她?看來這野猴子是難以馴服了,皇后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好,好,不若本宮請了天家過來……」


  「請朕過來作甚?」低沉的男聲如同炸起的悶雷響起在內殿。


  眾人皆是一驚,只見高大的明黃身影自屏風后繞出,正是明德帝湛煊。


  他方才聽湛蓮見皇后還不甚在意,后憶起湛蓮的春宮圖皆出自昭華宮,皇后的盤算顯而易見,蓮花兒去昭華宮定為這事,他怕她受了委屈,急急趕來。


  進了昭華宮他並讓人通傳,跨進內殿便聽見皇后前所未有的冷聲冷調,再看一室劍拔弩張,昭華宮人驚懼神情,倒在湛蓮腳后的湯婆子,一時沉下俊臉,「這是怎麼了?」


  全皇后大驚失色,天家怎會在此!


  「皇后的湯婆子,怎麼掉到憐丫頭腳後頭去了?」皇帝打量湛蓮一番,見她毫髮無傷,才板著臉沉沉問道。


  「奴婢立即收拾。」雁兒忙道。


  「朕問皇后的話,爾等奴才也敢多嘴?拖出去,笞五十鞭!」


  眾人大氣不敢出,個個跪在地上,眼睜睜地看雁兒被拉出去。


  全皇后心頭大亂,下床請了安,電光火石間權衡輕重,脫口而出,「陛下,臣妾疑心此人並非臣妾的四妹,正盤問於她,見她支支吾吾,便知有鬼,一怒之下便摔了湯婆子。」


  「荒唐!」明德帝道,「孟家個個認得全雅憐,你反而認不得了?」


  「這,興許是成親當日……」


  「皇后是說你全家不滿朕的賜婚,故意找人替代了你妹妹么?」


  「聖上明鑒,絕無此事!」


  「那她為何不是全雅憐?莫說孟家,你全家陪嫁過去的丫頭婆子,全都不認識自個兒的四小姐么?」


  「陛下,此人恐怕與我四妹長得相像,故而冒名頂替……」


  明德帝搖頭失笑,看她的眼神彷彿她說的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話兒。


  「皇后,你摔這湯婆子,究竟是因她非你四妹,還是因她不聽你這姐姐的話,朕心中有數。」


  全皇后臉上血色盡失,轉頭看向湛蓮。她竟敢……!

  「憐丫頭,過來。」湛煊招了招手。


  湛蓮依言走到皇帝面前。


  「嚇著了么?」湛煊柔聲問。


  湛蓮搖了搖頭。


  「陛下,臣妾所言不虛哪,此人的確不是臣妾的妹妹,試想臣妾四妹成日足不出戶,哪裡會精通投壺藏鉤之戲?」皇後向來對待皇帝溫婉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急迫,她心知這回若不揭了此女真相,往後皇帝就更難相信於她了。


  誰知明德帝看向她的眼神不帶一絲溫情,「皇后,你曾說賢妃與德妃合謀指使人陷害憐丫頭,朕信了,讓你與內務局一併調查;你說賢妃指使人在你的吃食中下藥,導致你難產出血,皇兒夭亡,朕也信了,可真相如何?」


  「陛下……」


  「皇后,你令朕太失望了。」明德帝輕緩道,臨走前又添一句,「但願平弘文追查的結果,不會令朕更失望。」


  那語話中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皇帝攜湛蓮離開,皇后似力氣盡失,跌坐於床。


  湛煊出了昭華宮,便叫隨從退後,伸手彈了彈湛蓮的額,「翅膀長硬了,全都瞞著朕,嗯?」


  湛蓮呼痛,捂著額討好一笑,「這些事兒我自己能處置,不想讓哥哥分神。」


  「朕只求你快快活活,不怕勞神,可還有它事瞞著朕?」


  湛蓮一笑,輕搖臻首。


  「那末你來找皇后,究竟為什麼事?」他明知故問。


  湛蓮一愣,怎敢在這緊要時候說出皇后的指使,「沒說什麼,只是依例來看看她。」


  湛煊凝視她似笑非笑,「撒謊的小騙子。」


  湛蓮低頭,故作不知地揉自己額頭。


  「打疼了么,朕替你揉揉。」分明知道自己力道,湛煊還是怕真傷了這嬌嫩的小人兒。


  湛蓮卻避開了伸來的大手,「不疼了。」


  湛煊停頓剎那,從善如流地放下,「你可要去看太妃?」


  「太妃現在正在佛堂,我便不去了。」


  「那你先去御書房,待太妃出佛堂再去寧安宮。」


  「今兒不去了,三哥哥,我還有他事,便回公主府了。」


  湛煊複雜地看她片刻,輕嘆一聲,仍是點了點頭。


  湛蓮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倚著窗閣,也是一聲輕嘆。


  兩日後,孟光野成親。湛蓮命人送去了賀禮。


  好似自那日後,秋風便起了。湛蓮換了厚裳長披,懶懶地待在公主府看秋楓賞落葉。


  一日順和來稟,說有一個道士看了告示來了公主府,前後轉了一圈,說是公主府清靜得連道觀都不比上,怕是主人家另有他事。


  湛蓮差點忘了自己要招道士為哥哥驅邪的事兒,只因來得都是些庸碌之輩,管家試探后全都給打發了。


  「道長何名?」


  「自稱九九道人。」


  湛蓮雖已沒了為湛煊驅邪的念頭,但對奇能異士頗感好奇,便叫順和帶至前院正堂一見。


  湛蓮換了裳到正堂,正巧去宮裡頭向太妃請安的太監小吳子回來了,他向湛蓮稟著去寧安宮之事,一個穿破爛道服滿面紅光的老道隨著小太監晃晃悠悠地進來。


  湛蓮見來客入了庭院,便讓小吳子退至一旁,小吳子轉頭看了一眼,立馬眼睛直了,指著那人道:「殿下,此道是從皇宮逃走,聖上下令殺無赦的一一道人!」


  順和一聽,立刻尖聲道:「保護殿下!」


  戊一拔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架上老道脖子,兩名暗衛眨眼間到了湛蓮身邊,左右警惕。


  那老道睜圓了雙眼。


  此道的確是一一道人,自他逃出皇宮,就一直隱在帝都,他雖有道法,卻無武功,只得藏匿於市,以待時機。前兒他瞧見告示,眼珠一轉,自認最為危險之處,便是最為安全之處,想來龍甲衛怎麼查,也不敢查到公主府頭上。於是他今兒大搖大擺地進了公主府,打算騙吃騙喝個一陣再做打算。


  誰知一一道人自詡聰明,卻不知自己自投羅網,闖到皇帝陛下的禁地來了。


  戊一要將人帶下處置,一一道人大聲叫喊,「皇帝小兒好不講道義,我救了他心愛之人,他卻要殺我滅口。」


  湛蓮心念微動,叫人暫且將他留下。


  「你救了誰?」三哥哥還有心愛之人?


  一一道人雙手雙腳被縛,還不老實地叫嚷,「我要喝酒!」


  湛蓮叫人送上美酒,讓奴婢餵了他一口。一一咽下,猶不滿足,讓那奴婢端著酒壺喂他,直到一壺酒下肚,他才滿意地打了個酒嗝,叫了一聲好酒。


  「公主大人,看在您這一壺酒的份上……」一一道人拖了個彎兒,「我也不說。」


  湛蓮挑眉,淡淡叫人將他拉下去。


  「等等,等等,」一一道人不想這公主這等沒耐心,他忙道,「要我說可以,但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兒,我就說。」


  「什麼事?」


  「放我出城。」


  湛蓮道:「我哥哥說要殺你,我管不著。」


  「這可是天大的秘密,公主大人,您就不想知道么?」一一道人道,「這事兒,只有皇帝老、皇帝老爺知道,還有我知道。」


  湛蓮有絲心動,她沉吟片刻,「你且說來,我覺著值得便保你一命,但出城就另當別論。」


  「此話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一一道人眯眼看湛蓮通身氣度,好似四周有龍氣縈繞,當是他此劫貴人,他咬咬牙,「好!」


  老道叫她把下人遣走,順和不放心,又叫人拿了鐐銬來銬上,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


  「你說罷。」


  一一道人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誰。」


  「……」湛蓮考慮著要不要將他就地□□。


  「你看誰人身上佩著一塊白脂飄紅的美玉,那人就是皇帝心愛之人。」


  湛蓮心下一個咯噔,只覺胸前美玉微微發盪。


  「此話怎講?」


  「公主大人,你見過這塊美玉么?」


  湛蓮遲疑地搖了搖頭。


  一一搖頭晃腦,「那是一塊上好的白玉璧,其內有紅暈,但那原本是沒有的。你可知紅暈是甚?是皇帝的真龍之血!」


  湛蓮吃驚,「此話當真?」


  「自是當真,那玉便是我施了七七四十九天法,皇帝小兒割腕流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血養出來的。」


  湛蓮倒抽了一口涼氣,那飄紅,竟是三哥哥養出來的。割腕,流了四十九天的血!


  怪不得那時三哥哥將她放在孟府不聞不問,不叫她進宮,也不來看她,原是不想叫她發現這事兒!怪不得七夕夜因她發脾氣趕來,他的臉色那般蒼白,左臂總是耷拉著不動!

  湛蓮思潮翻騰,幾不能言。哥哥騙她是讓人找來的,一句也不提他以血養玉之事,她因閭芙之事,要砸了那塊玉,哥哥還只是哄她,一點兒也不惱……


  「平常人在自己身上動刀子流血還得想想,你說這要什麼有什麼的皇帝他毫不猶豫,還時而面帶微笑,除了救他心愛之人,還能有誰讓他流了龍血?你說對不,公主大人。」


  湛蓮睫毛微抖,幽幽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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