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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開價

  第146章 開價

  陳望坐在輪椅上。


  背後是逆斜的夕陽的光,把他坐姿卻依然筆挺的身影,拉得很長。


  很多年後,我回憶起與他有關的場景。


  不是他意氣風發地站在我的實驗室裏,像個初入職場的實習生。


  也不是他無奈地捏著潤滑油,請求我上樓去幫一幫狗。


  甚至不是他挺身救我——


  而是這一刻,他蒼白,也不高大。


  卻像是我已經顛覆一切的生命裏,唯一擠進來的一道光。


  徐斌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陳總?嗬,你就是我老婆的相好吧?”


  話音未落,斜裏竄出來的一記重拳狠狠砸在徐斌的臉上。


  是沈七夜。


  他不由分說衝上前,將徐斌一頓爛揍。


  陳望一言不發,我想,他是默許的。


  如果這一刻他不是因為傷病在身不好動手——


  我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神裏,早已將徐斌的身影撕成千片萬碎。


  沈七夜一邊揍,一邊罵:“狗雜種一個,叫喚個屁!我早說了這種垃圾就不用跟他搞腦子。打一頓就老實了!說!離不離婚!”


  徐斌抱著腦袋,一邊挨打,一邊衝我冷冷地笑。


  我怕極了那個眼神,如同一把過腸穿心的刀。


  而下一秒,我隻覺得身邊一暖,陳望的輪椅靠過來。


  他牽住我的手,力量與熱量瞬間聯通我的心脈。


  “老七。”


  陳望淡淡開口。


  沈七夜呸了一聲,停下來,向後退了半步。


  徐斌在地上滾著,掙紮了一會兒,才慢慢爬起來。


  他盯著我,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我記著呢。挨一下打,陶靜就會晚一天撤訴。你弟弟就會在看守所裏被人多——”


  “臥槽!”


  沈七夜衝上去,抬腿又要踹。


  “別!”


  我哭喊著,“我弟弟還在裏麵!”


  “老七的人已經在裏麵關照過了,他不會有事。”


  陳望看了我一眼,攥著我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過。


  “要多少,開個價。”


  陳望沒有再理我,目光冷然瞪著徐斌。


  即使是坐著,他也能把徐斌盯出趴著一樣的絕對壓迫感。


  徐斌抹抹嘴。


  “要多少錢,你才肯離婚?”


  我:“陳望!”


  陳望單手擋開我,示意我不要插手。


  徐斌狠狠啐了一口,冷笑:“陳總,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跟我老婆離婚?她精神不太好,離了我,沒辦法自理。更何況,她家那麽有錢,我住著她的房子,養著我的老娘和兒子,花著她的保險,多劃算?”


  “你隻有兩個選擇。”


  陳望打斷徐斌無賴的話術,冷冰冰道,“要麽,她離婚。要麽,她喪偶。”


  徐斌咬牙切齒:“馬路對麵就是派出所,你敢威脅我!”


  “徐醫生,世事無常。要一個人死,一定用刀子捅?你怎麽確定你等回過馬路的時候,就不會正好被車撞?”


  “你!姓陳的你——”


  陳望冷冰冰地打斷徐斌的叫囂:“說個數,我給你十秒考慮。”


  徐斌眼睛一翻:“五百萬!”


  “你做夢!”


  我厲聲道,“你這種垃圾,我一個字兒都不會給你!”


  然而陳望再次出手攔住我,同時衝著身後的助理阿傑遞了個眼色。


  阿傑會意,立刻拉開了車子的後備箱。


  他從裏麵拎出兩個黑色皮箱子,一手一隻,直接砸在徐斌腳下。


  箱子口一開,紅彤彤的鈔票堆起膝蓋那麽高!

  別說我傻了眼,就連徐斌都懵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階級詛咒。


  在缺錢的人的眼裏,永遠不會明白有錢人有多麽不在乎錢。


  “這是兩百萬。”


  陳望冷冷地說:“明天上午,把離婚證打出來。別跟我說什麽冷靜期。家暴,欺詐,精神疾病,不符合冷靜期的情況不止這幾種。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隻給你明天一天時間。剩下三百萬,你拖一天,扣十萬。”


  “姓陳的,你是不是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得了!我告訴你,隻要我不想離,拖一天——”


  “別跟我來這套。”


  陳望厲聲打斷,“這些錢,要麽給你,要麽給人弄死你。自己選。”


  說完,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上車。”


  回到病房,我第一次看到陳望叫護士加止痛針。


  他的臉色慘白,身上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我不知道他為我的事奔波了多長時間。而我,除了隻能坐在他身邊強攥著他的手,陪他換藥,什麽也做不了。


  止痛針起了效果以後,陳望才緩緩舒開眉頭。


  他轉頭看向我,抬手撩去我臉頰粘著的淩亂的發梢。


  “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我讓杜叔和老七陪你一起去。”


  我的淚水倏然而下,哽在喉嚨裏的嗚咽聲瞬間吞沒了我所有想說的話。


  我按住他捧在我臉頰上的手,他反手攥緊我的掌心。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他點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倒映著我的狼狽與他的憐惜。


  “高韻,從現在開始,你聽清楚了。對付你前夫這種垃圾,是我要做的事。而你要做的,是遠離垃圾。一分一秒,我都不會再讓你留在他身邊。”


  陳望無法給我一個擁抱,因為他的躺姿還很別扭。


  我更無法給他一個親吻,因為至少這一刻,我還是徐斌的妻子。


  於是我就這樣拉著他的手,靠在他的病床邊。


  他閉著眼睛休息,我靠著他枕邊。


  一直從中午靠到太陽快落山——


  陳望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睜開眼睛去接聽。


  嗯了幾聲後,告訴我說:“去接你弟弟吧。”


  “三寧已經……”


  我倒吸一口涼氣,我說,“我還以為徐斌他們會用這件事繼續耍無賴……”


  “做假證是要坐牢的。”


  陳望淡淡看了我一眼:“你還記得陸緒麽?”


  陸緒?


  我覺得名字有點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


  “喝過酒的,在夜色。”


  “哦!”


  我想起來了,那次跟陳望去見杜律師,我們現在夜色組了個局,陳望的三個兄弟都在。


  除了鍾子誠,林向薇的哥哥林向凡,還有一個話不多,看起來挺溫柔挺紳士,但是打扮卻健康時尚的男士。


  “陸緒是做什麽職業的,你還記得麽?”


  我點點頭:“嗯,法醫。”


  “張三寧頭上的傷,在左後腦靠枕骨附近。擊打的力度並不大,也並不足以致昏。如果真如陶靜所說,是意圖強暴後被她撩起煙灰缸砸到的,傷應該在正麵。”


  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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