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假如愛有天意
第565章 假如愛有天意
“你自己去說!”
陳望上手捏住我的下頜,在生死存亡之間,海上波濤之巔。
他在我唇上一吻,海水冰冷的鮮鹹的氣息,一瞬間把我拉回到那個隻想要有愛,隻想歲月靜好的幻覺裏。
我攥著他的手,喃喃道:“我們能不能一起走?”
我們浪費了多少時間。
在最該說愛的時候說傷害,在最該幸福的時候把彼此從幸福裏推開。
陳望將我抱起來,越過甲板的欄杆。他讓我踩住下麵一塊三十多公分的擋板。
他說,他來想辦法把手銬弄斷。
金屬的手銬摩擦在我的手腕上,血肉模糊卻絲毫不會覺得痛。
我知道唐昭和那幾個雇傭兵隨時會上來,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死神爭奪下來的。
手銬弄不斷,陳望從唐緣身上找到那把M3軍刺。
可是刀具再鋒利,也沒可能把手銬切斷。
他罵了句粗話,撐著受傷的腿,跪下身。
手銬弄不斷,就弄欄杆。
還好欄杆不是焊死的,而是有螺絲組裝的。
他一手拉扯著欄杆,另一手用匕首奮力撬動螺絲。
快點,再快一點……
砰一聲槍響,幸運之神被打散。
我眼看著陳望蹌踉撲倒,手裏的動作卻依然沒有停下來。
“我就知道你會跟來的。”
唐昭的聲音從後麵響起。
“她在哪,我在哪。”
陳望頭也沒回,一雙手始終壓在欄杆上,咣當咣當地拽響。
我整個人被他擱在甲板外的那塊擋板上。
被他用身體護在相對安全的角落裏,我聽到槍聲接二連三,那帶著硝煙氣息的子彈旋過血肉,炸在我摯愛的男人的身上。
陳望的刀掉落在地,欄杆被磕纂到痕跡斑駁。
我哭著說,不要,陳望不要!你一個人逃走吧!不要管我了!
我相信你好不好。
我不要你用生命來證明!
沒有你,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捧著他的臉,我看到他的鮮血溢出唇角,沿著我的拇指一路滑落。
“陳望……不要……”
他眼裏的淚水,星星點點,我知道他還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可是上天要收回曾經被我們浪費過的每一分每一秒,真的是一刻都不多等的。
我說,你抱著我好不好?
我的心髒還想離你再近一點。
我抱著他血淋淋的背,試圖將他的手臂抬起來,環住我。
可是他不肯,他還在堅持著去撿地上的匕首。
他不想放棄。
我看向唐昭,看他臉上那恣意又變態的笑。
他以摧毀這世上一切與愛有關的東西為快感。
他的一生,到底有何意義?
我毅然撿起掉落的匕首,斬斷自己左手的拇指!
從陳望的鮮血淋落到它上麵的時候,我就已經因心跳驟停而麻木,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與人世間相關的痛覺了。
我把切斷拇指的左手從手銬裏抽出來,抱著陳望一同翻入海中!
陳望,我知你此生誓不低頭認輸。
所以,我不會讓你輸。
冰冷的海水灌進我的每一寸神經末梢,我全程睜著眼睛,舍不得將我此生摯愛的男人留在那片黑暗裏。
我緊緊抱著他,抱著他。
無論沉浮,無謂永恒。
我隻想記得這份體溫,他的氣息。
空氣越來越少,意識開始模糊。
我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雙唇被撬開,最後一口含著血腥的空氣被送進我的身體。
雙肩被一雙大手狠狠向上推去,在無情的浮力牽引下,我與他隔開了一道比太平洋還寬的屏障。
有人開始拉扯我的手臂,透明的氧氣罩強行按在我臉上。
我拚命搖頭,我不想被遮擋視線。
我要再看他一眼。可這一眼,我怕我會永生永世都不會再忘卻。
他的身體在黑暗裏慢慢下沉,鮮血的顏色在海水裏暈開,像極了美豔的彼岸花。
他沒說過愛,也沒送過花。
在我們這場極限拉扯的緣分裏,他從來沒有讓我看到過愛情真正的樣子。
可我知道,這一生,我將永遠也忘不了他……
海麵上轟然而起了爆炸聲,紅的橙的光陪同我的意識一並彌散。
我伸手想要去抓住他最後的影子,我想與他一同下墮,一同深埋……
一同,重生。
我醒來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消毒水的味道讓我眩暈,耳邊的哭聲讓我煩躁。
我不想活下來。
直到女兒小小的手摸在我的臉蛋上,真實的觸感那麽柔軟,窗外的陽光,依然是生命的味道。
我的淚水劃過臉頰,傷口刺痛到令我窒息。
我的臉被毀傷了,五六厘米長的刀口,隱約間聽醫生在說,想要不留疤很難。要等傷好之後,再進行整容會診。
我的愛人不在了,我的容顏會為他塵封到老。
“外婆,媽媽哭了。”
女兒的聲音奶奶的,我媽媽的聲音卻哽得很深。
“格格,你快叫媽媽,快叫她。叫她她就能醒了!”
“媽媽!媽媽快醒醒好不好!你也不醒,爸爸也不醒,你們不要我了麽!”
我像被電擊了心髒,怵然睜開雙眼。
女兒大叫:“醒了!外婆!媽媽睜開眼睛了!”
我媽把臉湊過來,額上還包著的紗布,臉色憔悴得讓我心疼。
看到我睜開眼,她哇一聲大哭起來。
“韻寶!高韻!”
我吃力張開口,用纏滿繃帶的左手擋了一下不適應的強光。
我問,陳望呢?
我媽自顧著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掀開被子往下跳,可是癱軟到沒有半點力氣的雙腿直接跪在地上。
輸液袋儀器線插管什麽的,被我帶倒了一大片。
我媽抱著我,嚇得魂不守舍。
我說,我要見陳望。
讓我看看他好不好?
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救援能找到我,就一定也找到他了是不是!
讓我看看他!
沈七夜推門進來時,我恨不能從他那張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找到真相的蛛絲馬跡。
“秦姨,就……讓她看看吧。”
我蹌蹌踉踉起身,被帶到樓上的重症監護室外。
陳媽媽和杜律師都在外麵,還有陳望的二叔陳崢峻,我還看到了陳禦。
我知道他後來沒走,他留在華西,一直在等陳書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