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第753章
“小姐。”崔姨急忙上前拉住她,湊近了看她憔悴的麵龐,“你怎麽現在回來了?先生早上還回來找你了,看上去急急忙忙的,你們沒事吧?”
“沒事。”
就算有事,元霜也不會告訴她。
“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
“沒有。”
元霜又否認,想起秦漱還時時刻刻跟段寒成在一起,哪怕他好心給她蓋了毯子,她的態度也不會有所改變。
元霜要走,崔姨拉住了她,“小姐,你別出去了,要不等會寒成回來又找不到你。”
“我憑什麽在家裏等著他,他在外麵鬼混,我就要在家等他?”
站在門口,段寒成將元霜的話都聽到了,他一怔,沒有立刻走進去,等著元霜繼續說下去,可崔姨沒有再爛,元霜轉過身,正對上段寒成的冷眸。
他充滿了不解,剛跟俞淮見了麵,丟了尊嚴回來,可在元霜眼裏,卻成了鬼混。
“你要去哪兒?”
想好了回來要跟元霜好好談,可還沒等好好談,便聽到了元霜這番話,心更加冷了,一點溫度都沒有,“到底是誰出去鬼混?”
氣氛一下冷了上去,崔姨走到中間急著想要攔,“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吵,小姐不是那個意思。”
“你上去。”段寒成不算凶,可語氣足夠冷沉壓迫了。
元霜不想他們中間的事情殃及崔姨,“您上去吧,我們會好好談的。”
“好,千萬好好聊……”
崔姨一步三回頭上了樓,關上房門,樓下又冷了很長一段時間。
段寒成這個態度,元霜不想跟他多說半個字,側身路過他身邊就要出去,卻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臂,“你去哪兒?不準出去。”
“你管得著我去哪嗎?”
元霜伸手去推段寒成,正在氣頭上,言語沒有收斂,“就準你帶著初戀情人在身邊,不準我踏出這扇門。”
“誰這麽告訴你的?俞淮,”段寒成鬆手甩開了元霜,她往後退了幾步撞在牆壁上,疼得捂住了肩膀,可比身上更疼的是段寒成如刀刃一樣鋒利的話語,“你倒是聽他的話,是不是他說什麽你都相信,他分明就是在挑撥離間。”
“他挑撥離間,你身邊上上下下那麽多人的編排,都是在挑撥離間嗎?”
真正讓元霜心碎的是眾人的誤會,這必然是段寒成沒有解釋過,才會任由那麽多張嘴胡說八道,既然是縱容,那他跟秦漱的關係也就是八九不離十。
可段寒成卻聽不懂元霜在說什麽,“什麽編排,我身邊什麽人編排了?”
這在元霜眼中便是段寒成裝模做樣的托詞,她不想拆穿,更不想再繼續爭吵下去。
推開段寒成想要走,段寒成擋住了她的路,哪怕她正在氣頭上。
“不管你去哪兒,今天都不能去。”
段寒成武斷,不給元霜選擇的機會,這算得上是間接的控製,他的眼神,他的行為都觸怒了元霜,“你憑什麽管我,你是誰?段寒成,你別忘記了我們還沒有結婚,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
“我們沒有結婚,可跟結婚了又有什麽區別?”這件事是段寒成心頭的一根刺,他不提起,但不代表他就不記得了,“我想要跟你結婚,是你不答應,這些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我現在應該慶幸自己沒有跟你結婚!”
爭吵聲愈演愈烈。
崔姨在樓上都聽到了,急得在房間裏原地踱步,她下去是勸不住的,思來想去隻能給景南打個電話讓他來勸架。
景南接了電話,答應盡快趕過來。
第754章
可元霜鬧著要出去,段寒成為了攔住她動了手,拉住她將人帶上了樓,甩進了臥室裏,站在門口,不給元霜可以離開的機會。
不得不承認,俞淮的那番話是影響到了段寒成。
他答應了要攔住元霜再也不跟俞淮往來,就必須辦到。
“我隻是不想你跟俞淮見麵,這是為了你好,時間久了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元霜站了起身,身上的外套微微滑下了肩膀,在拉扯中頭發也變得淩亂,她看著段寒成,眼眸漸漸紅了,像是有無數的委屈在翻湧,“你這麽欺負我,是因為我沒有家人了,沒人給我撐腰是嗎?”
“我欺負你?”
除了不讓她跟俞淮往來,段寒成自問沒有一件事不依著元霜,到頭原來卻換了個“欺負”二字。
元霜在流淚,可他一樣委屈,“俞淮已經答應我過幾天回去了,所以等他離開了,我會讓你出去的。”
“我不是要去見他,我隻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明白段寒成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元霜的話都是在往他的痛處戳,看到他不堪的,痛苦的一麵,好似才能達到雙方情感上的平衡。
可在爭吵中段寒成已經有些麻木了,他不在乎元霜這些在氣頭上的話,隻要管住了她,等俞淮走了,他再向她賠罪,“我不管你是要去幹什麽都不行,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去隔壁房間。”
“我不想待在這裏,這是你的房子,是你的家,不是我。”
這是元霜不講到道理的話,畢竟從她答應跟段寒成在一起那天開始,包括這裏,段寒成已經將自己名下許多房產都過戶給了元霜。
他的付出,他的愛,從來都是掏心掏肺,不在乎一點回報的。
可元霜這麽說,跟狼心狗肺沒有區別。
段寒成最後離開前那一眼,痛心疾首,失望至極。
關上門。
他沒有鎖,元霜走不走,全憑她自己。-
天空陰沉,像是有場暴雨要降臨,時不時閃過幾聲悶雷。
景南下車撐著傘過去,剛要按響門鈴就跟門內出來的段寒成四目相對,他眼睛裏飄著幾縷沒休息好而落下的紅血絲,看著景南的眼神都極盡疲憊的。
“怎麽了這是?”
段寒成沒有理會,徑直往前走要上車。
景南快步跟在他身後,伸長了手臂給他打傘,“聽說你跟元霜吵架了,兩個人不是如膠似漆,怎麽還會吵架?”
段寒成上了車要走,景南連忙繞過去坐上了副駕駛,“到底怎麽了?”
無論怎麽問,段寒成還是保持沉默。
開著車卻沒有目的地,更不知要去哪裏。
“去我那兒吧,我那兒沒人。”
他雖然沒吭聲,但還是默默改了路線。
畢竟元霜說了,她不喜歡他去那些紙醉金迷的地方鬼混,但去景南家裏總不算鬼混了。
段寒成來,景南拿出了最好的酒招待,最近他都在忙著婚禮上的事情,不知道段寒成跟元霜中間出了什麽問題,崔姨打電話才匆匆趕過去,卻連勸架的機會都沒有。
“這下總能跟我說說了,你總不能一直讓我猜吧?”
可段寒成不語,隻是悶著聲喝酒,無數的心酸委屈開始泛濫,無法抑製,想到元霜的那些話,心髒猶如被鈍器傷到,鈍疼感彌漫全身,必須要用酒精來麻痹。
卻又知道元霜不喜歡自己喝酒。
喝了一瓶便停了下來,他趴在吧台上,又不甘的淚滲進了袖口。
第755章
景南的手搭了上來,“不就是拌了兩句嘴,你就難過成這樣?”
“我不過是不讓她跟俞淮接觸,這不過分。”段寒成沒醉,眼前恍惚閃過了俞淮在他麵前挑釁的笑容,可為了元霜,他都忍下來了,他不過是不想她被利用,她卻毫不領情,惡語相向。
“俞淮?”
這個名字景南要反應一下才想得到是誰,“他們怎麽會在一起?可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元霜才不是那麽傻的女人,就算他們有往來,又能代表什麽?”
“不代表什麽嗎?為了找俞思一直聯係往來不代表什麽,半夜發信息,兩個人之間有秘密也不代表什麽嗎?”段寒成掀開了薄薄的眼皮,細看之下睫毛上沾染著濕意,“那你告訴我,她不跟我結婚,跟我一直保持距離,是不是代表,她跟我在一起很勉強?”
“寒成……興許真的是你想多了。”
“或許吧。”
段寒成早知道,元霜是沒那麽愛自己的,可她既然留在了他身邊,就要全心全意,而不是仗著他的喜歡踐踏他的感情。
他像是很累。
喝了一瓶酒,又說了很多胡話便睡著了。
景南將他扶到了沙發上躺下,站在他身邊,給元霜打去電話,“元霜?”
電話接通,景南的聲音立刻接了上去。
“有事?”
“寒成在我這裏,你要是有空來接他回去。”
果然是發生了爭吵,元霜的聲線都要比以往更加冷了,“沒空,就讓他在你那裏吧,明早醒了會自己回來。”
她會這麽說,是景南沒有預料到的,“我隻知道你們吵架了,可……”
不等景南說完,元霜已經掛了電話。
家中寄來了姑姑莊園釀製的第一批葡萄酒。
婚禮在即,遲非晚跟景南來往過多了些,景南帶她來過家裏很多回,門上的密碼她是知道的。
提著裝葡萄酒的木盒進去,遲非晚在門口換鞋,看到了地上多出來的一雙皮鞋,以為是景南有客人要招待,那她放下酒就走便好。
穿過客廳走到吧台卻沒看到景南。
“景南?”
沒人回應。
遲非晚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吧台上喝過卻沒有清洗的酒杯。
放下葡萄酒,遲非晚主動打掃了吧台。
剛洗完酒杯擦幹淨,客廳便傳來了響動,她擦幹了手走出去,“景南,是你嗎?”
可沙發上的人不是景南。
而是許多天不見的段寒成。
他像是很累,走近了也聞得到身上的酒精味道,呢喃著不知在說什麽,遲非晚定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畢竟先前景南警告自己的那些話她都沒敢忘記。
哪怕喜歡段寒成,也要壓抑感情。
試探著走近了幾步才聽到他是在喊渴,要喝水。
遲非晚忙回去接了水,坐在沙發上扶起了段寒成給他喂水,有些無助,卻又沒有別的辦法,“段先生,你還好嗎?”
可段寒成就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似的,隻顧著喝水。
一杯喝完了。
段寒成又躺下,細看便可以看得到他眼角的淚水,還有麵頰上已經幹掉的淚痕。
遲非晚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就這樣走掉,還是留下來等景南回來再走。
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遲非晚眼神不受控落在段寒成身上,印象裏他一直是一絲不苟的冰山形象,出現在自己麵前時也都是斯文儒雅的,像今天這樣的狼狽落拓,還是頭一次。
襯衫上滿是褶皺,領帶被扯開了,領口的紐扣也被解開了,露出清瘦的喉結,因為哭過和喝過酒,眼眸一圈都微微泛紅,整個人像是沉浸在某種傷心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第756章
可他的這一麵,遠比平常的威嚴刻板,更加令人心動著迷。
頭發也耷拉著,蓋在了眉毛上,麵容更顯的柔和,少了一絲凜冽。
打給景南的電話沒有人接。
遲非晚垂下了手,十分珍惜這一刻,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沙發上昏睡的人,沙發有些短,段寒成的腿都無法伸直,可他好像習慣了這樣沒有安全感的睡姿,不知夢裏夢到了什麽,額頭都在冒汗,嘴巴裏不斷呢喃著什麽。
遲非晚擔心,於是起身走近了一些,側耳想要聽清楚他說了什麽,那扇門卻突然打開,景南走了進來。
聽到聲音,她心虛站了起來,不自然的表情和臉色就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哪怕是一向脾氣良好的景南也皺了眉,“你在這兒幹什麽?”
“我……”
遲非晚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眼神在屋子裏飄了飄,才忙解釋,“我姑姑送了酒來,我記得你喜歡喝,就給你送來了,然後看到了段先生在這裏。”
“他喝了點酒睡著了。”
“他說渴,我就倒了水給他。”
茶幾上的確放著空了的酒杯。
景南的疑慮並未全部打消,可他也不能懷疑遲非晚什麽,“麻煩你了,我去了下醫院,沒想到讓你碰上了。”
“沒事,”遲非晚不自然的動了動手,“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照顧段先生吧。”
這次是真的,遲非晚什麽都沒有做,完全是出於好心,卻被景南懷疑,走時有些啞巴吃黃蓮的苦楚說不出來。-
天色愈晚,天色又沉,那場雨隻維持了十幾分鍾便停止,沒有無止境地降雨。
元霜站在窗邊,將手上的煙絲彈落在窗台上的煙灰缸裏,算著時間,糾結該不該去接段寒成,可丟他一個人在景南那裏,未免太不近人情。
可他下午的那些話,又實在過分。
門被崔姨敲響。
“小姐,我知道你還在生氣,可你好歹出來吃點東西,不然餓壞了怎麽辦?”
早上就沒吃,中午更是,這會段寒成不在,下午又吵了那麽激烈的一架,元霜怎麽會有胃口,哪怕一天沒進食,胃裏也不覺得空,空的反而是心裏。
“我不吃了,您吃點快去休息吧。”
他們爭吵,殃及到的還有崔姨。
元霜心中是有愧意與無奈的。
崔姨卻不放棄,“小姐,你不吃等寒成回來我怎麽交代,就當是為了我,吃一點點好不好?”
拗不過崔姨,元霜按滅了煙出去,“好,我吃點。”
崔姨鼻子很靈,一下子就聞到了她在裏麵偷偷抽煙,出於好心才開口勸了那麽幾句。
“小姐,你聽點話好不好,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還總是抽煙。”
元霜是不耐煩的,段寒成可以把她困在這裏,自己跑出去跟景南喝酒,可她呢?
不準她跟俞淮往來,那也就代表著跟俞思的關係也要適當淡下來,杜挽又離開了睦州,她又沒有了家人,唯一解悶的方式不過就抽兩根煙,如果這也不被允許,那她又能做些什麽?
“崔姨,我知道了。”
心聲很多,可崔姨是好心,元霜不會說些狠心的話讓她也跟著難過。
崔姨拉開了椅子讓元霜坐下,“我今天燉了湯,你嚐嚐火候怎麽樣,合不合適,我還給寒成留了一份。”
剛接過湯碗,門鈴響起。
崔姨輕拍元霜的肩膀,“你坐著,我去開門。”
雨剛停,江譽便開車趕來了。
一下午沒聯係上段寒成,手頭上又有必須要他簽字的文件,這才找了過來。
第757章
“段總在嗎?”江譽站在門外,焦急神色夾雜在眉宇當中,“我有急事找他。”
“寒成……不在,下午出去了就沒回來。”崔姨往裏麵看了一眼,小聲道了句,“他跟元霜吵架了,吵得厲害,一氣之下就出去了。”
秦漱已經被派走出差了,誤會應該解除了,怎麽還會吵架?
江譽不解,多問了一句,“吵什麽?”
“我沒聽到,總之就是寒成不讓小姐出去,小姐不答應。”
哪怕手上的事情很急,江譽還是覺得有必要代替段寒成跟元霜解釋幾句,“讓我進去,我親自跟方小姐說。”
吹冷了勺中的湯,剛嚐了一口,崔姨便領著人進來了。
江譽這人一向如此。
對任何人都一個樣,一樣無情冷漠,可唯獨段寒成不同,他從小是老太爺培養長大的,身上的使命便是幫助段寒成坐穩段家掌權人的位置。
哪怕不要自己的孩子,哪怕喜歡過俞思,可隻要她背叛了,他可以連帶孩子女人都不要。
但段寒成的事情,就相當於他的事情。
“方小姐。”
元霜隻掀開眼睫掃去一眼,“你來幹什麽,段寒成不在家裏。”
“我來告訴你,段總調走了秦秘書。”
其他多餘的話一句不需要說。
這不過是簡單的道理。
元霜對秦漱的存在不舒服,段寒成對她跟俞淮頻繁見麵,私下聯係的舉動不滿,如果兩人都愛對方,便會試著去解決問題,而不是陷入無端的爭吵。
段寒成調走秦漱,就是給元霜的交代。
可元霜什麽都沒做。
起碼在江譽看來是這樣的。
元霜的確不知道段寒成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調走秦漱,就算是在今天的爭吵中他也沒有提到,有些詫異,卻又對江譽興師問罪的語氣感到不快,“所以呢,我就應該感恩戴德嗎?”
“當然不是,可既然你介意的事情段總已經解決了,您還有什麽不滿的?”
元霜忽而啞然。
秦漱是段業林派來的人,段寒成是頂著多大的壓力趕走秦漱,這點元霜不清楚。
“方小姐,段總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了,你不應該再繼續糟踐他了。”
這是江譽走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崔姨在旁看著,動了動唇想要安慰,卻不知該怎麽開口,元霜碗中的湯冷掉了,那層油脂浮了出來,她再沒了胃口,放下碗,慢步上了。
崔姨望著她的背影喚了幾聲,“小姐……”
可元霜卻沒有回應。-
夜裏打雷閃電聲很響。
元霜蒙在被褥裏,在枕頭下將手機摸了出去,眼角啜著淚給段寒成打了電話。
不管吵得再厲害,可害怕恐懼的時刻,元霜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段寒成。
手機在客廳響起。
段寒成在浴室,花灑聲音掩蓋了鈴聲,洗過澡,換上了景南的幹淨衣服,他走出去查看手機上元霜的未接來電,看到窗外不斷的電閃雷鳴,擰了擰眉,猜到元霜應該是怕了。
她本來就怕雷聲,或許是曾在這樣的環境下挨過那個假父親的打,才會尤為恐懼。
可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想到他?
段寒成笑容淒楚了些,將手機重新放了回去,原本想要回去的步伐也被這通電話阻攔了。
在沙發上重新坐下,他疲憊閉上眸子,麵上縈繞著散不開的倦意。
景南換了衣服出來,拿上了傘,複又看到了段寒成的姿態,“怎麽,不是擔心元霜要回去嗎?”
“不回了。”
他不假思索,眼眸沉沉閉上,原本是想要回去的,元霜最怕打雷,他可以不計前嫌回去陪她,卻不能讓元霜覺得,自己可以因為愛,一而再再而三地遷就她。
“元霜給我打電話了,肯定是想讓我回去了。”
景南對段寒成的話感到茫然不解,“那不好嗎?”
“不好,我不想她是因為需要我才讓我回去。”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擔心你?”
唯一愛過的人是杜挽,可景南沒被杜挽愛過,不明白段寒成複雜的心境。
對他而言,隻要被需要,那就是被愛。
可在段寒成這裏,這是完全不同的,“明早我會自己回去,你也不用送我了。”
“真不回去了,不怕元霜害怕?”
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段寒成輕幅度搖頭,歪了歪身子倒了下去,景南覺察到不對勁,走過去扶他,摸到了額頭,“怎麽又發燒了?不舒服也不說?”
“沒事。”
燒習慣了,對段寒成也就是頭疼一會兒的事情,根本不要緊。
景南接了熱水,拿了藥給段寒成,“先吃點,明早我送你。”
吃了藥,景南本要扶他去客臥,可他怎麽都不去,便將就著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後半夜雨小了,雷聲沒了。
景南中途醒來走到窗邊,本是想抽根煙的,布滿蜿蜒雨痕的窗下卻停靠著一台白色轎車,如果沒認錯,那應該是元霜的車子,她怎麽會在這裏?
眉心一動。
景南忙滅了煙下去,路過客廳,瞥到段寒成還在昏睡。
打開門,確認了那是元霜的車子,踩著濕潤的小道走了過去,彎腰看到了她坐在駕駛位,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等人。
景南輕敲了敲車窗,“元霜?”
聲音驚動了車裏的女人。
元霜抬眸看了過去,眸子裏還有沒散開的眼淚和霧氣,看樣子像是在這裏等了很久。
“你怎麽在這兒,怎麽不進去?”
雨快停了元霜才過來,夜已經深了,便沒有按門鈴打擾。
元霜下了車,“你怎麽出來了?寒成還在嗎?”
“在,晚上又發了燒,還在睡覺。”
“發燒了?”
“你要進去嗎?”
既然來了,便是來接段寒成的,這點沒什麽好遮掩的。
哪怕不好意思,元霜還是點頭了,“他還好嗎?”
景南走在前,那笑裏都意味深長了一點。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進了房間。
裏麵是溫暖的,沙發上蜷縮著躺著的人身上卻是燙的。
元霜在段寒成身邊坐下,握住段寒成的手拿起來,去摸他的額頭,“好像還在燒,你幫我把他扶上車吧,我想送他去醫院。”
“行。”景南知道元霜還是心軟的,他過去將段寒成扶了起來,邊往外走邊嘟囔道:“寒成真是好命,不管有什麽事,隻要病一場,你就都不計前嫌了。”
“是我誤會他了。”
元霜聲若蚊呐,可聲音還是進了景南耳朵裏,“誤會什麽了?”
“誤會他跟秦漱,我不該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去懷疑,何況他已經調走秦漱了,是我自己不知道。”
景南將段寒成扶著放到了後排,關上車門,有些不可思議道:“秦漱,你怎麽會誤會他們?”
“她是他的初戀情人,不是嗎?”
元霜這話問的真摯,景南卻像是聽到個荒謬的笑話,笑意止不住,“誰告訴你的?這麽離譜的鬼話你也信?”
第758章
這事是俞淮告訴元霜的。
她沒有去印證其中的真實度,大概是初戀情人這個身份太過敏感,元霜先入為主。
可聽景南的語氣,初戀情人完全是假的。
“所以是俞淮告訴你的初戀情人?”
景南說起來語調裏都帶著藏不住笑意,“寒成以前學業還沒結束便要幫著料理家裏的事情,那時候是忙不過來,所以跟著秦漱學了很多東西,他現在會的,一部分都是秦漱教的,關係是要比普通的上下屬特別一點。”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的確在段寒成的少年時段裏占據了不同的意義。
元霜不明所以,“那為什麽被傳是初戀情人?”
“男人跟女人朝夕相處,多少都會傳些要命的謠言,這點你應該知道。”
可段寒成對秦漱的態度,的確是有些不同的。
這點景南不否認,也不替段寒成辯駁,“到底是曾經幫過他的女人,他當然不會太狠,好歹老太爺在時,也是很看重秦漱的。”
“可段寒成把秦漱調走了,這樣會不會對他有影響?”
這是為了讓元霜開心,段寒成才會冒著得罪段業林的風險調走秦漱,為了元霜,他可以不管不顧。
“不管有什麽影響,寒成都會一力承擔。”景南相信段寒成有這個能力,所以這也不是元霜應該擔心的,“那等寒成醒了,你還怪他嗎?”
一碼事歸一碼事。
元霜是誤會了他跟秦漱的關係,是不該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心生疑竇。
可段寒成專橫武斷,阻攔元霜的自由,這是事實,不管有什麽原因,元霜都不會那麽快原諒,來景南這裏接他,純屬是因為下了雨,所以擔心他的腿傷。
到了醫院。
元霜帶段寒成去打了退燒針,景南去辦理手續,她陪在段寒成身邊,靜等著段寒成醒來。
握著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旁。
天空沒了雨,一夜雨後的晨曦從雲層中冒了出來,身旁人的體溫逐漸恢複了正常,段寒成一陣口幹舌燥醒了過來,剛動了動手,便發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才一動,便驚醒了元霜。
元霜睜開眸子,對上段寒成一雙有些茫然的眼睛,“你醒了,還有沒有不舒服?”
“你怎麽在這兒?”
段寒成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這是在醫院,又立刻改了話,“我怎麽會在醫院,你送我來的?”
“你發燒了,我去景南家接你的時候順便把你送醫院了,怎麽樣,還好嗎?”
段寒成剛醒來,意識還有些渙散,“你去景南家接我,昨天下那麽大的雨,你怎麽還去接我?”
他跟元霜置氣,所以沒有回去,卻沒想到元霜會找到景南家裏,還冒著那麽大的雨。
真是瘋了。
段寒成在心中默念了幾句,可看著元霜的眼神卻透露出了憐惜,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次先讓步的會是元霜。
何況是在大雨中親自開車去接她。
可溫情還沒持續幾秒,元霜便改換了臉色,她去接段寒成,隻是出於知道了他調離秦漱事情的愧疚,並沒有其他,他們爭吵,他所說出口的那些話,依然是傷了她的心的。
“你要在景南那裏住我不攔著,都隨你的便,我去接你,隻是想要跟你解釋清楚。”元霜已經站了起來,這裏有醫生,就算她走了段寒成也不會怎麽樣,“我跟俞淮的確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那天說的話,我也仔細想過了。”
第759章
說到這兒,元霜的話像是有些生澀,難以啟齒。
“所以我已經親自找過了俞淮,跟他說過了,以後有關俞思的事情我會自己找俞思聊,沒有必要,不會跟他聯係。”
這都是真的。
可段寒成不知情。
就算元霜也不知道他已經在爭吵過後的第二天調離了秦漱是一樣的。
段寒成看著元霜的眼神透露著些許的疑惑,不是在分辨她話的真實度,而是在考慮,這件事到底是誰在從中挑撥作梗。
“你好好養病,我先回去了。”
元霜拎起包,側過身子就要走,手腕突然被段寒成拉住,他靠近了些,靠在了元霜的腰上,像是有些無奈和自責,“是我不好,我不該沒有緣由的就欺負你,找你吵架。”
“你自己先冷靜一會兒,我要去周氏開會了。”
今早有跨國會議,元霜答應了叔叔一定會出席的,她不想再食言了。
“元霜,”可段寒成卻不依不饒,拉著元霜的手怎麽都不放開,有護士進來查看情況,元霜才將段寒成的手拿開了。
無視了他眼眸中的無助,她還是走了。
走得決絕。-
景南來時隻有段寒成一個人在醫院,燒退了後他便要走了。
景南來接他,提起元霜,想起了昨晚在車裏的那一幕,元霜很累,可還是來接段寒成了,這便足以證明元霜對他的感情不是這麽淺薄的了。
“這次或許就是你疑心太重,才會讓別人有機可乘,元霜根本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
如果是以往,段寒成或許不會承認。
可這次他的錯誤顯然是嚴重的,不僅讓元霜傷了心,還造成了天大的誤會,他的不信任和懷疑,顯然已經傷到了元霜,她才會不留在醫院,毅然決然地離開。
“我知道是我的錯,我會想辦法跟元霜賠罪的。”
段寒成不是會逃避責任的人,可他對元霜,卻沒有半點辦法,“你說我到底要怎麽才能哄好她?”
“哄女人我是不擅長的。”
景南想起了什麽,從口袋中拿出了準備好的喜帖,“對了,婚禮都準備好了,你帶著元霜一起來,這樣她總不會拒絕的,到底我這個麵子,無論如何她都是要給的。”
段寒成接了過來,看到日期,眉心蹙了起來,“這麽快?”
“早點結,省的被催。”
跟遲非晚的婚姻是兩人計劃好的,但凡其中有一個人另有所愛,就會和平分手,所以景南沒那麽不情願,對他而言,既然娶不到愛的,那麽娶誰都是一樣。
何況娶遲非晚,還會讓家裏高興,這算是一舉兩得了。
離開了醫院,段寒成第一站便是回家。
路上他祈禱著元霜在家,不管她要怎麽責怪自己,或是什麽樣的懲罰,段寒成都是接受的,隻要別這麽不冷不熱地對待自己。
一見到段寒成。
崔姨像是見了鬼,忙迎上去,“寒成,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昨天去哪兒了,怎麽能夜不歸宿?”
“在景南那裏。”
段寒成神色很冷,關切的眼神往樓上看去,“元霜沒回來?”
“今早就沒見人,不知道哪裏去了。”
段寒成麵上閃過失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眼下的狀況,是等在家裏,還是出去找元霜說是去周氏了,可早會早該開完了,她在周氏就是個掛牌的,不能算真。
開了會就應該回來的。
思來想去,段寒成還決定去找人。
元霜都可以冒著大雨去接他,他怎麽能在這裏坐以待斃。
第760章
可剛打開那扇門,看到的卻是抬起手正要按響門鈴的俞思,大概是太久不見,又是在這樣尷尬的場麵下,兩人一時都沒有吭聲。
她的到來讓段寒成的急躁削減了幾分,可態度卻算不上良好,“你來幹什麽?”
“我,我找方姐姐,她在嗎?”
“不在,我正要去找她。”
正說著段寒成便要走。
俞思跟在他身後,“表哥,你是不是跟方姐姐鬧別扭了?是因為我哥哥嗎?我已經罵過他了,他不是有意的……希望你不要責怪他。”
關於俞淮,段寒成已經不想再過多的計較了,這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
有秦漱的誤會和俞淮的挑撥離間是不錯,可歸根究底還是段寒成對元霜的不信任,尤其是在元霜解釋過跟俞淮往來的理由後,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是不可理喻。
“我沒有責怪他,但我已經警告過了俞淮,要是繼續夾在我跟元霜中間幹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我不會像這次一樣就這麽算了。”
這是真的。
這次放過俞淮,純屬是看在元霜的麵子和俞思的份上。
俞思知道段寒成的用心良苦,也知道他這麽狠心的人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全憑他的善心。
她來就是要感謝段寒成。
“方姐姐那裏讓我跟你一起解釋吧,哥哥的說辭我都知道,我可以解釋得更清楚。”
俞思是好心,段寒成知道,也心領了。
可段寒成想要自己跟元霜解釋,不用別人摻雜在其中,不然元霜就算當麵原諒了,點頭了,心裏的那根刺也沒消失,他不要那種浮於表麵的原諒。
“不用了,你不是要結婚了嗎?”
段寒成沒忘記這件事,可俞思結婚是在國外,他不一定有時間可以趕過去,“結婚後好好生活,如果有需要,有忙要幫,記得打電話給我,我都會幫你的。”
“表哥……”
正是因為段寒成的這份好,才讓俞思不知該怎麽麵對他,更何況俞淮還幹了那麽多傷害他們感情的事情,又是打著尋找她的旗號,這讓俞思愧疚不已,“這次你們吵架也有我的原因,是我不好。”
“跟你無關。”
哪怕心下急著尋找元霜,可段寒成還是可以靜下心來,安慰俞思兩句,“我才應該道歉,讓江譽那麽對你,辜負你。”
“這不怪你,是我們沒有緣分。”
這件事,俞思早就想通了,沒有那麽多的不甘心和妄想了,回去結婚,也是她心甘情願的。-
開著車在市中心漫無目的尋找著。
杜挽不在了,元霜在這座城市親人沒有幾個,等俞思離開了,更是連朋友都不會有了,她隻有段寒成了,他卻那麽對她,尋找元霜的路上,段寒成想了很多。
那份自責在心裏膨脹,幾乎快要脹開爆炸。
車子正要進入左轉彎路口時,秦漱卻打來了電話,她就要交接工作離開了,段寒成卻不在,這通電話就成了必然的。
可段寒成的語氣中隻有不耐煩,“江譽不在嗎?他不在就找秦和,他們是一樣的。”
“那些機密文件隻有您能打開。”
心中想的都是元霜,才會這麽敷衍秦漱。
可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因為這點事情耽誤了秦漱調離,那麽小事也會變成大事,思及此,段寒成沒有進入轉彎車道,而是改為了直行。
二十分鍾後才到達段氏,秦漱已經在樓上等了一個小時了。
第761章
段寒成之前很少在這個時間到這裏來,一般大清早到,或很晚離開。
這個忙碌的時間,總是會見到很多人,前段時間不曾聽到過的風言風語也進了耳朵裏。
沒人察覺到段寒成會在這個時間過來。
幾人圍聚在一起,聊到了段寒成跟秦漱,話術不變,言語裏盡是探究。
“聽說秦秘書要被調走了,這會兒還在段總那裏等著,看來是不甘心要走。”
“誰說不是?”
“看來是哭過了,眼睛都紅了。”
這些話段寒成原本是聽不到的,不過是恰好路過,那些聲音又恰好進了耳朵裏,刹那間又想起了元霜那天掉著眼淚站在玄關門口,質問那些編排是什麽意思。
可他什麽都不知道,隻當作元霜在無理取鬧。
現在聽到了這些話,才知道元霜那些眼淚的出口和無聲的宣泄。
是他愚蠢,現在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快步走了過去,推開那扇門,背對著門而站的秦漱回過頭來,她看向段寒成,她跟過老太爺,也跟過段業林,鑽研過段家這些人的微表情,段寒成到底是段家的血脈,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秦漱認得出來,段寒成現在這個表情,是典型的怒火中燒,可眼眸中的慍色更是冷的。
那樣冷熱交替的情緒落在秦漱身上,讓她一時無所適從,動了動唇,卻一句話也不敢說,像是豁然啞巴了。
段寒成繞過她,沒有看她一眼,但身上的壓迫感足以讓秦漱難以呼吸了,“段總……”
“你不用代替江譽調過去了。”
一抹喜色才剛浮上心頭,段寒成又立刻給她潑了一盆冷水,“你回去吧,回我父親那裏,再也別過來了。”
猶如一道雷身從天而降。
劈在了秦漱身上,她怔怔的,半響沒有反應過來,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耳邊忽而有個聲音,如果再不做點什麽,自己恐怕真的就要被趕走了。
到時候任務沒完成。
不僅會被責怪,還會失去段業林的信任。
那麽這一趟,便是得不償失的。
“段總,我實在不知道我哪裏做的不好,我知道從我來的第一天就在想方設法要避嫌,所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基本不來打擾你,可是為什麽,我又做錯了什麽?”
秦漱說著,眼淚就要掉下來。
對段寒成而言,元霜的眼淚是珍珠,其他女人的眼淚隻是惹人厭煩的道具。
“你什麽都沒做錯,你做的很好,可正是因為太好,才會紕漏太多。”
段寒成不會留一個心機深重的女人在身邊,更不會因為她,讓元霜誤會。
秦漱梨花帶雨,“我有什麽紕漏,寒成,我知道你不想我留在你身邊不是因為我能力不足,更不是因為我有什麽紕漏,隻是為了一個女人的喜怒哀樂,寒成,你是不是忘記了,前途才是最重要,兒女情長能維持多久?”
“這話不用你來教我。”
段寒成表情很冷,就好像秦漱隻要再多說一個字,就會直接將她掃地出門趕出去。
“是因為方小姐介意我留在你身邊對嗎?”
“不是,是因為你私下散播我跟你的謠言,是因為你故意做出了會讓眾人誤會的行為,”段寒成深感失望,他對秦漱是有著一份感恩在的,尤其是感恩她教導過自己的恩情。
可時至今日,她卻成了這個樣子,這讓段寒成沒辦法不失望。
第762章
“我不知道我父親跟你說了,讓你過來究竟是工作還是為了別的,但我一直是希望你可以留下工作,我認可你的能力,這點毋庸置疑,可你心術不正,這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挽留都是無用。
但在秦漱看來,段寒成對自己依然是有那麽一份感恩在的,或許仗著這個獨一份的恩情,她可以獲取一點生的希望,“寒成,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留在這裏,為了方小姐也好,你自己對我失望了也好,可你知道段董是什麽樣的人。”
低下了頭。
秦漱收起了眼淚,又變成了那個冷靜理智,身經百戰的秦秘書,“你可以把我調走,隨便給我安排一個職位,可我不能現在回去,你知道我要是就這樣回去了,段董會怎麽對我。”
她在求人。
卻是拿出了骨氣在求。
“我家裏的情況你明白,我不能被段董厭棄,就當是為了曾經我幫過你的恩情,好嗎?”
畢竟是見過年少時的段寒成的,對他的心思,秦漱還算了解,也許自己哭哭啼啼沒有作用,但如果硬氣一點,或許會讓段寒成想起曾經那個秦漱,心一軟,便會留下她。
可段寒成沒有立刻做決定。
“你先出去,等我考慮考慮。”
秦漱沒有著急,沒有催促,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關上門,背過身,眼底的決心卻更加重了些。-
開了會沒有立刻回去,也是元霜為了避開段寒成的方式。
她回到了曾經的周家。
老宅很久沒有人住了,周嘉也進去前安排了鍾點工固定來打掃,裏麵很幹淨,卻又空曠,元霜走到樓上,看到了正堂上擺著的照片,那是周父周母的遺照。
他們的葬禮,元霜一個都沒有參加。
哪怕周父曾向她下跪乞求原諒,哪怕周母臨死前都在求著要見元霜一麵。
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元霜沒有選擇原諒,可偏偏對段寒成,元霜拿出了從沒有過的包容心,這次爭吵讓她質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真的正確。
或許她跟段寒成,本就是不合適的。
不該強行在一起。
這幾個月的相守,算是還了段寒成一個心願,再勉強下去,隻會兩敗俱傷。
將周父周母的遺照擦幹淨了擺好,元霜雙手合十,無聲地禱告了幾分鍾才離去,回到自己曾經居住過的房間,想起曾經在這裏度過的每一個或美好,或可怖的夜晚。
也在這裏被周嘉也打過罵過。
那些痛感已經消失了,記憶也泛黃了,可元霜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本應姓周,她原諒了所有人,包括向笛,可又有誰將她最美好的年華還給她?
哪怕如今跟段寒成在一起了,兩人彼此質疑,不信任,無端地爭吵,段家人的阻止,都讓元霜無比疲憊。
天色有些暗了元霜才離開周家。
關上大門,上了鎖,看著沒落破敗的老宅子,心下是無盡的荒涼,轉過身,看到的則是不知何時便站在這裏,等著她的秦漱。
這算是她們第一次正麵相遇。
上次在段氏樓下,不過是遠遠的,匆匆一瞥。
離近了瞧,這的確是個漂亮的女人。
“方小姐。”秦漱上前,向元霜伸出了手,元霜搭上去,跟她握了手,“我有話想要跟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是你,還是段叔叔?”
“我代表段董。”
元霜將手抽走,已經依稀有了離別之感,在秦漱來之前,俞淮就讓她注意段業林那裏的動向,接著他派了秦漱來,秦漱還沒有機會做些什麽就要被趕走了。
第763章
這不過是因為段寒成無條件地疼愛元霜,盡可能要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可這樣下去,總也不是辦法的。
總有一天,他會累,會膩。
“在你麵前,我就不賣關子了,我是段董派來的。”秦漱說著自嘲一笑,連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輸得這麽難堪,需要用自己最瞧不上的方式離間這對有情人。
可有情又怎麽樣。
段家最不需要的就是有情人,何況還因為感情連孩子都不要。
“段董讓我把你們分開,你知道為什麽嗎?”
她不說,元霜卻是有答案的,“我不答應寒成跟別的女人生孩子,段叔叔不能讓段氏後繼無人,一個父親的良苦用心。”
“你很聰明。”
“我有時候寧願不要這麽聰明。”
眼淚啜到了眼角,卻沒落下,秦漱的問題還在繼續,“所以,你決定好了嗎?”
元霜一回去崔姨便打電話給了段寒成。
他丟下手上的工作趕了回去,進門換下鞋子便急忙往樓上趕去,崔姨拉住他,好說歹說,“你別跟元霜凶,好好跟她聊。”
“我知道。”
“等下。”
崔姨將廚房裏聞著的蓮子羹拿出來,“你把這個送上去,還是熱的,元霜這兩天都沒怎麽好好吃東西。”
“好。”段寒成接過送上去,進去前不忘敲了敲門。
不等元霜應答。
他便已經推門進入。
元霜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發,細想著這幾個月住在段寒成這裏,有什麽東西是自己的需要帶走,又有什麽東西要留下。
背後的人影出現。
元霜回了回神,像是若無其事那般,“你回來了?”
“崔姨做的蓮子羹,吃點吧。”
既然元霜不提,段寒成不會不聰明地聊起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一整天去哪兒了,我打電話問陳瑉,你不在。”
“買了點東西。”元霜接過了段寒成手上的白色瓷盅自己吃,下巴微昂,指向試衣間,“你去試試,不合身就讓崔姨拿去改。”
在段寒成看來,這是一切在往好處走的意思。
可對元霜而言,卻是離別。
段寒成是詫異的,她有想到元霜不會再計較,卻沒想到一天的時間內轉變的就這麽快,可不管元霜態度如何,段寒成要說的還是不能節省,“我已經讓秦漱回去了,之前她們傳的那些事情我的確不知道,更沒想到你會聽到。”
“好了。”
元霜直接打斷了段寒成,都要離開了,這些事對他而言,算不得重要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解釋了,秦秘書也不用調走,隻要你身正不怕影子斜,還怕別人怎麽說嗎?我怕你累,你的身體還沒痊愈。”
她這麽體貼,段寒成反倒不習慣。
“你真的不介意了?”段寒成半信半疑,又小心翼翼,“是誰跟你說了什麽?”
“沒有的事。”
元霜看樣子像是真的想通了,就連笑容也真摯了不少,“你快去換衣服,不合適盡快去改。”
她推著段寒成過去,段寒成沒多想,轉身進了衣帽間,裏麵的確放置著很多新買的西服,元霜像是報複性消費,領帶襯衫都跟著買了很多,段寒成沒有換上。
“怎麽買這麽多?”
元霜像是猜到了他會這樣問,“誰讓你那樣跟我說話,我刷的都是你的卡,可惜花不完,不然非把你變成窮光蛋。”
她是帶著笑意在言語的,段寒成同樣回以了微笑,“隻要你想花,多少都可以,隻要你別再怪我。”
這次回來本就是賠禮道歉的。
元霜肯主動原諒,段寒成再高興不過。
“這是景南的喜帖,婚禮我們一起去,好嗎?”
生怕元霜還存著怒意,段寒成的語氣都透露出了強烈的討好意味,生怕元霜拒絕。
一旦拒絕了。
那就代表她的氣並沒有全部消。
可元霜不是那麽小氣的女人。
她接過喜帖看了看,哪怕是玩笑的口吻,還是被段寒成聽出了端倪,“男人都一樣,剛開始嘴上說著不娶,安排婚禮的時候倒是積極,這次幾個月就安排好了?”
等她走了,段寒成另娶別人,或是結婚生子。
也許一開始他會跟景南當初的反應一樣,可一旦時間久了,兒女情長就會被拋諸腦後,真正值得守住的是自己的地位。
何況他們已經試著在一起了。
不合適。
也是元霜離開的原因之一。
“怎麽這麽說,我可不一樣,不想娶的就絕對不會娶。”
誰都可以說這樣話,唯獨段寒成不可以。
他生命裏所娶了三個女人,其中有兩個都不是他想娶的,可最後還是娶了,等她走了,也是一樣的。
“是嗎?”
元霜以懷疑的笑容對上段寒成的眸子,“你最好記住你今天的話。”
她諱莫如深的神色讓段寒成不得不多想。
可眼下剛和好了,他又不能多問些什麽,隻好就此作罷,跟元霜兩人假裝相安無事。-
婚禮在即,遲家人分批趕來了睦州參加婚禮。
景南到底是新郎官,再不情願,也要出麵迎接,遲家人並非同一批過來,他們太過分散,景南這些天忙著招待,忙得暈頭轉向,醫院裏的事情都交給了別人。
這些遲非晚都看在眼裏。
景南招待的人越多,她心中的愧疚就越多。
回去路上二人一同坐在後排,遲非晚抓著自己的衣角,緊張的不知道是該感謝還是應該道歉,“不好意思,我家裏人都有些忙,所以時間不定,麻煩你了。”
“馬上就要結婚了,還說什麽麻不麻煩的。”
景南是不喜歡遲非晚,也不想結婚,可既然答應了,就不能擺出一副被強迫的樣子。
相親相愛他是做不到了。
但要相敬如賓還不容易嗎?
“後天我姑姑也要來,我已經打過招呼你不用去了,我自己招待就好。”
可景南卻不同意,“那怎麽行,如果我不去被為難的就是你,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看著你被為難而不作為的。”
“我姑姑人很好,不會為難我。”
遲非晚這些天已經很感激景南了,不想再麻煩她,也是想要減少自己的愧疚感,可景南隻當她是不好意思,“真的沒關係,既然都要結婚了,這些麵子上該做的,我都會做到。”
“可是……”
“就當是做給他們看。”
這麽一說就是將感情給擇幹淨了。
景南的理智冷靜遲非晚學不會半分,“對了,你要不要……給那位小姐一份請柬?”
如果是別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是挑釁,可遲非晚不是,她不愛景南,不過是想要討好他。
“不了。”
自從那次忤逆家裏去見了杜挽,杜挽說了是那些話開始,景南便是真的死了心,有緣無份便是如此,等了這麽多年,也該清醒過來了。
“真的不用嗎?”遲非晚低下頭,扣著自己的指甲,“其實如果婚後你們在一起了,我也不會怎麽樣的,畢竟結婚是假的。”
“我不會。”
景南想了想,又深思熟慮道:“她也不會。”
第764章
遲家人都安頓好,景南難得有空跟段寒成吃個飯。
這次破天荒帶上了遲非晚,元霜也在,這幾個人湊在一張桌子上本就古怪了。
遲非晚無法麵對段寒成跟元霜,當初因為段寒成,跟元霜的誤會不是假的,這會兒自然抬不起頭來,可他們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跟她微笑。
尤其元霜。
像是冰釋前嫌了,什麽都不在意了。
親切地叫她小晚。
讓遲非晚不知要怎麽反應。
是景南站出來替她撐腰,“你別嚇唬她,突然這麽熱情,要吃人啊?”
“這算熱情嗎?倒是你,之前不是對人家愛搭不理嗎?現在怎麽又變了?”
元霜這算是話裏有話。
畢竟曾經景南愛的是杜挽,可轉頭就要娶別人,換做任何人都會有些許的怨念在身上,元霜更甚。
想到自己離開後,段寒成興許跟秦漱也會如此,心頭禁不住開始泛酸。
“以前是以前,要結婚了那自然是不一樣的。”
兩人還在拌嘴。
段寒成先握住了元霜的手阻止她,“好了,看看還要點什麽菜?”
“我不吃什麽,你看著點吧。”
元霜語氣裏像是透露著些許的不耐煩,段寒成沒聽出來,景南卻聽出來,沒多想便提起了秦漱那事,“怎麽,元霜,你該不會這麽小氣吧,這會兒了還要吃醋?”
“我吃誰的醋?”
“秦秘書,都說了那不是寒成的初戀情人了。”
雖然元霜要求留下秦漱,可段寒成還將她調走了,哪怕有一點威脅性,她也不想留在身邊,“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段寒成警告著出聲。
景南像是立刻明白了過來,她是停了,可遲非晚又不聰明地問了一句,“秦秘書是誰啊?”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她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才低下頭,抿了抿唇不敢吭聲。
“那隻是寒成身邊的一個秘書,不重要的人。”
察覺到了她的尷尬,景南還是給了回答。
遲非晚沒想說錯話。
不過是因為不想當透明人,才會開口問了那麽一句。
好在段寒成跟元霜都沒有責怪。
這算是第一次跟他們二人正式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時的樣子,原來段寒成這樣冷的人也會展露笑容,也會給元霜夾菜,照顧她吃不了辣的,所以特意挑清淡的菜。
段寒成給元霜蝦吃,可她不要。
“我自己會吃,不用你給我剝。”
他這樣好。
過陣子真的分開了,所有人都會怪她,怪她辜負了段寒成。
哪怕分開不是元霜所願,可不管是什麽樣的理由,提出分開的人,就都會成為負心漢。
遲非晚坐在對麵看著,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當初暗戀段寒成,試圖去爭取,還因為失敗而沮喪,可如今看到了元霜跟段寒成相愛的樣子,總算也明白自己為什麽輸了。
能讓段寒成這麽對待的,恐怕隻有元霜一個了。
段寒成腿腳不方便,做不了什麽劇烈運動,景南帶著他去了樓上的射擊館,元霜沒興趣,並沒跟上去,她在樓下等著,遲非晚也在,她拿了水回來遞給元霜,想要正式跟她道個歉。
元霜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婚禮很忙,你好像很累?”
分明自己曾在他們中間挑撥過,使壞過,哪怕那些手段跟小孩子過家家沒區別,可現在元霜卻可以將她當作朋友對待,就連聊天言語時的模樣都是真摯的。
第765章
遲非晚心中的感動的,“是有點,不過最累的還是景南,他要照顧我家裏人。”
“怎麽會,以後你是他的妻子,為了操勞一些,是他應該的。”
元霜不過是想讓她別對景南那麽客氣,或許此刻二人的婚姻隻是一場交易,可三年五年之後呢,就算是養一條不喜歡的狗,三五年後也總要有些感情了。
“不算是妻子,我們說好了,婚姻兩年後,如果其中一人有了另外喜歡的人,我們就離婚。”
到時候家裏也不會攔著。
沒成想他們早就說好了。
元霜心血來潮打趣著,“你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嗎?”
沒成想元霜會突然這麽說。
遲非晚僵住,像是心虛似的不敢吭聲。
“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了,其實喜歡也沒什麽大不了,畢竟感情不是人為可以控製的。”元霜早就想通了,可遲非晚卻沒有,她始終為了當初愛上段寒成,又上門故意將那件襯衫作為導火索,引了元霜生氣的事抱歉。
“我當時……的確是鬼迷心竅了,因為景南不想娶我,我不想被看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感情這麽深。”
遲非晚抓著手,站在元霜麵前,像是要鞠躬道歉似的,好在被元霜一把抓住了,“好了,你別這樣,我真的不是怪你的意思,要是讓景南跟段寒成看到你這樣,還以為我要欺負你呢。”
遲非晚怔愣著。
那個樣子惹得元霜一笑,“怎麽,你不會是要故意做出這個受了委屈的樣子,好讓他們誤會我吧?”
“當然不是,我是覺得不好意思,自己不該那樣。”
“我都說了沒關係了。”元霜是笑著在說話,可眸子裏卻流露出數不盡的苦澀,“反正以後這些事情跟我也沒關係了。”
她的聲音很小。
可還是被遲非晚聽到了,“方小姐,你說什麽?”
元霜又搖頭否認。
可那話遲非晚分明聽到了。—
回去時在地下車庫告別。
元霜像是疲憊了,段寒成則更像是有其他心事,帶著元霜上了車,剛係上安全帶,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動作,正正經經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麽跟遲小姐說,以後我的事情跟你都沒關係了?”
不等元霜開口,他便自己猜測道:“你生氣了?還是說你的氣還沒消?元霜,你有什麽不滿可以告訴我,而不是這樣對我又生疏又親密的。”
他受不了元霜這個樣子。
也許在別人看來,他們很好,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們一點都不好。
“我隻是隨口那麽說,”元霜敷衍地解釋著,“我不過就是不想她太自責,這樣也有錯嗎?”
“這種話,是能用來安慰別人的嗎?”
段寒成本就疑心元霜根本沒從那件事裏走出來,“我已經把秦漱調走了,也讓下麵的人別亂傳了,你要是還怨我就說出來,別這麽不冷不熱的。”
“我沒有怨你,你別總是疑心這麽重好不好?”
元霜努力想要安撫段寒成了,她傾身過去段寒成,卻被他伸手推開了,“我不是疑心,我隻是想弄清楚你究竟為什麽不追究了?”
“追究什麽?”
“我跟秦漱的事情。”
元霜長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又發燒了,我不追究你還不行嗎?你非要我跟你大吵一架才行?”
段寒成與元霜對視著,僵持不下之時,元霜先靠了過去,給段寒成麵上留了一個吻,手指摸著他的下巴安撫,“好了,別再糾結了,快點開車,我急著回家呢。”
第766章
麵對元霜這樣的態度,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任何區別。
段寒成無話可說,隻好先開車回去。
在婚禮前,元霜都會順著段寒成,畢竟這之後她就真的要離開了,每每想到這點,段寒成不管說什麽,元霜都不會生氣。
回去的路上下了小雨。
車窗模糊了。
元霜望著這場雨,鼻尖是車子裏淡淡的冷杉氣味,像是陰天,沉沉的。
以後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坐進這台車子裏,有沒有機會關心段寒成,段寒成的腿傷還是很嚴重,元霜以後再也沒辦法替他準備藥,叮囑他去看醫生。
每到分別之前。
元霜總會替段寒成想很多。
可轉念一想,段寒成以後身邊,會有更多人來照顧,她的擔心根本是無用的。
“你之前要給我那枚戒指呢?”
在雨聲中,元霜突然問了這麽一句,段寒成還沒反應過來,“戒指,哪個戒指?”
“剛開始,你送我的。”
“那是景南挑的,不是我。”
不管是誰的,元霜都想要戴一下,哪怕隻是一秒鍾,就當是真正跟段寒成結了婚,隻不過後來分開了,這樣也好過什麽都沒發生就分開。
不知元霜為什麽堅持要戒指。
可隻要是她想要,段寒成都會拿給她,“我買新的給你,好嗎?”
“新的跟舊的是沒區別的。”
她要的,不過是分開前的那一瞬間。—
元霜不要。
可段寒成不會將舊戒指給她。
不管元霜是心血來潮還是其他,段寒成都會將自己十分的誠意展露給元霜看,不想讓她在這段感情裏感受到絲毫的委屈,可元霜卻早已籌謀好了要離開。
選好了戒指。
段寒成坐進車裏,打開盒子,裏麵是戒指是最昂貴的一顆,寶石最為純淨美麗,可在他眼裏,這還遠遠配不上元霜,不知道她是因為心血來潮,還是真的有了結婚的念頭,隻要她想要,段寒成就會滿足。
沒等多看戒指幾眼,段寒成便接到了異國打來的電話,這次不段業林的,而是段皎皎的。
原本是不想接的。
可想來她已經離開那麽久,總不會特地打個電話過來說些讓他不痛快的事情,這才接了電話。
“寒成,你爸爸讓你過去一趟。”
段業林在海外。
段寒成蹙了蹙眉,“我為什麽要過去?出什麽事情了?”
“倒也沒什麽,他領養了一個孩子,想要讓你見一見。”
“你瘋了還是他瘋了?”
聽到孩子二字,段寒成一點好脾氣都沒有了,“我不要孩子,你們別再妄想了,有意思嗎?”
正要掛電話,段皎皎又出聲,阻止了段寒成的動作,“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最後的機會是什麽意思?
段寒成聽不懂。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段皎皎是好心才打了這個電話,她看著自己染紅的指甲,止不住地歎息,“你相信姑姑好不好,我難不成會害你嗎?你不要這個孩子,那你就必須要自己生,方元霜已經決定離開你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了。”
“不信你回去問問她,她是不是已經答應離開你了。”
段皎皎是帶了任務去拆散他們,可出於私心,自己沒拆散,也不想讓秦漱成功,否則自己的能力在段業林那裏就要遭到質疑了,“還有啊,秦漱過去可不單單是為了離間你們,她可是主動請纓,想給你生個孩子呢。”
“她已經走了。”
第767章
“走了難道不會回來嗎?你以為你可以調走她多久?”
這些話使段寒成產生懷疑,但他不會因此就去質問元霜,畢竟上次已經產生了誤會,這才和好沒幾天,他不想再跟元霜發生爭吵了。
可看著手裏的戒指,雖然還是沉甸甸的,可意義好像變了。
元霜是要戒指了。
可卻沒有提起結婚。
加之這些天她態度古怪,段寒成不會懷疑,但也不會一點疑心都不存著。—
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裝在箱子裏。
又將箱子藏進了衣帽間的櫃子裏。
元霜關上櫃門,算著時間,景南的婚禮不遠了,陪段寒成參加完婚禮,她就會離開,這是跟秦漱說好的時間,不能更改,也是她自己的主意。
這樣彼此懷疑猜忌,不斷被挑撥離間,被段家反對的日子,元霜過夠了,不想再繼續了。
剛將箱子藏起來。
段寒成便回來了,他推開門,元霜慌張從衣帽間出來,“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
“早點回來不好嗎?”段寒成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靠近她,手圈在了元霜腰上,剛低頭要吻,卻被推開。
“別鬧了,下去吃飯吧。”
離分別越近,元霜越是要拒絕這些親密舉動,她不想段寒成在離別時太過傷心,逐漸習慣疏離陌生,才是分別的前兆。
可段寒成卻沒走。
他定定站著,像是在探究元霜的表情,也在她的反應裏揣測段皎皎話語的真實度,“我不餓,不想吃。”
從口袋裏拿出了戒指,他放進元霜手裏。
“打開看看。”
元霜接過,不打開盒子都知道裏麵是什麽,“是戒指是嗎?”
“打開。”
“不了。”元霜收下了戒指放進口袋,這是她留作紀念的,不是用來戴的。
可段寒成卻捏住了她的手腕,突然堅決起來,“戴上。”
元霜不喜歡被命令的語氣。
可不管段寒成怎樣努力改變自己的脾性,他骨子裏還是我行我素的,讓元霜戴,她就必須要戴上。
“我現在不想戴。”
元霜越是抗拒,段寒成越是要是她戴,“既然想要,為什麽不戴?”
不想在分別前的最後幾天還跟段寒成爭吵,元霜在極力忍耐克製了,“我是想要,但暫時不想戴,你別鑽牛角尖了是行嗎?”
她的語調裏明顯是不耐煩的。
也不想段寒成繼續說下去了。
可段寒成不依不饒。
畢竟段皎皎的那通電話還是影響到了他,讓他不由地去多想,想元霜怎麽會突然就不計較秦漱了,還要秦漱留下,又想最近她的異常舉動,她的一切,是不是在為離開做準備?
可是為什麽?
就因為吵了一架?
他不是沒有告訴過她,他不需要孩子,九個十個孩子,都沒有一個元霜重要。
可這個他重複了千百次的道理,元霜好似怎麽也不明白。
段寒成捏著元霜的手,手上的力量越來越緊,可在沒有拿到確切證據時,段寒成不想冤枉她,不想再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對元霜產生懷疑了,這是不值得的。
手從她的胳膊上滑了下來。
段寒成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下自己的情緒,“抱歉,我就是想到景南要結婚了,所以太想要看到你把戒指戴上了。”
“以後會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
元霜這話不是假的。
段寒成的戒指會有女人心甘情願要帶,但不是她。
“好了,你不累嗎?我們下去吃飯好不好?”
元霜沒有半點怒火,相反,看到段寒成這個沒有安全感的樣子,愈發擔心今後自己離開,他該有多無助,他會不會想是自己做錯了,才會逼得她離開。
第768章
可她多想告訴段寒成不是這樣。
他很好。
是她的原因。
她不想因為自身的問題拖累了段寒成。
哪怕段寒成當下不理解,可等到以後,他會明白元霜今天的選擇,是對他們二人都有益處的。
免得鬧到無法收場,撕破臉,連帶感情也會破碎。
元霜不要那樣。—
為了給景南跟遲非晚挑新婚禮物。
元霜跑了很多地方,看到滿意的總會拍照給段寒成看,征求他的意見。
看著麵前一對情侶腕表,元霜跟段寒成打著電話,“這個不好嗎?我覺得挺漂亮的,也挺適合他們的。”
“你喜歡買下就是了。”
對挑禮物段寒成是不擅長的,哪怕是給元霜買禮物,每次買的都是店員推薦的當季新品,或是限量款,在段寒成眼裏,元霜戴什麽都漂亮。
可這次送新婚禮物,對元霜的意義卻是不同的。
送完這個禮物。
跟段寒成分開。
或許連景南那裏都不會原諒她了。
以後跟這些人,這些感情,都會就此斷掉。
元霜掛了電話,手指輕置在表盤上,有些若有所思,思來想去,還是將表買了下來,不管怎麽樣,這是她最後的心意了。—
婚禮的彩排流程繁瑣,司儀彩排了六遍才真正順下來。
離婚禮越是近,景南的心思就越是安定不下來,他早已決定了要娶遲非晚,這是毋庸置疑的,可在真正結婚之前,總覺得還有事情沒有做。
手機握在了手裏,在糾結與思考之下,還是撥通了杜挽的電話。
她是大忙人了。
幾乎沒有片刻停歇的時間,過年沒有回來,年後所有大大小小的節日也沒有回來,就好像自此在睦州人間蒸發了。
可景南知道。
她還好好活著。
等了很久,電話沒有被接通。
遲非晚如約到了婚禮場地,看到景南坐在中間,哪怕現場再華麗,場景在絢爛,台上司儀的宣誓流程多感人,景南都像是一個被奉獻在家族聯姻中的犧牲品。
他麻木,冰冷。
如履薄冰地完成著家中交付的所有任務。
不知為何。
遲非晚突然覺得可悲,不光是替景南感到可悲,還有自己。
如果不是生在遲家,注定要成為犧牲品,哪怕跟段寒成無緣,她還是可以去尋找自己喜歡的人,而不是幾天之後站在台上,像個機器一樣對著所有賓客說出那些設定好的台詞。
走到了景南身後,他回過頭,哪怕這段婚姻不是他想要的,可對遲非晚,他永遠像個君子一樣。
“你來了?”
“嗯。”
兩人心中或許都是吧百感交集的,可誰也不會多說什麽。
“你看一下,還有哪裏要改動的,今晚還能調整。”
這裏夠華麗了。
算是景南家裏向遲家賠罪,可遲非晚不是個會較真的女人,當初景南不想娶她,她一樣不想嫁,是嫁是娶,向來不是她可以決定的,“不用調整了,我覺得都很好。”
“婚紗到了嗎?”
婚紗是特意定製的,還是加急款,兩個月才定好送了過來,遲非晚試過了,很合身,“到了,都沒有問題了,我們走吧。”
景南點頭起身,他走在前,遲非晚跟在後,剛上車,景南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是杜挽的回電。
礙於遲非晚在身旁,他原本是不想接的。
可遲非晚卻主動開了口,“你接吧,我不想你在婚禮前留下遺憾,我沒有可以打出去的電話,我希望你接。”
第769章
彼此都不愛才會這麽寬宏大量。
景南很感激遲非晚,當初自己一意孤行,棄她不顧,害她成為了眾矢之的,自己打著追求真愛的理由去傷害她,可直到今天,她竟然可以鼓勵他接電話。
不管怎麽樣。
景南都是感激她的。
手指就要滑下接聽鍵了,也是這一刻,景南忽然有點釋懷了。
當初不管不顧去找杜挽都沒有得到過一個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接了這通電話,說一句告別,又有什麽意義?
遲非晚可以寬宏大度,他不能得寸進尺。
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也冷了,哪怕再痛心,也要從此封存自己對杜挽的感情,全心全意對待自己將來的妻子,“不接了,沒有意義。”
景南掛了電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和借口。
婚禮當天是最為忙碌的。
尤其對於景南而言。
段寒成看了眼喜帖上的時間,出席婚宴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可景南那裏興許是從早上六點就開始忙碌了,段寒成舉辦過婚禮,哪怕是倉促的,當時元霜還被綁架。
他的疲憊感在當時是最重的。
一場婚禮,遠比拿下五個項目都要累。
好在景南是做醫生的,有時在手術台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這樣的強度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麽。
元霜幾天前就給段寒成準備好了去參加婚禮的衣服,領帶是灰色的,不算搶眼,也不隨意,“晚上是我自己過去,還是等你來接我?”
“當然我接你,怎麽會讓你自己去,到時候人很多,很混亂。”
段寒成興許還沒察覺到什麽,但元霜的笑容中卻已經有了苦澀的味道,畢竟今晚之後,最晚後天,元霜就要離開了,不管段寒成作何反應,她心意已決,不會更改。
元霜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先給段寒成打一針預防,“對了,婚禮過後我要去看望杜挽姐,約定好的。”
“她在哪裏?”
“柏林州。”
之前杜父的生意就在那裏,杜父推下來了,家裏的生意就都交給了杜挽去打理,沒了小鈴鐺,周嘉也坐牢了,除了父母,杜挽沒別的希望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家裏的生意打理好。
起碼保證父母的衣食無憂。
有了小鈴鐺以後,杜挽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這個女兒身上,讓母親跟著自己一起操心,小鈴鐺沒了,自己當然要回報這份恩情,不能忘恩負義,更不能因為自己傷心,就真的不管年邁的父母。
這些段寒成都知道,也明白元霜很在意這個朋友,“那我陪你去,剛好我也想出去走走,最近真是太忙了。”
“不了,你去了我怎麽全身心陪杜挽姐,你就乖乖在家等我?”
這跟哄小孩子的語氣似的。
可段寒成就是吃元霜這一套。
最近元霜再也沒有不冷不熱了,相反好像拿出了身體裏全部的熱情對待段寒成,他很欣慰,逐漸將段皎皎的話拋諸腦後。—
剛到公司開了會便接到了異國杜挽打來的電話。
沒打給元霜,而是選擇了段寒成,也有杜挽自己的理由。
太久沒有回睦州。
曾經對杜挽的印象不算深刻,再次聽到她的聲音,段寒成都恍如隔世似的,像是又回到了曾經幾人常去的俱樂部,周嘉也在打牌,杜挽就坐在他身邊陪伴著。
當時的杜挽還是靦腆的杜小姐,進入那種烏煙瘴氣的環境會不習慣,會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跟周嘉也太親近而不舒服。
第770章
她的嬌氣和不適應,都已經隨風散去了。
如今的杜挽堅韌堅強,也是當過母親的人,早就修煉成了另一副樣子。
“寒成?”
接到杜挽的電話,段寒成會疑心是不是拿錯了元霜的手機,“是我,杜小姐。”
他很規矩,不會跟著元霜叫嫂子或是杜挽,一向都是叫的杜小姐。
“抱歉打擾你了,我就是想托你替我跟景南說一聲新婚快樂。”
有些事情找元霜是沒用的。
元霜永遠站在她這一邊,不會客觀地替景南著想,可段寒成不一樣,他們到底是表兄弟。
杜挽的這份愧疚,或許隻有段寒成才會設身處地替景南所想,“上次他來找我提出想要跟我在一起……我拒絕了他,並且用了很難聽的話罵走了他,這是不應該的,我不想他因為我跟家裏做對抗。”
她的心思,很少有人會理解。
一個結了婚,又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是很難再愛上別人。
或許她愛上過景南。
但現實狀況卻不允許她跟景南在一起,這就是試試,所以她那些難聽的話,不止是在罵景南,也是在罵醒自己,讓自己別癡心妄想,在怎麽樣,也應該好好看看兩人之中的雲泥之別。
那次之後,景南好像醒了,她也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景南要結婚了,我想他不是那種會一直想不通的人,最近他跟他未婚妻的感情好了很多。”
聽到這話。
杜挽會不由地苦澀一下,心頭也跟著泛酸,可既然自己沒有跟著景南對抗全世界的勇氣,那麽祝福他,才是自己現如今應該做的,“那就好,你代我祝他新婚快樂,隻要他走出來了我就放心了。”
“有我在,不會讓他有事的,這點你大可以不用擔心。”
在結束通話之前,段寒成又想到了元霜,婚禮結束後她就要過去了,到時候要麻煩杜挽的事情或許會很多,“過些天元霜過去,就麻煩你對她多照顧了,我知道你很忙,如果有事了就打我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這是段寒成自以為深情又周全的庇護了。
可杜挽的語氣卻是不明所以的,“什麽過來,來哪裏?”
“她不是跟你約好了要去看你?”
“……我,”杜挽像是要說什麽,卻又戛然而止,改了口風,“是,我最近太忙,都給忙完了,我知道,有事會告訴你。”
電話忽然被掛斷。
段寒成看著手機屏幕,腦海中的疑惑轉瞬即逝,或許真的是杜挽忘記了。—
沒想到會差點露餡。
接到杜挽的電話,元霜驚出了一身冷汗,“你沒有否認吧,寒成有沒有懷疑?”
“你哪裏約好了要來我這裏?”杜挽茫然不解,可為了元霜,撒了一謊也沒什麽大不了,“你為什麽要騙他,我沒否認,他應該也沒懷疑。”
“那就好。”
元霜送了口氣,反正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告不告訴杜挽都無傷大雅了,“我答應了段寒成家裏跟他分開,我不想繼續拖累他下去了,這樣下去,我們會互相埋怨的。”
上一次,那麽點小事,俞淮那麽幾句話的挑撥,就讓他們差點分崩離析。
這樣的淺薄的感情,怎麽可能支撐太久。
於其鬧到不可開交。
不如元霜主動離開,給雙方都留下一個美好的結局。
可杜挽卻不支持,“寒成對你是真心的,他交代要我多包容你,有事就通知他,你怎麽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不告訴我呢?再者說,你這樣做,考慮過寒成以後怎麽辦嗎?”
第771章
怎麽會沒有考慮。
可元霜接受不了讓他跟別的女人生孩子,更受不了無止境的猜忌,也無法再跟段家對抗下去。
這樣的日子會讓她感到身心疲憊。
離開,是她為自己選好的結局。
“杜挽姐,我都明白。”
元霜心中是搖擺的,她搖擺的是對段寒成的感情,而不是自己的決定,感情的濃厚程度決定了她對離開的決心,“婚禮過後,我會跟段寒成說不清,不會不明不白地離開。”
“你真的想好了,不改了?”
元霜點頭,聲音卻低沉了很多,“不改了。”
“好,不管你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婚禮前,元霜悄悄將自己的行李寄了出去,沒讓崔姨發覺,她從外麵回來,有些累,崔姨忙給她倒了杯水,看著她額角的汗,無奈道:“有什麽事等寒成回來再辦,急什麽?”
要是讓段寒成知道她早收拾好了行李要離開,必然會大發雷霆。
元霜止不住段寒成的火氣,更壓抑不住他的脾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離開,等一切都塵埃落地了,再跟段寒成打電話道歉,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別的,她無能為力。
“不等他了,我總不能什麽都靠他,總有我一個人的時候。”
住在這裏這段時間,崔姨也將元霜當成了自己人疼惜,要離開,不舍得的不止是段寒成一個。
喝完了水,元霜突然撲到了崔姨懷中,自從樊雲死後,元霜沒了母親,能夠感受到的溫暖也少之又少,唯有崔姨,是再次給了元霜溫暖的人。
“這是怎麽了?又跟寒成吵架了,怎麽一副委屈樣子?”
元霜沒有吭聲,而是沉默著在崔姨的懷中留了幾分鍾,再起身時,在心中默默地將這當成了告別。
“沒有,隻是突然覺得您很像我母親。”
她說這話時眼眶是紅的,有些酸,控製住了自己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早早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段寒成五點便驅車回去接元霜一起去婚宴。
元霜早在門外等著了。
她穿著簡單幹淨,站在風中,藕棕色的大衣衣擺不停被風吹起,拍打在小腿上,她身子很纖細,發絲跟著風在飛舞,像是有心事,渾身上下都被淡淡的哀愁籠罩著。
鳴笛聲響起。
元霜應聲看去,眸子在觸及到段寒成時,心中湧起的悲傷快要將她淹沒,可她還是忍著,快步上了車。
段寒成帶著笑意打量元霜,“怎麽穿的這麽簡單,我們可是去參加婚禮,不是去江邊散步。”
“就是因為參加婚禮,所以才要簡單為主,難不成你要我穿得花紅柳綠,然後跟新娘子搶風頭。”
元霜總是會想很多。
尤其在段寒成的問題上,想了很多種可能,可最後怎麽也不要會料到,自己會被敗在一個孩子,和來自段家的壓力身上。
這個時間段有些堵車。
尤其是在距離舉辦婚宴不遠的酒店前。
車子遲遲不動。
就快要遲到。
元霜卻不緊不慢。
今晚的時間越長,她跟段寒成在一起的時間就越久,什麽時候婚禮結束了,那他們也就結束了。
可段寒成不會讀心術,想不到元霜如今坐在他的身邊,麵上笑著,心裏卻已經想到了離別。
“要不你先過去?”段寒成突然出聲。
元霜回過神,看向他的那一眼沒藏住瞳底無盡的傷悲,“什麽?”
“你怎麽了?”
心不在焉就算了。
段寒成麵對元霜那樣傷心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是等太久了?看上去好像很難過?”
第772章
他的洞察力是很敏銳的。
元霜隻不過一秒沒藏住,就被發覺了,“哪有,我隻是有些困。”
前方的路突然通了。
車子往前開,安靜的相守時間沒有了,元霜低下頭,抓著自己的包,肩背好像被一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來,自己像是一個走在荒漠裏的背包客,看不到盡頭,可包裏的水已經喝光了。
在烈陽下,迎接她的隻有死亡,再無其他。
而離開段寒成,對元霜而言就是另一種死亡而已。—
還是遲到了。
沒看到段寒成,景南打了電話才得知他路上堵了車。
掛了電話去化妝間,遲非晚的婚紗已經穿上了,大裙擺,穿上了幾乎就坐不下去了,必須站著,化妝師忙著給她補妝,聽到門開,遲非晚才睜開了眼睛。
“怎麽樣,段先生來了嗎?”
先前遲非晚是對段寒成另有一份見不得光的感情,可自從上次跟元霜聊過之後,她的這份感情就徹底釋懷了。
哪怕對段寒成還有好感,也會逐漸收攏成欽佩和仰慕。
“堵在路上了,不遠。”
畢竟景家在睦州算是醫學世家了,多少條人命都是在景家的醫院裏救活的,因而來參加的婚禮的人眾多,哪怕酒店已經在盡力疏導,卻還是造成了交通堵塞。
“趕得上就好。”
遲非晚緩了口氣,這婚紗太重,她穿上便有些喘不過氣。
景南看了出來,“婚紗是不是太隆重了,我早說了要定輕便一些的。”
他是紳士。
就算不愛遲非晚,但到底就要成為妻子了,最起碼的關心是要有的。
好在遲非晚從來不愛計較這些,“沒關係,伯母喜歡,而且就穿一會兒,宣誓結束就換禮服了。”
手機響起。
景南垂眸看了眼,“寒成打電話了,應該到了,我去看看。”
“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走出了後台前往正廳。
他在一桌桌賓客之中找到了段寒成,他跟元霜坐在一起,身旁則是一些同在睦州的發小,有些關係淺淡,但到底是認識的,算不上陌生,元霜卻好似很不自在。
隻因她知道。
段寒成的這些發小,對她的印象都不好。
看到景南。
段寒成起身彎腰,俯身在元霜耳邊說了什麽,她仰眸,眸子彎彎地微笑著,“好,你去吧。”
他走向了景南。
隨即,元霜放在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下,是秦漱的電話,看著通話頁麵出神,已經猜到了秦漱打電話來是做什麽,這裏很吵,元霜拿著手機,彎腰走向了洗手間的方向。
邊走邊接起了電話,“秦小姐。”
“方小姐,段董都安排好了,今晚會有人去接你。”
元霜沉吟片刻,帶著狐疑,“我自有安排,不用你們來接,你這麽催我,難道不怕我一氣之下不走了?”
婚禮就要開始了,元霜顧不上跟秦漱多說,掛了電話就要過去。
背後卻好似有煙冒出來,不知是什麽,元霜多看了兩眼卻沒有在意,回到正廳時賓客盡數都到了,段寒成也回到了位子上。
坐到段寒成身邊,心中透出來的悲涼更為厲害了。
元霜想要說些什麽,好讓段寒成意識到離別,畢竟走的時候,她不想讓段寒成太傷心。
可不傷心,又是絕不可能的。
“怎麽不吃東西?”
段寒成給元霜夾菜,“怎麽了,是不是景南的喜宴不好吃,我下次讓他挑幾道你喜歡吃的。”
他這麽說,反而將元霜給逗笑了。
“傻子,他結一次婚就行了,哪裏來的下次?”
第773章
為了哄元霜,段寒成什麽話都說得出來,可這種話說得越多,元霜越是難過,更無法預估自己走後,段寒成會怎麽樣。
司儀已經上了台,正在走流程,聊一些有的沒的烘托氣氛。
元霜早已出神。
可新娘和新郎還沒被請出來,後台卻突然發出了刺耳又銳利的響聲。
元霜突然想起了自己剛才看到的煙霧,“什麽聲音,是不是出事了?”
正廳有些吵鬧,真正聽到那聲音的沒幾個人,元霜心思敏感,往聲響處看去,“你沒聽到什麽聲音嗎?”
段寒成循著元霜的話才全神貫注去聽。
聽到了響動,卻沒有在意。
“應該是為婚禮做的準備吧,沒事。”
或許是婚禮後就要走了,元霜才這麽小心翼翼,“不是,你仔細聽……”
不光是聲音,還有氣味。
沒等元霜辨別出究竟是什麽,後台的工作人員突然衝了過來,“著火了,盡快疏散賓客。”
喊聲一句句傳開。
段寒成突然站起來,手不忘拉住元霜,跟她對視一眼,立刻明白是出事了,現場瞬間有些混亂,好在火還沒有燒到這裏,段寒成急著將元霜送出去。
“你先走,我去看看景南在哪兒。”
火是從後麵燒起來的,景南應該更危險才對。
可元霜不要段寒成去以身冒險,“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你想過我怎麽辦嗎?”
“什麽怎麽辦,胡說什麽呢?”
一邊往外走,段寒成嘴裏一邊解釋著,“現在火燒的不大,消防車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先出去等我,我就去確認一下景南的安全。”
“不行。”
這麽說了元霜還是不答應,不知怎麽她竟然突然落淚,淚眼婆娑,“我不讓你去,你陪著我,好不好?”
這算是請求了。
隻因段寒成不知道,要是就這麽走了就見不到元霜了。
“元霜,你快出去,這裏危險。”
段寒成拉著元霜快步往外跑,濃煙已經灌了出來,他本就跑不快,卻在這種時候像是被激起了求生欲,“快點跑。”
看著段寒成的背影,元霜想到的卻是離別,眼淚溢出了眼眶,不知該如何麵對以後段寒成的質問,他這麽救她,帶著她跑出去,她卻想好了要走。
“寒成……”
“快走,別說話。”
所有人一窩蜂地往外跑,擠擠攘攘中元霜被撞到,段寒成手上緊握著的人沒了,他回頭去找,逆行而走,火已經迅速燒了出來,濃煙滾滾,元霜想要爬起來,可剛起身又被撞到。
朦朧中,看到了段寒成跌跌撞撞走來,他跑了兩步,腿傷又犯了,可不管前方有多危險,他還是朝著元霜走去,沒有半點猶豫。
元霜站起來,在吵鬧與呼救聲之中向段寒成伸出手,手被他抓住,像是生命也被握在了段寒成手中。
“快走。”
段寒成這次將元霜拉到了身邊,躲避開了別人,就快要到酒店外了,救護車已經到了,裏麵的火迅速燒了起來,火光映天,不知道景南怎麽樣了。
段寒成不放心。
將元霜帶出去,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下,“元霜,你在這兒等我,等我出來。”
“我不要,我不等我。”元霜緊抓著段寒成的手,不想他進去。
可段寒成顧不上那麽多,正要衝進去,消防員已經下了車衝進去,正在主導疏散人群,元霜扯著段寒成的手始終沒有放開過,那語氣都算得上是乞求了。
“你看,有人進去了,景南不會有事的,你別進去。”
第774章
看到大批的人衝了進去,段寒成這時候進去等同於添麻煩,他逐漸冷靜了下來,回身抱住了元霜,剛從危急中脫身,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確定身邊的人還在。
一觸碰到段寒成的懷抱,元霜的眼淚便蔓延了下來,流淌在段寒成胸口。
裏麵究竟怎麽樣了誰也不知道,火是怎麽燒起來的也沒人知道,可火很大,燒了很久,段寒成還沒得到景南的消息,急得不行,甚至後悔自己沒有衝進去救人。
可元霜卻像是受了驚嚇,抓著段寒成的手不放。
段寒成手指輕摩挲著元霜的手背,“你怎麽了,真的嚇到了?”
哪裏是嚇到了。
是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才意識到段寒成對自己有多重要,他要是真的出了事,她該怎麽辦?
元霜不敢想。
離開之前以為是段寒成離不開自己,也是剛才元霜才明白,離不開的那個是她自己。
“嚇到了,不想你過去,那裏很危險。”
段寒成焦急地看向裏麵,不由皺了皺眉頭,“可是景南……”
還是放心不下。
段寒成去推元霜的手,“你等我過去問問,我不進去,不會有危險,你就在車裏等我。”
元霜哭著搖頭,卻還是沒攔住段寒成,他毅然決然走了過去,關上車門,元霜透過車窗在看他,看到他的背影逐漸融進了黑暗裏,接著走向了火光中。
她在流淚,在哭泣,心中也是不舍的。
可最終還是攔不住段寒成。
他走了,她也是要走的。
可真到這一刻。
元霜竟然滿心都是不舍,也是剛才那一瞬的空落落讓元霜猶豫,她不想再離開了,可段業林那裏,已經答應了過去。
坐在車裏的幾十分鍾,元霜想了很多,也退縮了很多,在想明白後,再一次將秦漱的電話撥了出去。
裏麵的火越燒越旺,景南發現起火,第一反應是跑回去救遲非晚。
前廳的賓客有人照料,可遲非晚不一樣,她一個人在化妝間,還在等著人通知她上場,穿著大裙擺的婚紗,如果火燒起來了想跑都跑不掉。
穿過濃煙,景南推開化妝間的門。
遲非晚回頭,看到了景南。
“景南,出什麽事情了?”
“快走。”
婚紗穿在身上不好跑,景南抓緊遲非晚,將在洗手間打濕的衣服遞給了遲非晚,“你裹在身上,你的裙子容易燃起來,你裹好,我們可以跑出去,外麵著火了,要跑快一點。”
“著火了?”
準備了幾個月的婚禮竟然會突然著火。
遲非晚本來就脆弱,這會兒忍不住掉了眼淚,“怎麽會突然著火,其他人呢,我爸媽呢?”
“他們都在前廳,這會兒應該已經跑出去了,不用擔心。”
裙擺太大,遲非晚根本跑不動,可火已經燒了過來,“景南,你不用管我,你拖著我跑不動的……你快走。”
死處濃煙滾滾,連路都快看不到了。
好在已經有人衝進來救人。
景南回頭用衣服蓋住了遲非晚,捂住了她的口鼻,“你蓋好,在這等等,肯定會有人進來的。”
遲非晚嗆得直咳嗽。
“景南,你快走。”
他一個人是可以走掉的,沒必要留在這裏陪著他等死。
可景南不是會拋棄女人獨自逃命的人,“今天是我們的婚禮,今天之後我們就是妻子,你要我拋棄自己的妻子跑掉,那我出去以後別人該怎麽看我?”
遲非晚坐在寬大的婚紗裙擺中,第一次這麽恨自己的裙子,“都怪我,要是不穿這麽大的裙子我們就能走了。”
第775章
“很漂亮。”
濃煙嗆得景南睜不開眼睛,他咳得眼眶都紅了,遲非晚急得給他順氣,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哭泣。
好在有人衝了進來,景南在最後昏迷前,看到有人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那場火江譽第一個得知了,接著告知了遠在異國的段業林。
急著去聯係元霜,電話卻遲遲打不通。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出了事,江譽隻好開車去找人,酒店外都是消防車,火剛剛撲滅,煙卻沒滅,火是從客房傳出來的,具體的原因還沒查清楚。
酒店外都是受了傷的賓客。
這場婚禮沒能順利舉辦,在一場火裏燃燒成了灰。
好在沒有出人命,酒店疏散地還算順利。
景南已經被送進了醫院,遲非晚同行,元霜站在車旁,風漸漸吹冷了身體,段寒成來得太晚,看到元霜焦急的樣子深感愧疚。
看到了段寒成的身影,元霜上前一步,可有車子衝過來,阻止了元霜的腳步,車子駛離,段寒成衝了過來,下意識抱住了元霜,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安慰,“都沒事了,景南已經去醫院了,都沒事了。”
怎麽會沒事。
約定已經下了。
元霜還是要走的,今晚就是最後一晚。
跟著段寒成回了家,崔姨看到兩人身上多少都帶了傷痕,忙拿了藥箱送上去。
那是跌倒被撞時留下的摔傷。
元霜膝蓋破了一大塊皮,露出了一大片血痕,段寒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將汙血清理幹淨了又上藥,每一步都小心極了,動一下就要問一下句元霜疼不疼。
“我不疼,真的沒事。”
她嘴上說著沒事,可段寒成怎麽會信,“不行,別動。”
以後離開了段寒成,她要怎麽習慣?
可秦漱那裏是說不通了。
“寒成。”元霜突然開腔,像是想通了似的,“我們領養個孩子好嗎?”
追根究底,這是二人之間最大的問題。
元霜之前一直想不通,更不想因為孩子摻和進二人的關係當中,可眼下不摻和是不行的了。
段寒成的手停住了下,想都沒想,“不要。”
“為什麽?你難道不想要一個跟我之間的孩子嗎?”
可不是元霜的孩子,段寒成從不考慮,他將沾了血的棉簽扔掉,無奈看向元霜,“是不是我爸爸又跟你說了什麽,元霜,我以為你是知道我的,有沒有孩子真的對我不重要。”
“可對我重要。”
元霜沒有否認有段業林的緣故更沒有承認,“剛才看到你要衝進去救景南,我是真的怕你出事,我留不住你,可如果我們有一個孩子,你總不會那麽無所顧忌了。”
更多的是因為元霜還想留下,就在火場,差點失去段寒成時,元霜後悔做了離開的決定。
回來後,才想到要用孩子繼續留下。
這是元霜退無可退的路了。
她想讓段寒成答應,可又矛盾的不想。
一旦段寒成點頭答應了,就證明他真的將孩子看的更重要,可如果不答應,元霜手上便是真的沒有籌碼了。
“元霜,我不在乎孩子,這是真的,父親總是擔心家裏的產業以後要交給誰,可我的叔叔伯伯他們都有孩子,孩子也有孩子,我們都姓段,都是太爺爺看重的人。”
段氏是家族產業,段業林做大,但隻要是姓段的都可以爭上一爭。
段寒成從不在意百年之後的事情。
“可隻要你是想要的,不管是什麽,我都會替你完成。”
第776章
這話說的很清楚了。
他不是想要孩子,是元霜想要。
“我知道。”元霜思來想去,下了決心,“我想讓這個家完整一些,這次是真心的。”
段寒成將人摟抱進了懷中,下巴貼在她的頭頂,摩挲著發絲,“就算沒有孩子,隻有我們兩個這個家也是完整的,從來不存在殘缺,不管我爸爸還是別人跟你說了什麽,我都不想你放在心上。”
“我不想我們真的被逼到讓你跟別的女人生孩子。”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元霜才是必須要走不可了,“所以領養,也是我們唯一可以走的那一步了。”
“所以真的是我父親逼了你。”段寒成鬆開了這個懷抱,麵上表情突然陰沉了下來,“他憑什麽逼你,你怎麽不告訴我?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元霜突然保持沉默,像是啞巴了。
“我問你話呢?”段寒成不知怎麽突然爆發,“說話!”
興許是在火場裏被熏到了,段寒成瞳孔中有紅血絲浮現出來,因為惱怒,像是有些無法克製似的。
元霜沒想到段寒成的反應會這麽大。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之前沒想通,是你父親跟我說了很多。”
可段寒成卻不受控製,砸了手邊的杯子,正要衝出去,便被元霜從後抱住了,“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我真的不怪誰,是我自己想通了,這樣不好嗎?我也不想一直虧欠著你。”
段寒成掙脫開了元霜,將她猛地推開,卻又突然伸手拉住了元霜,“元霜,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別說是為了你斷子絕孫,就算是丟了性命我也是願意的。”
“你願意我不願意,我不想背負這那麽多的謾罵。”
元霜不過是想讓他冷靜下來,“既然我答應了這樣不是正好嗎?你之前不是也想要一個孩子嗎?”
段寒成拿開了元霜的手。
他失望又無奈,也揪心,看到了元霜眼眶裏滿溢的淚水,“我想讓你答應,但不是被逼答應,你明白嗎?現在弄成在這個樣子,你要我以後怎麽麵對你,麵對那個孩子?”
“我已經不介意了,真的!”元霜抬手輕撫段寒成的臉頰,想要將他激烈的情緒平靜下來,“現在就是,如果不領養,我與與於心不忍,我不想讓你守著我一個人過一輩子,我也不想家裏冷冷清清的,更不想家裏一直因為這件事給你壓力。”
“我不想你是因為壓力才想要孩子。”
“不是,我是因為不想離開你。”
因為段寒成,元霜一再退讓,甚至是權衡利弊下的決定,更多的是因為段寒成,她想他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更想讓段寒成明白,如果再不做出改變,他們之間的矛盾會更多。
段寒成像是相信了元霜的話,情緒逐漸冷了下去,心平和了不少,可眼淚還是掉了下來,伸手擦掉了元霜臉龐上的灰,“所以,是我父親逼你的,是不是?”
“你怎麽不明白我的話,不是逼我,沒人可以逼我。”
不管元霜怎麽說,段寒成還是打定主意要給段業林打電話,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好,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擦藥然後去洗個澡,我讓崔姨做點好吃的,孩子的事之後再說。”
“寒成……”
段寒成不聽,元霜起身要跟上去,“段寒成,你站住。”
“你快去換衣服吧,我也累了,先不聊這些了,等會兒我還要去看看景南。”
叫不住段寒成。
他已經走了出去,沒有換衣服,更沒有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勢,走之前讓崔姨給元霜做點吃的,自己不管不顧走了出去,上了車,想要給段業林打電話卻又停住。
轉而給秦漱打了個電話。
這事絕對不隻是段業林一個人的作用。
尤其是段業林在海外,又最不屑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秦漱。
一定是秦漱在其中做了不少。
電話被接通,段寒成一分一秒都忍不住,他的涵養學識在這一刻都分崩瓦解,“秦漱,我一直認為自己已經給你留了機會了,我沒有直接讓你回去,而是讓你留在國內,這是因為我們曾經的情分,可你幹了什麽?”
“我幹了什麽?”
秦漱滿是不解,被段寒成突然打來的電話搞得無所適從,更因為段寒成的責罵茫然疑惑,“我聽說景南婚禮現場著火了,你怎麽樣了,還好嗎?”
“你都跟元霜說了什麽?”
這才是段寒成真正想問的,“你真覺得因為你之前教過我,跟我有過年少的情分,我就會一而再再而三退讓嗎?”
“我沒有跟她說什麽,是方小姐自己想要離開,她告訴我,她在你身邊壓力很大,所以想要離開。”秦漱沒有撒謊,她是想要勸元霜離開,可那天在周家老宅門口,是元霜主動說是要離開。
這一次,秦漱才是受了冤枉和委屈的那個人。
可她這些話,段寒成不會信,“如果不是你說了什麽,她怎麽會突然改變主意,她怎麽會想要離開。”
“寒成……我知道你跟她感情深,可你也要明白,跟她在一起你會失去什麽。”秦漱是個極度清醒的女人,來這裏要辦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懷上一個段家的孩子生下來,接著讓他在今後平安長大,繼承段家的一切。
原本就差一點就要完成了。
現在卻因為元霜臨時變卦而白費功夫。
她不甘心,言語中都在勸著段寒成深思熟慮。
可段寒成不會因為這些話就變心,對他而言,他跟元霜的感情是別人挑撥不動的,“不管失去什麽,我都不需要你們插手,你轉告我父親,如果他再摻和我跟元霜的事情,就眼下這些……我都不會在管,他也不再是我父親。”
*
換了衣服,遲非晚傷得不重,景南倒是吸入了更多的濃煙,好在沒有大礙,全家人也都及時跑了出去。
沒等到景南醒來,遲非晚便先回了家。
婚禮被一場火燒了,想來也不會再辦了。
遲非晚早早累的睡下,天亮後景南才回來,遲非晚忙下樓,景芷送了景南回來,“婚禮怕是不會再辦了,過些天等緩過神了再一起吃個飯,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遲非晚跑過去,提心吊膽,畢竟昨晚是景南救了自己,他把濕了的衣服給了她,如果火勢再大一點,救援來得遲一點,他就是將活命的機會讓給了自己,“你怎麽樣,怎麽不在醫院多待幾天?”
經過一夜,她的心境大有變化,對景南的態度也變了不少。
“不用,傷勢不重。”景南沒有太將那些當成一回事,反而對遲非晚笑道:“上班就天天在醫院,好不容易有了婚假,我可不想在那裏度過。”
景芷扶著他坐下,遲非晚站在旁,突然成了妻子,不知道要做些什麽,“那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吧。”
“不用去。”景芷拉住她,“你陪著景南,我去做。”
拍了拍遲非晚的手,景芷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像是在提醒她什麽。
第777章
吃了飯景芷才走,遲非晚將景南扶到樓上,正要帶他進主臥,他卻在門口停住沒有進去。
雖然結了婚,成了夫妻,可在景南心裏,他不會在沒有感情的狀況下唐突了遲非晚,“以後我去次臥住,不然打擾到你休息不好。”
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不跟她住在一起,這是遲非晚沒想到的。
“次臥,可要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景南有時候真的是想要笑她傻,“我出去的時候把次臥的門鎖上,再者說了,他們就算來也不會平白無故進次臥。”
“可是……”遲非晚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做好這個妻子,可看樣子,景南並不想要她這個妻子,想起婚前景南為了一個女人甘心逃婚,想來他心裏還有別人。
那這麽做,便無可厚非了。
哪怕是為了報恩,報昨晚的恩情,不管景南提出什麽要求,遲非晚都會答應。
“好,你有什麽要求你就告訴我,我都會盡力幫你遮掩,這是一開始結婚就談好的。”
景南無奈朝著她微笑,“別胡思亂想,我就這一個要求而已,算不上要求……我想你也不想跟一個沒感情的男人共處一室?”
遲非晚不吭聲,但實際上卻是默認了。
雖然景南救了她,可救命之恩跟兒女感情是不同的。
樓下門鈴在響。
遲非晚先將景南扶過去坐下,“我去開門,你等等。”
快步下了樓。
門外是段寒成。
他隻頷首笑了下才越過遲非晚上樓,“怎麽樣了景南?他不在?我去醫院也沒看到他。”
“早上就回來了,正在樓上休息,你去吧,我給你們倒茶。”
找景南一是為了關心他的傷勢,二是知道景南經常資助一些孤兒院福利院,想要讓他牽線搭橋,盡快領養一個孩子回來,也好杜絕元霜心裏那些不好念頭。
元霜想離開。
段寒成怎麽都不會答應。
可既然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上,不管怎麽樣,總要找到一條退路。
這條退路,唯有領養一個孩子了。
景南猜到了是段寒成,他靠在沙發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淺笑,“你來了,坐。”
“你身體怎麽樣,昨晚你沒及時跑出來?”
這是段寒成之後才知道的。
景南一點也不在意,像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其實從杜挽那裏過來後,他的心就死了,跟遲非晚結婚是責任,是為了家裏,在婚禮上為了保護她,死不死的都不重要。
“可不是嗎?突然就燒起來了,想跑的時候遲小姐婚紗太重,哪裏跑的出來。”
段寒成卻不以為然,“你自己怎麽不先出去,還想留在那裏當梁祝殉情嗎?”
“喂,如果在那裏的是元霜,你會自己逃命嗎?”
這個比喻可不恰當。
段寒成無奈撇眉,“你覺得遲非晚對你的意義能夠等於元霜對我的意義嗎?”
“有什麽不可以,都是女人,都是妻子。”
這些話都是玩笑,段寒成來是為了正事,“對了,你之前不是資助過很多福利院,我想要一個孩子,我跟元霜的孩子。”
如果是他自己想要,跟誰生都可以。
可他不想要。
是元霜想要。
景南瞬間來了精神坐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段寒成,“你終於開竅了,我早說了應該要一個,我知道……知道元霜的情況,可這麽下去,段伯伯遲早是要急死的。”
“跟他無關,跟家裏無關,是元霜想要。”
這件事有多敏感他們都知道。
隻要是跟孩子有關的,那就是在往元霜的心窩上捅刀子。
第778章
段寒成這麽多年不敢提一句,可這次卻是元霜先提起,他當然要竭盡全力去辦,卻也心存僥幸,或許真的有了個孩子,元霜就會答應嫁給他。
畢竟要領養一個孩子,是需要夫妻證明的。
“她怎麽會突然想要孩子,轉性了?”
在景南眼裏,元霜這女人簡直就是來討債的,討段寒成的債,讓他這些年過得水深火熱,惴惴不安,“該不會是突然心血來潮吧?那樣的話可不行的,養孩子可不是養阿貓阿狗,就算是阿貓阿狗也要負起責任。”
“我知道。”
既然決心要養,就不會隻是說說而已。
景南看他如此堅定,才點頭答應,“行,我幫你注意著,如果有合適的就通知你。”
段寒成沒喝遲非晚送來的茶便走了。
元霜還在家裏。
昨晚吵成那個樣子,段寒成一夜沒回去,今天回去無非就是要哄一哄她,以後有了孩子,都會好起來。
*
崔姨不在,元霜饑腸轆轆,昨晚沒吃東西,等了段寒成一天他也沒回來。
坐在餐桌前,元霜吃著一碗沒有半點滋味的麵,胃裏翻滾著,像是餓久了的反應,聽到開門聲,元霜狠狠嗆了一下,段寒成回來的急,沒往餐廳看直接便要上樓。
連喚了幾聲。
“元霜,元霜。”
“我在這兒……”
元霜聲音微弱,被段寒成的腳步聲掩蓋,她敲了敲桌子發出聲音,“我在這兒……你去哪兒找我呢。”
聽到聲音,段寒成這才下了樓走過來,看到元霜麵前的一碗素麵,她臉色也不好,像是哭過,眼睛很紅,“你怎麽吃這個,崔姨呢,不是讓她給你做點好吃的?”
“她今早就不在,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元霜很自責,自己不該在那種情況下說那些話,見段寒成還肯回來,心裏是欣慰的,“你吃東西了嗎?我給你做。”
“不用。”段寒成拉著元霜坐下,這個年紀了,在元霜麵前卻像是小孩子,伸手拿了她沒吃完的麵嚐了兩口,“我確實是有點餓了,不過吃幾口就能墊飽了,沒關係。”
可看著他這樣,元霜又忍不住鼻酸。
段寒成沒發覺元霜的異樣,邊吃邊解釋,“你想要個孩子,我都幫你打聽了,景南也會幫我們留意,他經常資助孤兒院,有適合的就會告訴我們……”
元霜掉了淚,哭腔也溢了出來,她突然握住了段寒成的手掩住了自己的淚。
他的指縫濕了,也感受到了元霜的淚,“怎麽了,你不是想要孩子,怎麽又哭了?”
這一夜元霜想了很多。
有離別,有妥協,也要麵對出爾反爾被指責的無奈。
可段寒成卻答應了。
答應了跟她要一個孩子,哪怕是領養的,隻要是元霜想要的,他都給。
段寒成忙不迭給元霜擦眼淚,“是我聽錯了?不是你決定要領養一個孩子嗎?”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答應。”
元霜將段寒成麵前那碗麵拿開了,“別吃這個,我們出去吃。”
她要起身,手卻被段寒成按住了,他眸光忽明忽暗,像是有許多話想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我不知道我家裏都跟你說了什麽,又給了你什麽壓力,但現在你還可以後悔,你知道,我不需要孩子。”
“我需要。”
元霜點頭,眸子裏滿是堅毅,“我都想好了,我不想你被家裏壓迫,更不想這麽不明不白下去,我們結婚……養一個孩子,才能想普通人那樣。”
這樣被逼迫被不斷塞人又挑撥的日子元霜過夠了,也累了。
第779章
如今擺在元霜麵前的無非就是兩個選擇。
一是領養一個孩子,相信段寒成,跟他在一起,二是跟段寒成分開。
在火場時,元霜意識到了自己有多在意段寒成,有多離不開他,在他奮不顧身往回跑,牽起她的手時,元霜就決定了不再離開,她要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這是元霜的退讓和妥協。
段寒成或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忙不迭去找景南,想要盡快物色好領養的人選。
也是跟秦漱的那通電話讓他明白,元霜是真的想要離開。
為了留下元霜,段寒成做出怎樣的付出犧牲都是應該的,何況領養一個孩子,實在算不上犧牲。
哪怕隻是一碗麵,兩人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段寒成奔波了一整天,又一整晚沒睡,他進了浴室洗漱,元霜在外等待,手機響起,猜到了是秦漱,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元霜走出了門去接電話。
昨天段寒成給秦漱的斥責又都到了元霜身上。
秦漱沒好氣,那副冷靜自持的樣子也破滅了,開口是尖銳刻薄的,讓元霜始料未及。
“方小姐,我原來以為寒成喜歡你,是因為你有過人之處,可你竟然連信守承諾都做不到。”不等元霜開口,她再次開腔,“既然這樣,又何必說出答應離開的話?你知道段董早已經做好了周全的準備……”
“秦小姐。”
這些元霜不想再聽下去了,她是違背了承諾,這一點她不否認,可她是為什麽才會答應離開,秦漱再清楚不過。
原本平靜下來的生活先是因為段皎皎而不平靜,接著又來了秦漱,她心倦,又疲累,想要離開的人之常情,“什麽周全的準備,是一早就準備好拆散我們,還是準備好讓你給他生個孩子?”
“不管是什麽,好像都跟你無關了。”
秦漱歎了口氣,像是忍無可忍似的,“我給你三天時間,否則下次來跟你談的就是段董不是我了。”
她的話是警告,卻也夾雜了對元霜的鄙夷。
違反承諾在她看來是恥辱。
連帶著先前對這個人的敬佩都消失了。
元霜自然知道自己有錯,“我是說了要離開的話,可這中間出了點事情,所以我改變了決定,我可以跟你道歉,麻煩你轉告段叔叔,我已經決定了跟寒成領養一個孩子。”
*
那通電話的餘音遲遲沒有離開耳邊。
秦漱拿著手機,卻沒有勇氣將這通電話打出去,如果段業林點頭答應了元霜領養孩子,也就代表她再沒了希望。
如果能在這兒之前懷孕,有一個段寒成的孩子,或許事情還會有轉機。
思及此。
秦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她想到了一個人,轉而給對方打了個電話,電話被接通。
“秦秘書,怎麽會突然想到打電話給我?”
不用說那些無用的廢話,秦漱直接了當,切入正題,“我知道你一直對當初敗給段寒成的事情耿耿於懷,怎麽樣,合作吧?”
“跟你?”俞淮倒不是瞧不起女人,而是瞧不起秦漱這樣的女人,妄想靠著一個孩子爬上高位,比起元霜,段寒成的確是不會喜歡她這樣的女人。
秦漱聽出了俞淮鄙夷的語氣,“跟我,有什麽問題嗎?”
“看來你的計劃沒成功,不然也不會想到找我,怎麽,寒成沒有初戀情節嗎?”
咬了咬唇。
唇上紅得像是要滴血。
秦漱忍下了這口氣,“什麽初戀情節,我跟寒成不是你想的那樣。”
第780章
“不是我想的這樣。”俞淮點頭微笑,想起了自己年少時所看到的那一幕,彼時段寒成也隻是個少年,可他卻早熟很多,早早接手了家裏的生意,跟秦漱形影不離。
他工作和學業一起進行,累到趴在桌子上睡著,秦漱過去給他披上外套,卻彎腰吻了下他的鼻梁。
從那個時候開始。
兩人地下戀情的傳聞便迅速傳了出來,段寒成從不回應,就像是默認了,可沒多久秦漱便被調走,換成了江譽跟秦和跟著段寒成,走的那天段寒成也沒說什麽,所有人都在背後指責他絕情。
想到這段過往,俞淮忍不住發笑,“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想當段家的夫人了吧?秦秘書,你的野心真的很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些年你留在段叔叔身邊,是不是也想過小的不行就老的?”
好在段業林不是色欲熏心的人,他看重秦漱的能力,卻不代表會跟她有別的什麽感情,但他不是傻子,坐在那個位置上,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秦漱在想什麽。
這才會將她派來,想讓她跟段寒成生一個孩子,隻因他知道,她不會拒絕,甚至是求之不得。
可這些秦漱不知道,她自以為一個女人就能將這對父子玩弄於股掌中,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他們的工具。
但這些,俞淮是不會告訴她的,正好自己最近閑來無聊,俞思在忙著婚禮,他總要找點事情打發時間,“不過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並不在意,你有什麽樣的計劃我比較好奇。”
“所以你是想跟我合作的,對嗎?”秦漱心懷希望。
俞淮倒不否認,而是將這當成了一場遊戲,“先說說看你的新計劃,我再考慮考慮是否可行。”
早飯時俞思心不在焉,約莫是最近準備婚禮有些忙碌,加上疲憊,食欲減半,更沒任何的胃口。
俞淮下樓便看見了她蔫蔫的樣子,“早。”
道完一聲早就要走。
俞思看到他,也看到了他像是要走似的,“哥哥,你去哪兒?”
“出去走走,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試婚紗了?”
這關心隻是順口的。
卻讓俞思低下了頭,她不想去,更不想告訴俞淮,自己不喜歡那個結婚對象。
“是,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俞思聲音很小,回來後除了有關婚禮的事情俞父都不準她出去,生怕她在這個節骨眼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可越是這樣,越讓她感受壓抑,“我不想一個人麵對他們一家人,太累了。”
體諒妹妹,疼愛妹妹。
可俞淮知道,她總是要自己一人麵對這些的。
“這恐怕不行,我有正事要辦呢。”俞淮走近,親自給俞思倒了杯牛奶,“多吃點東西,試婚紗可累了,不過我相信我妹妹這麽聰明伶俐,一定能應付?”
“可是……”
“好了,範和昀看上去很喜歡你,你就好好準備結婚,別胡思亂想。”
摸了摸俞思的腦袋,俞淮給了抹無足輕重的笑容轉身離去,沒有看到身後俞思落寞的表情,她什麽都吃不下去。
在這裏被關在家裏,沒有任何人可以跟她交流,聽她訴說心事。
這麽多人裏。
她還是隻能想到元霜。
哭著給她打了電話,她卻沒有接。
大概是昨晚太累,一覺到了天亮,元霜沒注意到俞思的電話,反而恰好接到了杜挽的電話。
“我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麽沒接,我聽說發生火災了,你怎麽樣,有沒有事情?”
第781章
被關心的滋味還是好的。
元霜眼眸酸了酸,“沒事,沒人有大的傷亡,你放心。”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時候快嚇死了。”
一人出去了這幾個月,杜挽的性子倒是改了很多,沒有了失去小鈴鐺的那份傷感,反而多了些輕鬆,聽到元霜這麽說才鬆了口氣,“寒成也沒事吧,景南呢?”
她可以這麽坦坦蕩蕩問出來就證明了心裏沒鬼。
元霜無數次感到惋惜,但凡杜挽喜歡景南那麽一點,景南都可以為此豁出去,哪裏會跟別人結婚。
偏偏這場婚禮上還遭遇了那麽嚴重的火災。
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什麽。
“都沒事,景南傷了腿,但是不嚴重。”元霜順著婚禮,提起了婚禮前的約定,“杜挽姐,我後悔了……我不想離開寒成了,那天火災,他救我出去……”
這一點也不意外。
尤其是對杜挽而言,半點驚訝都沒有,“我早猜到了會這樣,你之前隻是被逼得太緊了,段家那些人給了你太多心裏壓力,你是不想離開寒成的,我早知道。”
“可段家那裏,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了。”
不管是對段業林還是秦漱,元霜是有愧疚在的,她不該衝動之下做出了那樣的決定,更不該在事後輕而易舉反悔。
杜挽早知道了元霜就是這麽一個道德感太強的女人。
就是因為愧疚,她才會做出離開的決定,現在又是因為對段家的愧疚而搖擺不定。
或許是失去小鈴鐺後,杜挽沒有了可所依的人,也沒有了可以保護的人,她的心智更加堅定些。
在這種問題上,更容易替元霜答疑解惑,“是他們先逼迫你,讓你有了心裏壓力,算得上是逼你做了決定,你現在不聽他們的擺布,有什麽不好麵對的?”
元霜沉默了下來。
杜挽忍不住歎息,“元霜,我發現你跟寒成在一起後,越來越小心翼翼了。”
“他是什麽樣的家庭,我又是什麽樣的,”元霜心中所承受著千百倍的壓力,根本做不到心無旁騖跟段寒成在一起,“能不小心嗎?”
話筒裏傳來杜挽的笑聲,“說來說去還是太喜歡了,否則怎麽會這麽小心?”
這話元霜無從辯駁。
“你呢,什麽時候回來?”
出去太久了,雖然沒了小鈴鐺,可家裏還有父母,杜挽早晚還是要回去一趟的,“最近就會回去,但不會待很久。”
*
不知何時,元霜已經悄無聲息將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那是段寒成買的新戒指。
拿到那天元霜不打算戴上的,不過隻是想留在身邊當個念想,卻沒想到今後會自己給自己戴上。
在車上,段寒成看到了元霜手上的那枚戒指。
“舍得戴上了?”他陰陽怪氣,可唇角卻是壓製不住的笑意,“不知道我眼巴巴送了幾次某人才戴上,我可真是可憐。”
這算什麽可憐?
元霜在心裏道了一聲,曾經她追著段寒成,風裏雨裏,隻求他能看自己一眼,可那個時候他的心裏隻有向笛,她那時才是真的可憐,段寒成這算得了什麽。
“這你就受不了了?”
她作勢要將戒指拿下來,段寒成卻也沒有攔,“我哪是受不了,我隻是感慨,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還差不多。”元霜哼了一聲。
車子在往孤兒院開。
景南很快已經替他們物色好了合適的孩子,隻等段寒成過去見上一麵。
去的路上陽光燦爛,像是要走向了新生活,可還沒等到達地方,段業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段寒成麵上笑意散開,伸手掛了電話,段業林不死心,猜到了元霜跟他在一起。
第782章
第一次,他親自打給了元霜。
聽到鈴聲,段寒成蹙緊了眉頭,“別接。”
“為什麽?”元霜沒有聽他的,不管怎麽樣,如果真的順利領養了孩子,以後段業林就是爺爺,再怎麽樣也應該讓他知道的,“還是跟他說明一下情況好了。”
當著段寒成的麵接起了電話。
段業林語氣算得上是克製了,沒有發脾氣,反而很溫和,“元霜,你是不是跟寒成在一起?”
看了眼段寒成,元霜抿唇點頭,“是在,您要跟他聊嗎?”
“不。”段業林知道段寒成不想接,並不勉強,倒是將元霜當成了突破口,“我想跟你聊聊,你們是不是準備領養一個孩子?”
段寒成麵色越來越難看,元霜言語謹慎了些,卻沒有撒謊,“是。”
“段家不要來曆不明的孩子,我接受你們不要孩子,但絕不能隨便養一個。”段業林放下身段,苦苦哀求,“算我求你了,勸勸寒成。”
段業林是什麽樣的人,竟然這樣低聲下氣求元霜。
早知如此,她就應該聽段寒成的不接這通電話,如今麵對段業林的乞求,自己卻沒了注意。
車子突然停下來。
段寒成解開安全帶將元霜的手機搶了過來,不等元霜反應,便對著電話那端的段業林丟下幾個字,“您是覺得逼她逼得還不夠嗎?”
掛了電話。
段寒成將手機扔給元霜,“讓你不要再接他的電話了,怎麽不聽話?”
“他畢竟是你父親,我不想因為自己讓你跟他之間的關係太僵。”
元霜是好心。
可段寒成不需要跟段業林緩和關係,從他娶了項柳開始,段寒成跟他的父子關係就已經降至冰點了,老太爺死後才好了些,元霜想要緩和,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你別胡思亂想就好了,這是我們自己的日子,由不得別人說三道四。”
段寒成重新係上安全帶,啟動車子,他不知要怎麽讓元霜別有壓力,可她就是如此,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才會沒有一天安生日子。
路上沒什麽車子,很安靜,又偏僻。
段寒成心無旁騖開車往孤兒院去,元霜緊緊握著手機,掌心泛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也在糾結中,猶豫中。
段業林的乞求聲在耳邊徘徊不止。
可元霜還是狠了狠心,將這些都拋諸腦後。
隻要有了孩子,段業林早晚會接受的,何況這已經是第二次下決心,絕不能再後悔了。
*
元霜這條路行不通了。
段業林思考良久,又打電話給了秦漱,得知她還沒有被調回去,因為元霜出爾反爾,所有人都被波及。
如今的狀況更是難以掌控。
再不想辦法阻攔,才是真的會失控。
秦漱已經想到了辦法,苦於不知道怎麽跟段業林開口,“段董,我已經想到了辦法……隻是這樣恐怕會影響您跟寒成之間的父子感情。”
段業林捏著眉心,無可奈何歎氣,“為了一個女人,他跟我鬧成這樣,我看他也不需要什麽父子感情,我不能讓隨便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姓段,你有什麽辦法直說就好,不用藏著掖著。”
“隻有一個辦法,在他們結婚,辦理領養手續之前,將寒成先叫回去一趟。”秦漱咬了咬唇,“隻要寒成回去了,我就有辦法懷上孩子,這樣……方小姐那種女人,也是不會跟他在一起的了。”
“從前付黛也這樣過。”
這事段業林是知道的,在他看來,秦漱的辦法成功率很低,何況段寒成又怎麽會輕易跟秦漱發生關係。
第783章
如果真有這麽容易,他們也不會拆散不了段寒成跟元霜了。
“段總,您最後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嗎?”
秦漱算是請求,可段業林沒有那麽愚蠢,在他這裏,秦漱已經敗了一次,不僅沒有跟段寒成有個孩子,還被段寒成趕走,要不她在工作方麵的才能,段業林早就不會重用她了。
“算了,你最近先好好完成寒成給你安排的工作,這件事,我自己來想辦法。”
這是徹底被拋棄了。
秦漱知道對她而言,不被重用意味著什麽,如果這次不想辦法回去,自己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唯有一個人現在或許可以幫一幫她了。
*
既然答應了秦漱要跟她合作,俞淮就不隻是說說玩的。
千方百計打探到了段寒成想要領養的那個孩子,俞淮想辦法先找到合適的人領養走,拖住了段寒成,剩下的,便看秦漱的手段了。
可不等秦漱出手。
段業林便聲稱突然重病,需要段寒成回去一趟。
沒有半點思索猶豫,段寒成直接拒絕。
家中的電話打過來多少,他就掛斷多少,像是猜到了段業林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辦法要支走他,真等他走了,家裏不知道有什麽陷阱等著他。
直到段業林來消息,通知他帶著元霜一同回去。
這麽一來,便像是真的病了似的。
“你還是不打算回去嗎?要是段叔叔是真的病了……怎麽辦?”
段寒成是堅定的,可為了段家,元霜才想要退讓。
下巴被攏起抬高,段寒成低頭,親吻在元霜的唇角,輕聲安撫著,“元霜,我早告訴過你無數遍了,不要信那些人的話,要不是因為我姓段,我早就跟家裏沒有關係了,所以他們那些話,你不用在意。”
“你也說了你姓段,正是因為你還姓段,我才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因為我跟家裏是決裂。”
元霜抬高了胳膊,擁住了段寒成,臉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這件事一開始就是我的不好,我應該為此做些什麽來彌補,你就答應我,要麽你回去,要麽你帶我一起回去。”
“不行……”
段寒成背過了身子,他是鐵石心腸,絕不心軟的。
可耐不住元霜的勸慰,“為什麽不行?你不相信你的父親嗎?”
“不相信。”段寒成又轉了過來,每個字都透著曾經被背叛過的無奈和痛心疾首,“他們曾經做過什麽我都曆曆在目,不說別人,就說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娶了柳姨,哪怕她跟我的母親是姐妹……”
提到這些,就像是舊傷疤又被揭開,伴隨著無法言喻的痛苦,“還有上次,我們差點就要領養那個小女孩兒了,結果孩子卻突然不見了,你難道會覺得這是巧合嗎?”
“不……”
“元霜。”
不管他們怎麽妄想逃避,但心裏都明白,如今的狀況,必須要有人去麵對了。
段寒成不會讓元霜代替自己去麵對這一切,那麽隻有自己親自去,“元霜,我是想好要回去了,但在這之前,我要安頓好你才能放心回去。”
“你真的打算回去?”
段寒成應聲點頭,將元霜攬進懷中,下巴擱在元霜頭頂,貪戀地親吻元霜的鬢角,延至耳垂,不知道這次回去又要麵對什麽,眼下的每一個吻,都是珍惜的。
“我早就想好要親自去跟父親說明白了,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趁我不在對你下手。”
這些天,他都是在想辦法將元霜藏起來。
如今,已經找好了落腳點,段寒成收緊了雙臂,更緊地摟住了元霜,“在我回來之前,你哪裏都不要去,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第784章
喝了口濃茶,景南品嚐著盤子裏精致的小點心。
這些都是最近家裏來的新廚子做的,味道很好,跟外麵賣的都不同。
景南對段寒成所言的事情不以為然,將點心遞給他,“嚐嚐,味道很不錯的。”
段寒成側頭躲開,眉心緊蹙,麵上嚴峻而凝重,這件事情對他而言太重要,重要到必須來請求景南的幫襯。
可他卻是這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怎麽就那麽不相信段叔叔,要他真的想要用那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恐怕早就用了,怎麽會等到今天?”景南一邊品茶,一邊思考,“你就相信段叔叔一次。”
“我不會相信一個曾經欺騙過我的人。”
他言辭鑿鑿,景南是勸不動的,“照你這麽說,元霜不是也曾騙過你嗎?”
“那不一樣。”
看著他那個信誓旦旦的樣子,景南忍不住笑了一聲,“得了吧,你隻是被感情蒙蔽了雙眼,你怎麽敢肯定,你如果就這麽走了,元霜不會自己先離開呢。”
“她不會的,她會等我。”
對元霜,段寒成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哪怕她曾真的生出過想要離開的心思。
“你就這麽確定?”
段寒成點頭,“但我還是要拜托你……照顧元霜了。”
景南喝完了這杯茶,“小意思,你什麽時候走,為什麽不考慮帶元霜一起走?”
“她跟我在一起,會讓我束手束腳,如果她再心軟……”
其他的話段寒成無需再多說,景南會明白他的意思,“行,我知道了,你放心。”
時間緊迫。
段寒成這便要走了。
景南卻拉住了他,往樓上使了使眼色,“小晚在樓上,你要不要等她下來打個招呼,人家指不定很想你呢。”
他又在貧嘴了。
段寒成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笑,“你很喜歡被人戴綠帽子,既然這樣,那我可就上去了?”
知道他不會的。
他的心思百分之五十給了工作,百分之五十給了元霜,就連百分之零點零一都分不出來給別人了。
景南及時拉住了段寒成,笑意減退,嚴肅了下來,“我聽說段叔叔讓秦漱回去了,這次肯定是來者不善,你自己多小心……有事的話記得找我姐姐,她最近剛過去。”
“好,我肯定會麻煩景芷姐的。”
景南抿唇微笑,那笑裏藏著些許苦楚。
*
夜很深,漆黑的環境,空氣的靜謐,以及台風天呼嘯在玻璃窗上,發出陣陣震動聲。
可那些聲音攪擾不到房間裏。
枕頭是鬆軟的,尤其對元霜來說,她靠在其中,腰和下巴被抬起,段寒成的吻是炙熱又瘋狂的,大概是因為明天就要離開了,下一次又不知道何時才能夠回來。
元霜在懷中是一個溫暖又真切的人,可等走了,她就是一場夢。
唇上的滋味是甘甜的,可心裏卻是苦的,元霜知道段寒成的苦,要不是為了自己,他不會被家裏為難至此。
一吻結束。
腰被抬了起來,段寒成的吻延伸到了腰窩,他在元霜的皮膚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齒痕,這是他的烙印,也是在警告元霜,就算自己走了,也不準她生出別的心思。
他骨子裏還是如此的蠻橫不講理,將元霜視作自己的所有物。
“寒成……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會比現在輕鬆許多?”
在紊亂的喘息聲中,發絲也被汗水打濕,黏在了鬢角上,元霜努力清晰自己的話語,問出了這句話,段寒成聽到了,確不想回答,他的手上好似有火,點在元霜肩膀上,瞬間讓她的皮膚燥熱不止。
第785章
段寒成再次掰過了元霜是臉龐,在氣息交融中,像是黑夜裏的籠中的野獸,死死盯住了元霜的眸子,“你要是再說這種話,你試試看。”
“為什麽不可以說?”
段寒成才不講那麽多的道理,“我不管那麽多,就是不可以。”
元霜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唇立刻又被段寒成堵住,她隻能咿咿呀呀,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
在段寒成懷中睡了一整夜。
這是最近睡的最安穩的一夜,元霜醒來已經聽到了浴室中的聲音,是段寒成在洗澡,他是中午的航班,行李崔姨早就收拾好了,今天就要離開。
元霜不舍得的。
可不舍也沒有辦法。
自己的爛攤子卻要段寒成去善後,她自責,慚愧,卻又無可奈何。
走出浴室那道門,段寒成突然被迎麵走來的元霜吻住,浴室裏滿是霧氣,空氣中濕淋淋的,很潮濕,段寒成退後幾步,看清楚了麵前的人是元霜,又反客為主,摟住了她的腰。
元霜靠在洗手台上,仰眸親吻著段寒成。
吻夠了,元霜喘著氣躲開,“你洗好了?”
手上還拿著毛巾。
元霜抬手用毛巾擦了擦段寒成的頭發,蹭得頭發亂糟糟的,有些垂下了,聳拉在眉頭上,卻有種別樣的喜感,元霜看著笑出了一聲,可笑著笑著又忍不住蹙眉想哭。
一看到她這樣,段寒成總是會束手無策。
“又怎麽了,不是玩得正開心嗎?”
握住元霜的手又在自己的頭發上蹭了蹭,他這樣高傲的人,怎麽會由著女人這麽隨意對待自己,可元霜就是可以,“你想怎麽玩都可以,我都不生氣。”
元霜猛地將手抽了出來,“我寧願你生氣,寧願是你多罵我兩句,也好過著遷就我,讓我左右為難。”
“真的?”
“真的。”
以為段寒成真的會罵自己兩句,可他沒有,眼神中所透露出來的憐惜更重了,“你讓我罵你,可我怎麽會舍得罵你?”
段寒成拿走了毛巾,自己擦了兩把,佯裝無意道:“某人曾經聯合自己的前前未婚夫把我送進監獄,在那種情況下我都舍不得罵你,現在你隻不過是闖下了一點小禍,我又怎麽會舍得罵你?”
這不是小禍,他們都知道。
生怕元霜又落淚,段寒成用盡了畢生所學安慰她,哄她開心,“等我回來,就再也不會有人阻撓我們了,相信我,好嗎?”
元霜是不信的,她淚眼朦朧,楚楚可憐,讓段寒成於心不忍,“你真的不生我氣?”
“氣。”段寒成輕揪住元霜的鼻尖,“但這次就算了,如果還有下次,就沒這麽好說話了,聽明白了?”
送走段寒成,他臨走時給了元霜機票。
安排元霜去別處散散心,等他回來,她再回到睦州。
站在機場,元霜拿著機票卻沒登機,而是買了去往別處的機票,杜挽還沒回來,在這之前,元霜要過去一趟,算是看望。
當晚落地。
也收到了段寒成的電話,電話裏話很少,不過是交代他落地的消息。
元霜“嗯”了聲,情緒很低,隱隱約約察覺到段寒成回去這一趟會有事發生,自己卻又無法改變,隻能聽天由命。
段寒成像是聽出了元霜話裏的低氣壓,好聲好氣安慰了幾句,“怎麽,害怕我來了就不回去了?我一開始就說其實不用回來。”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元霜心思疲倦,卻又在為了感情堅持下去,“你回不回來,都是你自己的意思。”
第786章
元霜看了到了駛入麵前的車,同樣看到了車內的杜挽,“我約的車來了,下次再聊。”
不等段寒成回聲。
元霜掛了電話,上了杜挽的車。
遠離了睦州的那些人和事,杜挽也好像忘記了小鈴鐺,麵上氣色很好,早沒了當時麵對家裏,麵對女兒的死亡和丈夫背叛時的痛苦了,“怎麽想到這個時候來了?”
元霜將行李裝到後備箱上車,多看了杜挽兩眼,由衷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不同。
“難怪你不願意回去。”
杜挽不明白元霜這話的意思,“我哪有不願意,隻是這裏事情太多,太忙碌,脫不開身。”
啟動了車子往住處開去。
杜挽又多嘴問了一句,“怎麽想到這個時候來了?寒成呢?”
“他回家了。”元霜說起這話時多少有些許的落寞,杜挽發覺了。
興許是脫離了一段錯誤的婚姻,加上早早決定不跟景南在一起,擁有一段平靜的,沒有波瀾的生活,遠比糾纏不清的感情要好得多。
這是杜挽的選擇。
可元霜知道,自己早就不能置之度外了。
“家裏不知道有什麽陷阱等著他呢。”杜挽原先是支持元霜跟段寒成在一起,可眼下的狀況是家裏的磋磨和反對,這是最痛苦的,也是最難化解的。
當初景南千裏迢迢找來,哪怕豁出一切都要跟她在一起。
可杜挽不要。
她心裏很明白,愛會消失,會減淡,如果有一天感情淡了,景南想要回到景家,思念自己的親人了,那麽她便會成為拆散景南跟家人的罪魁禍首,她不要等到愛消散,撕破臉的那天。
在周嘉也身上,她體會過了痛入骨髓,已經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元霜像是明白了當初杜挽下決心時的痛心疾首,她不是對景南沒感情,隻是感情不夠強烈,這一點跟她是不一樣的。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一開始……我是真的不想讓他跟家裏人決裂。”元霜閉了閉眸子,深感無奈,跟著歎息,“我也想狠一狠心算了,卻沒想到會這樣。”
杜挽明白她的意思,“不如再堅持一次,如果這次……你們兩個都無法承受了,那不如分開,對彼此都好。”
過去了良久,車子行駛過了幾條路,杜挽以為這個元霜已經不再胡思亂想了,可她似乎是想通了,漫長的思考過後,才點了點頭,應下了杜挽的提議。—
飄洋過海,離開了元霜,隻不過是為來看一眼重病的父親。
下了飛機,段寒成直奔醫院,他等在外,隻打算看過段業林,跟他說清楚自己跟元霜的事情便離開,如果順利,很快就可以回到睦州,雙方都可以相安無事。
從早等到晚,醫生還是沒有允許段寒成進去。
他的耐心逐漸見底,活動了下酸痛的肩頸,起身走了過去,剛到房門口又被攔住。
“小段總,你還不能進去,醫生還在裏麵。”
段寒成輕擰了擰眉心,像是察覺了什麽,嗤笑了聲,“我父親根本不在裏麵是不是,你們究竟要做什麽?”
站在病房外的是段業林的助理。
對方猶豫了下才點頭,“小段總,我勸你還是先回去,等段董想好要怎麽麵對你了,就會答應見你。”
“你覺得我這麽有時間,在這裏等著他?”
“您可以選擇等或者不等,這是您的自由。”
來之前想好了要怎麽麵對,卻沒想到竟然連人都見不到。
除了先回去,別無他法。
第787章
回去先,段寒成給元霜打了電話,想要聽一聽她的聲音,確認她好不好,可電話沒被人接起來,元霜的手機放在樓下,人在樓上,像是看到個稀罕物件似的,看著杜挽剛領養的小孩子。
說是剛領養,實則在失去小鈴鐺時,杜挽就想好了要領養一個孩子。
算是替身,又不算是。
說來說去,隻是為了彌補自己心裏缺失的那一塊。
“是真的很可愛,如果小鈴鐺長大了……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元霜坐在小孩子身邊,手指忍不住戳著她的包子臉蛋,“也這麽可愛,這麽乖,睡覺的時候安安靜靜的。”
那塊傷痛並沒在杜挽身上消失,可畢竟是過去式了,她不會永遠思念小鈴鐺,但也不會忘記,畢竟人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應該吧,可我寧願小鈴鐺沒有這麽乖。”
“你不回去,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你在這裏養了個孩子吧?”
杜挽轉過身,坐在地上,靠著床,麵色不禁憂愁下去,“是,我不想被人知道,原本還打算回去後將她送到這裏的托兒所,可現在你來了。”
“我?”
“你留下幫我照顧小采一段時間,好嗎?”
這算是請求了。
元霜是拒絕不了的,“我可以……嗎?”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養好一個孩子,可杜挽卻對她深信不疑,“怎麽不好?你原本不就打算好了跟寒成養一個孩子嗎?”
提到這兒,元霜又憂愁了不少,“原本是這樣想沒錯,可他家裏不同意……我有時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別胡思亂想了,你是嫁給寒成,不是嫁給段家。”杜挽像是姐姐,總是可以無限地寬慰元霜,“隻要你們好好的,怕他們做什麽?”
這半年裏段寒成很少抽煙。
這次回來卻抽了很多煙,煙灰缸中擠滿了煙頭,算準了時間,無論如何,三天內是要是回到睦州去的。
看了眼牆上鍾表的時間。
段寒成掐了最後一根煙,起身便要離開。
門卻突然被敲響,接著被打開。
是他等了很多天的父親。
段業林看上去像是真的病了,身上穿著單薄的衣物,脊背上披著外衣,用手擋在唇上輕咳了兩聲,側身躲開了段寒成走了進去,慢條斯理坐了下來,無奈地望向段寒成。
“坐,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隻要看到他便足夠了。
段寒成沒有坐下,他側過身,站在了段業林麵前,或許預料到了什麽,語氣跟著沉重了很多,麵色更是凝重,無端想到了小時候,父親帶著項柳和段東平回來,說什麽都要娶她為妻。
那個時候開始,在段寒成心裏,早就跟這個父親決裂了。
“怎麽不坐?”段業林又問。
距離上一次見麵沒有很久,可段業林卻像是蒼老了很多,鬢角都是白發,眼角布滿了皺紋,自從得知項柳威脅了段寒成認下私生子的罪名後,他沒有跟項柳離婚,但也再沒見過。
孤家寡人一個留在這裏,為的就是給段寒成留下一個權利至高的位置。
可這些根本不是段寒成想要的,“你叫我來,到底是要幹什麽?我不想聽你說廢話。”
“怎麽會是廢話?”段業林麵上有是無限的悲憫,他此時看著自己最為器重的兒子,心下五味雜陳,“你一直不願意到我身邊,隻願意守著你太爺爺的那些東西,是不是還不願意原諒我?”
“如果你繼續阻止我跟元霜在一起,我會更加恨你。”
第788章
段業林搖頭,“反正你都已經恨上我了,我也不在意更恨一點……何況,我並沒有不讓你跟她在一起。”
段寒成昂高了下巴,眼眸望著高處,看著天花板,“那你叫我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了讓你回來。”昏暗中,段業林望向了他,那一眼沉重苦澀,夾雜乞求,“隻要你肯回來幫我,其他不管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小孩子吃東西很慢,大概是應該牙齒還不齊全。
元霜看著小采,她腮幫子被塞得鼓鼓囊囊,努力咀嚼著麵包,又怕噎,往嗓子裏灌了口牛奶,吃得太急嗆住了一口。
“沒事吧?”元霜小心翼翼照看小采,這兩天是試驗期,過些天杜挽就要回國了,元霜答應了她留在這裏照顧小采。
也是第二天,元霜才知道小采自小失聲,不會說話。
跟人交流僅靠手語,或是寫字。
越是如此,越襯得這個孩子可憐。
元霜輕拍她的脊背,讓她將那口麵包吃了下去,“沒事吧,有沒有怎麽樣?”
小采聽懂了,於是搖了搖頭。
“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訴我,不然讓你媽媽知道,可是要怪我的。”
小采長得白皙可愛,不算胖,臉上卻是肉嘟嘟的,大概是被杜挽養的很好,機靈又可愛,從不為自己的缺陷而自卑,卻又因為知道元霜不懂手語,努力活動僵硬的舌頭發出聲音。
元霜從含糊的聲音中聽出了小采的意思,摸了摸她的頭發,“我沒事,隻是擔心你有事。”
“我,”話沒說清楚便被打斷了。
杜挽將新插了花束的花瓶拿過來放下,“好了,醫生說了不可以隨便用嗓子舌頭,對你不好。”
當初領養小采,杜挽便不在意她的缺陷,如果在意便不會領養了。
將帶來的手語書拿給了元霜,“有空你就看一看,上麵有一些簡單的手語意思,如果看不懂就讓小采寫下來就好。”
“我會好好看的。”
杜挽將手搭在了元霜肩上,“不管怎麽說,這段時間要麻煩你了。”
元霜翻開了書本第一頁,隨便看了一眼,“這不麻煩,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最有意思的是小采,多可愛的孩子。”
這一句小采倒是聽懂了,揚起唇笑了笑。
小孩子的笑容可以化解所有的苦楚怨氣。
在杜挽這裏第三天,元霜便已經忘記了因為段寒成所帶來的煩惱,卻沒忘記要給段寒成回個電話。
關上門,站在窗邊,迎著風,風中有花香,那是元霜最向往的味道,一直以來她想要的無非就是這麽一段平靜的日子,這是段寒成給不了她的。
可聽到他的聲音,她又快分不清什麽更重要了。
“玩的開心嗎?”段寒成語氣透著絲絲入骨的冷意,在這裏的事情,他不會讓元霜知道,隻能拚命隱瞞,多瞞一天是一天。
元霜望著窗外風景,心中的平靜卻又被段寒成給攪擾了,“不開心,你見到段叔叔了嗎?他身體怎麽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段寒成撒了謊。
跟元霜撒謊是他最不願的,卻又滿是無可奈何,“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去,你多在外麵玩幾天,等我去接你。”
“好。”
莫名的元霜像是察覺到了段寒成的異常,卻沒有多問,畢竟他們兩個本就是強行在一起,哪怕段寒成退縮了,想分開,元霜也接受,隻是心卻無止境沉了下去。
將手機塞進了抽屜裏,最近段寒成怕是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第789章
剛要閉眸小憩,門卻被打開,進來的人身上落著香水味道,混雜在了風裏,讓段寒成不舒服,剛要嗬斥對方出去,可秦漱已經走到了麵前。
她手上拿著稍厚重的外衣,繞到段寒成身後,披在了他的肩上,“段董告訴我你最近幫他處理工作會很累,特地讓我來幫你。”
感受到秦漱的手在肩膀上停留了片刻,段寒成強忍著慍怒和不適,輕描淡寫道:“出去。”
“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嗎?”
“沒有。”
她別來煩自己,就是在幫忙了。
秦漱卻不死心,放下了一杯蜂蜜水,“要是累了就休息,我就在隔壁,可以隨時叫我。”
段寒成不語。
不方便再留下,秦漱慢步走到房門口,一步三回頭,滿是不舍,可段寒成卻沒多看她一眼,但不要緊,她不用段寒成的喜歡,也可以跟他在一起。
睦州的工作暫時全部交給了江譽。
段寒成接手了段業林的職務,卻也隻是暫時的。
如今的他並不是全然自由的。
尤其是身後有著段家這個牽絆在,段寒成可以為了元霜豁出去,但總要替江譽親和這些人考慮一些。
段業林的病不是假的。
段寒成忙完了便去看望他,他靠在床頭吃藥,大概真的是操勞太過了,人也跟著消瘦了很多,看到段寒成來,微微坐起來了一些,“怎麽,最近還習慣嗎?如果太累就讓秦漱幫幫你,這裏的工作她還是熟悉的。”
“沒什麽不習慣,您身體好些了嗎?”
段業林唉聲歎氣,望著段寒成,心中有著太多數不清的悔恨,“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想讓你來幫我了?這邊事情太多,我要不是真的應付不來,是不會請你過來的。”
“您不用這麽說,但也請您記住您許諾我的,等這裏安頓下來,我會接元霜過來。”
對段寒成而言,什麽都可以商量,唯有元霜不行。
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要跟元霜一直在一起。
段業林緩慢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在乎她,隻要你們答應留在這裏陪我一段時間,別的什麽我都答應你,我老了,不想總是孤家寡人一樣,也不想一個人站在高處不勝寒的位置。”
手被段業林抓住,他苦口婆心,蒼老的瞳孔中布滿了血絲與疲憊,“寒成,你能明白父親的一片苦心的,是嗎?”
這麽多年,段寒成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心比寒石還要硬,但唯獨父親和元霜,這兩個人會讓他稍微將自己柔軟的那塊心境放出來,“我知道,但我也希望您不要再騙我。”
這的確是段業林的心願不假,可沒有人的心願是這麽淺薄的,何況這麽多年沒有段寒成在身邊他一樣過來。
要說內心深處,自然是不希望百年以後,段家的基業會落在他人手上。
讓元霜過來,也隻是為了進行麵對麵的勸說,好從長計議。
段寒成剛走,段皎皎便趕了過來。
雖然她不是段家親生的,但這麽多年跟段業林的兄妹感情是真的,也是他得力助手,知道他病了,自然是要趕過來的。
看到病床上的段業林,保留著幾分疑慮,對他的病是半信半疑的。
關上門坐過去,仔細探究著他的麵色,這樣憔悴,又不像是假的。
“哥哥,你是真的病了還是為了將寒成留在身邊?”段皎皎的揣測是放在臉上的,她自認為自己跟段業林之間沒什麽好隱瞞的,是真是假,她都會幫著他。
第790章
這一點段業林也知道,便點頭又搖頭,這個回答段皎皎卻是看不懂了。
“哥,我勸你別再想法子拆散寒成他們了,我去了一趟便看出來了,寒成離開了那個女人是沒法活的。”這是段皎皎的總結,也是真的。
段業林長歎了口氣,神色倍感惆悵,“我知道,我本來也沒打算要拆散他們,我隻是想讓他們都到這裏來,這樣我也好不那麽孤單,說來說去,我隻是想要人陪著。”
這才會急著讓他們要個孩子。
段寒成是他唯一的孩子了,他所作的所有,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為段寒成好。
“如果隻是這樣就好,你注意一點自己身邊的秦漱吧,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燈。”說到這兒,段皎皎低下頭,提起了自己最不願意提起的事情,“當年你拆散了她跟寒成,說不定這麽多年她都對你懷恨在心呢。”
“什麽叫拆散,寒成對她沒那個意思。”
不管再僵,到底段寒成是他的親兒子,段寒成在想什麽,喜不喜歡秦漱,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段皎皎再度重複:“總之你多提防一些。”—
工作量太大,江譽跟秦和都不在身邊。
段寒成能用的隻有秦漱。
兩人形影不離,但大多時候都是為了工作,秦漱是心思不正,但在工作的問題上不曾含糊,段寒成交代的任務她都辦得很好,漸漸的像是回到十年前,段寒成還是少年的時期。
他累得趴在桌子上休息。
在睦州的工作並沒這裏複雜,何況那裏有江譽幫忙,在這裏段寒成初到,下麵許多人都是看在段業林的麵子上才配合他,有些不服氣的,自然交涉起來沒那麽順利。
更多的是對人心考驗。
秦漱悄悄走過去,放下牛奶,給段寒成披上外衣,沒有多做其他的,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完成接下來的工作。
段寒成睡醒,看到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牛奶,肩上的衣服滑落,猜到是秦漱進來過,不管這段時間她幫了自己多少,又有多溫柔,這些也都是在工作範疇中,他不會忘記元霜還在等自己。
將外衣撿起來穿上,看了眼時間,將工作收尾。
他起身走到了隔壁,沒有進去,隻敲了敲門,“回去吧,都這個時間了,天亮了還要回來開會呢。”
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
自己的語氣不知道柔和了多少。
之前是討厭秦漱那些小動作,但不可否認,這段時間她幫了自己很多,功過相抵,段寒成不應該再抱有偏見。
秦漱站了起來,哪怕麵上還有未消散的疲憊,卻還是扯開了一抹苦笑,“不了,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剛好把這些做完,你明天也可以輕鬆一點。”
“不急在這幾個小時。”
段寒成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不知怎麽,鬼使神差主動開了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秦漱恍若受寵若驚一般,“不了吧,容易被誤會……上次的事情,如果再被方小姐知道,又胡思亂想了怎麽辦,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了。”
“已經過去了,她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這段時間兩人都累壞了,說是患難與共都不過分,段寒成若是還咬著過去那些是非不放,未免就太小心眼了一點,“走吧,我送你。”
咬著唇,秦漱還在猶豫,可看著段寒成的背影,判斷這就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機會了。
拿上了外衣,她連忙跟了過去。
第791章
到了這裏,段寒成的車子段業林新配的,裏麵沒有太多餘的東西。
不像段寒成在睦州的車。
幾乎每台車裏都有元霜的香味,那味道很特殊,隻要女人坐進去就辨別的出來那是女人的味道,便知道段寒成是名草有主。
可這台車裏,隻有專屬於段寒成自己的冷杉氣息。
秦漱坐在了副駕駛上,手上的包放在了小腿上,肢體上不免有些局促,“你最近辛苦了,隻要再堅持幾天就可以將方小姐接過來了。”
“嗯。”
回到車裏,段寒成卻又恢複成了那副冷漠的樣子。
秦漱微垂下了臉,忽然詞窮,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卻又知道不能這麽坐以待斃,萬一方元霜來了,跟段寒成一起說服了段業林,那她還有什麽機會?
“方小姐知道我也在這裏嗎?”
秦漱這麽問是不合適的,在段寒成開口前,她便急忙解釋了一句,“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怕她知道後誤會,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對。”
“父親都告訴我了,是他安排你那麽做的。”
散播謠言,又試圖逼走元霜。
如果深究起來,的確都是段業林安排的,秦漱不過是個被操縱的傀儡。
秦漱又將頭埋得低了些,“我也有錯,我不該仗著自己之前跟你的情分就胡作非為,隻是段董對我抱有了太大的希望,他也是想要一個孫子,段董幫過我,所以我不想他失望。”
“我明白,隻要你之後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你就還是段氏可用的人。”
段寒成是欣賞秦漱的工作能力的,這點毋庸置疑。
秦漱用力點頭,“你放心,段董現在不讓我去做那些小動作了,隻是讓我幫你,工作上的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給我。”
她這麽正義凜然的,段寒成卻沒有全信。
沉默著將車開到了她所居住的地方,“到了。”
秦漱拿上衣物包包下車,下車時耳垂上的耳釘忽而脫落,很微小,誰也看不見,就那麽掉落在了座椅的夾縫中。—
房子周圍花香芬芳四溢。
陽光正好。
元霜帶著小采去醫院檢查嗓子,她身體不好,定期的檢查是避免不了的。
趁著天氣好,正好可以順便出去走走。
在醫院等待醫生通知。
小采很乖,頭發是元霜梳的,她梳的沒有杜挽好,有些亂,可小采不嫌棄,一個勁兒用手語誇元霜梳得很漂亮,到醫院來也不吵不鬧,很乖地坐在椅子上,雙腿垂著,鞋子上的小兔子耳朵跟著一晃一晃。
跟她相處得越久,元霜就越是想要一個孩子。
等了半個鍾頭,醫生才走了出來,身邊跟著一個男人,正在聊天,餘光掃到了小采。
大概是常來,也是小采的主治醫生。
一眼便認了出來是她。
“小采來了,先進去吧,讓護士姐姐給你檢查一下。”
元霜扶著小采站起來,沒有吭聲,隻因看見了醫生身旁那個人,真是夠晦氣的,沒想到會在這裏的醫院語遇到他。
正要進去,躲開他時,他卻沒打算放過,直接開口叫住了元霜,“方小姐,怎麽才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
醫生前後看了一眼,“怎麽,你們認識?”
沒忘記上次跟段寒成大吵一架鬧到要分開是因為誰。
雖然有秦漱的原因,但俞淮在中間的挑撥離間更不能忽視。
元霜並不想理會這個人。
畢竟自己曾經是真心將他當作朋友的,卻沒成想他背後捅刀子,害的自己差點跟段寒成分開。
第792章
“不認識,麻煩您快點。”元霜沒有回應俞淮,而是在回答醫生,說完便帶著小采進去了。
她的檢查不算麻煩。
畢竟無法發聲是天生的,改變不了,檢查也不過是確認有沒有更嚴重而已。
元霜在旁耐心陪著,包裏裝著給小采準備的牛奶糖果,檢查完拿了藥,走出醫院便先給了她一顆糖,“吃點,是不是不喜歡醫院的味道,這個是甜的。”
小采抿唇微笑著搖頭,抬了抬手,才發覺自己要說的元霜恐怕看不懂,於是懂事地吃下了糖,不想讓元霜傷心。
再抬頭,便看到了站在車旁等著元霜的俞淮。
小采伸手指向他,接著動了動手,這次元霜看懂了,她在說:“那個叔叔,等你。”
可元霜才不想理會這個俞淮。
“媽媽是不是告訴了小采,不可以跟不認識的人說話?”元霜彎腰,像是哄著小采在說話,她點點頭,記得杜挽是這麽說過。
才走了沒幾步。
俞淮卻從後追了上來,但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算得上紳士了,可元霜卻知道,這個人的紳士是假的,滿腹陰謀詭計才是真的,“方小姐,至於躲我像躲洪水猛獸嗎?還不肯原諒我,那時候我就是鬧著玩。”
他一副吊兒郎當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元霜胸口卻悶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牽著小采的手,走得更快了些。
俞淮不依不饒,自以為道了歉就可以跟元霜閑聊了,“這個孩子是誰家的?你跟寒成領養孩子不是沒成嗎?這是誰家的私生女。”
這句話激怒了元霜,讓她停下了步子。
再看向俞淮時,瞳孔中慍怒升溫,“你胡說八道什麽,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開個玩笑,別這麽急,”俞淮沒心沒肺地笑著,“我不這麽說,你會跟我說話嗎?話說回來,你怎麽在這兒,怎麽沒跟寒成在一起?”
有孩子在,元霜不想跟這個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爭吵,“跟你無關,我要回去了,要是沒什麽事先走了。”
俞淮千辛萬苦找到這裏來,當然不止為了要用一兩句話膈應元霜這麽簡單了。
“有事。”
俞淮上前,攔住了元霜,眯眼看了看小采,彎腰正要逗她,元霜向前一步,擋在了小采麵前,“有什麽事跟我說就好,這孩子隻是我朋友家的,我幫忙照看,你最好別打什麽鬼主意,不然我要你好看。”
“你能讓我怎麽好看?”俞淮戲謔又玩味的。
看元霜僵白的麵色,他又多了絲不忍心,“好了,逗你的,不過是想請你有空單獨跟我吃頓飯,不知道可不可以。”
元霜斜睨一眼,“沒必要。”
“隻是吃飯當然沒必要。”俞淮太明白元霜在意什麽了,也知道她跟段寒成之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彼此的猜忌大過了愛。
這便是軟肋了,有了軟肋,不愁拿捏不準他們的心思,“但你難道不想知道,段叔叔這次這麽急將寒成叫回去,是為了什麽嗎?”
元霜抿白了唇。
俞淮淡笑,“你會想要知道的,畢竟他應該已經很多天沒有聯係你了吧?”
出於前車之鑒,元霜對俞淮這人有了較大的戒備心,不管他怎麽說,這次她都不會再輕易上當。
可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俞淮竟然住到了元霜隔壁的空房子裏,那裏是一出空洋樓,原本是沒有人住的,房門緊閉,可院門卻是常年打開的狀態,小采閑來無事便會進去捉蝴蝶,裏麵養的有花,沒有專人打理,全靠自主生長。
第793章
俞淮突然住進去,院子裏的雜草被清除幹淨了,可院門也關上了,小采敗興而歸,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用蠟筆畫畫。
元霜將阿姨烤好的曲奇餅拿上來,看到她在,有些詫異,“不是去玩了嗎?”
聞聲,小采回頭,麵上是一瞬即逝的失落。
接著用手勢比劃了下,意思是,“房子裏有人。”
元霜“啊”了聲,是疑問的口吻,“怎麽會,那裏不是空房子嗎?很久都沒人住了。”
兩座房子隔得很近,從陽台觀望過去便可以看到那裏的人。
走到了陽台上,看到了裏麵換完鎖出來的工人,以及站在露台上抽煙的俞淮,這個人認真嚴肅起來時倒是一副斯文模樣,可一旦將那絲玩味意思浮上麵,便會多了些不正經氣。
隻看了一眼,元霜便關上了車子回到房間。
俞淮到這裏來絕不會是巧合。
危機感在瞬間升了上來,元霜沒多想,立刻給段寒成打了個電話過去,乞求著他快點接起,或者盡快辦好自己的事情來接她,她不想再被俞淮這樣的人纏上了。
更不想因為俞淮,而跟段寒成有誤會。
可他沒有接電話。
她是體諒他的忙碌的。
轉而又將電話打給了杜挽。
回國後杜挽一直陪在父母身邊,原定是要回來待一周的,可看到杜父杜母身體這麽差,便多少有了些不忍心,打算再多留幾天。
聽到了元霜電話裏焦急的的聲音,不禁詫異,“怎麽會這樣,那個俞淮找過去是想幹什麽?寒成呢,還是聯係不上嗎?”
“他應該比較忙。”
知道他回去必定會被牽絆住,元霜早有預料,卻沒想到會這麽久都聯係不到人,還讓俞淮找了過來。
“你別著急。”杜挽一樣著急,在原地踱步著,“要不你先帶著小采回國,在睦州好歹還有江譽他們,你一個人在那裏,要是出點事情怎麽好?”
“可……”
“暫時隻有這個辦法了。”
將元霜留在那裏照顧小采,這本來就是杜挽考慮不周,如今還被俞淮找到,要是她真的有點危險,她要怎麽麵對段寒成?
元霜看向了房內還在寫寫畫畫的小采,杜挽是在為她著想,可小采如果回到國內會遭受怎樣的閑言碎語,元霜是明白的,杜挽為她考慮,她也應該為杜挽考慮才行。
畢竟失去了小鈴鐺,她不能再失去小采了。
“……我考慮一下,等我去跟俞淮談談,如果別無他法了,我會考慮帶小采才回去的。”
杜挽知道元霜的心思,“你不用太大壓力,我已經跟我爸媽說了小采的事情,他們都接受……”
不光是杜父杜母,還有周嘉也,還有景南那裏。
這些都是問題。
元霜隻淡淡“嗯”了聲,“杜挽姐,我知道了。”—
還是有些擔心元霜的狀況,可段寒成的電話的確是打不通的,朋友聯係不到他,那就隻有景南有幾分可能了,畢竟他們算得上是兄弟。
哪怕是通過景芷,也是有可能聯係上段寒成的。
回來後杜挽並沒去見過景南。
這是頭一次。
等了很久,景南遲到了二十分鍾才匆匆趕到,婚禮過後便要投入工作中,一時間甚至有些不適應,以至於忙忘了時間。
“抱歉,是不是等了很久?”景南喝了口水,看上去的確像是累壞了。
杜挽對他始終存在歉意,當初畢竟他千裏迢迢,不遠萬裏找了個過去,隻為跟她在一起,她卻為了趕走他,撒了謊,害他傷了心。
第794章
哪怕是此刻,看著景南的眼神都透露著內疚。
景南發覺了這點,無奈苦笑,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他不是鑽牛角的人,更不會因為被拒絕便因愛生恨,“別這麽看著我,搞得好像我是個失敗者。”
“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沒有,所以更別這麽看著我了。”景南將杯中的檸檬水一飲而盡,酸酸澀澀,卡在喉嚨中,要說對杜挽再沒半點波動那是假的,畢竟是悄悄愛慕了好幾年的人。
但也的確是沒有了那樣強烈追逐的愛意。
“說吧,特地約我出來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他太了解杜挽了,要不有需要他的地方,她是不會這麽正式約他出來的。
心思被猜透,杜挽有一瞬間的不適應,“……能有什麽事,約你出來坐坐也不可以,怎麽,結了婚就不能見朋友了?”
“我還不知道你嗎?”景南說著苦笑垂眸,“如果不是有正事,你是不會想要見我的。”
有些話說的太明白反而就失去了其中的意思。
在杜挽這裏,景南算是傷透了心的,自然明白兩人之中的隔閡,如果不是有非見不可的理由,杜挽絕不會親自找來,“直說吧,究竟是出什麽事了?”
看他這樣,杜挽心中反而不好受,不得不自責當初是自己太狠了一些。
“……其實是元霜這陣子在我那裏,她打電話告訴我,俞淮找了過去。”說著這些,杜挽是憂心忡忡的,手指不自覺輕掃著茶杯,“她也聯係不上段寒成,所以我想來問問你,能不能聯係上寒成?”
“怎麽會聯係不上?”
“我試過了,電話打不通,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這話景南是不信的,他拿出手機,試著將電話打過去,段寒成果然沒接,“可能是有時差問題,不如晚上再打,或者等寒成看到了自然會回過來的。”
“好。”杜挽又補充了句,“如果還是不行,我想麻煩你聯係一下你姐姐,去找寒成一趟。”
這不算什麽為難之事。
景南自然是答應的,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如果俞淮找到了元霜,元霜覺得不安全,為什麽不直接回國,在這裏起碼有寒成的人,還有我,我們都會護住她的。”
接連一周都不曾收到段寒成的任何消息。
就算元霜再樂觀,也不會不明白是出了事情,隔壁便住著一個隨時會來找麻煩的俞淮,她進退兩難,除了在這裏等消息,沒有是任何辦法。
好在還有小采的陪伴。
小采趴在陽台護欄上吹風,望著隔壁院子裏的小花,眼中滿是向往,可因為元霜告訴過她,那裏有人住了,不能隨便進去。
從那以後,小采最多隻能靠在護欄上張望幾眼。
這次不同。
露台上多了個人。
是個男人。
看到有小孩在,俞淮滅了煙,扮作一個和藹叔叔的模樣跟小采招手,像是在喊她過去,小采直起腰,有些憧憬,卻又不敢。
俞淮繼續招手,隔得太遠,聽不到聲音,可小采可以判斷得出,他的口型是在說過來玩。
元霜這會兒在房間,隻要悄悄跑過去,玩一小會兒就回來是不會有事的。
趁著沒人發現,小采溜了出去,跑到了隔壁,俞淮給她打開了門,“進來。”
小采有些羞怯,畢竟眼前這個人對她而言就是個陌生人。
“我跟方小姐認識,上次我們在醫院外聊了天,你也在,不記得了?”
小孩子的戒備心還是強的。
第795章
俞淮在小采麵前半蹲下,將口袋裏一早就準備好的糖果拿了出來,“吃這個,很甜的。”
小采剛伸手要接,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用手比劃了幾個手勢。
俞淮看不懂,但又突然明白了一點,“小朋友,你不會說話?”
小采自卑點頭。
“沒關係。”俞淮不介意這點,或者說,他這人的確是城府深,可對待小孩子總還不至於用那些卑劣下作的手段,“叔叔小時候也不會說話。”
這自然是撒謊的。
可小采好像信了,那眼神像是瞬間尋找到了自己的同類,但同樣是有些懷疑的,畢竟一個不會說話的人,怎麽會看不懂手語,可這些不是景南要糾結的事情。
“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小院子,進來玩吧,以後你想來都可以直接進來。”
小采又動了動手,雖然俞淮看不懂,但能猜出個大概,“是真的,什麽時候都可以進來。”—
醒來便不見了小采,樓下樓上都找了一遍,家裏照顧小采的傭人也沒看見她。
元霜急得將家裏的倉庫門打開,連地下車庫都去了,可到處都沒有小采的身影,她急得快要掉淚,保姆在旁安慰著,“下午吃完飯那會兒她上了樓,之後就沒看見了,你別急。”
“怎麽能不急,她不會說話,要是真的跑丟了,連跟人說家庭地址都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小鈴鐺,小采就相當於杜挽的命了。
要是在自己手上將小采弄丟了,元霜難辭其咎。
正著急著。
電話響起。
打來的是俞淮。
元霜想也沒想便掛斷了,“再找,繼續找,要是找不到就報警。”
話剛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箭步衝了出去,跑到隔壁,急得身體直顫,瘋了似地按著門鈴,催促著俞淮來開門,他卻閑庭信步,絲毫不在意元霜的焦急。
“開門,小采是不是在你這裏?”
看到俞淮沒否認,元霜反而鬆了口氣,在他這裏就證明沒有丟,這樣反而是好的。
“開門。”
元霜不按門鈴了,改為用力拍著門。
俞淮歎了口氣走來打開了大門,“你這是何苦,拍疼了手我會心疼的。”
元霜狠狠剜了他一眼走進去,在前院喊著小采的名字,聽到聲音,小采從後院跑了過來,手上拿著鏟土的小鏟子,麵上弄得有些髒,眼睛水靈靈的,卻透著無辜,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差點急哭,可看到她安然無恙就好。
元霜走過去牽住了小采的手,“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怎麽不打聲招呼?”
這語氣裏是有些急躁的,卻不凶。
小采這才知道自己這是闖禍了,懵著神,又有些委屈,俞淮倒是不以為然,“她不過是想來這裏玩,你為什麽不讓她來,至於這麽防備我嗎?”
元霜不想理會這個人,牽著小采的手便要走。
俞淮看著元霜的背影,知道是時候拋出那顆定時炸彈了,再等下去,恐怕段寒成那裏就要想到解決方法了,“你是不是很多天沒跟段寒成聯係上了,知道是為什麽嗎?”
元霜停下了腳步,卻沒有作聲。
“我知道,不如讓小采再去玩一會兒,我單獨告訴你,不用很久,五分鍾。”
哪怕無數次提醒自己不要再上了這個人的當,可還是回了頭,動搖了心思,畢竟跟段寒成失聯了這麽多天,她著急,也是理所應當的。—
泡了杯茶給元霜。
俞淮在她對麵坐下,看出來她這段時間瘦了很多,大概是擔心段寒成,自然也憔悴了不少,晚上失眠睡不好,為了等段寒成的電話,隻好白天補覺,才會讓小采溜了出來。
第796章
“你真的不值得為了寒成這個樣子。”俞淮歎息,歎聲綿長。
元霜緊張看向他,“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他惹上官司了。”俞淮輕描淡寫,卻又像是早有預料,“這官司有點髒,所以他不想讓你知道,才會逃避了這麽久。”
這是元霜沒想到的。
在沒有段寒成消息的這段時間,元霜想了很多,猜到可能會是段業林的阻止,或是他又被家族責任牽絆住,唯獨沒想到會是因為官司犯罪,“他怎麽了,惹上什麽官司?”
“跟秦漱有關。”
俞淮用一副很了解男人的樣子看向元霜,眸中是篤定的,“我早告訴過你了,要小心那個秦漱,她跟寒成有過一段……這下好了,還是栽在她身上了。”
“不可能,秦漱已經被調走了。”
俞淮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茶水差點咳出來,更是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元霜,“你難道不知道段叔叔早就把她調回去了嗎?而且這段時間一直跟寒成在一起工作,兩人形影不離。”
元霜後槽牙緊緊咬在一起,眼眶濕潤,“這不可能,寒成沒有告訴我。”
“你早晚會知道的,因為根本瞞不住,我也實在不想再看著你為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了。”俞淮對元霜,是真的有心疼和不忍的,可又不得不告訴她真相,“因為,他們發生了關係。”
隻身一人在段業林身邊,除了他這個父親,段寒成的心腹都在睦州,身邊無一人可以相信了。
盡管如此,卻還是被算準了背叛、威脅。
並拿上了自身的清白來算計。
說不心寒那是假的,可當務之急不是感情用事,更不是傷心的時候,他及時聯係了江譽,又聯係了信任的律師,不多時他們就會過來。
一周了還沒等到人。
段寒成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
段業林找到他,等了很久要見上一麵。
僵持了許久,段寒成才答應見上自己的父親一麵,再相見早沒了父子間的溫情,摻雜了算計和謀劃,不惜誣陷都要掌控自己唯一的孩子,段業林心中自然有愧,卻也清楚,不這麽做,便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知道您要說什麽,我勸您不要白費口舌了,不管您怎麽說我都不會答應跟元霜分開。”
他這麽執拗,讓段業林不解,“哪怕賠上自己的清譽?我已經跟秦漱談過了,她也不想弄成這樣……可我想你應該是知道她的,她一直算是個有城府有心機的女人。”
“這難道不是你們合計好的嗎?”
從段寒成踏入這裏的那一刻,便已經掉進了他們的圈套之中,哪怕他早有防備,卻沒怎麽也不會想到秦漱會用自己的清白來汙蔑他。
這對一個女人而言是得不償失的。
可秦漱願意鋌而走險。
尤其是別無他法,不想辦法跟段寒成發生關係,她就會被段業林拋棄,不被重視的滋味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
段業林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要從何開口,他不想看著段寒成這個樣子,頹敗落拓,為了一個女人跟家裏魚死網破,這不應該是他,“寒成,我是想要你留在我身邊,我沒想過要讓秦漱這麽做,這都是她自作主張。”
段寒成還沒有被帶走,被關押。
這都是段業林在從中調解。
無論如何,他都是不想段寒成真的麵臨牢獄之災的,“我已經答應秦漱了,隻要你跟她要一個孩子,我就答應你跟元霜在一起,她的孩子,也會是你們的。”
第797章
“不荒唐嗎?”
“反正你們原本也是想要生一個孩子的,不是嗎?”
這麽多天了。
段寒成聯係不上元霜。
想也知道她會有多著急,他迫切地想要見上元霜一麵,卻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讓她傷心流淚。
不曾爆發過,更不曾怨過誰,可段寒成終歸還是忍無可忍了,他站起來,瞳孔泛紅,幾天幾夜沒合眼,沒睡過一場好覺,早就處於了精神最脆弱的時刻。
“不是我想要一個孩子,是元霜想要,她是為了滿足您的心願。”
段寒成不願再說下去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點頭答應下來的,“哪怕坐牢,哪怕失去清譽,我也不會跟我不愛的女人生孩子,您大可以回去告訴秦漱,讓她死了這條心吧。”
“你為什麽就是執迷不悟呢?”
“早知我這麽執迷不悟,又為什麽要用這種損招來對付我?”
段寒成目光灼灼,與段業林對視,其中不乏有對他這個父親的失望,“在這之前,我是真的體諒您的幸苦,想要替您分擔,可現在……不會了。”
*
前腳離開了段寒成的住處,剛上車,段業林手底下的人便通知他,段皎皎找到了秦漱。
匆忙趕去,秦漱的住處已經是狼藉一片。
段皎皎動了手,重重打了秦漱兩個巴掌,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坐在地上,不甘又憤恨地看著段皎皎,“你憑什麽打我?”
“就憑你是個不要臉的賤貨。”
段皎皎可不會對秦漱這種女人蒙騙,“你以為哄騙了我哥哥,就可以如願給寒成生孩子嫁給他?你也太癡心妄想了吧,你是什麽出身?父親欠債入獄,為了活下來往上爬,你什麽事都願意幹是吧?”
“皎皎姐,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眼淚滑到了指縫中。
段皎皎輕輕抽泣,“是寒成喝醉了,他認錯了人,可事實就是事實,事後我也去驗過傷,你憑什麽扯上我的出身?”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心思。”段皎皎猜到了秦漱不會這樣善罷甘休,卻沒想到她竟然會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對段寒成。
或者說。
她這也是走投無路了。
再不快點行動,若是段業林心一軟,真的答應段寒成將元霜接過來,自己就是真的沒機會了,這才會不擇手段。
段業林趕到時,段皎皎正拿起杯裏的水澆到了秦漱臉上,“我警告你,最好別癡心妄想,你如果想要錢,我可以給你,但你要是想詆毀寒成的清譽,以此威脅他,那還是省省吧。”
“皎皎。”
段業林衝了進來,一把將段皎皎手上的茶杯奪走,看向趴在地上,受了傷,渾身又濕淋淋的秦漱,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可一想到她用在段寒成身上的招數,她便又不值得同情了。
“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說完。
他拉上段皎皎走了出去,留下秦漱一人,麵對殘局。
擦了擦臉上的茶水,秦漱麵上那絲淒楚可憐沒有了,拿出手機,打了個跨國電話,原本是想要打給俞淮催促他快點行動的,可她等不了了。
也是段家人將她逼到這一步的。
掛了俞淮的電話。
秦漱轉而打給了元霜,在電話接通前便醞釀了無數要說的話,元霜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遞到了耳畔時,秦漱嗓子又幹了瞬。
“……你好,哪位?”
秦漱沒有吭聲。
沉吟片刻,元霜再次開口了,“是秦秘書嗎?”
她知道是她。
或者說,早已經猜到了會有今天,秦漱會打來電話。
“是我。”秦漱如今有了段寒成的把柄在手,不聽她的,他就要坐牢。
如果元霜深愛段寒成,這把柄對她一樣有效。
元霜什麽都知道,卻硬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她深信段寒成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有事嗎?”
可秦漱這通電話,冷靜的言語,還是將她打入了深淵。
“你主動跟寒成分開吧,不然……我會讓他坐牢。”秦漱不是在開玩笑,如果這次不成功,段業林也不會再留她在身邊了,她不如魚死網破,“如果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第798章
都是為了自己。
方元霜怪不著她。
原以為元霜會破口大罵,亦或者崩潰,再不濟也要像段皎皎那樣。
可她很平靜。
大概是俞淮早給打了預防針的緣故。
“……是嗎?”元霜苦笑了聲,“所以你是想讓我跟他分開對嗎?”
秦漱也不藏著掖著了,那是沒意思的,走到這一步,跟段業林都撕破臉了,害怕一個微不足道的方元霜嗎?
“是,你們分開,我才可以生下一個段家的孩子。”
元霜還是那樣冷靜,如同一個端莊的,有風度又大方的原配,“可是段寒成答應嗎?”
秦漱不似付黛那些女人,沒有那麽愚蠢,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也是被逼的,“不答應,所以我才會打給你,方小姐,我覺得你應該是懂得取舍的人,追根究底會有今天,也是因為你的食言,你是要為今天負責任的。”
“當然。”
這點元霜不否認。
獨身一人照顧小采這段日子,元霜像是明白了很多,就算相愛,也不一定非要掙脫世俗的枷鎖在一起,隻要雙方安好,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你跟寒成真的發生了關係是嗎?”
元霜問得很淡然,她要的不過是一個確鑿的答案。
秦漱猶豫半刻,開口時緩緩的,“是,他喝醉了……我故意穿了跟你一樣的衣服。”
對自己的卑劣,秦漱並不否認半分。
“好。”
元霜沒有激動,畢竟早知道答案,又怎麽會憤怒,“我知道了,我會跟寒成分開,這次是真的……但我要當麵跟他說,這一點,誰也攔不住。”
杜挽就要回來了。
等杜挽一到,元霜就會過去見段寒成一麵。
“我憑什麽相信你?我可沒忘記,你是一個出爾反爾過的人。”秦漱在這方麵是謹慎的。
可這次不一樣了。
元霜輕笑,“你放心,我不是一個什麽男人都要的女人,段寒成在我這裏……已經是死刑了,我要見他,隻是因為不當麵跟他說清楚,他以後恐怕還是會糾纏不清的。”—
身體很冷,電話掛斷很久了,元霜骨頭縫仿佛都僵冷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心死了,也累了。
到了這一步。
段寒成沒逃掉被設計。
可不怪他。
是她逼他回去的,要怪隻能怪自己太心軟。
既然到了這一步,再怎麽懷念都是無用的了。
元霜苦笑著出聲,又流淚。
門外有人在敲門,可她像是聽不見似的,身體很軟,再也支撐不住,這麽多天,她都在等段寒成的一個解釋,卻沒想到隻等來了秦漱的一通電話。
如今,她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
門遲遲沒有打開。
家裏的阿姨不在,小采很著急,不知道姑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隻好跑出去,踮腳去按響了俞淮家的門鈴。
聞聲。
俞淮走出來打開門,“小采來了,進來玩。”
小采站在門口搖頭,想要用手比劃什麽,卻又想起來俞淮看不懂,隻好拚命拉著他的袖口要他走。
俞淮起初不懂她是什麽意思。
看到她那副焦急的樣子立刻明白了,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往家中奔去,“是不是元霜出了什麽事情?”
小采點頭,比劃了幾下。
俞淮無心分辨那是什麽意思,讓小采帶路,到了元霜放門口,猛拍了幾下門才被打開。
元霜很虛弱,像是丟了魂,完全沒有了在電話裏麵對秦漱的那份頑強感,“你怎麽來了?”
她沒哭。
可模樣比哭了還要讓人心疼。
“你怎麽了?”
不光是俞淮,小采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第799章
元霜動了動唇,不等發聲,忽然身子一軟往後倒了下去,好在被俞淮及時接住。
叫來了醫生打了針,小采想在旁陪著,被俞淮好聲好氣哄走。
元霜還在發燒,大概是受了刺激,加上這段時間的心神不寧,本就身體虛弱,沒怎麽好好吃過飯,身體不好也是正常的,可真正讓她倒下的是秦漱那通電話。
俞淮站在窗邊,握著手機,指尖收緊泛白,“誰允許你打電話給元霜了?”
秦漱哼笑:“怎麽了?”
“在沒我的允許之前,我好像告訴過你不要隨意聯係元霜。”
這太霸道蠻橫了。
秦漱自認自己的計劃就快成功了,用不著受俞淮的製衡,“怎麽了,你心疼了?反正你要的不就是方元霜嗎?我打電話給她,告訴了她段寒成的狀況,她答應了跟段寒成分開,這不正中你的下懷嗎?”
“總之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
身後的人像是有了蘇醒的跡象。
俞淮掛了電話過去,元霜抬起手,嘴裏不知在呢喃著什麽,聲音很是微弱。
在床邊坐下,俞淮握住了她的手,聽到了她嗓子裏發出的聲音,“寒成……寒成。”
她在叫段寒成的名字。
秦漱都告訴她了,段寒成很不好,尤其是被官司纏身,很有可能坐牢,這種官司對他這種人的名譽影響很大,最近他手上的所有工作都停了,隻能被關在家裏,人很消瘦頹廢。
再這麽下去,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她擔心他。
她不想他們再這樣下去了。
總要有個了斷。
然而事實卻是,是她自己撐不下去了。
夢中像是抓到了段寒成的手,元霜安慰自己,既然是在夢裏,就最後依靠他一次,她努力往他懷中鑽,想要最後貪戀一下他的溫暖,身體很不舒服,又燒又熱,頭很重。
她又抬起胳膊,抱住了夢裏她自認為是段寒成的人。
然而事實上,是俞淮陪在她身邊,感受著她病中燒灼的體溫和虛弱時的依賴,這感覺很古怪,起初他是想要通過元霜給段寒成難堪,可觸及到了元霜的體溫,親眼見證了她的脆弱無助。
心髒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扯住了,在拉扯中,纏繞到了元霜身上。
分割不開。
握住她的手收緊了些,趁著元霜未醒來,俞淮卑劣地彎腰,在她發絲上留下一個吻,接著輕手輕腳將她放下,伸手輕探她的體溫,走之前深深望了不舍的一眼。
關上門,他溫和柔情的表情沉下來,決心不再退縮。
眼下扳倒段寒成最好的機會,不能錯過。
高燒剛退,醒來屋子裏空空蕩蕩,並無一人。
樓下卻好似有是喧鬧的聲音。
元霜拿起床頭櫃上的水喝了一口,嗓子裏的幹澀消失了,她拖著虛弱的身體下樓,走到樓梯上時便看到了樓下的杜挽。
又邁動步子走了幾步。
杜挽聽到了樓上的動靜,抬頭看去。
“元霜,你怎麽下來了?”
杜挽將小采放下,忙過去扶人,“怎麽樣,還好嗎?燒退了嗎?”
“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
按理來講杜挽應該是三天後才會回來才對。
杜挽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你這裏出了點事情,當然要早點回來了,不然你一個人著急可怎麽辦?”
“不用的。”
她是擔心段寒成那裏的狀況,可說到底就算去了也隻是提分開而已,沒有那麽著急。
可杜挽很為元霜著想,她知道這事對元霜而言不小,畢竟跟段寒成在一起那麽久,感情糾葛了也那麽久,竟然會鬧到在這一步,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第800章
元霜一定著急要趕過去,這也是理所應當的。
杜挽那裏的事情並沒有那麽重要,早點回來,讓元霜去辦正事也是理所應當。
“你也幫我看了小采看這麽久了,我那邊的事情都辦完了,”所有事情杜挽都知道了,想要對段寒成破口大罵,卻又不舍得在元霜麵前再次提起這個名字,省的惹她傷心難過。
杜挽抬手,將元霜鬢角雜亂的發絲整理到了耳後,於心不忍,心中又滿是心疼,“你打算什麽時候過去,我早點讓人給你買機票,不管什麽狀況,總歸要見一麵說清楚的。”
“明天吧。”
元霜是要過去的,但沒有杜挽所想的那麽迫切。
不管段寒成是出於無心,還是誤會。
兩人不被段家允許,又被多此設下圈套,她是有些累了,不想再繼續了,畢竟這麽下去,隻會兩敗俱傷,誰都落不到個好。
這次過去之後跟段寒成說明白,也算是給這段感情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
杜挽扶著她下樓,給她倒水,“要不我陪你過去,那裏都是段家人,指不定要怎麽欺負你,沒有人給你撐腰可怎麽行?”
元霜拿起水杯,小心啜了口水,看著杜挽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和不舍。
但她知道。
絕不能再讓自己的事情拖累任何人了。
“不用了杜挽姐,你還要在這裏照顧小采。”元霜握住了杜挽的手,想要多感受一下她的溫暖,望著她親切的麵孔,眼眶不由就濕潤了,心中也明白,自己早就沒有家人了。
這麽多年,還少被人欺負嗎?
說白了,習慣了傷痛,也習慣了孤單。
杜挽反握住了元霜的手,她站起來,輕輕摟住了元霜,像是疼惜家裏的小妹一樣撫摸著她的頭發,“你哥哥入獄了,他是為小鈴鐺報仇才入獄的,他雖然進去了,我們也離婚了,可在我心裏,你就是我妹妹。”
就連小采,時不時也會叫她姑姑。
這都是將她當作了親人的意思。
元霜又怎麽會不明白,但她不想再當任何人的拖累了,“我知道,杜挽姐,我知道你怕我受傷害。”
“怕有什麽用?”杜挽垂眸,神色惆悵,“段寒成那個混蛋,還是讓你傷心了。”
元霜眼眸含淚,“不要罵他,我不想怨任何人。”
不提段寒成,杜挽卻想到了另一個人,“對了,你發燒的時候俞淮好像很擔心你,之前還覺得他不懷好意,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看他起碼要比寒成靠譜得多。”
“他?”
元霜苦澀的笑裏有自嘲的味道,“算了,我跟段寒成有今天,說不定他就是背後的推手呢。”—
第二天一早便要離開。
元霜連夜收拾了行李,好在她的東西不多,一開始過來就沒打算待很久,是段寒成突然失去了音訊,杜挽又回了睦州,她才會留在這裏長達一個月之久。
行李箱小小一隻,裝不下太多東西。
她也不需要很多東西。
收拾好了行李,元霜坐在行李箱旁,打開了手機,頁麵始終停留在段寒成的號碼前,在沒出事以前,元霜幾乎每天都要打一次,可段寒成一次也沒有接起來。
到了這一步,不管打不打,都是沒有意義的。
可哪怕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元霜也是想要聽一聽他的解釋的。
輕觸手機屏幕,將那通電話打了出去,元霜看著等待接通的頁麵,淚水逐漸翻湧,眼皮僵住了似的,哪怕不眨眼,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砸了下來。
第801章
最後一次了。
看來還是不會有人接電話了。
嘴角扯開了一個慘淡的弧度,元霜輕吸了口氣,正要抹去眼淚時,那通電話卻奇跡般地接通了。
可話筒裏,卻是堪比死亡的安靜,靜到元霜連心跳聲都可以一清二楚地聽見。
誰都沒有說話。
無聲裏,卻又反複交替著兩人這麽長時間裏想說的話。
這段空白實在是過於漫長了。
長到元霜的眼淚都快要流幹了,哭聲藏得很好,可不知為何,段寒成還是聽到了元霜的哭聲,他自責,自愧,望著手機屏幕的神情都好似被元霜的眼淚灼燒到了。
“別哭,擦擦眼淚。”段寒成的嗓音溫柔似水,猶如在哄一個討不到糖吃就哭泣的小姑娘。
可這次,不管他給再多的糖,元霜的苦都壓不下去了。
元霜沒有擦掉眼淚,熱淚反而更加洶湧,無法克製,沒有吭聲,咬著牙,無聲哭泣著,段寒成深吸了口氣,眸子跟著泛紅,有了淚光,“元霜,如果我告訴你,沒有……你信嗎?”
一直不敢給元霜打電話,不敢接她的電話。
更不知該怎麽跟元霜解釋。
可段寒成又知道,再不說,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沒有,我不會那樣的,你知道。”
“我知道。”元霜給了段寒成確切的回答,任何人都會懷疑段寒成,都會破口大罵他是混蛋,可元霜不會,但同理的,這份信任是需要代價的,“可我也不會跟你繼續在一起了。”
眼淚滴到了屏幕上。
相隔萬裏。
段寒成仿佛親自親嚐到了元霜的心碎,以及眼淚的苦澀,“我知道,我都明白……我也答應。”
清晨的機場總是要冷清許多的,昨晚早早便跟小采與杜挽告了別。
不想傷感延續下去,元霜一人趁著天不亮,早早抵達了機場,等待登機。
哪怕段寒成接了那通電話。
元霜還是執著得想要見上一麵,她不想自己這麽長時間的感情打水漂,就算要分別,也一定要當麵說清楚,講明白。
戴著墨鏡帽子。
元霜穿得有些過於厚重,可她實在過於瘦弱,坐在椅子上,仍舊像個紙片人,壓根禁不住一陣風吹。
正出神,身邊的位置上突然坐下了人,元霜並沒在意,直到那人開腔出聲,“怎麽一個人偷偷要走,好歹你生病的時候我還照顧了你,一聲照顧都不打,是不是有點太沒禮貌了?”
不用抬頭去看,聽這個聲音也知道是俞淮了。
“我走得早,沒必要打擾你。”
這借口實在過於敷衍。
俞淮也不跟她計較,“這是要過去見段寒成?何必呢?”
何必要親眼看見,繼而讓自己受傷?
元霜已經如此脆弱,早些年被誤會,又被冤枉,吃了那麽多的苦,原本身體就不好,在感情上又幾次三番遭受重大打擊變故,能堅持到今天已經是不容易。
再去見段寒成,親眼看到他,再跟他分開。
俞淮想不到元霜要怎麽承受下來如此的劇痛。
可她早已堅強了不少,不是那個隻會一味承受逃避的女人了,“不用你管,這跟你好像也沒什麽關係。”
“怎麽沒有。”俞淮看了眼時間,“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下周就俞思的婚禮了,你過去了可以一起參加,她很想你呢。”
他說了這麽多。
元霜卻半點沒有往心裏去,她將額前的碎發挽到了耳後,墨鏡遮住了眼睛,俞淮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也猜得到一定是傷情的,畢竟她的嗓音都沙啞了不少。
第802章
“是你幹的,對嗎?”
俞淮給了個沒心沒肺的笑容,“什麽就是我幹的了,說話可要講證據,不能血口噴人。”
“段寒成的事情,是你跟秦漱合謀幹的。”元霜不再是疑問句,直接改成了肯定句,“你還是恨寒成,還是怨他將俞家趕出了睦州,是不是?”
“是又怎麽樣?”
提起包,元霜起身就要走。
她不想再跟這個人坐在一起,可笑的是,在尋找俞思時,她竟然真的將俞淮當成了朋友對待。
哪怕跟段寒成爭吵了那麽多次,她都沒有懷疑過俞淮的居心。
盡管如此。
他還是間接利用了元霜。
在元霜抬步離開時,俞淮抓住了她的手腕,“也不全是因為恨寒成,我的家族榮譽感並沒有那麽強烈,何況這些都是秦漱幹的,跟我並沒有太大關係。”
“沒有嗎?”
“我是知道秦漱要出手,可她的具體計劃我並不知情。”
這就是他的解釋了。
元霜將手腕抽離,似笑非笑,“有什麽區別嗎?”
同在一架飛機上,俞淮坐在元霜的斜後方,一抬頭便可以看見她,她登機後便蓋著毯子在補覺,看來是一晚上都沒睡好。
興許是哭了一晚上也不一定的。
想到這,俞淮不由得心疼。
一直到落地,元霜滴水未進,更別談吃東西了。
俞淮跟在她身後,想要幫她推行李箱,手剛碰觸到拉杆,便被元霜推開,“俞先生,據我所知,我們好像並沒有那麽熟,麻煩你離我遠點,最好像陌生人那樣。”
“元霜,你何必這樣?”—
登機前便聯係了段業林。
他也答應了元霜來見段寒成一麵。
派了人去接機。
走出機場,便看到了一台紅色的車子,顏色紮眼,更紮眼的是站在車前的人。
段皎皎取下墨鏡,看到了元霜,抬手揮了揮,“這裏。”
沒想到會是段皎皎來接。
元霜步伐怔了下,想起了曾經在睦州跟段皎皎不愉快的經曆,但這趟離開之後,想必也不會跟這些人有任何交集了,就算將她當成司機對待,也未嚐不可。
打開了後備箱,段皎皎幫元霜將行李放了進去,關車門時看到了走出來的俞淮,眉心輕皺,不悅地打量了他一番。
上了車,車子緩速駛離了機場。
段皎皎的目光從後視鏡中收了回來,沒有跟元霜打招呼,更沒有鋪墊,而是開門見山,聊到了俞淮,“俞家那個小子跟你一起回來的?他想幹什麽?”
元霜很冷淡,比在睦州時還要冷淡上幾分,全然成了個油鹽不進的冰美人,一心想著的隻有等會兒到了要怎麽麵對段寒成,要怎麽告別才顯得體麵。
“不清楚,是在同一架飛機上。”
“他是不是瘋了,你跟寒成還沒正式分開,這時候就想撬牆角了?”
元霜唇角舒展開,那笑很僵硬又諷刺,像是笑了自己,又像是笑了段家人,“分不分開還有區別嗎?”
“自然是有的。”段皎皎曾經是竭力反對他們在一起的。
可如今,看透了秦漱的嘴臉,也對段業林失望了,立場也隨之改變,本想跟元霜好好談談,可她的態度如此銳利,看來是談不了什麽了。
段皎皎藏住了瞳底的憂愁,“元霜,等你過去,見了寒成,你就會明白的我意思。”
事情一出,為了穩住秦漱,段業林先將段寒成轉移到了名下偏僻的房產中,算是藏了起來,而秦漱那裏,段業林也承諾會給她好處,不是段太太的位置,也會讓她繼續當段業林身邊的心腹。
第803章
這件事於她而言是怎麽都不虧的。
而段寒成,失去了自由,接下來連元霜都要失去,他是寧願坐牢都不願意跟秦漱在一起的,因此才會被關這麽久。
江譽到了幾天,連段寒成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段皎皎將元霜送到了目的地,這裏的確偏僻,附近隻有這一處半山別墅,不用走進去,便足以感受到其中的孤冷了。
“你進去吧。”段皎皎打開了門,“好好跟寒成談談,我想……他堅持這麽久不鬆口,就是為了跟你見上一麵。”
元霜沒想到段業林會這麽對待段寒成,心冷了半截,看向段皎皎時眼圈泛紅,沒等見到段寒成的人,便已經替他感到痛心了,“為什麽,為什麽沒人來帶他出去?”
“出去又能怎麽樣?”
段皎皎一隻手搭在了元霜肩膀上,“秦漱已經將所有證據都準備齊全了,我想寒成是心甘情願被關在這裏的,畢竟他也不想還沒見到你,就臭名遠揚。”
“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見到你之前,他起碼要是幹幹淨淨的一個人。”
小樓裏進不去光,或者說是段寒成不想要光進來。
段業林安排了人,定期回來打掃做飯,有人照顧,他才能安心許多,可段寒成卻仍舊如此,是頹喪的,無神的。
他坐在客廳,煙灰缸中擠滿了煙頭。
如果不抽,就會想起元霜,會想起跟元霜的分別,那樣隻會讓他更為難熬。
門被打開了,可元霜進去卻需要莫大的勇氣。
元霜站在門前,遲遲沒有推門進去,而裏麵的人也沒有走出去,或許他們都一樣,一樣不想麵對分別,卻又明白,就算不想麵對,也始終要踏出這一步。
當初決定放下曾經的傷痛跟段寒成在一起的人是元霜。
現在決定先一步踏出去,跟段寒成告別的人也是元霜。
他們之中,最有勇氣的那個實則一直是元霜。
推開了那扇門,裏麵空空蕩蕩,如果不踏進去,基本上是感知不到任何人氣存在的。
元霜邁步上了台階,站在門前,裏麵的窗簾沒有拉開,室外的光進不去,段寒成也沒有開燈,元霜視線裏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她被關在黑暗裏度過過很長一段時間。
在狹窄而密閉的空間裏,那樣的氣味是會令人窒息的。
而段寒成為了等她,生生在這樣的窒息中,熬了這麽多天。
“……寒成?”
元霜試探著叫了一聲,步伐跟著走了進去,空蕩的房子裏回響著她的腳步聲,腳下是一雙矮跟鞋,敲擊在空曠的地麵上,回聲猶如喪鍾,一聲聲都在提醒段寒成,該起來麵對分別了。
這次不再是可以逃避得了的。
是他心軟。
才會上了套。
是生在了段家,才會讓元霜一次次感到辛苦。
在不合適的狀況下,或許分開會讓彼此更好過一些。
看到了元霜的上身影,段寒成沒有站起來,隻是看到她的影子,眼眶便不由濕潤了,鼻酸了瞬,強忍著沙啞哽痛的喉嚨,啟唇喚了元霜的名字,“元霜,我在這兒。”
聞聲。
元霜側眸,循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
段寒成一動不動,猶如一座被塵封的雕塑坐在沙發上,沙發是純灰色的,這樣的深色壓在空間裏,也壓在了段寒成身上,像是一座大山。
元霜突然走不動了,心底裏有個聲音在叫囂。
叫囂著讓她不要去麵對這樣的段寒成。
第804章
可已經走到這裏了,再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段寒成不知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拚命擠出一絲微笑,哪怕是分別,他也不想自己在元霜心裏的形象太糟糕,更不想兩人都太難堪。
“怎麽不來坐?”
段寒成眼眶裏紅血色很多,分明是一副幾天都沒睡好的樣子。
直到今天元霜要來,卻沒有將自己打理好,襯衫上褶皺很多,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元霜心髒狠狠一疼,像是被鈍器猛地撞了下,敲碎了,可麵上卻還是要架著溫和的笑容走過去。
“你沒好好吃飯啊。”
一開口第一句,聊的不是其他,而是他為什麽不好好吃飯,為什麽要這樣一副可憐落拓的樣子,他難道不知道,他這個樣子會讓她多難過嗎?
元霜這麽一問,有濕潤的眼淚往眼眶外翻湧,段寒成忍住了,“先坐,是要不要喝點什麽?”
元霜搖頭,坐了下來。
段寒成卻還是拿了水給她,兩隻手一個在頭,一個在尾。
誰都沒有借著這次機會碰觸到對方。
同理的。
他們都知道,再也沒可能了。
元霜緊緊握著那瓶水,感受著段寒成殘留在瓶身上的溫度,下次再見,或許就是無法言說的陌生人了。
“路上辛苦了,我本來不打算讓你再來一趟的。”段寒成很想要靠元霜近一些,可那樣總也顯得過於唐突了些,“但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想要再見你一麵。”
元霜很想問究竟是怎麽回事,話到了唇邊卻不知要怎麽開口了。
這些再問,也是沒有意義的。
“之後呢,我們分開之後,你會怎樣?”元霜是擔心段寒成的,不管他是不是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不用坐牢了,對嗎?”
段寒成苦笑。
屋子裏實在過於昏暗,段寒成便像是沉進漆黑海底的一尊雕塑,一顰一笑,都是沉溺的,是不被人所在意的,他像是淹沒了,坐下去,整個人都是沉重的,渾身籠罩的,隻有沉沉死氣。
他這樣。
讓元霜怎麽能不擔心?
“是不用坐牢了,可我寧願坐牢。”
段寒成側著臉,沒有直麵元霜或悲痛或無助的眼神,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崩潰下去,“元霜,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嘉也坐牢了,周叔叔樊姨都不在了,他們都得到了應有的報應,隻有我。”
“……隻有我沒有。”
他怎麽會這樣想。
元霜想說不是的。
他幾次三番救她,傷了一條腿,這就是報應了。
畢竟有些時候,活著比死了要痛苦得多。
可段寒成卻豁然覺得,這是不夠的,“我寧願秦漱去告我,不管她拿到了什麽致命性的證據,坐牢也好,名譽盡毀也好,我都願意,承受,隻要你別離開我。”
“不可以。”
元霜不答應。
為了她,段寒成的名譽已經受損,因此差點失去了段氏。
哪怕這次不是因為她,她也不要段寒成承受這樣的痛苦了。
段寒成轉過臉來一笑,一行清淚從眼角流淌而下,像是銳利的刀痕,生生割開了自己跟元霜的距離,“但是後來又想,如果我真的坐牢了,在我進去那段時間,你會被他們欺負的。”
“……我不要你被欺負,我不要你再受苦受難。”
二十歲時,元霜已經下了一次地獄。
段寒成包括周家人都是儈子手,他不想到了今天,元霜還因為自己而受傷,因此,他寧願選擇跟元霜分別,但有能力保護她,這是段寒成給自己選的,也是給元霜選擇的路。
不想看他繼續淚流不止,元霜抬手,輕輕抹去了他麵頰上的那行淚,手隨即被握住,段寒成將元霜的手抵在唇中,憐惜地親吻著,淚砸在她的指縫中央,滋生出無限悲傷。
“我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但我隻想你好好的,哪怕不跟我在一起。”
第805章
相融的體溫使得二人不自覺靠近了些,可哪怕身體再相近,心也產生了距離。
元霜自然垂首,靠在了段寒成的肩膀上,貼著他懷中,可以聽到他心跳的聲音,下一次再見,便不知會是在何種場合,何人身邊了。
段寒成的淚好似滑到了元霜耳際,讓她不由一笑,笑裏卻透著離別的苦澀。
“你這樣,讓我怎麽辦才好?”
段寒成小心翼翼圈著胳膊過去,生怕唐突了元霜,又怕兩人如今的狀況,已經不適合再擁抱,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不自信。
他像是一頭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小獸,下巴輕蹭著元霜的鬢角,試圖感受她的體溫與喜怒哀樂,“我不想這樣,我知道今天就是分別,可一看到你,總歸便忍不住了。”
“寒成,你以前從來不哭,不流淚的。”
哪怕是曾經辛苦一個月,不眠不休,帶著手底下人熬幾個大夜想要拿下競標案最後丟了,他麵上都不會有半分失落或傷心。
他有野心。
向來隻會往前看。
流過的血與汗比眼淚多得多。
可跟元霜在一起後,不知怎麽就變得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半點不像個男人了。
元霜抬眸,那一眼透著憐惜和無奈,用手指替段寒成擦去了淚,又像是安慰動物一樣親吻他的下巴,“其實當初我不該答應你在一起的,這樣後來也不會生出這樣多的麻煩,你更不會被家裏為難到這個地步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生在段家,如果沒有這些因素在,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可更多的責任在段寒成自己。
他可以拿段氏去賭,因為那是老太爺臨走時留給他的,他可以用自己的東西放手一搏,可這裏不行,這裏是段業林的,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用事,因為自己的醜聞,而害的上上下下,那麽多人沒飯吃。
孰輕孰重,段寒成必須要拎得清。
元霜都是明白的。
“不用自責。”對元霜而言,不過就是緣分盡了,這世上哪有失去了愛就活不下去的人,起碼她不是,“不過就是分開,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又不是沒分開過。”
直到現在了,元霜依舊可以嘻嘻哈哈,帶著笑容跟段寒成談離別,可她眼中的傷感又怎麽會是能夠遮掩得住的。
段寒成低下頭,克製而悲傷地在元霜額頭留下離別的吻,“你怪我,是不是?”
“不怪。”
這樣的結局,元霜是早就料想過的。
她抬高了胳膊,攏住了段寒成的肩膀,靠在他的頸窩中,在他的溫暖和氣息中為離別而倒數,五秒以後,她給了自己五秒的美夢,這之後便要起身離開。
不能再拖泥帶水,藕斷絲連。
他們走知道,拖得越久,越是離不開彼此。
這五秒算得上漫長,也是短暫。
短暫在於總要結束,漫長則在於過往的回憶都湧進了這五秒裏,讀秒結束,就像是過完了一生那麽久。
“我該走了。”
元霜先從段寒成懷裏坐起來,眼眶裏沒有淚,卻是潮濕的,這是給離別最起碼的尊重,段寒成的眼淚收住了,他不想自己留給元霜的最後一眼是不堪的。
笑著離別,或許會更好。
“我走了。”元霜站了起來,身上所沾染的段寒成的氣味也快速消散了。
段寒成望著她,像是望著自己辛苦養起來的花要消失了,枯萎了,可他心中清楚,任憑自己怎麽澆花,怎麽施肥,她都不會再留在自己身邊,更不會再生長起來。
第806章
與其強行留下,不如各自離別。
“元霜。”
可不舍之情還是再這一刻不受控製地滿溢了出來,段寒成伸手拉住了元霜,他想再次擁抱住她,就算抱住的是枯萎的元霜,可即便如此,元霜還是躲開了。
她拉住了段寒成的手,沒有讓他觸碰到自己。
從懷中脫離,那五秒清楚了所有回憶,這之後,元霜隻當自己跟他是陌路,連再次看向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了漠然。
“我真的要走了,也不會再來了。”元霜最後一眼看向了茶幾上的煙灰缸,忍不住唉聲歎氣,“你忘記了,醫生不讓你抽這麽多煙,對你身體不好,以後別再抽了,知道了嗎?”
她真的要走了,不能再停留。
再留下去,便走不了了。
“元霜。”
段寒成邁了一步,他想要追上去,再元霜來之前他給自己做了無數的心理防線,想要體麵地分別,可她的背影真的快要消失時,他才明白自己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周邊氧氣好似都稀薄了不少,快要呼吸不上來了,伸手試圖去抓元霜的影子,可抓到手中的,隻有一把虛無的空氣。—
走出了段寒成的房子。
段皎皎還沒走,還在等著送元霜,更多的是想要知道他們談得怎麽樣,究竟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等了很久,才看到元霜走出來的身影,像是哭過了,又像是沒有。
眸子很清明,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看到段皎皎還在,也隻是不冷不熱地喚了聲,“段小姐。”
看來是說清楚了,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了。
段皎皎心疼段寒成,看著元霜,欲言又止,有話想說,最後又止住,打開了車門,“先上車吧,你是去酒店,還是去機場?”
元霜上了車,魂魄卻沒有跟著出來。
“方小姐。”
她跟段寒成沒了關係,段皎皎便恢複了正常的,有些生疏的稱呼,“你去哪裏,我送你?”
她還能去哪裏呢。
回睦州?
或是留下來。
或是再回到杜挽那裏。
這麽一想,元霜竟然沒有了自己的住處,“先回酒店吧。”
“我記得最近俞思就要結婚了,不如你留下來,參加完她的婚禮再走?”
這種時候,任何其他事情都不再是元霜該關心的了。
她斂眸,睫上像是掛著淚珠,唇角卻勉強扯起了一絲笑容,“段小姐,我們分開以後,段寒成不會有事了對嗎?”
她要的不過是一個心安。
可這不是段皎皎能給她的,她語調附帶歉意,“這要看寒成會怎麽處理跟秦漱的那檔子事了,不過對他來說,已經都沒有任何意義了吧。”
被送回了酒店,進入房間那一刹那,全身的力氣在瞬間喪失。
元霜放開了手,行李箱跟著滑動了幾下,她雙腿發軟,坐在了地上,肩上的包跟著滑落到了地上。
背靠著門板,元霜將頭埋在膝蓋上。
強撐了這麽久,淚水還是決堤,不受控地爆發了出來。
在段寒成麵前,是他掉的淚多,元霜少有哭泣,更多時候是在幫段寒成擦淚,可現在沒了別人,元霜可以肆意將眼淚釋放出來,哭出來,也隻哭這一次。
哭到失去全部力氣,元霜站不起來,更睜不開眼睛,不知怎麽便靠在了牆邊似暈似睡了過去。
再醒來,天色已暗,陌生的城市被黑暗包裹,元霜成了這個城市當中迷失的其中之一人,她努力站起來,扶著牆走了進去,可沒走兩步便又倒了下去。
第807章
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又經曆了大悲。
加上元霜身體本來就不好,會暈過去實屬正常。—
一整夜都沒聯係到元霜。
俞淮沒了吃東西的胃口,晚餐時間頻繁看向手機,心不在焉的樣子被俞思盡收眼底。
“哥,你怎麽了?”俞思小聲詢問了句。
俞淮抬頭看她,“沒怎麽。”
“你回來之後就一直恍恍惚惚,東西都沒吃幾口。”俞思到底是個熱心腸的姑娘,又很在意自己的哥哥,她盛了一碗魚湯給俞淮,“你喝點這個,阿姨知道你要回來,特地燉的。”
俞父坐在餐桌前,沒好氣丟下一句,“不想吃就別吃了,你們一個二個,真是欠了你們的。”
說完丟下筷子便走。
俞淮看著他的背影,不明所以,“爸爸這是怎麽了?”
俞思羞愧地低下了頭,“我的婚事出了點問題,所以……”
“又出什麽問題了?”
不過離開了幾天而已,家裏的事情便失去了掌控,俞思抿了抿唇,“……我有點不想嫁了,告訴了父親,父親傷心了而已。”
“別胡鬧了。”俞淮並不把俞思的事情放在心上,“都到了這一步了,馬上就要結婚了,別胡思亂想了。”
沒有人會理解她的。
俞思知道。
轉換了心情,她將自己的心事壓了下去,問起了元霜的事情,“對了,聽說表哥那裏出事了,現在怎麽樣了,方姐姐呢?”
“不怎麽樣,到現在也不接電話。”俞淮眉宇中的擔心不是假的。
元霜今天就該見了段寒成,至於聊得怎麽樣,結局怎麽樣,他全然不知,也不好奇,他更在意的是元霜怎麽樣了。
俞思像是發覺了什麽,探究性地觀察了俞淮的幾眼,“哥,你是不是喜歡方姐姐?”
“不是。”
俞淮直接矢口否認了。
就憑段寒成跟元霜的關係,他隻有可能是利用元霜,不會是喜歡。
可這一刻的擔心又不是假的。
“這樣,你跟父親說我出去一下,就說我有事。”俞淮拿上手機和外衣,還是擔憂得不行,起身就要走。
這在俞思看來,不是喜歡又會是什麽?
可這份喜歡注定是要打水漂的。
任何人都知道,元霜跟段寒成,心中都隻有彼此,再擠不進去任何其他人了。—
俞淮不信這個邪,偏要跑出去找元霜。
既然在機場是段皎皎接走了元霜,判斷她理應是知道元霜在哪裏的。
邊打電話邊去找人。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俞淮連鋪墊都沒有,語氣也不懂得收斂,直接開口便問:“元霜呢,你把元霜送哪裏了,她一整天都不接電話!”
被話筒裏凶神惡煞的質問驚到。
段皎皎看了眼手機,是陌生號碼,但這個聲音卻是耳熟的,“你是俞淮?”
“是。”
“你發什麽瘋,我跟你很熟嗎?”
俞淮沉了沉氣,他是關心則亂,生怕元霜想不開出事,這種時候不是逞強的時候,“我隻是想要問問你,元霜去哪兒了,為什麽一整天都不接電話,她跟段寒成……怎麽樣了?”
“跟你有關係嗎?”段皎皎正愁著一肚子火氣沒處發,俞淮這是正巧撞到了槍口上,“元霜就算跟寒成分開了,跟你好像也沒什麽關係吧,你以什麽身份打電話來質問我?”
“朋友。”
段皎皎冷笑,“我問過元霜了,她並不把你當朋友。”
她就要掛電話了,俞淮的語氣卻忽然緩和了下來,為了元霜,“我是怕她出事想不開,如果你也不想元霜出事,麻煩盡快告訴我她在哪兒,如果她出了什麽事情,你覺得段寒成能好過嗎?”
第808章
說到了重點上,段皎皎心下才涼了涼。
想起晚上送走元霜時她的表情,那樣無助無望,好像被抽空了的悲傷,說是會想不開,也不是不可能的。
段皎皎沒有再猶豫,告訴了俞淮元霜下榻的酒店。
他掛了電話,想也沒想趕了過去,問出了元霜的房號,可不管怎麽按門鈴,敲門又砸門的,就是沒有人來開門。
無可奈何之下,俞淮隻好找來酒店的工作人員打開了房門。
元霜暈倒在客廳,氣息很微弱,麵色慘白如紙,看到這一幕,俞淮一步不敢動,生怕她是真的出了事,可好在,好在隻是體力不支,加上悲傷過度是昏厥。
可她暈倒的樣子,就好像真的失去了求生意誌。
俞淮給元霜喂了水,水中混雜了糖,一口口渡了下去,元霜還是沒醒,俞淮便陪在一旁,寸步不離。
這次她不是想不開。
可下次呢。
一個段寒成而已,怎麽就能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猶記得第一次見麵,元霜為了段寒成站出來,那樣堅韌明媚,像是一株清冷的白茉莉,站在眾人麵前,替段寒成擋住了所有人。
可如今。
不過是失去了段寒成,她便連自己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俞淮心思複雜,一邊妒恨段寒成,一邊又羨慕。
段皎皎打來電話詢問情況,俞淮的口吻再次變了,“元霜沒事,隻不過要拜托你們段家人再也別來找她,別再給她徒增煩惱了,尤其是段寒成。”
這話好笑。
“你以為你是誰?”
俞淮看向昏睡在床褥中的元霜,她連在睡眠中都那樣不安,“我現在還不是誰,但今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你說是不是?”
看著被掛斷的手機頁麵。
段皎皎擔憂起了段寒成。
元霜看似那樣淡然,可回去後竟然會悲傷過度昏厥,那段寒成呢?
想要去看段寒成,可去之前卻要經過段業林的允許才行。
段業林是打算逼段寒成同意的,才會關了他這麽久,段皎皎來求情,他也不知該怎麽處理才對,“我會派人去看的,你就別去了。”
段皎皎急得上前一步。
“哥,你難道你真的不怕寒成會出事嗎?”
“關了這麽久都沒出事,現在會出個什麽事?”
段業林試圖要打發了段皎皎,可她卻很是堅持,“哥,寒成那麽久都熬下去了,是因為他要熬著見元霜一麵,現在見了,你就真的不怕他想不開?”
說到這,段業林才有所猶豫。
他抬眸看了段皎皎一眼,她乘勝追擊,“元霜回去後都暈倒了,寒成不可能安然無恙。”
“你這是什麽話,咒他?”
段皎皎已經急得不可控了,段業林卻雲淡風輕,“我相信寒成不是那種會兒女情長的人,何況到了這一步,他除了聽家裏的安排,難不成還真要為了方元霜那個女人去送死嗎?”
“哥,我沒空跟你說下去了,你不讓我去我也是要去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寒成出事。”
不顧阻攔。
段皎皎就要衝出去,段業林一樣是不放心的,他跟了上去,一同去了段寒成所在的半山別墅,夜裏別墅更為安靜了,從裏到外都透露著肅冷,沒有半點人氣。
來之前,段業林不擔心什麽。
反而到了,心髒便跳動得厲害,步伐比段皎皎還要快,衝過去解開密碼便走進了房間。
裏麵沒開燈,一片漆黑。
段寒成在哪兒?
段業林心裏隻有這麽一個念頭,站在樓下,大聲喊著段寒成的名字,可是沒有回應,段皎皎從後跟了過來,立刻衝上去,“是不是在房間,我去看看。”
第809章
就算在房間,也不該睡得這麽死才對。
段業林突然沒了上去的勇氣,他不敢麵對段寒成的悲傷和怨恨,甚至是死亡。
但怎麽會呢?
他又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女人去送死?
不等段業林回神,樓上已經傳來了段皎皎的驚叫聲,“哥,哥你快上來,快啊——”
那聲尖叫裏浸透著悲憤和難以置信,一定是出了事,才會這麽叫。
段業林一眼望到了樓上,不能再怯懦,也不能再猶豫,馬上衝了上去,循著段皎皎的步伐進去,地板上的血跡映入眼簾,緊接著是渾身被鮮血染透的段寒成。—
搶救很迅速。
一整晚,搶救至淩晨,段寒成才被送到了病房中。
他並不是真的想死。
畢竟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元霜了,可他的痛苦又必須要有一個發泄口,才會想到了自殘的方式,在身上劃下那麽多道口子,快疼死,快失血過多而死。
可他便是在這樣的疼痛中再次尋找到了活著的滋味。
如果不這麽做,他或許才會真的堅持不下去。
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段寒成都在醫院度過,就算醒來也隻是吃兩口東西和藥物,再無其他,不說話,不交流,上藥時更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活像個傀儡,沒有血肉。
直到江譽被允許進去探望,段寒成才像是有了魂魄,眼睛眨動了下,看著他。
段寒成的狀況段皎皎都告訴江譽了。
可真正看到了段寒成,他才明白什麽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寒成哥。”
江譽不再生疏地稱呼段總了,不在工作時,江譽這麽稱呼他並沒有任何不可以的地方,“好些了嗎?”
對待江譽,段寒成也就僅僅點頭搖頭而已。
“睦州那裏有秦和,你可以放心。”
放不放心又有什麽用?
段寒成連最重要的東西都失去了,還會在乎別的嗎?
“我問過了段董,他的意思是會派人去接替您在睦州段氏的職位,以後您就留在柏林……”江譽知道,自己有時候的實在是有些過於依賴段寒成。
興許是被老太爺培養成了這個樣子,潛意識裏隻想跟著段寒成。
“……我想留下來,幫您,可以嗎?”
自己滿身的傷痕還未退。
段寒成自嘲一笑,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開口說了話,“你還想跟著我嗎?我就一個無能的、什麽都護不住的人,跟著我,有什麽好?”
“怎麽會?”江譽跟在段寒成身邊這麽久,這是第一次當著他的麵落了淚,“我從沒這麽覺得,您做任何決定一定都是正確的,我支持您。”
可段寒成卻不相信自己了。
他渾身是傷,傷口還沒好,人極快的消瘦下去,憔悴又蒼白,病態感深入骨髓,朝著江譽笑時,就像是一個再也好不起來的人。
江譽沒有提元霜。
一來,是私心希望段寒成永遠忘記這個女人,二來則是不想段寒成知道元霜的近況。
好在段寒成就像是忘記了這個女人似的。
“你真的還願意跟著我?”
江譽不假思索,“當然。”
有他在身邊,段寒成起碼不是孤立無援的,“那好,我會跟父親說,讓你留下。”
江譽還沒高興太久,段寒成便又潑了一盆冷水給他。
“之後,我做的所有決定,我都希望你不要反對。”
這話裏透露著古怪。
江譽聽懂了,卻又不解,可他態度如舊,“隻要跟著您,您的所有決定,我不會過多參與。”
“好。”隻是說了這些話,段寒成便淚了,“你出去吧。”
第810章
門被關上了。
段寒成閉上眸子,憔悴的麵容上落下了些許的陰沉。
身上的疼還在繼續,還沒有康複,可有醫生護士的悉心照顧,他們到底是會好的,可心裏的傷,失去的人卻是再也好不了的了。
他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
一個秦漱而已。
要報複太簡單了。
可段寒成要做的,是將自己所承受的痛,加諸數十倍還給秦漱。
又休養了一周,段寒成好了許多,段業林幾次想要來看他,都被拒之門外,在出院的前一周,段寒成終於點頭答應見他。
段業林踏入病房,做好了準備要承受段寒成的憎惡與怨氣,可這些都沒有。
不僅沒有,段寒成還朝著他微笑,溫和地道了聲:“父親,坐。”
他的隨和溫情並不在段業林的設想之中。
這次事情,導致段業林鬢角全白,要是真的因為他害死了段寒成,他活著難耐,死後更加無法麵對老太爺。
好在搶救了過來。
段寒成康複了。
見到他,段業林便想要道歉,段寒成的態度卻讓他捉摸不透了。
“寒成,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麽逼你。”
段寒成卻不怨,不僅不怨,麵上仍有笑意,“那怎麽能算是逼我,我懂您的意思,您是不想我因為兒女情長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你真的這樣想?”段業林是不信的,這份不信任中還有戒備。
段寒成都看了出來。
到底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他不會對他怎麽樣,就算有怨氣又如何,還不是隻能生生壓下去,更何況如果沒有秦漱從中攪局,段業林並不是真的打算要讓元霜跟段寒成分開的。
他知道這個女人對他的重要性。
做到這一步,也不過隻是順其自然而已。
“當然。”段寒成做出了一副感激的樣子,笑容真假參半,無端讓段業林畏懼,“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這次之後我也想明白了,兒女情長不是最重要的,太爺爺走之前讓我守住家業,我怎麽能半途而廢。”
段業林蒼老的眸中濕潤了大半,“你真的這樣想就好,我原以為你會憎恨我。”
“怎麽會?”
段寒成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出去後便打算回去代替段業林的位置,這樣一來,睦州段氏是他的,等段業林真的退了,海外的權力也回到了段寒成手中。
隻有真正站在了權力中心,才不會被人製衡。
這才是段寒成悟出來的真理。
“你那年紀大了,應該早點退休休養,以後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給我。”段寒成豁然開朗似的,從被搶救醒來到現在,快一個月了,連元霜的名字都沒提起過。
見到了段業林,想的則是怎麽分擔家裏的事情。
問完了,才想到秦漱。
“對了,秦秘書那裏,您打算怎麽安排?”
段業林早就沒了方向,隻等著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段寒成,自己當甩手掌櫃,包括秦漱的事情也是一樣,“你呢,你想怎麽處理?”
“我不會再用這樣的人的在身邊了,畢竟會有隨時被背叛的可能性。”
聽他這麽說,段業林再次猶豫了,猶豫著要不要將秦漱的訴求告訴段寒成,可他卻不知從哪裏聽說了,“秦秘書的要求是留在集團董事會或者跟我在一起,對嗎?”
“對。”
段業林是疼兒子的,段寒成不留秦漱在身邊工作,更不會跟他在一起,“我再想想,等我再問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第811章
“算了,別問了。”這次栽在了秦漱身上,段寒成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好對付的,“您轉告她,我不會跟她在一起,但對外隨她怎麽說。”
這話的意思很微妙。
不跟秦漱在一起,卻可以縱容她。
段寒成側了側身彎腰,像是要拿什麽,段業林立刻扶住了他,“你要拿什麽,我幫你拿。”
“抽屜裏的鑰匙。”
段業林打開了抽屜翻找出段寒成要的鑰匙,“這個嗎?”
“對。”段寒成沒有拿回來,直接交給了段業林,“您把這個給秦秘書,告訴她,我不會跟她在一起,但我會跟她生一個孩子。”
段業林怔住了,“你說什麽?”
段寒成會心一笑,“這不是你們一直想要的嗎?”—
沒有回睦州,沒有去杜挽那裏。
元霜留在了柏林。
一月時間,同在一座城,卻沒再見到過段寒成。
偶爾會在一些捕風捉影的聲音裏聽到他的消息,像是住院了,像是病了。
每每聽到,元霜隻是淡淡一笑,仿若沒聽到似的。
原本一直住在酒店,本不打算留這麽久,可再過幾天便是俞思結婚的日子了,元霜答應了留下來參加。
婚禮原本早該舉辦的,中途出了許多事情,才會一拖再拖。
有元霜在柏林。
俞思總算有了可以說話的人。
她找到了元霜所居住的公寓,她在裏麵拉小提琴,這琴太多年不碰了,生疏了很多,可元霜的手康複了很多,病重那段時間,她不拿琴,卻也會偶爾改改曲譜。
在愛上段寒成,被周家拋棄以前,琴就是她的全部了。
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元霜所剩下的,還是隻有一架可以跟她朝夕相處的小提琴。
俞思上手摸了摸琴身,深感新奇,“方姐姐,我之前看過你拉小提琴還拿獎的錄像,原本還好奇你怎麽現在不拉琴了呢。”
“那是小時候了,現在早就生疏了,沒有以前好了。”
“怎麽會?”
不管什麽時候,俞思都是崇拜元霜的,不光是崇拜她拿得起放得下的個性,還有她不服輸的精神,自然連帶著元霜的所有,她都崇拜仰慕,“可惜我哥哥不在,不然應該一起跟我聽聽你的琴。”
說起俞淮,元霜是想逃避的。
她並不想跟這個人有太多的瓜葛,奈何俞淮時不時便要過來,元霜躲都躲不掉。
“我可不想給任何人聽我的琴。”元霜語氣輕描淡寫,直接拒絕了。
俞思不解,“為什麽?我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
元霜不解釋。
可空白才是最容易被想象的,俞思不假思索,隨口竟然道出了段寒成,“那是因為表哥嗎?”
話出口了才懊悔。
看著元霜,一張小臉瞬間慘白了下去,“方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
他們算得上是和平分開,誰也不欠誰的。
更談不上老死不相往來。
分開後偶爾聽到段寒成的名字,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可俞思卻自責不已,“方姐姐,我聽說你們分開……跟我哥哥有關,是真的嗎?”
“跟任何人都無關,是我們感情基礎太薄弱。”元霜不怪別人,不怪自己,更不會怪段寒成,“你也不用自責,他到底是你表哥,又同在一座城,提起來也是正常的,不用刻意避嫌。”
反倒是元霜這個豁然的樣子,才真正像是放下了。
可俞思卻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方姐姐,我給你帶了好吃的甜品,已經放冰箱了。”
“好。”元霜彎眸微笑,“知道了。”
看著她這樣恬淡無憂的笑容,俞思更自責了,“那我先走了?”
元霜點頭。
下了樓。
俞思找到了俞淮的車子坐進去,羞愧地低下頭,匯報元霜的狀況,“給方姐姐了,也提起了表哥。”
俞淮腔調極冷,“她怎麽說?”
“沒反應。”俞思憑借自己的判斷分析,“方姐姐可能是真的放下了。”
第812章
正式接任了段業林的職位,段寒成進入了忙碌初期,有江譽在身邊分擔,還扛得住。
俞淮沒少從俞父那裏聽說段寒成的能力有多強,短時間內不僅解決了段業林留下的爛攤子,還得到了許多人的信任,迅速坐穩了權力最高處的位置,低下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除了這之外。
便是段寒成的感情生活。
他沒有跟秦漱在一起,這是明麵上的,可私底下,已經不少人在傳秦漱住進了段寒成的私宅中,他定期一三五晚上會過去。
不在一起,也勝過在一起了。
秦漱沒有了在段氏的職位,卻得到了段寒成,興許不久後就會懷孕,生下段寒成的孩子,到時候母憑子貴,也就指日可待了。
她不再是秦秘書了,可有了段寒成這座大山撐腰,走到哪裏都是趾高氣昂的。
沒人管束得了。
段家人也不打算管。
唯有段皎皎看不慣她,偶爾會背地裏罵上幾句過過嘴癮。
這些都是俞淮暗地裏打探到的。
有了秦漱,段寒成在怎麽樣都不會有臉麵再去找元霜了,這是俞淮最好的機會。
可他去見元霜,總需要找一個體麵的理由,不能像俞思那樣,隨心所欲的。
提前半月定了一件大衣,柏林天氣要比睦州冷上許多。
這是俞淮專門定做了送給元霜的。
到了取大衣的日子,他早早到了,經理將衣架子推出來,大衣套在了假人模特上,是很襯元霜膚色的墨綠色,不豔麗,色彩是暗色的,隻會襯得元霜更白皙。
“您看看,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我給你包起來。”
“沒問題。”
元霜不喜歡珠光寶氣,俞淮才會定製了這件大衣。
經理正要包起來,門口卻傳開女人的製止聲,“等下。”
是秦漱。
很久沒見了。
在俞淮這裏,他們的合作也算是自動解除了。
卻沒想到再見,是在這種狀況下。
成了段寒成的女人,秦漱提前進入了段太太的角色,出來走動,身後跟著人大包小包幫她提著。
“秦小姐。”俞淮不冷不淡道了聲。
秦漱掃了他一眼,沒有了之前求合作時的畏懼和尊重,俞家的地位不如段家,俞淮的身份更不如段寒成尊貴,而她已經是段寒成的人了,又何必在意俞淮。
“俞先生。”
掃了眼大衣,秦漱很喜歡,眸子所散發的貪婪的光芒是根本藏不住的,“這是你的?要送給俞小姐的嗎?”
“不是。”俞淮本可以隨口應了,可他偏不想要撒謊,“是送給方小姐的。”
一聽到元霜,秦漱的戒備和警惕心立刻變重,漂亮的眉毛都打了結,“方小姐也在這裏,她不是回睦州了嗎?”
俞淮:“沒有,還在這裏。”
“在這裏幹什麽。”
“等俞思的婚禮。”
如果是為了段寒成等在這裏,秦漱可想不到自己會幹出什麽事情來,不過轉念一想,實在沒必要因為元霜惹怒段寒成,她要的不過是生下孩子,繼承段家。
至於段寒成,她對他是有愛,但不多。
比起愛,她更看重利益。
“是嗎?”可秦漱是有好勝心的,之前在睦州被元霜那樣羞辱過,如今自己願望達成,成了段寒成身邊的女人,自然要找機會羞辱元霜一番,“可是這件大衣我也很喜歡,要不讓給我?”
俞淮斯文儒雅,笑容平淡,“這不好吧?”
“怎麽不好?”秦漱這完全是小人得誌,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快要妒忌得發瘋了,“俞先生,你不讓給我,我隻好告訴寒成,你在追求他的女人。”
第813章
“大衣我可以讓給你,但你要記住,元霜早不是段寒成的人了。”
說完。
俞淮的臉色倏然降了溫,“注意你的言辭,否則段寒成也救不了你,明白嗎?”—
買下了那件大衣回去。
秦漱卻並沒有勝利的快感,反而像是噎了口棉花在嗓子眼裏,怎麽都不舒服。
回到家裏,憎恨的眼神落在大衣上,就像是看到了元霜,她突然起身拿來了剪刀,如同瘋了似的要將大衣剪碎,險些碰觸到衣袖時,手又立刻停住。
這算什麽。
她可是個不等失態過的女人。
一個方元霜而已,在怎麽樣也隻是被段寒成拋棄的女人了,算不上威脅。
將剪刀放回了原位,大衣也掛了起來,既然買回來了,她就會好好穿,既然得到了段寒成,她就會好好利用。
周三。
是段寒成晚上要過來的日子。
秦漱早早進入廚房,準備晚餐,準備的都是段寒成喜歡的。
雖然段家還沒給她名分,但她相信,隻要懷了孩子,成為段家的女主人也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了。
聽到了開門聲,秦漱忙跑過去,“你回來了?”
段寒成對她仍舊是不冷不熱,但比起從前已經好了許多,他自然地將脫下的西服遞給了秦漱,看著她半蹲下給她換鞋,瞳底閃過一絲寒意。
再忍忍。
忍忍這令人惡寒的日子。
這樣的念頭閃過,秦漱站起來時,一縷溫和迅速掩蓋住了段寒成黑白分明的瞳孔。
“今天怎麽來這麽早,還差一道菜就可以開飯了。”
段寒成“嗯”了聲,徑直走入房中,“我先上去換衣服。”
秦漱望著段寒成的背影,“好。”
上了樓。
段寒成進入衣帽間換上了衣物,正要走時看到了衣櫃裏新掛入的一件大衣,墨綠色的,顏色很特別,剪裁收腰部分看得出來都是手工完成,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價值不菲需要定做的東西。
但不適合秦漱。
換好了衣服,段寒成沒有立刻下去,站在房間窗口,他吹著寒冷入骨的風,唇齒中咬著一根煙,白霧飄揚在淡漠的眸前。
他抽著煙,等待著電話接通。
打了第二次,電話才被接起,話筒裏男人吊兒郎當的音色傳來,“哥。”
“晚上九點,別遲到。”段寒成話語簡潔,沒有多說半個字。
這個秘密無人知曉。
每次通話更為直接,不會多聊。
得了段寒成的命令,電話那端嗤笑了聲,“我做事,您放心,都這麽多次了,您看哪次出錯了?”
樓下秦漱準備好了晚餐。
等了很久不見段寒成下來,她上了樓,沒敢貿然進去,站在房門外敲響了門。
“寒成……你換好衣服了嗎?”
裏麵沒有段寒成的聲音。
門直接打開了。
他換了衣服,麵容多了些許的冷峻,“換好了,下去吧。”
“好。”秦漱上前一步,挽住了段寒成的胳膊,他沒有拒絕,跟她一起下了樓。
到底是曾經相識又相伴過的人。
尤其是對段寒成的年少時光而言,秦漱算得上是個難忘的人了,所以在這方麵,秦漱有一定的自信心,可以逐漸讓段寒成忘記方元霜,兩人有了孩子以後,加之段業林的支持,成為段太太還不是指日可待。
再生了孩子,段家的一切也都是她的了。
想到這,不管讓她怎麽伺候段寒成,怎麽低聲下氣,她都甘願。
拿碗給段寒成盛湯。
“你嚐嚐這個,記得你今天要回來,我熬了好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