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他真的是在保護我麽
第524章 他真的是在保護我麽
我沒想到唐緣會主動跟我提及她去西郊小院看丫丫的事,而那天我在問陳望的時候,似乎也沒來得及問到原因。
於是今天趁著這個機會,我索性就直接跟唐緣開口了。
“你不是特意去看丫丫的吧?”
唐緣輕輕嗬了一聲:“其實我也沒想瞞你。”
她說,“我是跟蹤陳望的。”
“跟蹤陳望?”
我倒吸一口冷氣:“唐緣,我不知道你之前跟陳望到底發生過什麽。但薑晏深的事,至始至終陳望和……和他的助手阿傑都是有不在場證據的。”
“高韻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說過陳望會殺人好麽?”
唐緣笑道,“你的腦洞可真是比我都大。”
我搖搖頭:“我隻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我已經不知道該信誰了。”
“陳望是可以信任的,至少在我看來,他還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像對你那麽用心。”
也是奇怪,唐緣這番話,白蕾曾經也說過。
但完全是不一樣的口吻,態度。
白蕾說出來就是陰陽怪氣的嫉妒,而唐緣說出來時我卻聽不出半點話外之弦。
就好像是在很真誠地,很語重心長地勸我,說陳望是個還不錯的男人,我已經睡過了,各方麵都還不錯。
我很難受,很擰巴。
這種難受和擰巴從我認識唐緣那天就產生了,隻是我一直都沒想明白是什麽原因。
但直到這一刻,我似乎才有些頓悟。
這種擰巴來源於我從見到她的那一瞬間,接受她的采訪,跟她配合工作,林林總總的交集。
我不太喜歡唐緣。
她雖然比我小兩歲,但身上會有一種看透世間一切眾生的漂浮感,與這個年齡女人的成熟度是極其不相符的。
我不太喜歡的人,從小到大都會采取一個處理辦法。
避開。
無論是事兒逼一樣的同學,八卦的鄰居,還是愛算計的同事,我維持著表麵的社交尺度,但私下裏甚至連跟對方乘坐一輛公交車都很鬱悶。
我也不喜歡唐緣,她給我一種完全不能共情經曆和苦難的割裂感。
可偏偏她又是唐昭的女兒。
我們有相同的目的和動機,為了找到害死我們父親的罪魁禍首黃嵐。
而她不計後果的大刀闊斧,讓我覺得我的任何不同意見都會顯得我很慫。
但事實上,無論是陳望還是薑晏深,他們似乎都跟我提示過不要太信任唐緣,好像我是哥很好騙的小女生一樣。
其實我對唐緣也談不上信任與否,隻是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們兩人一直在想盡辦法推進查找真相的進度。
無形中默認了這種——
其實根本沒有默契的默契。
我不喜歡她跟我說話的方式,與是否顧念兩家父親的舊情,以及對她後來遭到賀陽侵犯的悲慘經曆的同情,都沒有關係。
“我們一定要談陳望麽?”
我按了密碼鎖,滴一聲,打開失敗。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跟蹤他麽?”
唐緣靠在牆邊,看我又試了兩三次,“怎麽?打不開了麽?”
我鎖著眉頭,頓了頓:“你稍等,我用鑰匙。”
我不知道密碼是壞了還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打不開了,但還好我還有備用鑰匙。
自從張三寧自首以後,我隻進來過兩次。
一次是給他收拾些東西,一次是來找些證件。
這段時間事情特別多,我也沒來得及找保潔阿姨過來打掃。
所以家裏灰熗熗的,一進門就會給人一種心情不好的感受。
“你為什麽不想談陳望,是因為覺得在我麵前尷尬麽?”
唐緣走進客廳,四周看看。
我把門關上,將蒙在沙發上的防塵布摘下來。
“坐吧。”
我說,“沒什麽好尷尬的,隻是單純覺得,不想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錯誤的方向上。有些時候是這樣,沒有方向的時候就先排除幾個錯誤的方向。不敢相信任何人的時候,就應該先找出最不該被懷疑的人。”
沒辦法,人類是感情動物,所以隻能跟著感情來。
唐緣拿起桌上的一張照片,那是張三寧弄的。
我們一家五口人的全家福。
一起去洛杉磯玩的時候,在公園裏拍的。
那時候我還隻有十六七歲,四喜是討狗嫌的年紀。
我媽比現在年輕漂亮很多,張章倒是沒有太大變化。
“你們一家人,真幸福。”
唐緣自言自語道。
我坐在她側麵,目光所及時,我仿佛看到她眼裏有一絲莫可名狀的情愫。
“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爸雖然不在了,但你繼父給了你一個很完美的家庭。你對他的感情,未必比自己的親生父親來的差對吧?”
“這個不能做比較的。”
我說,“張章作為我的繼父,他應該算是非常合格非常難得了。他跟我媽恩愛有加,對我能夠做到尊重不幹涉,經濟上甚至給予很大的幫助,我非常感激他,也把他當做一家人來對待。但我的父親,是生我養我的人,他早早的過世,沒能讓我盡到半點孝道,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如今既然查出他的去世另有隱情,我當然希望能把凶手緝拿歸案。”
唐緣想了想:“緝拿歸案,你爸就能複活了麽?我爸的死,我和我媽受過的苦,就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了麽?”
我當然知道這句話背後還有話,但我不確定唐緣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究竟是什麽目的?
“高韻,既然陳望不希望我們查下去。我想,就算了吧。”
唐緣的話讓我一時間錯愕不已。
“算了?”
我說,什麽叫算了?
就放過黃嵐了麽?
好,既然你們都說,當年為了那個藥劑樣本申請專利的事,他們四個人可能各自都有隱情。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黃嵐既然也不是如今改頭換麵的黃行知,我可以不查,但隻要他還在犯罪,警察一定不會放過他。是不是?
“那薑晏深呢?”
我說,“陸緒呢?他們就應該白白被害?答案就在我們的手邊,隻要我們再堅持一下——”
“你不明白!高韻!”
唐緣偏過臉,單手拄在膝蓋上,手掌捂著口。
我從沒在唐緣臉上看到過這麽糾結脆弱的表情。
我雖然不了解她,也不喜歡她。
但我從沒在她眼裏看到過一絲一毫的脆弱。
哪怕是她講起自己和母親這些年的辛苦,講起自己被賀陽這個畜生侵犯的時候,都好像是在摸索著一塊早就已經結了沉屙的傷疤。
隔隔楞楞很難受,總是忍不住去碰一碰,但早就不知道疼了。
我說,“你不是說,我們兩個想要靠自己找出真相,需要絕對的信任麽?”
“可是有些真相,它就不應該被挖掘出來。你明白麽?”
唐緣提高了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不可以麵對的真相。你是記者,你比我更了解。隻有沒有勇氣麵對的人。”
唐緣站起身,眼睛裏含著些些淚光。
我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呼吸卻異常平靜。
“你知道黃嵐在哪,對麽?”
我等唐緣出來,背對著沙發,沉聲問。
唐緣低下頭,唇角微微勾起:“是啊,就是黃行知嘛。隻可惜沒有證據,他下周就要離開S市,然後永遠不會再入境了。”
“因為陳總給了他一大筆股份變現,足夠的後半生頤養天年。”
“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厲聲道:“黃行知根本就不是黃嵐,我們做過DNA樣本鑒定的。唐緣你別跟我來這套,我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你知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緣的沉默讓我更加焦灼不已:“唐緣你說話!是陳望不讓你說對不對?黃行知不是黃嵐對不對,是陳望故意讓我們以為他就是的。對不對!目的,目的是為了隱藏真正的黃嵐!唐緣,你告訴我實話!”
“我能告訴你什麽!”
唐緣一把推開我的手:“高韻,我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陳望。我隻是第一次對我自己的職業和執念產生了懷疑和動搖。我隻是……希望事情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
我急聲道:“怎麽到此為止?那是活生生的人命!薑晏深的命!”
“你不要再這麽婊了行不行!”
唐緣厲聲嗬斥我:“你到底想要什麽?你是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歡你,都為你死麽!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從沒見過陳望為了一個女人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如果你還不明白,你就好好想想,當初你弟弟背了殺展卿的嫌疑,陳望是怎麽做的?你就懂了啊!”
說完,唐緣甩開門,衝了出去。
我頹然跌坐在沙發上,大腦一片空白。
陳望是怎麽做的?
當初他為了保住我弟弟,甚至想過把他和宋子衿直接送到國外去。
後來得知事情有隱情,張三寧不是殺害展卿的直接凶手——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百般阻撓我們繼續查下去。
陳望知道什麽?
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在隱瞞我,是為了……保護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