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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湛煊還不知大禍臨頭,揮退臣子后坐在書房裡批閱奏摺。前些時日留中的摺子重新拿了出來,解決了蓮花兒穩固魂魄的頭等大事,餘下問題便要一一處置了。


  外頭傳來動靜,湛煊便知是那心肝小人來了。唇角上揚,他扔了狼毫便大步了出去。多日不見,前日的寥寥數語怎能填滿相思?

  誰知一出書房,迎面卻對上一雙怒氣滿溢的水眸。


  誰惹了他的寶貝珠子?湛煊擺手讓奴才們退下,跟進來的喜芳蕊兒等人個個心驚膽跳,臉有驚恐,只是湛煊一心在妹妹身上,全然沒有在意。他正欲微笑開口,卻被湛蓮怒中帶刺的話語搶先。


  「我原以為哥哥果真國事繁重,誰知竟是哄我的!這宮裡頭又多了個『妹妹』,難怪三哥哥沒功夫搭理我!」


  湛煊一聽便知要糟,聽這話定是與福陽宮的見上了。


  「蓮花兒,你聽……」


  「誰是你的蓮花兒,那張臉才是你的蓮花兒!瞧瞧那樣貌作態,我都覺著像,三哥哥怕是也應覺著十分像罷?比起我這換了皮囊的陌生人,她是不是更像你的蓮花兒!」


  湛蓮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性。原以為哥哥把她扔在孟府不聞不問,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豈料原來是宮裡頭藏了一個「湛蓮」了!四五十日的冷淡,卻是與那該死的「湛蓮」朝夕相處,是否他一直還懷疑自己並非蓮花兒,那長著湛蓮樣貌的壞女子才是湛蓮!

  一想到心愛哥哥對她的情份,有朝一日會被人瓜分,甚至極有可能被取而代之,湛蓮立即就紅了眼眶。


  「蓮花兒,你別急,聽哥哥說,」湛煊見她委屈得連眼睛都濕了,焦急地解釋,「朕知道她不是你,朕留著她自有用意。」


  「既是知道她不是我,還留著她做甚,為什麼不把她殺了!」


  「哥哥捨不得殺……」


  「就知道你是騙我的!」這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湛蓮的金豆子頓時滾下來了,哥哥就是以為那人才是湛蓮,他捨不得殺她,就捨得將自己扔在孟府。反正宮裡頭又有一個「湛蓮」了,何必還要她這個身份棘手的「湛蓮」?今兒他能冷淡她多日,明兒就能冷淡她多年!

  「哥哥是個騙子,大騙子,就知道拿東西來哄我,」湛蓮氣急敗壞地低頭扯出白玉璧,「這種什勞子的東西……」


  眼看湛蓮就要將玉取下往地下扔,湛煊嚇得一個箭步上前,單手將她緊緊箍在懷中,「乖乖兒,你怎麼鬧騰都成,這個東西可不能摔!」


  一一道人逃跑,他已下了格殺令。萬一她將這玉摔壞了,他還找誰再去養出一塊玉來?

  湛蓮被他箍緊,還不依地亂扭。


  湛煊見她梨花帶雨的臉龐,一顆心都要化了。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在她眼角處深深印了一吻。


  「別哭了,你一哭,哥哥就難受。」


  湛蓮被他的舉止弄得愣住了,她獃獃地仰頭看向湛煊,還有淚珠子掛在長長的睫毛上,看上去煞是可憐可愛。湛煊極力忍住舔去她睫毛淚珠的衝動,聲音低了一分,「你要撒氣,扔什麼不好,偏偏要摔這東西?」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將白玉璧取來,重新為她戴上,大手捂熱了之後,將玉輕輕滑進她的抹胸中。


  「朕前兒講的,你都忘記了?你要摔玉,是想要了哥哥的命?」


  湛煊板著臉輕斥的模樣讓湛蓮心虛一瞬,原來三哥哥真的這麼看重這塊玉,但是此情此景,湛蓮倔強地不肯道歉,只緊抿著唇兒扭頭不看他。


  湛煊見狀,輕笑出聲,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在她頸邊嘆息地道:「蓮花兒哪……」他的心肝兒眼珠子,還要讓他怎麼疼怎麼愛才作數?


  一如既往的寵愛語氣讓湛蓮翻江倒海的心漸漸平復,她無聲地摟住他的脖子,嬌軟地哼了一聲。


  湛煊將她抱得更緊了。


  他抱著她走到了西內殿坐下,為她擦乾了眼淚,這才好聲好氣地解釋,「捨不得殺她,是因她長著跟你曾經一模一樣的臉蛋兒。」


  「她那臉是真的么?不是易容的么?」


  「臉是一張真臉,世間之大,與你有相像之人,雖稀罕,卻也並非毫無可能,」湛煊頓一頓,「她是平南王偶爾在樂坊遇上的一個舞娘。」


  「平南王遇上的舞娘?」湛蓮古怪重複一遍。


  「正是,平南王見她長得像你,將她放在王府教養,猶豫多日,才將此人送進宮來。」


  湛蓮皺眉,「相像也就罷了,世間還有這種巧合?」


  湛煊一笑,「更巧合的還在後頭,朕暗中觀察這個舞娘,見她的行為舉止的確有你的作派,也是個愛齊整的,也愛穿你素喜的衣裳,也精於遊藝,居然也會隔著屏風投壺三中!」


  湛蓮倒抽了一口涼氣,不免抓了湛煊的衣裳。


  湛煊拍拍她,「蓮花兒莫慌,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雖不吃百合湯豌豆黃,但朕賜她的紅參蛋羹,她吃得乾乾淨淨。」


  湛蓮聽了卻不誇他做得好,「哥哥這般細細試探她作甚,莫非還存了懷疑的心思?」


  湛煊立即道:「朕試探她,是想看看她究竟對你熟識幾分。」


  湛蓮噘了噘嘴,「這般說來,應是十分熟識了。」


  「正是如此。她那舉手投足,哪裡是民間舞娘,分明是皇室貴女風範,且其中還夾雜著你的作派,朕問她是何人所授,她卻說無人教她,兩年前一場大病醒來,一舉一動皆與旁人不同,究竟為何自己不知道。偶爾作夢,總是紅牆獸頭,長廊珠簾,隱隱一抹明黃身影,無論如何卻看不睛人,醒來總覺寂寥,簌簌淚下。」


  「她言下之意,是我轉世投胎了?」湛蓮冷笑。


  「可不是?」


  湛蓮雖憤懣,但理智已然回籠,一個民間女子,去哪裡學來她這些言行舉止,況且還學得像模像樣,這後頭怎能沒有陰謀詭計?


  「哥哥可知是誰在後頭指使?」


  「朕暫且不知。」


  「既知我這麼多的事兒,想來曾經與我頗為親近,至少有一人與我頗為親近,」湛蓮道,「只是數來人也不少,除了母妃皇后與那幾個嬪妃,還有我宮裡的丫鬟,幾位姐姐、王妃嫂子,還有香兒等幾個常入宮的都知道。」


  湛煊點頭,攬著她想事兒。


  湛蓮也沉思了一會,忽而道:「此背後之人定不聰明。」


  湛煊一愣,「何出此言?」


  「這等破綻百出之事,哥哥你稍稍用心便知古怪,又怎會落入陷阱?」


  湛煊眸光微閃。


  如果蓮花兒此刻並不實實在在地在他懷中,他或許真會中計也說不準。那「湛蓮」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太過相似,即便稍有異處,大抵也能以轉世不同來當說法。即便知是飲鴆,他也渴望用其止渴。


  面對蓮花兒,他從來不是什麼英明君主,只是一個貪念太多的痴兒。


  但這些話不能說與湛蓮知,湛煊乾乾笑了兩聲,「可不是?」


  湛蓮靠在堅實好聞的胸膛,越想越神情凝重。估且不論哥哥發現了破綻,可他如果心軟將這「湛蓮」放在身邊呢?如若這「湛蓮」真如她一般得了哥哥厚愛呢?她的目的是什麼,背後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心懷不軌將一個像她的女子送到帝王身邊,左右他的思緒,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期望的是什麼,權勢、財富,亦或是——


  皇位。


  古往今來,這至高無上的位置,從來不乏野心勃勃之人覬覦。自己也曾經歷過三哥哥登基前的驚險,又怎會不知其中險惡?三哥哥應是明了了這一點,才將「湛蓮」穩住留在後宮罷。


  湛蓮想清楚了,她憂心地提醒哥哥兩句,讓他萬事小心。


  湛煊點頭。


  湛蓮自知錯怪了哥哥,她低頭扭著龍袍上的扣子,小小聲地為方才之事道歉。


  湛煊笑了,卻是啞聲問:「這麼捨不得哥哥被搶走?」


  湛蓮想起剛才哭鬧的樣兒就害臊,但她捫心自問,自己著實是怕哥哥不理她,反而去對別的「妹妹」好。自己著實太過小氣了,她尷尬捂了臉,不敢抬頭見人。


  湛煊簡直眉開眼笑,連左臂都不覺著疼了。


  湛蓮窘迫了一陣,忽而抬起頭來問道:「哥哥方才為什麼親我眼睛?」


  笑容僵在嘴邊,湛煊不料她居然突如其來有此一問,清咳兩聲支吾答道:「朕看你哭,一時情急,就想親親你叫你別哭。」


  湛蓮紅了臉,卻正色道:「三哥哥,你下回莫要這麼做了,你我雖是兄妹,但畢竟男女有別。」剛剛被他親了,就好似火團突地在眼角燒一般,奇怪得緊。


  湛煊見她一本正經,如同一盆涼水將方才的雀躍全都澆沒了,他低聲問道:「你不喜歡朕親你?」


  湛蓮畢竟是黃花大閨女,聽此一問臊成了一張大花臉,「哥哥在說什麼哪,好不正經!」


  湛煊陰鬱,分明不正經的他還來不及說,怎地就被一棒打死了?


  「哥哥親你,你嫌棄么?」


  湛蓮紅著臉推開他站起來,「嗯,嫌棄!」


  湛煊的左臂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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