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隻君小年
陳老三在屋裡哄媳婦,陳木陳林也各自回屋開始第三輪謊話接力,王氏聽說是許氏的外甥,還替許氏高興找到了親人,雖然只是個半大小子,好歹也尋著根有了娘家人不是,又聽說許氏外甥那邊沒啥親人了,來投奔姨母路上還遇到了山匪,驚嘆連連對君晟又多了一絲憐愛。
跟王氏截然不同的是二房高氏,本來許氏最拿不出手的就是那個流民身世,要不是陳家收留,僥倖活下來也是個賤籍,這可好,突然冒出個有錢的外甥出來,這許氏怎麼就這麼命好,看到陳田那小崽子剛認了表哥就得了一身新衣裳,高氏恨的眼睛都紅了,仨孩子都不在身邊,她又不敢跟陳林碎嘴,越憋越生氣,差點沒把自己憋炸了。
陳田跟著倆姐姐一起收拾正房閑置的那間屋,有兩個半大的姑娘家,君晟也不好獃在屋裡,溜溜達達的不見外就溜達到後院菜園子去了,鐵蛋才不肯跟著姐姐幹活,趁著沒人注意,就掀開了君晟打開后沒拉上拉鏈的旅行箱,伸手進去一摸,就摸到一包硬疙瘩,掏出一個看了看不認識,揣著就跑回東廂自家屋了。
陳林坐在門口編筐,高氏在屋裡炕上生悶氣,鐵蛋蹬了鞋爬上炕,湊到高氏身邊掏出銀子問道:「娘,這是啥?」
高氏一看,這一塊少說也有五兩的銀錠,被嚇了一跳,拿過來就咬了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看著上面清晰的牙印,高氏哪還顧得上生氣,摟過鐵蛋就親:「娘的寶貝蛋,哪來的銀子?」
「大表哥給的。」鐵蛋撒起慌來眼都不眨,反正那還有一大包呢,才拿了一個他肯定數不清,這小混蛋把君晟當成跟他一樣不識數的了。
高氏一聽是君晟給的,拿到銀子的喜悅頓時就淡了三分,扳過兒子繼續問道:「除了你還給誰了?別人的銀子有你的大么?大表哥銀子多不多?」
鐵蛋眨了眨眼睛,被娘問的有點糊塗:「大表哥誰都沒給,這個不是最大的,還有比這個大的,大表哥有一大包銀子。」
陳林拿著補好的筐剛進屋,就聽見兒子說大表哥有一大包銀子,別說是個假表哥,就是真表哥也是田娃子的表哥,人家的銀子跟自家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頓時拉長了臉訓斥道:「小兔崽子看人家的銀子作甚!那是田娃子的表哥又不是你的表哥,人家的銀子你也想,哪裡學的這臭毛病!」
高氏看見陳林進屋就把銀子藏袖子里了,摟著兒子不敢吱聲,等陳林又出了屋才恨恨的想著,一大包銀子就給了一塊,剩下的豈不全是田娃子那小兔崽子的,一大包啊,一大包銀子能買多少地,高氏攥著銀子的手越攥越緊,嫉妒的心肝肺都疼。
君晟在後院溜達了一圈,就看到縮頭縮腦的小荷花在偷偷看他,對這種軟萌小蘿莉毫無抵抗能力的君晟乖乖投降了,笑呵呵的蹲下從袖子里掏了一個蘋果出來,跟怪蜀黍似的哄小孩:「來,叫聲大表哥,大表哥給你果子吃。」
陳壯陳強兄弟倆有時候也會從山上摘了野果回來給她吃,逗她的時候跟君晟簡直一模一樣,小荷花毫無壓力,甜甜的叫了一聲「大表哥」,騙了果子就跑回屋找自己親大哥去了,這也是個鬼精的。
陳田見杏花桃花一邊打掃一邊羨慕他的新衣裳,忍不住就跟杏花桃花多說了幾句,畢竟也是一起吃過肉的革-命友誼不是。
「其實大表哥早就來了,咱們那次吃的肉就是大表哥給我的,大表哥有一大塊布料,我讓我娘給你倆做裙子,咱們全穿新衣服,氣死鐵蛋!」
杏花畢竟大了,都開始相看人家的大姑娘了,一聽就知道陳田說的這是孩子話,人家表哥的布料,再怎麼做衣裳也穿不到她身上,不過到底沒白疼,那句氣死鐵蛋聽著真舒坦啊。
「姐不要裙子,三嬸綉活兒最好了,給我綉個帕子就好。」
桃花不知道姐姐為啥不要裙子,可是自從上次跟著姐姐吃上肉以後,她就下定了決心,以後不懂的事情問姐姐,姐姐怎麼做她怎麼做。
「田娃,二姐也不要裙子,跟大姐一樣就行。」
陳田是看到君晟往行李箱里放了一大卷布料的,聽到倆姐姐不要裙子,指著行李箱就說道:「布料就在箱子里呢,可大一塊了,做裙子肯定夠!」說著三個人視線一起轉了過去,就看到剛才還蓋著的箱子已經打開了,衣裳都翻得亂七八糟。
三個人有點傻眼,趕緊過去收拾,一看幾件衣服上都有黑黑的小手印,陳田一看連裝銀子的包裹被解開了,頓時覺得大事不妙,嚷嚷著鐵蛋偷東西就衝出去了。
君晟看到小蘿莉跑掉了,正惆悵呢,就聽到前院好像有女人在哭,不緊不慢的又走回前院,實在不是他裝什麼文雅,宅了倆多月,今天走的實在有點多,腿酸了。
前院陳林正把鐵蛋扒了褲子用燒火棍狠狠的打,高氏哭的震天響,陳老婆子覺得丟人窩在屋裡不吭聲,杏花桃花一聲不吭的掉眼淚,陳木和陳森直嘆氣,王氏和許氏躲在屋裡沒出來,陳壯陳強抱著嚇呆了的荷花正在哄,坐在地上的陳田狠狠的抓著一個銀錠,鼻子里塞著一根布條,新衣裳的前襟滴滴答答的一串血點子。
君晟蝸牛似的終於爬回前院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被高氏和鐵蛋的二重唱吵得腦仁疼,又一眼瞅著自己的小跟班掛了彩,頓時就不高興了,黑著臉拽起陳田就問:「誰打的?」這位連怎麼回事都不管,直接問誰打的,壓根是沒管有理沒理就要給撐腰了。
「廣晟啊,孩子們給你收拾屋,鐵蛋瞅著你那箱子稀奇,就打開看了看,他沒見過銀子,覺得好看就拿了一個,不是故意偷的,這他爹也狠狠打了,你就消消氣吧。」陳木比較老實,陳林忙著打孩子,能過來求情的就剩下陳森了,哪知道現在最怕往上湊的就是陳森了,作死啊,偷東西偷到神仙頭上去了!
「他就是故意的!大表哥的衣裳都被他扔到地上弄髒了,他還打我!」陳田可算等到主心骨了,抱著君晟的腰就哇哇大哭。
「銀子都還給你了,衣裳髒了拿來二嬸給洗,田娃子你快跟你表哥求求情,讓你二叔別打了,再打你鐵蛋哥哥就沒命了!娘的鐵蛋啊!當家的你把我也打死吧!活不下去了!」
君晟頭一次看到老娘們兒撒潑,可算長了見識,這哭起來腔調九拐十八彎的,你唱戲呢啊!雖然十分不情願,可還得在這住一陣子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該勸還得勸:「給個教訓就算了吧!」說完拉著陳田就回正房西屋了。
君晟前腳一走,高氏後腳就像得了令似的就把鐵蛋搶下來了,摟著鐵蛋嚎著娘的心肝肉就抱回屋裡去了,其他人也就散了。
君晟進屋往鋪了新炕席的炕沿一坐,就嚴肅的問道:「知道哪錯了嗎?」
陳田眼淚撲簌簌的掉,鼻子被塞著不通氣,哭的一抽一抽的:「我……我沒看住銀子……你別走……我以後肯定看住了,再也不讓鐵蛋來了!表哥你別走!」
君晟覺得陳田這熊孩子越來越會戳他軟肋了,戳的你心裡軟乎乎酸溜溜的,怎麼都狠不下心。
「你還不知道你錯哪了,是銀子的事嗎?鐵蛋比你高比你壯,你為什麼要跟他打架,你既然知道他偷了東西,你告訴我也好,告訴你爹也好,他都跑不了要挨一頓打,你為什麼要在他挨打之前讓他先打一頓?你不知道疼嗎?你怎麼這麼傻!」
陳田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打架還有這麼多說道,原來抓住鐵(dui)蛋(shou)的把柄,不用打架他就會挨打,下次抓個什麼把柄讓他爹打他呢?小田田從此被君晟帶上了腹黑的不歸路,這倆芝麻餡湯圓是名師出高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