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他的過去
第544章 他的過去
我全身的DNA在一瞬間顫動，下意識抓起一隻枕頭擋在麵前。
“找一上午了。”
張章從從容容地把水果刀扔在茶幾上：“你媽早上切完橙子就不見了。”
水果刀是那種常規的紅色刀柄，帶紅色塑料刀鞘的。
我拿枕頭的動作似乎並沒有引起張章的異樣，因為好巧不巧的是，他從我拿起的枕頭下麵拽出了刀鞘。
然後說，看，危險吧。
“自從上次丫丫誤服了藥，我最怕家裏有安全隱患的東西了。”
張章說這話的時候看著我，眼神裏似有些些尷尬的歉意。
“要不是我疏忽了，陳望也不至於就這麽把孩子送走了。”
我心想：後半句沒錯，前半句可不是這麽講。
你那可不是疏忽吧，分明就是蓄意。
但這個水果刀的插曲緊緊隻是十秒不到就過去了。
我微微舒了一口氣。
我想，就算張章真的對我有了警惕，也不至於說這就要撕破臉下手了吧。
他把一起證據都銷毀，目的很明確。
他想讓這件事永遠成為秘密，他想繼續生活下去。
他想對我釋放一個信號——
要不要放他一馬？
要不要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他還是我那情深意重好繼父，還是我媽相濡以沫的愛人。
我和和兩個弟弟，依然是他的好孩子。
我看著張章，真的很怕自己臉上的表情會逐漸無法收住。
我不是個會演戲的人，雖然我用過很多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最後的結果，我都難免鱗傷遍體。
“高韻，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說？”
沒等我開口，張章先一步邁進了話題的禁忌圈。
“那個老醫生是你特意帶過來的，你想讓你媽暫時回避，是想問我一些……關於你爸爸的事，對麽？”
“我跟你媽在一起已經二十多年了。遠比你爸跟她的婚姻長很多。高韻，我知道在你心裏，你爸是永遠不能被任何人取代的。我也知道，當年高老師的去世，藏著些讓人不太能接受的隱情。”
“但是畢竟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媽媽會難受，是因為她是個重情義的女人。但我不想她難受，因為她是我深愛的妻子。”
我不敢說話。
我猜測張章應該是在對我做最後的試探。
如果我表現出激動，或者失控說出真相，與他對峙，那麽結果不言而喻。
我不能出事，我必須冷靜。
我苦笑扯唇，目光在茶幾的水果刀上遊了又遊。
我想，我要找個機會將刀子收了去，又不能太突兀。
張章年紀比我大很多，腿上又有傷。
但我不知道他傷的程度有多少，他又能靈活到哪種程度。
還有，我尚未找到殺害薑晏深的那把槍……
“張叔，我爸走了十五年了，我不是說非要去糾結當初他們這幾個人到底誰對誰錯。那個黃嵐人在國外那麽多年，就算我們手裏掌握了證據，也未必能抓得到他人。但現在，是他不放過我們。他殺了展卿，差點害死陸緒，又對薑晏深……”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律。
我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見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但所有的前提是，我隻希望我的家人，我的女兒，我的媽媽，我的兩個弟弟，還有張叔你。
“我們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我不知道張章眼裏那一抹濕潤的霧氣到底有多少成分是演戲。
或許，也有真的吧。
為了圓回前麵的錯，隻能越來越錯。
“我不想你們繼續查下去。”
“我怕有一天，我不得不麵對一些……你和你媽媽，可能都很難承受的東西。”
我不能表現得太平靜，也不能表現的不平靜。
我倒吸一口涼氣：“張叔，你……是不是知道黃嵐到底是誰？他是黃行知麽？他認識陳望麽？他……”
然而張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隻是靠著沙發，盯著天花板，好像在刻意讓自己陷入回憶……
“我喜歡你媽媽，甚至在你爸爸之前。”
“可是我那時候什麽都沒有，我不敢跟她表白。”
“我沒有你爸那麽高大英俊，看他們走在一起，誰都稱讚說是一對郎才女貌。”
“後來我到國外，一開始連左側開車都不習慣。不小心撞了車，左邊臉縫了六針。那麽大的疤擱在臉上，本來長得就不怎麽樣，嗬。所以我幹脆也就把這張臉動了。”
“再後來，我認識了三寧的媽媽。正好也是生意開始忙的時候。她是個好女人，就是有點小家子氣，愛慕虛榮。我賺錢，把她打扮的體體麵麵。我什麽都能給她，唯獨缺了關懷。”
“她跟我吵，整日哭哭啼啼。我心煩意亂，索性總不回家。我覺得她不識好歹，我已經給她一切了，她還是不滿足。想要愛，可我心裏隻有你媽媽一個人。那時候她跟你爸結婚已經四年了，你都快三歲了。我以為我跟她再也不可能了……但至少心裏還沒放下的那種感覺，還會再持續一段時間。”
“再後來，三寧的媽媽生產之後……就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我長久以來的疏忽和冷暴力，讓她的病情愈演愈烈。直到那天晚上回來，我看到她趴在窗戶邊看著我。一襲白裙子，窗簾紗幔飄蕩。”
“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選擇的愛人。她沒有家人，跟著我遠渡重洋，她那麽辛苦為我生下了三寧……”
“那一刻，我想過要給她一個擁抱的。於是我趕緊停好了車，幾乎是飛奔上樓的。我看到她站在窗邊……雙腳，離地。”
“她把自己吊死在了窗邊，身後的小床上，三寧不停地哭。三寧的小手上有幾道淺淺的傷口。她誰想過要帶兒子一起走的，但是最終也沒有下得去手。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沒有家了……”
張章說到這，已是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