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擺布
第424章 擺布
“那你把她補上好不好?”
陳望說,“畫完咱們就去吃完飯,讓爸爸看看,你要畫誰?”
我心跳砰砰,抬起眉眼時正迎上陳望的雙眸。
我曾無數次地告誡自己,我從沒有真正意義上了解過這個男人。
但那一刻,我確信我感受得到,他與我,有著同樣的期待。
丫丫捏著蠟筆,先畫一個圓圓的腦袋,再在上麵畫了三根頭發。
跟陳望一個發型,她畫小人都是三根頭發。
長長的身子,長長的腿,衣服也特別長。
最後,她在我和陳望雙雙詫異的眼神中,在這個小人的臉上加了一副眼鏡!
“這是我以前的爸爸,他是當醫生的,總穿白大褂。”
我的心砰一下墜地,沾了諷刺的泥土,再被人狠狠踩上一腳。
我轉身離開屋子,正好陳媽媽進來找我們出去吃飯。
我的眼淚直接飆了出去,啞著嗓音說了一句“我先走了”。
“哎?高韻?”
陳媽媽不明所以,趕緊招呼陳望:“怎麽回事啊?你又怎麽欺負高韻了?”
我無力解釋,隻想逃離。
院子很大,小鴨子跟錯了媽媽,在一隻大白鵝的後麵嘎嘎嘎。
懶洋洋的刺蝟總是蜷縮在夕陽下,小兔子成群結隊在青草堆裏蹦蹦跳跳,三瓣嘴總是不停歇。
還有那隻看不清五官的無臉羊——墨寶。
這裏就像世外桃源,治愈療傷。
可我,注定了再也沒有機會全身而退麽?
我以為丫丫什麽都不記得了,可她連徐斌都還記得,卻唯獨不記得我了!
為什麽,她單單不記得我……
我一口氣跑到前麵的綠化帶裏,蹲下身,抱著膝蓋埋頭痛哭。
我不知道陳望是什麽時候從我後麵追上來的,他的動作很輕,陪著我蹲下來的姿勢似乎更艱難。
我聽得到他的呼吸聲,猶豫著,以及那掌心的溫度,停留在我的脖頸間。
我用力抽了抽鼻翼,“我沒事……一會兒就好。”
“你別多想。”
陳望的手輕輕落在我肩上,力度太過刻意地拿捏,不親密也不疏離。
“其實,她剛被我帶回來的時候,也時常提過徐醫生。”
丫丫不是徐斌的女兒,所以徐斌對她根本就不上心。
於秀虐待她,他都睜隻眼閉隻眼。
為什麽她連那個不稱職的“父親”都會想念,心裏卻絲毫沒有我這個親生母親。
“或許……”
我長歎一口氣,苦笑不已:“我聽人說,人長大以後,大多數沒有四歲之前的記憶。但是四五歲的孩子,還是會保留著兩三歲時的記憶。”
孩子是小,但不是瞎。
在我缺失母愛的那段時間裏,她或許從於秀口中聽到過一些一知半解的說法。
比如說,爸爸不是你親生爸爸,媽媽不要你之類的話。
有位心理學家曾說,父母之間不睦,到底會給孩子帶來怎樣的影響?
經過大量的實驗證明,生活在父母關係不和諧的家庭中的孩子,很多會認為是自己的錯,才導致父母關係不好。
那麽,丫丫會不會在無形中,也會有這樣偏·激的想法。
她會覺得,媽媽“不要她”,是因為自己不討爸爸的歡喜。
隻要爸爸喜歡她了,媽媽就會經常回來,會對她好,會保護她……
小孩子的思維,總是純真的那麽令人心痛。
我說:“陳望,有時我真的想,如果丫丫是徐斌的女兒就好了……”
陳望沒有立刻回應,但我能夠感受到他在我身後,呼吸有那麽一瞬間的凝滯。
我說,我隻是單純這樣想。
如果當初沒有陰差陽錯,沒有命運的交集,沒有將錯就錯。
我和徐斌會是一對正常又普通的夫妻。
生兒育女後,跟奇葩婆婆鬥智鬥勇的瑣碎中,生活或許漸漸有了別樣的風貌。
我是動物研究院的高教授,他是中心醫院的徐主任。
後來,我可能會升科長,他可能會升副院長。
再然後,我們都不年輕了。
或在我們都過了而立之年的那時候,一個叫陶靜的年輕小護士闖進了我們的婚姻。
因為我不想再生兒子,所以在我那不安分的婆婆的興風作浪下,徐斌會不會終於出了軌?
或許,我單位的一次項目合作上,讓我認識了年輕有為的小陳總。
他來時燦若星辰,如一抹不刻意耀眼,卻讓人十足難忘的光,闖進我的生活。
我已婚已育,有著相濡以沫的丈夫。
我會不會動心?
這才是我應有的生活,這才是我生活的原本麵貌。
“陳望,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我轉過身,雙手抓住他的肩膀。
“我曾以為,無所謂真假,隻要我的女兒是真實的。可她不記得我,她不記得我,為什麽!”
陳望輕輕攥住我的手腕,眸色猩紅如血。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場錯位的緣分,並不一定非要是不好的結局……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相遇,也可以算歸到一丁點的幸運裏?”
我苦笑,“你不愛我,我們如何有幸運。”
“誰說我不愛你!”
陳望突然提高嗓音,臉頰瘦削下去的一塊,青筋明晰。
“你隻是為了女兒。”
我流著淚搖頭。
“可我也想為了女兒,陳望。為了女兒,愛情可以一文不值是不是?”
我用力推開陳望——
“可是!任人擺布不是生活應有的樣子!陳望,我們之間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我從來沒有想擺布你!”
陳望用力抱住我,卻被我狠狠推開。
“你沒有擺布我?你的人生,就是在不停擺布任何人,不停掌控任何東西!對我,對白蕾,對你妹妹,對你弟弟,對你母親!對你朋友!都是一樣的陳望!都是一樣的!”
我聲嘶力竭:“陳望,如果你敢叫宋子衿去自·首,如果你敢承認你所做的一切!那我可以相信你今天說的話,我願意給我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沒有犯過罪的父親!你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