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湛蓮自鏡中看向慌張的春桃,讓她把話說清楚。


  「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丁守在院子里,說是外院來了貴客,讓您不要出院子!」


  湛蓮來到屋外,一偏頭就見兩個奴才站在院子門前,一左一右像兩尊凶神惡煞的門神。湛蓮頓時怒從中起,孟光濤是想怎地,還想軟禁她不成?


  她快步走到台階下,冷冷地瞪向板著臉的兩個奴才,「讓開!」


  兩名家丁看向雖嬌小但盛氣凌人的夫人,莫名有些緊張,說話還算客氣,「夫人,小的是奉了老爺的命令,老爺說外院有貴客,女眷不宜見面,所以讓小的來知會您一聲。」


  「我聽見了,你們走開。」湛蓮咬著后牙槽道。還從來沒人敢軟禁她,連皇帝哥哥都不敢關她,他孟光濤算什麼東西!

  「老爺讓小的們站在這兒,等外客走了再離開。」


  「我現在就要出去。」湛蓮說罷便提步上了台階。


  兩個家丁一慌,齊齊往中間一站,湛蓮氣極,伸手去推了一把,誰知人沒推開,嬌小的她被彈開,踉蹌了一下,差點自台階上摔下。


  「夫人!」春桃忙上前扶住她。


  湛蓮又怒又窘,尊貴的六公主殿下還從沒受過這等恥辱。


  院子里的管事嬤嬤上前扶住湛蓮另一手臂,苦口婆心地道:「夫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想必姑爺這麼做是有他的道理,您就忍一忍,等過了這一陣再出去也不遲。」


  湛蓮深吸了兩口氣,強抑住滿心的滔天怒火,她是太過心急了,沒想到孟家居然敢對她做出這樣的事來。今日之恥,來日畢加倍奉還!

  湛蓮一甩衣袖,轉身回了屋子。


  德妃宮裡公公聽說孟家新婦突患疾病不能下床,先是錯愕,當他提出要去探探病,又被孟老夫人和管家極力阻止,說是容易沾染病症,那公公沒法子,只得打道回宮。


  黃昏,孟天野從八扇門回來,聽母親說起此事,不免詫異。


  「不讓她出院子是為她好,那沒良心的以為咱們又錯待了她,你瞧瞧,又不來請安了,咱們家有她這樣的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孟母還是忍不住啐了一句。


  孟光野沉吟片刻,自孟母房中出來,本欲回自己院子,但半道停了一停,轉身走向湛蓮屋子。


  當小丫頭通報孟二爺過來了時,湛蓮正在上房填風箏畫色,她淡淡道:「不見。」


  門外孟光野聽見了,扯了扯唇,叫了一聲,「大嫂。」


  湛蓮順手就將桌邊的青花瓷茶杯給砸了,「誰是你大嫂!」


  孟光野聽她發火,不知怎地有些好笑,他想了想,自發上前揭簾而入。


  孟家本不是什麼大戶之家,孟光野也不是個頑固守制的,他不經通報進入嫂子上房不覺有何不妥,湛蓮的嘴裡卻是能塞下一顆鴨蛋。這是哪裡來的登徒子,野蠻人!

  孟光野見她怒火與驚愕交錯的嬌顏,嘴角竟帶了一絲笑意,「大嫂,我說幾句話就走。」


  春桃站在一旁,請他入座也不是,不請也不是。


  「大嫂,今兒的事我聽說了,原是德妃娘娘想召大嫂你入宮,被大哥攔下了。他本意是好的,因你是全皇后的妹妹,皇後娘娘不曾先召你入宮,德妃娘娘反而越過她來叫你進宮,這裡頭的確有些古怪。」孟光野站在門邊像一堵大黑牆似的,不緊不慢地注視湛蓮說道。


  湛蓮如何不知是哪家妃子想利用她打擊全皇后?但她如今只有將計就計,才能見上自己的三哥哥。


  「但大哥的行為,是有些過激了,並且,德妃若是有心,定然不會一次罷休。」


  這野蠻人,為甚還長腦子,她還以為他腦袋裡全是筋肉!湛蓮沒好氣地瞪著他,「那又如何?」


  孟光野被瞪也不痛不癢,「愚弟只想知會大嫂一聲,如今大嫂已為孟家婦,且這姻緣還是天家親定,休也休不了,離也離不了,我等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嫂冰雪聰明,自知其中厲害。」


  好個孟光野,平時看著悶不吭聲,倒還能說會道。湛蓮道:「是我不知道,還是你們不知道?」


  孟光野扯了扯唇,「家和萬事興,愚弟自當多多勸解母親與大哥,大嫂莫要生氣,我替大哥向你賠個不是。」


  湛蓮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聽孟家惟一一個明白人過來道歉了,她也不再多說。只余怒未消,板著臉不說話,一雙眼只盯著他的佩帶。


  孟光野輕咳一聲,他這回是整了佩帶才過來的。看她怒氣漸消,他便識趣告辭。


  等孟二爺走後,春桃放下窗格,小聲地道:「這二爺,居然就這般闖進嫂子屋子,也不知避諱。」


  湛蓮瞥了一眼窗外,三哥哥說世間男兒除了他,沒一個好人,這話果然不假,「春桃,你明兒去替我辦一件事。」


  孟光野的書僮一路尋來,站在湛蓮的院外等孟二爺,見他出來,書僮道:「二爺,您要說話讓小的代傳一聲就成,何必您親自過來。」


  孟光野含糊應了一聲,邁了長腿大步離去。


  果然不出孟光野所料,過了幾日,德妃宮裡的鐘公公又來了,不僅他自個兒來了,還帶了個大夫過來,頗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意。小小孟府怎能一再拖諉如今正得聖寵的德妃,孟光濤沒有法子,只能讓人把湛蓮接走,指了自己屋子的丫頭代替春桃陪她入宮。


  湛蓮坐在馬車中,輕嘆一聲。好歹邁出了第一道坎,只是,接下來的路才是最難走。


  三哥哥怎樣才會相信全雅憐的身子里,住著湛蓮的魂魄哪……


  大抵顛簸了一個時辰,馬車入了皇宮小西門。早有太監快馬加鞭稟告了德妃。德妃早就預料這次一定能成,已邀請了皇后與後宮嬪妃正設遊藝宴於平陽宮,聽了來報之後,神秘兮兮地對全皇后與嬪妃笑道:「皇後娘娘,諸位姐妹,妾為了令大家在此遊藝宴上盡興,特意請了陛下的旨,從宮外頭叫了一位投壺高手來。」


  「什麼投壺高手?」


  「前兒有一位夫人在芳華縣主的宴席上大展風彩,投壺堪稱一絕,想來一會兒妾就能與大夥觀賞此人投壺絕技了。」


  德妃是如今宮中最得皇帝寵愛的妃子,進宮不到一年,就從昭儀晉陞為德妃。明德帝與先帝截然相反,並不好女色,一月只進東西六宮三四回,除了去中宮,其餘時日多是在良貴妃與德妃宮中,偶爾才寵幸其他嬪妃。


  只是自良貴妃的大公主早殤,良貴妃竟悲傷過度早產誕下死胎,不想皇帝不僅不曾憐惜,反而因良貴妃護龍脈不力,一道聖旨將其打入冷宮。


  良貴妃本是後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短短几天卻從天上掉進了十八層地獄,並且這般看來,往後是德妃一人在後宮獨大了,保不齊,連皇後娘娘都得讓她三分。


  難怪德妃今日這般笑靨如花,連牙齒都露出來了。還說什麼「得陛下旨意請投壺高手入宮」,這不是擺明了炫耀么?一些與她同時入宮的不得寵嬪妃暗自掂酸。


  但幾個宮裡頭待久了的妃子卻不以為意,這些新人就是見識短,她們壓根不曾見過天家真正疼起一個人來的模樣。


  皇后悠悠然輕笑,「那本宮有眼福了。」


  德妃打心底對全皇后總是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看不順眼,思及馬上就能看到這張完美笑顏龜裂,不免執帕竊笑。


  誰知過了半晌,入了小西門的人還未進入平陽宮請安,德妃見席下嬪妃神色細變,言語試探,面上有些掛不住了,此時她的大宮女匆匆而入,在她身邊耳語兩句,德妃聽完,詫異畢現。


  湛蓮自下了轎,就知道自己到的不是平陽宮,而是用作嬪妃祭祀,平日少有人來的交陽殿。湛蓮暗忖莫非是全皇后發現妹妹進了宮,要人提前交待她兩句。身後腳步迭疊,湛蓮轉頭,先是一抹明黃刺入眼帘,再一抬眼,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顏撞進眼眸。


  冠玉臉龐,俊眉墨瞳。不是明德皇帝又是哪個?

  湛蓮頓時就傻了。她早就想過許多種再見三哥哥的場景,但從未料到這般突如其來猝不及防。


  「聖上在此,還不跪下!」有太監見她竟不下跪,立刻尖聲喝道。


  湛蓮回過神來,忍住撲進皇帝哥哥懷中的喜悅衝動,依言下跪。永樂公主時,她雖從小到大天天見皇帝,但跪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在極正式的場合非跪不可,其他時候她從不對三哥哥下跪。


  湛蓮此刻的心兒怦怦地跳,難道三哥哥發現她是他的蓮花兒了?

  綉著行龍雲紋的明黃長靴停在她的眼前,特殊的龍涎香飄進鼻端,湛蓮還記得這是自己為三哥哥配的一副香方,雖主料仍是龍涎,但她添了一種香料,令龍涎香不再太過濃郁使人頭疼。


  三哥哥呀,如果你現在能認出蓮花兒來,蓮花兒保證往後再不與你使性子了。湛蓮懷著激動的心情抓緊裙邊,跪在地下。


  明德帝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地低頭注視眼前烏黑的頭頂,太監總管順安默默地揮退閑雜人等。


  許久,湛蓮在堅硬的石板下跪得骨頭生疼,緊咬銀牙才承認自己方才的想法太過天真,三哥哥是全然把她當作全雅憐看待!

  龍靴立了許久,終於挪步至殿中榻上坐下,卻依舊沉默不叫下跪者起身。


  湛蓮跪得冷汗直冒,腳肚子顫顫打抖,膝蓋骨都快碎了,才聽得曾經溫柔無比的聲音如今冷漠如霜,「抬起頭來。」


  湛蓮緊閉雙唇咬緊白牙,巍巍抬起了頭,略帶委屈的雙眸對上一雙諱莫如深的黑瞳。三哥哥從來心思深沉,她一直無法看睛那對雙眸中的深意,只篤定他絕不會害她,如今這對雙眸愈發複雜難測,甚而連篤定也不敢了,莫名覺得害怕起來。


  明德帝詭異地盯了眼前嬌艷可人的白嫩臉龐半晌,驀地深不見底的黑瞳中迸發砭骨鑽心的肅殺之意,湛蓮吃驚,不由得想要逃離。驟然如狂風刮過,湛蓮眼冒金星,半邊臉被一巴掌刮的幾乎扭到后肩去了,她後知後覺才知臉頰鑽心疼痛,摸一摸竟沒了知覺,臉兒瞬間腫鼓了起來。


  三哥哥居然打她!莫大的委屈伴著劇烈疼痛席捲而來,她的淚珠子頓時掉了下來,繼而想明白又為皇帝心疼,他這一巴掌打的恨之入骨,竟是還未放下心結!

  「這一巴掌,朕早在五年前就該賞你。」冰碴子似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你這該死的禍害。」


  湛蓮梨花帶雨地捂臉看向毫不遮掩兇狠的湛煊,他的眼神看她如同看一個死物。三哥哥被恨意蒙了雙眼,又怎能發現如今的全雅憐就是湛蓮!


  明德帝原本只想看一看為何全雅憐如此神似他的蓮花兒,然而親眼見著害了妹妹的人物,向來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鎮靜毀於一旦,他無法剋制熊熊升起的怒火,只要一想到就是這個禍害害死了蓮花兒,他全然忘了自己身處帝王之尊,只是一個受傷已久的兄長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


  順安公公神色複雜地偷瞄年輕的主上,果然碰上永樂公主的事兒,陛下就全不能如平日老成持重。


  「滾,不要讓朕再看見你。」明德帝後悔見了全雅憐,再如何相似,她也不是他的蓮花兒,他為何神使鬼差要當面見她?不過是將昔日掩埋的傷口再次狠狠地撕開罷了。


  順安忙召人將湛蓮拉下去,湛蓮看著皇帝兇狠又悲傷的神情,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被人拉起來還只直直凝視著皇帝哥哥不停流淚。


  湛蓮被推搡著狼狽不堪地走向平陽宮,來往宮仆宮婢們看著腫了半張臉還不停哭泣的貴女暗自好笑,平日里來宮裡頭的貴女都是斯文雅靜的,怎地來了個瘋子似的人物?

  湛蓮從來是個好面子的公主,即便在她年輕小小不得聖寵的時候,她也知道愛美將自個兒打扮得乾淨漂亮,今日今時將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在眾目睽睽下,她竟毫不在意,因為此刻她的心肝兒全都絞成了一團,幾乎快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碎了。


  她該怎麼辦?三哥哥那般恨之入骨又斬釘截鐵,他說出的話又是聖旨,難道她以後再不能見皇帝了么?那她還有何希望告知真相?萬一衝動之下說了,怕是更添他的傷心,恐怕不顧他當初的承諾,都要將全雅憐碎屍萬段罷。


  湛蓮一時萬念俱灰,連什麼時候進的平陽宮都不知道。


  全皇后坐在殿外主位的金雀椅上,率先看見了失魂落魄的湛蓮,她先是一驚,后不由納悶,只覺此人好生眼熟。


  德妃已知明德帝派了人攔了轎子,現下見全四小姐如此難堪,不由在心頭大喜。她本意就是把全雅憐招來扎皇帝眼睛的,誰知她還沒去請皇帝,皇帝自個兒得了消息,就把全雅憐攔下教訓了一頓,可見真真厭惡之極,這般一來,全皇后聖寵自是愈發失去了,待她登上皇后之位已不遠矣。


  德妃雖大喜過望,臉上卻一副震驚模樣,「這是怎麼回事?」


  其他嬪妃也都奇怪側目,到底是何許人,竟然這般儀容就敢來見後宮娘娘?

  鍾公公讓湛蓮在全皇后與德妃面前跪下,自個兒也下跪稟道:「啟稟皇後娘娘,德妃娘娘,國子史史丞夫人孟全氏帶到。」


  全氏?國子史史丞夫人?那不就是……!全皇后原本漫不經心的雙眼頓時厲色如炬,她再次看向下跪的女子,難道真是她恨不得塞回娘肚的四妹妹?


  「快快起來,快快起來,」德妃連聲道,讓奴婢將湛蓮扶起,而後站起來對臉色已變的全皇后施了一禮,「皇後娘娘,臣妾今日請的投壺高手正是您娘家的四小姐,本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卻不知她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臣妾照顧不周,先給您賠不是了。」


  下座妃嬪皆驚,原來這人就是臭名遠揚的全雅憐!


  全皇后長長的指甲抵在椅背上,幾乎將紅木扶椅嵌出一個月彎來,「……行了,起來罷。」她是小看德妃了,沒想到居然明目張胆地給她使起絆子來,還一刀就捅到她的心窩裡。


  德妃起了身,轉身就問底下的湛蓮,「孟夫人,你的臉是怎麼回事?被誰人打了?」


  湛蓮神情恍惚,垂頭不語,德妃不計較,轉而看向鍾公公,鍾公公會意,躬身答道:「回娘娘話,奴才也不曉得究竟是怎麼回事,只知順安公公派人來接了孟夫人去,孟夫人再回來便是這般模樣兒了。」


  順安?全皇后也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煞白的臉色連胭脂也遮不住了。陛下怎地得知消息如此之快?難不成他一直派人留意著四妹動靜?全皇后再看那張紅腫不堪的臉蛋,剋制不住地連連搖頭,那是陛下打的?永樂公主已逝去兩年了,陛下竟還恨之如初,向來連宮中奴婢都不打臉,他這一巴掌豈止打在四妹的臉上,他也生生打在自己的臉上!

  陛下哪裡顧及了她這皇后一分情面?全皇后撫著肚子,嘴裡發苦。好容易陛下才淡忘了永樂公主一點,終於肯賜她龍精生育皇子,豈料如今又如被打回原形一般!

  座下眾女誰不知道順安公公是陛下的親信太監,除了兩個不諳世事的,全都明白了全雅憐這一巴掌是皇帝賞的。德妃這是明擺著跟皇后叫板哪,眾嬪妃各自的花花腸子千迴百轉,一時全都安靜不語。


  「哎呀,這全是臣妾的罪過了,」德妃假意為難道,「臣妾單單隻想見投壺了得的孟夫人,不曾想得許多,皇後娘娘,臣妾……」


  「孟夫人這般模樣,想來也是投不了壺了,」全皇后打斷她的話,扶著肚子站起來,一左一右的奴婢忙上前扶住皇后兩邊手腕。


  全皇後站穩后,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大家都散了罷,本宮與四妹多年不見,便帶她回宮敘敘舊。」


  皇后發了話,後宮不敢不聽,紛紛起身下跪,恭送皇后帶著湛蓮遠去。


  德妃待眾人離去,獨自一人在內殿無聲大笑。


  德妃志得意滿,皇后這廂卻陰雲密布。回了中宮,全皇后陰鬱地揮退閑雜人等,立在湛蓮面前瞪著這多年未見的小妹妹,全無重逢歡喜之意,只是滿肚子的火氣,越瞪越覺她臉上的紅腫扎眼,衝動之下竟高抬手掌,狠狠在湛蓮另一半小臉上打了一巴掌,長長的指甲在湛蓮好不容易養白嫩的臉上劃出幾道血痕。


  湛蓮被哥哥打懵了,又被嫂嫂打醒了。她震驚地撫臉後退一步,不可思議地看向眼前幾乎猙獰的端莊臉龐,全皇后平日不是最端莊溫和的么?怎會這般兇狠?


  「皇後娘娘息怒,您的身子緊要啊!」全皇后的一等宮女雁兒忙上前勸道。


  全皇后推開婢子,依舊怒火沖沖,「你到底出了什麼夭蛾子?你平日不是連門都不出一步的么?怎會在芳華縣主的宴席上大出風頭,還傳到德妃的耳朵里去了?」怪只怪她以為她嫁了人天家也就撒了氣,她也不願再聽她的消息堵心,因此竟著了德妃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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