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相殺
第562章 相殺
唐緣接過我遞給她的香煙，狠狠抽了一口。
煙灰被海風吹到一旁，偏偏落到唐易的臉上。
可能是燙得驚痛，又或者是昏的時長也差不多了。
唐易醒了。
醒來後第一個反應就是一拳砸在我臉上，我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偏倒在地。
“臭女人！竟敢——”
槍響利落又幹脆。
唐易不可思議地低下頭，手捂著胸口。
叫了一聲緣姐，然後整個人從甲板翻下身去，墮入茫茫大海。
唐緣走到我身邊，將我拽起來。
然後撿起掉在地上的煙，猛吸了兩口。
“你剛才，看到什麽了麽？”
我震驚地看著她的眼睛，連連搖頭。
“是啊，你什麽都沒看到。沒有人知道唐易去哪了，剛才掉下去的，是陳望。”
“阿緣！”
聽到唐昭的聲音，我的心髒一下子緊縮起來。
“什麽聲音？”
唐昭從內艙上來，“剛才開槍了？”
唐緣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不老實，鳴個警。”
“姓陳的呢？”
“送底艙了。”
唐緣看了我一眼：“等會兒到了邊界線，就把她丟下去。”
唐昭似乎沒什麽懷疑：“不要多事。雖然警方沒問出證據，但不表示他們不會很快察覺到不對，重新追上來。”
“爸，放心吧。”
“對了，阿易呢？”
“我沒叫他上船。”
唐緣道：“他在境內沒有曝光任何身份，我叫他留下照顧我媽。等我們兩個先到M國把一切安頓好，再叫阿易把媽接過來。”
唐昭眉眼一倏：“你怎麽不跟我商量？說好的我們三個一起走。到國界線，先扔掉這個女人，到卡莎島換完簽，再宰了姓陳的。”
唐緣：“等到了M國邊境，再把我也扔下吧……對麽？”
看到唐緣衝著自己舉起槍，唐昭臉色驟變。
“阿緣你瘋了麽？你是被這個女人洗腦了麽！”
“你太小看我了。”
唐緣冷笑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你走。唐昭，你該不會以為，你拋妻棄子十幾年，我和我媽所遭遇的一切，都會因為你回來了，就真能一筆勾銷了吧？”
“阿緣，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可當年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也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才會做那樣的選擇。”
“你別再說這種廢話了！當我還是三歲的小孩子麽？”
唐緣端著槍，胳膊端得比聲音還要穩：“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你根本也不會回國來找我們的。”
我知道唐緣的反轉絕對不是因這一刻而起，當時在紅坊的地下囚禁室，陳望就已經告訴我了，唐緣是不會真正站在唐昭身邊，永遠甘心跟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綁在一起的。
她隻是心疼馮玉，心疼她的媽媽。
所以當馮玉一招砸向唐昭的頭，做出這一步決定的時候，唐緣的子彈也就不再會有其他的方向了。
我將唐易替換了陳望，帶上船。
也就意味著，她徹底輸了。
可是輸了也要體麵啊，唐緣這樣的女人，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因恨而生。
她也曾很努力想要活出一個很好的樣子的……
海風獵獵，吹得我身上的每一寸骨頭縫都疼。
我靠在甲板上，眼看著這場毫無意義的對峙。
有人急急匆匆跑上來對唐昭報說，樓下的底艙根本就沒有人。
唐昭臉色驟變，轉眸直盯唐緣的槍口。
“你沒帶陳望上來……”
唐緣沒說話，也沒有說出事情因為而生的真相。
所以唐昭的子彈沒有打在我身上，而是直接落在唐緣的胸口。
我看著她軟綿綿倒向我這邊，沒有任何痛苦和抽搐，隻是那樣軟綿綿地躺下。
她的呼吸平靜如是，幾乎讓我誤以為她在演戲。
我縮著身子，連滾帶爬撲到唐緣身邊。
我說唐昭你是不是瘋了，她是你女兒！
“對於一個逃往近二十年，社會身份已經徹底死去的人來說，女兒這兩個字，本來就是一種奢侈。”
唐昭說：“既然你們都不想走，我就一個人走。隻要帶你在身邊，陳望一定不會放你不管的。高韻，你不愧是高鳴的女兒。像他一樣蠢，也像他一樣所謂的重情重義。你說當初，他為什麽就這麽軸？為什麽一定要幫我正名，一定要全世界各地地查找藥株的來源和真相？”
“地球上都找不到的非洲村落，每天都在飽受疾病貧窮之苦。飯都吃不飽了，還要在乎什麽人身權利？用糧食換他們臨床試驗，本來就是一種最雙贏的方式。你爸為什麽要去多管閑事？”
“阿緣說的沒錯，我原本根本不需要回來的。如果不是實驗室被他們這幫蠢貨舉報證據，這些秘密可以永遠成為秘密的。高鳴，沈一峰，甚至是沈之意。所有人，都吃飽了沒事情做的麽？為什麽要揪著我不放？”
我雙手按在唐緣的身體上，感覺得到她的呼吸平靜，但愈發微弱。
她慘白的臉上已經看不出血色，眼睛裏的每一寸光似乎都寫滿了隻求速死的解脫。
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是那麽希望她能活下來。
因為我和她的人生，或者說，隻差毫厘，就重疊覆轍。
“那個電影說的挺好的，這世上隻有一種病，就是窮病。”
唐昭冷笑著對我說，“一千萬美金的項目，我倒要看看他們幾個有多麽高風亮節。他們說毀就毀，說散就散。我等錢用啊！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不是他們幾個人逼的麽？這錢他們不要，我要還不行麽？為什麽非要這樣逼我？”
“唐昭，貧窮不是一個人的原罪。當初你沒有走到活不下去的時候，你不是必須要鋌而走險的！你根本就隻是不甘心，跟錢沒有關係！”
“是，沒有關係對吧！所以你媽為什麽跟你爸離婚，不是貧賤夫妻百事哀麽？所以沈一峰後來又為什麽會聽我的，還不是也受夠了三瓜倆棗的那點薪水？誰不貪，誰不想有更到的機會帶著起飛？張章明知道沈一峰跟我合作後，逃不過與你爸被害的關係？他還不是為了自保而隱瞞了你們這麽多年？否則，你以為他懺悔什麽？你以為，我是怎麽想到要把他推出去當成‘黃嵐’來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