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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本宮原是想看你投壺絕技,只是娘娘們正玩藏鉤玩得高興,本宮看你是個會玩的,不若你也來玩如何?」德妃打開新贏的一把娑羅國香檀扇為皇帝打扇,偏頭與湛蓮笑言。


  湛蓮側瞟堆滿綾羅綢緞的矮亭,道:「妾身自是願意,只是妾身進宮未帶玩藝之物,不敢應承。」


  「這有何難,本宮先借你一百彩匹,贏了便是你的,輸了先記賬上,回頭再拿。」


  湛蓮瞅一眼漫不經心的明德帝,見他今日總算沒了對全雅憐的全然厭惡,由著德妃說話,恐怕對她有些試探懷疑了。這是好事兒啊。


  湛蓮竊笑,裝了些許不安,點頭應允。德妃以扇掩面而笑,又拿了游龍戲鳳長頸壺為皇帝斟滿酒杯,自個兒也添了一杯,舉杯與皇帝道:「臣妾先敬陛下一杯,好沾龍氣旗開得勝。」


  明德帝閑適與她碰杯,「那朕祝愛妃將這兒的綾羅一掃而光。」


  底下全是後宮嬪妃,皇帝卻說出這般護短的話來,可不是自己與她人不同?德妃如吃了蜜般,「那就多謝陛下金口吉言,待臣妾將這兒的彩匹一網打盡,定然天天做漂亮衣裳給陛下觀賞。」


  明德帝輕笑,將未飲的酒杯放下。


  適逢曹美人自知不敵,怕將家底輸光,便裝醉下場,德妃趁機改了規矩,留了百人作為一隊,先猜中者先贏。贏者勝一千彩匹。


  湛蓮聞言勾唇。


  湛蓮與德妃、賢妃等六名猜鉤者站立一處,背對藏鉤隊伍,由女官以紅紗蒙眼。


  絲竹樂止,六名猜鉤者轉過身,面對底下黑鴉鴉的人頭,與那繽紛的宮服,一時眼兒也花了。


  明德帝右手支頭,坐在龍椅上冷眼俯視。


  「誰先來?」德妃問。


  「妹妹先來罷。」賢妃道。


  德妃笑應了,掃視一眼階下眾人,隨意指了一人。依她的經驗,第一回猜總是不能的,即便猜著了也不過運氣罷了。


  一射不中,柳嬪再猜,亦不中,此時賢妃與湛蓮走下了台階。


  德妃帶了些許譏笑道:「瞧這架架勢,真真像個高手。」


  餘下妃嬪不免附和一陣。


  湛蓮與賢妃二人分了左右走進藏鉤隊伍,二人皆不看藏鉤者握拳之手,反而目光緊鎖宮女臉龐,並且一路走著,見有人歪出隊伍還會將她往裡輕推一把。


  兩人左右走著,倒像是孿生姊妹的作態。


  柳嬪文嬪皆倒抽一口涼氣,抬頭看向高座龍顏。


  明德帝黑眸半闔,神情諱莫如深。


  順安也暗自吃驚,這二位貴人,倒都有當年永樂公主遊戲時幾分模樣。


  湛蓮不緩不慢地穿行其中,忽而在一大嘴大耳的宮婢前停下來,那宮婢視線游移,瞅她一眼,湛蓮施施然一笑。


  「怎麼,孟全氏,你可是找著真兇了?」德妃揚聲笑話,只話裡帶著些許不耐。


  湛蓮指著面前大耳宮婢道:「德妃娘娘,藏鉤者正是此人。」


  大耳宮婢被點了名,惟有攤開手掌,一隻翠綠玉鉤赫然在目。


  眾人嘩然。這些宮婢多是兩年前新入宮的,大多不曾見過湛蓮火眼金睛,今兒遇上一射即中者,不免詫異非常。


  賢妃微訝,古怪看了湛蓮一眼。


  德妃臉色微變,但只當她偶爾撞了彩頭,佯裝大方一笑,「那便恭喜你了,瞧瞧,轉眼就有了這一千綾羅綢緞。」


  湛蓮輕笑道謝。


  德妃讓人重覆玉鉤,湛蓮如法炮製,再次一射即中。


  湛蓮空手套白狼,不出須臾就贏得了兩千彩匹,有人艷羨不已,有人卻不以為然,認為她小小官婦與娘娘較真,愚不可及。


  德妃本意是戲耍湛蓮,並且揚揚自己威風,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一把火燒到了喉嚨上,她還裝作不以為然,回了皇帝面前吃口酒,頗為有趣道:「陛下,您瞧這孟夫人投壺了得,藏鉤竟也是一絕,臣妾以前聽說孟夫人總是閉門不出,還擔心皇後娘娘的親妹孤僻內向,臣妾這是白擔心了。」


  德妃這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擺明了是暗示皇帝,全雅憐這些年的閉門思過恐怕都是裝的,她害了六公主,小日子還過得很不錯哪。


  明德帝聞言,果然變了臉色。


  德妃見狀暗自得意,總算將輸了的鬱氣打消了一些。不時吹吹這耳邊風,她就不信全皇后還有過上幾日好日子……不過到底是兩千彩匹,她可不能便宜了全四去。


  德妃送了一杯酒至皇帝唇邊請他喝了,再下高亭,走至湛蓮面前道:「孟氏,本宮不想你投壺了得,藏鉤也了得,本宮便與你賭一賭,本宮拿四千彩匹為注,你若能不下台階,一眼猜中百人中藏鉤之人,本宮就將這四千彩匹與你,若之不然,你便拿三千彩匹給本宮便是,如何,本宮待你不薄罷?」


  湛蓮微微一笑,她不想德妃居然這般輸不起。她哪裡是在與她遊戲,分明是言語逼迫她送三千彩匹與她。德妃是堂堂四妃之一,卻如市井無賴般厚顏小氣,真是丟三哥哥的人。


  湛蓮壓下厭惡,心裡有了計較。


  德妃與湛蓮的賭局很快傳進了明德帝耳中,皇帝淡淡點頭,深不見底的黑眸俯視底下。


  是了,倘若她日日閉門不出,又如何精通這投壺藏鉤之嬉?

  湛蓮由德妃親自蒙了紅紗,過了許久才聽得絲竹聲止。她轉過身,揉揉被緊縛而略微模糊的雙眼,緩緩站在了台階邊上。


  她頑藏鉤已有訣竅,這竅門還是明德帝親自教她的,往時她與明德帝頑耍,她總是輸,撒嬌了好


  一陣子才撬開了皇帝的嘴。


  蓮花兒,你只管看藏鉤者如同看犯罪之人,她的眼神,鼻翼,嘴角,額汗,都能讓你看出真相。


  湛蓮回憶著明德帝的話,站在台上一一細看,德妃自認她沒那麼傻,敢明目張胆與她作對,只當她作樣兒給大家看,因此也不催她,過了好一會,她嫌無趣,正想回皇帝那兒再去暗諷幾句,誰知卻聽得湛蓮道:「德妃娘娘,妾找出藏鉤之人了。」


  德妃收了腳步,轉頭瞟向湛蓮淡然的嬌顏,似笑非笑,「哦?是哪個?」德妃將「是哪個」三字咬得頗重。


  其他人全都知其中奧妙,並不關心結局。


  「正是南面第二列第五個。」湛蓮乾脆利索地道。


  有女官高聲重複,被點名的宮女驚呼一聲,張開手掌,竟真藏著那枚玉鉤。


  眾人不免震驚,嘩然聲陣陣。


  德妃臉色大變,大喝一聲,「賤人,你竟敢在本宮眼皮底下耍花招!」


  湛蓮幾乎要笑出聲了,三哥哥到底是有多虧待寵妃,才讓她這般貪財小氣?她委屈地道:「娘娘著實冤枉妾身了,妾身即便想耍花招,這人生地不熟的也無從下手。」


  湛蓮這話半真半假,說她當下耍花招,的確也無從下手;當若說她沒耍花招,委實也有機緣巧合。手握玉鉤的宮婢是尚衣局的,此人有個毛病,一拿到玉鉤,那雙眼就不停來迴轉,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湛蓮以前就認出了她,這會兒是一看就看出來了。


  德妃氣極,轉而看向高亭之處,誰知幾個不安份的小蹄子趁著她與人打賭,竟都跑上去假裝敬酒勾引皇帝去了,皇帝還左右逢源來者不拒,壓根沒注意她被人使了絆子,一時更氣憤不過,三兩步衝到高亭之上。


  幾個不得寵的甚至沒被皇帝寵幸過的低階嬪妃見德妃眼刀子刮來,惟有遺憾喏喏離去。


  明德帝一連喝了幾杯酒,好似微醺,見她上來,俊臉含笑問道:「愛妃,你與人打賭,可是贏了?」


  德妃道:「陛下,那孟氏使詐!」過了一會,她又添一句,「為了幾匹布就不擇手段,這性子果然毫無長進!」


  明德帝臉色不若方才難看,他挑了挑眉,「她是如何使詐?」


  德妃答不上來,身子一扭,拿了兩團嬌肉在皇帝臂上磨蹭,嬌聲道:「我的好陛下,臣妾要是知道她如何使詐,臣妾就當場抓了她了。反正臣妾知道,她不使詐就贏不了!」


  皇帝似是被她磨得沒辦法,「你把她叫上來,朕替你審一審她。」


  德妃立刻讓人把湛蓮叫上來。


  湛蓮不緊不慢走上來,對著皇帝福了一福。


  下座者都知有事發生,各回座位不再吱聲。


  明德帝把玩著玉杯,深深看向面前這個理應怕他懼他卻毫無害怕之色的嬌美女子,頭回在厭惡中摻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德妃說,你玩藏鉤使詐了?」


  「回陛下,不曾。」


  「那末你是如何看出藏鉤之人?」


  湛蓮猶豫不言,德妃只道她無言以對,正欲落井下石,卻聽湛蓮答道:「妾身只覺那藏鉤者眼神遊移,渾身僵硬,好似罪犯,因而猜測是她藏了玉鉤。」


  湛蓮說完,速速用手護了額頭。


  這一舉動讓德妃等人一頭霧水,明德帝的臉色卻難看之極,「你護著腦袋幹什麼?」


  湛蓮抬起水眸看向皇帝,老實答道:「妾身怕陛下砸我。」說罷她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杯。


  她又怎知他會因此發怒了!皇帝陰鬱瞪她,「朕不打你,把手放下。」


  湛蓮乖乖聽命。


  德妃只覺怪異非常。


  「你這藏鉤之術,是向誰學的?」


  「是向兄長學的。」


  「又是行三那個?」


  「正是。」


  皇帝毫無笑意地勾了勾唇。但凡大戶之家,什麼親的表的堂的近的遠的,總有一兩個行三的兄長,只是全府裡頭的三哥哥,一個一歲夭折之身,一個遠在千里之外。難不成那做了鬼怪的三哥哥每夜託夢教她玩樂不成!

  明知她在胡言亂語,皇帝卻沒法子把她治欺君之罪拖下去,正因她這些胡言亂語,句句扎著他的心肝。


  「陛下,您聽聽,孟夫人作小姐時,日子過得可真舒坦啊,臣妾都沒她過得洒脫呢。」德妃見要被她花言巧語逃過,立刻依在皇帝肩上道。


  湛蓮不語。


  皇帝也不接話。


  德妃不依,又拿軟肉蹭了兩下。


  明德帝反而不耐煩地道:「既然孟全氏並未耍詐,你自是應當給她四千彩匹,這般小氣作態,朕是短了你的吃用不成?」


  德妃被皇帝當眾責罵,臉上陣青陣白,又*辣地想找地洞鑽進去。


  湛蓮暗喜,聽皇帝居然幫她說話,趁勝追擊道:「妾贏了幾千彩匹,一人也無法穿戴許多,妾自願將這幾千彩匹充入國庫,以備國需。」


  皇帝一聽,生生將手中玉杯捏了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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