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因為是清早,林家很安靜,醒來傭人都沒幾個。
林綾站在樓梯上,那表情像是在欣賞什麽,以前她還會客氣地叫元霜,可跟周嘉也翻臉以後,她便破罐破摔,傷心了好幾天,閉門不出。
也是最近才知道。
周嘉也跟杜挽的孩子沒了。
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隻道是報應。
可元霜的到來打破了林家的平靜,在看到林綾一瞬間,她死灰的麵上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也許別人看不到,可段寒成卻是感受得到的。
他站起來,拉住了元霜。
“有什麽要問的,直接問就好。”
他是想提醒她,無論如何,絕不能動手。
可元霜怎麽可能忍得住。
小鈴鐺已經死了。
如果隻是問,林綾怎麽可能會承認是她害死了小鈴鐺,這個女人惡毒狡猾,從一開始出現在周嘉也身邊,設計利用了周嘉也的弱點破壞了他跟杜挽的婚姻,後來又害了杜家。
差點讓杜家破產,小鈴鐺也差點被送到周嘉也身邊。
種種,都足以證明這個女人的心機深沉。
到今天,她竟然害死了小鈴鐺。
看著他的樣子,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被攻破,元霜再也無法維持一分的理智,她掙脫開了段寒成的手,衝上了樓梯,快步走到了林綾麵前,在她的笑容僵住的瞬間,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
腳下是旋轉樓梯。
她想也沒想,直接將林綾推了下去。
樓下保姆跟段寒成都凝固住了一秒,保姆捂住了嘴巴,段寒成先一步衝過去,他知道林綾這一摔會讓元霜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林家隻有這麽一個女兒,要是她死了,或是殘了,就算他付出全部去保元霜,她輕則也是要坐牢的。
林綾的一聲慘叫衝破了林家清晨的死寂,她臉朝地,在樓梯上滾過了幾圈,就要摔倒地板上時,是段寒成衝出來,阻止了重傷的可能性。
他抓住了林綾。
在最後一刻,沒有讓她摔倒地板上。
可她臉上,身上都有了血,多處受傷,被段寒成抓住時,便疼到昏迷了過去。
元霜卻站在樓梯上,那是林綾剛才站著的位置,可樓下,是段寒成,她的表情和林綾的表情很相似,像是目的達成後的痛快,可她的痛快裏,多了悲傷。
-
林父知道女兒被人從樓上推下來,受了傷,送去了醫院。
林母守在林綾床邊哭,一見丈夫過來,拉住他的手便開始哭訴,“你一定要給林綾作主,那個姓方的是什麽東西,她是要殺林綾啊,你沒看到女兒渾身是血的樣子……”
“好了,別哭了。”
相較與林母的感情用事,林父更注重的是利益和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他在來之前,已經被段寒成的人接過去,跟他見了麵,也知道了前因後果。
比起心疼女兒,林父更擔心的是那個小女孩兒的死,究竟跟林綾有沒有關係。
如果真的有。
不光是段寒成,還有周家,杜家,都會與林家為敵,就算杜家不足為懼,可這麽多年來,周家早將周氏做了起來,等他們聯手,在睦州哪還有林氏的容身之處。
何況段寒成對方元霜的怎樣的感情,哪怕他跟段寒成不算相熟,可在段氏的有熟人的,也是聽說過的。
可林母才不聽這些。
“所以你就不打算給女兒做主了?”
從他的話裏,林母分辨了出來,這個薄情的人顯然是怕了那些人,她突然站了起來,“你配當父親嗎?當初林綾跟周嘉也好,是你支持的,我說了那是個結了婚的男人,不讓她接觸,你寵著她,現在把人寵壞了,又不負責了!”
“你閉嘴,杜家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才是林父這趟來要問的,可話一出口,他就看到了自己妻子心虛的目光,“到底跟林綾有沒有關係,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訴我。”
-
有段寒成出麵,元霜才沒有立刻沒抓起來。
可她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林綾這種人懲治不了的,唯一方式就是以惡製惡。
“你不用管我,不管是什麽懲罰,我都認。”元霜額頭的傷口都結痂了,有了血塊,發絲黏在裏麵,生在白皙的皮膚上,很是紮眼,她低著頭,像是有些麻木了,“你不用在這裏陪著我了,我去自首。”
“你究竟把我當什麽?”
段寒成不禁覺得好笑,元霜衝進林家的樣子,推林綾摔下樓的勇氣,這些他都看在眼裏,他想責罵她的衝動,又知道在這件事情裏,想要維持冷靜太難了。
“我理解你想要替小鈴鐺報仇,可等籌夠了證據,送林綾進監獄,不比這樣好嗎?”
“進監獄?”
元霜是打過官司的。
她知道那是一段多麽漫長的過程,也知道這中間,會多少次聽到小鈴鐺死亡的過程,這對她,對杜挽和周嘉也,都是鈍刀割肉的折磨,“為了向笛姐的死,我打了整整七年的官司。”
淚洗刷著流了下來,對她而言,那幾年擔著殺人犯的罪名,受折磨欺辱,被誤解辱罵,都是官司的一部分。
她眼眶裏充盈了淚水,像是回想起了那段時間自己有多難過痛苦,每一步都是在揭舊傷疤,她知道那有多痛,“杜挽姐是什麽樣的人我了解,如果等到打官司,林綾會怎麽用小鈴鐺的死刺激她,你不會明白的。”
“……”
“你不知道失去一個孩子,對一個母親而言是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看到元霜這個樣子,段寒成想起了他跟元霜失去的那個孩子,心像是被刺穿了下,“所以,我們的孩子沒有的時候,你也是這麽傷心嗎?”
她沉默了下來。
“我理解你想替小鈴鐺報仇,可你也應該理解我,我也不想你因為要為了她報仇,自己受傷。”
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可元霜怎麽可能控製得住自己。
“林綾那裏,我會去處理。”段寒成始終如一,就算是豁出了自己,都不會讓元霜坐牢,“我送你去杜挽那裏,最近你不要出來了。”
“為什麽?”
哪怕段寒成用心了,可元霜還是不答應,“我要林綾付出代價,小鈴鐺死了,摔下樓算什麽?我一定要她一命償一命。”
第652章
杜挽是在海邊被救下來的。
景南早年學過遊泳,冒著被海浪衝走的危險將杜挽從海水裏撈了上來。
她嗆了太多水,送到醫院,昏迷了一整晚才醒了過來。
掀開眼皮。
多希望看到的是天堂,和在天堂等著她的小鈴鐺。
可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
是醫院。
這裏是杜挽最熟悉的地方。
小鈴鐺在世時她一周就要來兩三次,那時看著女兒難受發燒,像一個燒紅的小團子似的躺在她懷裏,嘟囔叫媽媽。
她心疼的好幾次掉眼淚。
每天都在祈禱老天爺可以發發善心,她願意替女兒受過,是她要強行生下這個孩子,如果有報應,她願意一力承擔,隻要再三個月,小鈴鐺兩歲了。
她的病就會好很多,她可以像其他小孩子一樣,出去玩,可以養她一直想要的小貓。
為此,杜挽加倍工作,想要撐起杜家,順便告訴她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沒有他,她們母女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可這些全部隨著小鈴鐺的逝世破滅了。
沒了她。
她還活著做什麽?
口鼻被海水淹沒時,杜挽是欣慰的,可她還是被救了起來,預想中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小鈴鐺趴在她身上咿呀咿呀叫媽媽,可什麽都沒有,房間安靜到呼吸聲都被放大了。
景南算了時間,知道杜挽該醒來了,沒有帶護士,一個人走了進來,拉開椅子在杜挽床邊醒來。
她緩緩閉上眸子,誰也不想看見。
“我知道你想死,可你死的時候隻想到了小鈴鐺,可你想過叔叔阿姨嗎?他們身體都不好。”景南知道,這種話對現在的杜挽來說是最沒用的,“不想他們,你想過元霜嗎?”
杜挽唇角動了動,她想問,這跟元霜又有什麽關係?
景南仿佛猜到了,便不跟她打啞謎,直接道:“為了給小鈴鐺報仇,她差點被抓起來了,可你卻要去尋死,如果讓她知道了,應該會後悔吧。”
聽到報仇。
杜挽睜開了眼睛,眼底是清明的。
景南知道,別的事情她都可以不管,也可以去死,不要自己的父母,可為小鈴鐺報仇,她一定會想要知道前因後果的,“在你跳海自殺的時候,元霜已經弄清楚是誰害死了小鈴鐺,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誰嗎?”
-
找來了秦和帶元霜去處理傷口。
段寒成私下獨自找到了林父,這件事如果他們不報警,是可以私聊的,畢竟林綾沒有性命之憂。
在段寒成麵前,林父氣勢低了下去,自知林綾背後幹了什麽,自然理虧,“等林綾醒來了,我會問過她的意見,再決定這件事情要怎麽處理,方小姐那邊……怎麽說?”
雖然理虧,可表麵上還是要裝成占理的那一方。
畢竟在他人看來,現在還是元霜的錯,她出手將林綾推下了樓,這怎麽都是犯罪的行為。
“林董,這裏沒有別人。”段寒成的笑容裏太過陰沉,像是早已有了籌謀,“元霜推了林小姐,這當然是她的不對,可林小姐沒有死,但元霜的侄女死了。”
“那個孩子的事情,我聽說了。”
林父低下頭,做出了悲痛的樣子。
段寒成可不喜歡看人演戲,“我想,等林小姐醒了,你的確可以問一問她,究竟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殺了一個一歲大的孩子的,不過我更想問問您,又是怎麽教出來一個這麽殘忍惡毒的女兒,如果今天換作死的是林小姐,你也會要元霜償命吧?”
他的口才是一流的。
又常年跟在段老太爺身後,商界的肮髒手段見多了,也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麽是利益換不來的。
“死的是周杜兩家唯一的孩子,你可能覺得他們不足為懼,但方元霜是我的妻子,所以死的那個,也是我的侄女。”說了這麽多,鋪墊得也夠多了,段寒成直言道:“如今,擺在你眼前的隻有兩條路,為了女兒,跟我們魚死網破。”
林父當然是不願的。
眼眸瞬間像是蒼老了很多。
“還有一條路呢?”
“讓林小姐償命,幾家安好。”
段寒成說的是償命,不是自首。
法律可以判林綾多久,二十年還是無期,這都不夠,他要的是償命。
這也是元霜的訴求。
“我可以讓她去自首……”林父妄想偷換邏輯,以此保住女兒的一條命。
可段寒成沒那麽蠢,他直接打斷了他,“不是自首,是償命。”
二者之間的區別,他們都了解。
“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段寒成站了起來,眸底充斥著鄙夷,“究竟要怎麽選,全看您。”
林父緊張了一瞬,指尖陷進了掌心裏,抬頭望著段寒成,“段總,你不能不給人活路,林綾她……”
“林小姐給人活路了嗎?”
段寒成一直要求元霜要冷靜,卻沒想到連他也做不到,“那隻是個孩子,還不到兩歲的孩子!”
手機在口袋裏不安分地響著,是秦和來的消息,他看住了元霜,卻沒想到周嘉也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已經趕去了醫院,揚言要親手為小鈴鐺報仇。
段寒成跟林父一同去了醫院。
在病房門口看到了周嘉也。
他消瘦了很多,保安擋在門口,不讓他進去,他也不闖,倚著牆壁,嘴角噙著一絲晦暗的笑,“我可以不進去,可我不進去,那個賤貨也是要死的。”
“周嘉也。”
段寒成走了過去,麵色是一般的陰沉。
可周嘉也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林父,就是那個人,曾經像賣女兒一樣將林綾推銷給他,才會有了今天。
周嘉也表情猛地一變,嗤笑了一聲,邁開步子,朝著林父走了過去,段寒成拉住他,“你幹什麽?”
他像是聽不見了。
小鈴鐺沒了。
杜挽要去死。
他的女兒沒了,妻子也不是他的了,他要的就是同歸於盡罷了。
甩開了段寒成,周嘉也走到了林父麵前,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僵了下神色,“嘉也。”
周嘉也麵上在笑,眼底卻盡是冷意,他彎腰,附耳,對著林父一字一句道:“你終於來了,你的女兒害死了我的女兒,那我也要當著你的麵弄死她,你可不能缺席呢。”
第653章
外麵那些聲音林綾都聽得見,她醒來了,身上有多處骨折,忍著疼,正縮在母親懷裏,緊緊拽著她的衣領。
她抬頭,淚眼朦朧。
“媽,他們想把我怎麽樣,會殺了我嗎?”
林母將她摟在懷中,撫摸著頭發以作安慰,“別害怕,有我在,那些人傷害不了你。”
林綾緊張地直發抖,她知道周嘉也是什麽樣的人。
如果真的被找到了證據,證明是她害死了小鈴鐺,別說是周嘉也了,就連方元霜都不會放過她,方元霜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後的那個人。
段寒成在睦州是怎樣的存在,林綾是知道的。
她必須要承認自己是衝動了。
那天在醫院看到小鈴鐺保姆,隻不過是心血來潮,又想到了周嘉也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才會騙了她,拿維生素騙她說是退燒藥,她也沒想到,那個保姆竟然真的信了。
還因此害死了小鈴鐺。
沒錯。
她不是有意的。
做好了自我的心理建設,林綾突然拽住了母親的衣袖,她睜大了眼睛,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媽,你去,你幫我叫周嘉也進來,我有話跟她說,我可以解釋的。”
“別犯傻了,我已經跟你舅舅說了,讓他找機會把你送出國。”
自己的丈夫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她很了解。
那些人隻要加以逼迫。
林父一定會就此拋棄林綾,現在唯一可以讓女兒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將她送出國,等風頭過了再接回來。
可林綾卻對周嘉也抱有幻想。
她不信他會不聽她的解釋就要了他的命。
何況這麽多人在場。
周嘉也有再大的權力,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
“媽,我不要出國,我不要過那種東躲西藏的日子,”林綾麵上都是淚痕,想到一會兒就要見到周嘉也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推著母親的胳膊,“媽,你快去叫他進來,我真的可以解釋的。”
“林綾,傻姑娘,別犯傻了……”
“你快去。”
拗不過女兒。
林母走了出去。
門外的狀況很糟糕。
林母站在門前,她是見過周嘉也的,一眼認出了他,“嘉也……周,周先生,林綾叫你進去,說是可以跟你解釋。”
林父麵色驟變。
“誰讓她起來的,她自己幹了什麽錯事還不知道嗎?等她好了就去自首!”
他這番話看似是在責怪林綾,可段寒成聽得出,這分明是在為自己的女兒找活路,去自首,找最好的律師,鑽法律的空子,入獄後在減刑,有的是辦法活下來。
可如果交給了段寒成或是周嘉也處理,那麽林綾能選的隻有一條路,就是死。
“可是林綾說她可以解釋……”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我怎麽會生出她這種豬狗不如的女兒,連那麽小的孩子都忍心去騙!”林父大聲咒罵著,若是換了其他人,或許就被唬住了,可周嘉也哪裏是那麽好糊弄的人。
他冷笑一聲,無視了林父的那些話,徑直往房間走去。
一見他要進去。
林父麵如死灰,他邁動僵硬的步子追了上去,堵住了周嘉也的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竟然跪在了周嘉也麵前,膝蓋狠狠撞在了地上。
不等眾人反應,他竟然彎下腰,朝著周嘉也磕頭,一下,兩下。
額頭磕紅了,這把年紀,又流了淚,跪在一個小輩麵前,顏麵盡失不說,尊嚴也跟著蕩然無存了,可盡管如此,他也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嘉也,我知道是我沒教育好女兒,你要一命償一命,我來償——”
“滾開!”
周嘉也的下頜繃緊了,哪怕這樣,也沒有絲毫心軟的意思,死的是他的女兒,他怎麽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前些天,他還在替小鈴鐺準備兩周歲的生日。
可生日還沒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沒了。
他要怎麽可能不痛心難過?
可林父卻再次重重朝著地上磕了過去,林母沒有去阻攔,而是側過身在偷偷抹淚。
“隻要你留林綾一條命,你要多少錢,你要我的命,哪怕是再卸她一條胳膊腿都可以,隻要讓她活著……我求你了。”林父朝著地上磕過去。
除了林綾母親,其他人都是一臉漠然。
包括元霜。
她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據她所知。
當初杜家的危機就有林父的參與,他就是太寵女兒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才會有今天,可現在才知道後悔,未免太遲了一點。
轉過身去。
元霜沒有再看下去。
可目光所及之處,卻看到了趕來的杜挽。
景南攙扶著她,她來得匆忙,身上還穿著病號服,上身裹著針織外套,整個人單薄瘦弱得像是一張紙,遠遠站著,看著林父在給周嘉也磕頭。
良久後才活動腿腳,朝著這裏走來。
元霜怔怔道了聲:“是杜挽姐。”
聞聲,段寒成跟著一同看去了,果真是杜挽。
她失魂落魄,走來的每一步都極度緩慢,半響後所有人才注意到她,周嘉也抬眸望著她,林父跪著轉身,額頭上都是血,一雙蒼老的眸子裏遍布了血絲。
可他卻好像是看到了希望。
畢竟在所有人的認知裏,女人都是要心軟很多的。
可高興了沒有一秒鍾。
杜挽站在他麵前,好似是腿一軟,跟著跪了下去,幹澀的眸子裏全部空洞了,林父跪向周嘉也,她便跪向林父,景南沒有去扶,他知道,現在是杜挽一個人為小鈴鐺討公道的時候。
任何人都無權插手。
“杜小姐。”林父喃喃了一聲。
“林叔叔,你跪下,我也可以跪下,你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女兒的性命,這多好?”杜挽沒有哭,她眼瞳裏滿是不理解和茫然,低下頭,她又是一笑,“可我呢,我也想用我的性命換回我女兒的性命,我可以嗎?”
林父頭上的一抹刺紅進了杜挽的眸子裏,一行淚從她的眼睛裏流了出來,“你下跪磕頭,賠上家產和性命都要救的人是殺人犯,她殺了我的女兒,你可以舍得這些東西救她,你覺得我會為了這些東西讓我女兒枉死嗎?會嗎?”
第654章
她的反問聲劇烈,包含著一個母親深深的控訴。
所有人呼吸都窒住了。
有那麽一個瞬間,元霜幾乎快要站不住,段寒成及時扶住了她,她身體很無力,更痛苦的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林綾一命償一命死了,杜挽也不會活下去了。
那是她的女兒。
隻要替她報了仇,她這個做母親的就會去找她了。
這是杜挽的執念了。
麵對她的控訴,林父再也說不出話來,他仰眸,像是將最後的希望押在了周嘉也身上,畢竟對周嘉也而言,或許利益要比已經失去的女兒重要的多。
可這次他輸了。
所有人都以為周嘉也沒有那麽愛這個女兒,他們都錯了。
周嘉也是豁出去的,哪怕他要坐牢,他也要殺了林綾償命,“誰的命,多少錢,都換不回我女兒的命,我一定要林綾下去跟我女兒道歉,明白嗎?”
他彎腰。
將跪在地上的杜挽扶了起來,他摸到了她的手,那樣冰涼,半絲溫度都沒有,她是被人從海裏撈上來的,原本命懸一線,聽到找到了害死小鈴鐺的真凶,才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在這等著,我進去。”周嘉也輕聲細語,含著淚的眸子裏都是憐惜,“別胡思亂想,我會給咱們的女兒一個交代的,知道嗎?”
整理了下杜挽鬢角的發絲。
周嘉也望向了元霜,她像是明白了什麽,慢步走了過去,扶住了杜挽。
“看好她,等我出來。”—
外麵的動靜那麽大,林綾不可能聽不到。
她知道,這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如果周嘉也願意心軟給她一次機會,她就能活下來,可如果不能,那她隻有死路一條。
從床上下來。
林綾忍著腿腳上骨折的疼站在周嘉也麵前,她擠了擠唇想要笑,周嘉也陰沉著麵色走過來,眉宇壓得很低,步至林綾麵前,抬手便打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太重,打得她短暫失聰,跌倒在地上,嘴角蔓延出了血跡。
周嘉也在她麵前緩緩半蹲下來,抓住她的頭發,逼近了她的臉龐,更為清晰地記住了這張臉,這張害死了小鈴鐺臉龐,分明很美,卻又美得可怖。
“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林綾快要哭了出來,眼淚落在了周嘉也的手上,可他嫌髒,“記得,死後見到了小鈴鐺,要跪下跟她道歉,不過你這種人,死了都是便宜你。”
“嘉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
“我會弄死你,然後告訴你親愛的父母親,我不是有意的。”
手從發絲裏脫落了,周嘉也甩開她,“我現在給你兩個死法,一,立刻從這裏跳下去,二十八樓,想來摔下會成一攤肉泥,二,等我們走後,你主動去自首,記得手裏帶著刀,供訴完自己的惡行後,把刀捅進自己的心髒裏。”
這兩個死法都不好看。
林綾都不想要。
周嘉也給了她第三條路,“你也可以選擇掙紮,畢竟林家在睦州也不是小門小戶,你可以找你的叔叔伯伯,舅舅姑姑救你,試著尋找出路。”
林家一定是這樣想過的。
周嘉也猜到了。
“如果有幸贏了,我也會不計代價,跟你同歸於盡,可如果輸了,我會讓你爸媽跟你一起,給小鈴鐺陪葬!”
林綾坐在地上,狠狠打了個冷顫,她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可直到這一刻。
她還是不服輸。
趴在地上,眼淚掉在地板上。
林綾望著周嘉也的背影,想到跟他剛認識時,他還需要靠著妻子娘家才能生存下去的男人,是她,她對他一見鍾情,不在意他是個有婦之夫,她求父親幫他。
如果不是杜家跟林家。
周嘉也是撐不住周氏的,可現在,他卻要她死。
不甘心在放大。
林綾咬緊了牙關,女人對待愛情,還是想要求一個結果,哪怕已經沒有意義了,“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沒有。”周嘉也可以肯定地回答她,“對你,隻有利用。”
林綾沒有立刻死心,“對她呢?”
“她是我的妻子,在我這裏,一直都是。”—
累了,心也死了。
杜挽靠在元霜懷裏,分不清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
將她送回了醫院,由景南貼身照看。
元霜多叮囑了幾句,“杜挽姐醒了一定要告訴我。”
“我知道了。”
景南從段寒成那裏聽說了,元霜為了這件事做了很多,如果不是她,林綾不會這麽快被揪出來,“你快回去吧,你也該休息休息了。”
正要走。
景南想起了什麽,上前兩步站在元霜麵前。
小鈴鐺事情一出,所有人都亂了,這會各自都有了冷靜的時間,景南才想到一件事,“我知道你累了,按理不該告訴你讓你胡思亂想的,但在小鈴鐺的事情之前那幾天,我看到了俞思。”
“在醫院?她病了?”
“不,是在婦產科。”
這事是私密的。
可景南畢竟是這裏的醫生,隻要問一句,還是能問出來俞思是做了什麽手術的,“她原本是要做手術的……可臨時又不做了。”
“大手術?”元霜眼角還掛著淚痕。
景南忽然後悔告訴她了,“不,是流產手術。”
坐在副駕駛上,元霜連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很多,段寒成隻當她是還沒從這件事裏緩過神來,這很正常,畢竟林綾還沒死,她沒選擇跳樓那條路。
至於會不會去自首後再自殺,也是不確定的。
林綾一天沒死,這件事就不算結束。
“你回去之後先睡一覺,醒來有任何消息我都會告訴你的,我要先回集團一趟。”段寒成看了眼時間,不光是元霜,他這兩天也沒合眼,忙著看住元霜,私下跟林父談條件。
離開了這麽些天,江譽跟秦和那裏早就忙作一團了。
他必須過去。
元霜知道他忙,俞思雖然是他的表妹,可這件事沒必要這個時候讓他知道,在小鈴鐺的事情上,他這個準姑父做得夠多了,“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我自己回家。”
“我送你。”
段寒成斬釘截鐵,不容商量。
“你不用擔心我。”元霜眸子裏的紅褪去了,看向段寒成時,多了層柔情,“你幫了我很多了,我要是再給你惹麻煩,豈不是太沒有良心?”
第655章
夢裏很混亂。
杜挽在一片花海裏醒來,畫麵閃動,再次睜眼又變成了一片沙灘。
有一雙軟白的小手抓了抓她的臉,稚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豬豬媽媽,還不醒來?”
“……”
“媽媽是小豬,快起來陪我玩。”
是小鈴鐺嗎?
杜挽努力睜開眼睛,循著聲音看去,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在衝著她笑,那模樣不用分辨,幾乎是第一直覺,那就是小鈴鐺,是長大後的小鈴鐺。
淚水突然湧了出來。
小鈴鐺坐在沙灘上,手裏拿著貝殼在晃,“媽媽快看,我撿的,漂亮嗎?”
杜挽動了動嘴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她好著急,她很想回應小鈴鐺,她要告訴她,隻要是她撿來的都漂亮,媽媽好想她,好想抱一抱她,問問她還疼不疼,難不難受。
可她動不了。
小鈴鐺低頭湊到了她麵前,忽然咯吱一下,又好奇地撅起了嘴巴,“媽媽怎麽哭了,媽媽不要哭……”
她胡亂地給杜挽擦眼淚。
“這個留給媽媽,不要哭。”她站了起來,頭發從杜挽的麵上掠過,她想伸手抓住自己的女兒,可發現手中卻是一團沙,沙迷了眼睛,她一痛,終於發出了聲音。
是哭聲,伴隨著喊聲,“小鈴鐺,你回來……”
可她走了。
杜挽總算接受了這個現實,小鈴鐺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大口呼吸著,被眼淚嗆住了生息,她醒來時身旁坐著的人是景南,景南並不詫異她的反應,“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杜挽怔然了幾秒,與他四目相對,沉吟片刻後,突然捂著心髒,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
回去換了衣服洗了澡,元霜躺在段寒成的床上,伴著他的氣味睡了一覺,定了時間,醒來後剛好是俞思下課的時間。
約好了。
她要去見她一麵。
有杜挽的事情在前,元霜本是精疲力竭的。
可不管怎麽說,俞思是段寒成的表妹,她懷孕了,並且準備做掉,元霜不能不管。
沒等走出那扇門。
段寒成便回來了。
推開門,看到黑暗裏元霜茫然坐在床頭,心事重重的樣子,段寒成忍不住歎息了一聲,他走過去,掌心扶住了元霜的後腦勺,低頭吻向了她柔軟細膩的臉頰。
吻到下巴耳垂才停住。
“林綾那裏我派了很多人監視,她絕對跑不掉,這點你可以放心,別這麽不安,你也體諒體諒我好嗎?”
他會擔心她。
元霜點頭,壓下了心裏層層疊疊的情緒,“你怎麽這個時間回來了?”
“回來換個衣服,晚上有應酬。”
“跟誰一起?”
小鈴鐺沒了,氣氛冷了好些天,人人麵上都是心如死灰的嚴肅,段寒成站在床邊回眸,冷峻的側臉上顯露了一絲柔和的調子,“怎麽,查崗?”
“是啊,查崗。”
元霜坐過去了一些,從後摟住段寒成,靠在他的腰上,“說嘛,到底是誰?”
“江譽,還能有誰?”
段寒成是新秘書是個女人,可她怕段寒成怕得要命,所以這些是應酬,都是江譽陪著去,在喝了酒神誌不清的狀況下,段寒成也隻會信任江譽和秦和。
“他最近忙不忙?”
這個問題像是暴露了什麽。
段寒成又是那樣敏感的人,他回頭,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了元霜的下巴抬起來,審視似的觀察著她,“你關心他幹什麽?我可是累了幾天沒合眼了,你不關心我還要去應酬,關心他忙不忙?”
元霜一把推開了段寒成的手,“我不過就是隨口問問,緊張什麽?”
鬆開了手,元霜從床上下去,站在地上,她從行李箱裏拿了衣服換上,“我要出去一下,晚上就不回這裏了。”
“不行。”
外麵是什麽狀況,段寒成不會讓元霜在這種時候還要離開,“林綾還沒做出選擇,可她是死定了,要是她想要魚死網破找個人墊背怎麽辦?”
元霜想到俞思,做不到置若罔聞不管不顧,“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些。”
段寒成走了過來,一把掐住了元霜的腰,不顧她阻攔,身後就牆壁,她退無可退,靠著牆被迫接受段寒成鋪天蓋地的吻,這吻激烈,似是爆發了這些天壓抑的情感。
元霜偏過頭想要躲開,段寒成不給她躲避的機會,又掐著下巴將臉轉了過來,趁著元霜掙紮的時候撬開了牙關擠進去,想盡辦法要占有得多一些,更多一些。
“好了……”
元霜一出聲就被段寒成吻了下去,“段寒成……”
沒別的辦法。
她心一橫,朝著段寒成唇上咬了口,他吃痛退後,捂住了唇,血沾在了指尖上。
元霜擰著眉,揉了揉被吻麻的唇,“你有完沒完,我馬上要遲到了。”
“你去見誰?”
“俞思。”
元霜沒撒謊。
聽到是俞思段寒成神色才柔和了一些,“見她而已,遲到就遲到,可這兩天,你必須住在這裏。”
“憑什麽?”元霜沒時間跟他磨了,“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我先走了。”
“這麽說你答應了?”
“除了答應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在愛裏,本就是相互包容,段寒成包容了元霜的衝動,替她收拾爛攤子,他隻不過是想要她留下來,這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她自然也會答應。
“那要我送你嗎?”
段寒成是聲音追在身後,元霜擺了擺手,快速下了樓,走出院門時,看到了坐在車子裏的江譽,她斂了斂神色中的審視,慢步走過。
二十分鍾後段寒成才下來。
晚上要去酒局,唇上的傷口卻過於明顯了。
他坐進車裏,江譽一眼便看見了,“段總,你這……”
“沒事,開車。”
啟動了車子,段寒成掃了江譽一眼,讓他頓感如坐針氈,“……怎麽了嗎?”
“你最近跟元霜私下聯係了嗎?”
他將方元霜看得多重江譽是了解的,他又怎麽敢私下跟元霜聯係,“沒有,這些天我一直在工作。”
段寒成還是有些不解,“那她怎麽會突然問起你?”
“問起我?”江譽回想起了元霜剛才的眼神,跟著想起一件事,“會不會是……俞思聯係了我,她知道了?”
“俞思?”
段寒成眸光斜睨到了江譽身上,這才想起之前江譽發信息告訴他俞思像是病了,在山上受了傷,回來時又出了小鈴鐺的事情,俞思便被拋諸腦後了。
要不是元霜提起,連他也要忘了俞思了。
他好奇問起:“俞思聯係你做什麽?”
江譽沒有隱瞞,可談起來時,語氣冷了許多,“要錢。”
第656章
等了很久俞思卻沒有準時赴約。
好在元霜知道她的住處,找了過去,她不在家裏,元霜便在門外等著。
她坐在門外的台階上。
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
俞思十一點才回到家中,上樓時被台階上的那抹身影嚇到,後退了一步,腳步聲驚動了元霜,她抬眸看去,“俞思?”
“方姐姐。”
俞思上前去將元霜扶了起來,她在這裏坐了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了,活動了下腿腳,才跟著俞思走了進去,“不是約好一起吃個飯嗎?你怎麽沒來?”
“我有點事情耽誤了,本來想要給你打個電話的。”提起來,俞思麵上浮現了愧疚,“手機又沒電了,害你等了這麽久。”
“沒關係的。”
元霜坐了下來,看了眼她的新家,這裏自然是比不上俞家的小樓的,可俞父走之後便派人將俞家小樓鎖了起來,不允許俞思住,顯然是要將她逼到絕路上去了。
俞思為了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
元霜又觀察了下她的身材,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懷孕了,可景南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她沒敢告訴段寒成或是江譽,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自己來問一問俞思。
“你坐下,我有事想要問你。”
拉住了俞思的手,元霜帶著她坐了下來,“你最近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啊。”俞思這幾個月經曆了太多的磋磨,家裏的背叛和倒台,心上人的決裂和分歧,哪怕是對段寒成,她都自認是有錯的。
從前的明媚陽光再也看不到了。
現在隻有沉默寡言。
元霜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可她又明白,有些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俞思回答時低下了頭,元霜知道,她興許是在撒謊,“這裏沒有別人,你大可以跟我說實話,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真的沒事。”俞思笑著,企圖要轉移話題,“你不是跟表哥去玩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有沒有給我帶禮物?”
她很努力地在強顏歡笑了。
可元霜看得出來,那是假的,不是她真正的笑容,畢竟她原本單純澄澈的眸子裏,就隻剩下無盡的悲傷了,“俞思,我提前回來是因為我的小侄女去世了,我很後悔,我不應該離開這些天的。”
說著,她垂下眸子,酸澀感在心中擴張開來。
俞思抓了抓她的手,“怎麽會這樣?”
“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情瞞著我,你明白嗎?”
說來說去,問題還是在她的身上。
俞思抿了抿唇,卻不知道要怎麽告知元霜,可元霜已經算是知曉一二的,她不再廢話,直接猜道:“你是不是懷孕了?”
“方姐姐……”
俞思有錯愕和慌亂,也算是間接回答了元霜,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看到她的表情,元霜便已經可以百分之一百確認了,她突然站了起來,影子落在了俞思身上,像是有重量似的壓在她,“你怎麽不告訴我們,你是打算偷偷做掉?江譽知道嗎?”
俞思沒有錢,懷了孕連補品都買不起,那天想要去做手術拿掉這個孩子,可結果便是要上手術台了卻又舍不得。
沒敢告訴俞淮,也不敢告訴江譽跟段寒成。
她是打算自己解決的,可說到底隻是一個小姑娘,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解決的了?
元霜親自來質問,才是真的讓她慌了神,“方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舍不得拿掉,可我知道他恨我,這個孩子他肯定不會要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無助地抓住了元霜的手,俞思眼淚洶湧,楚楚可憐望著她,“要是讓我爸爸知道,他肯定會讓我去死,或者再也不認我,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俞思含著淚的樣子入了夢,元霜一整晚都沒睡好,不停地驚醒,掌心的冷汗濕了薄薄的一層。
段寒成很晚才回來。
他從後抱住元霜,有些詫異,“你身上怎麽是冷的?”
元霜睜開眼睛,昏黑的牆壁,像是啞然了沒有回答段寒成的話,段寒成身體不好,本來不應該喝酒的,可今晚的酒局有些重要,他還是多喝了兩杯,這會兒正有些醉,神智不清。
聽不到元霜聲音,加上白天唇被咬破,本就有些慍怒,這會兒怨氣上頭,不管不顧掐著元霜的下巴,強迫她轉過身來。
她揮手正要反抗,胳膊便被按了下去。
段寒成抬起她的臉身上濃烈的酒精味道撲至元霜鼻腔,她被吻得喘不過氣,身上的冷意褪去了,腰被掐得生疼,撲騰著腿腳想要反抗,可段寒成到底是最熟悉她的人。
三兩下便讓她順從了下去。
元霜冷白的皮膚透出了緋紅,她靠在枕頭上,雲裏霧裏似的,什麽都看不清了,眼前反而是當初她要拿掉孩子,段寒成像是瘋了一樣。
最後孩子沒了,傳言他跟易凝又有了孩子。
她不否認那刻自己是撕心裂肺的。
可段寒成又何嚐不是。
也是那次之後,她跟他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所以看到杜挽失去孩子,俞思想要拿掉孩子,她才會感同身受的傷心,這麽想著,眼淚便掉了下來。
段寒成摸到了,身上動作停了下來,卻讓元霜更為難受了。
“怎麽了?”他輕言細語,像是再次恢複了理智,“我讓你不舒服了?你知道那些天我受了傷,回來又一直忙。”
不管怎麽說。
他到底是個男人。
可段寒成卻是誤解了元霜,她突然抽了抽氣,扣住了段寒成的肩膀,翻身坐了上去,睡裙從身上滑落,不等段寒成看清楚,元霜便又彎腰腰,像是一隻尋求安慰的小動物,撲進了段寒成的懷中。
他回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耳垂,“別難過了,我知道你喜歡小鈴鐺……如果你想要,我們可以領養一個。”
“你說他疼不疼?”
“誰?”
元霜突然又不答了,劇烈而瘋狂的暴雨後,身體又平複下來,心跳也跟著緩慢了,聲音卻極度悲傷道:“我們的孩子,我們那個沒成型的孩子,他走的時候,疼不疼?”
第657章
等待了一周。
沒等到林綾去自首,所有人都以為她就要拿林家的所有資本跟周嘉也鬥個魚死網破了,可她又宣稱要跟杜挽見上一麵。
周嘉也得知後拒絕了。
他打電話給景南,話裏很急,不斷叮囑,“不管怎麽樣,絕對不能讓杜挽跟林綾見麵。”
“可是杜挽說她答應,這怎麽辦?”
話筒裏沉默了下來。
這些天他是煎熬的,無顏再麵對杜挽,以後哪怕死了,都沒臉去見一見自己早逝的女兒,他的所有希望,都押在了怎麽讓林綾償命上。
因此。
就算拋棄所有身家,都在所不惜。
“景南,我跟林綾相處過,我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周嘉也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一是冤枉了元霜,二是跟林綾發生了關係。
其一毀了元霜,其二毀了自己的家,害死了小鈴鐺。
他語調肅冷許多,一字一句都努力要讓景南記清楚了,“她已經是必死無疑了,提出要見杜挽,無非就是想用小鈴鐺的事情刺激她,讓她對她動手,到時候好拉一個替死鬼。”
林綾在想什麽,周嘉也都猜到了。
“她失去了小鈴鐺,正是傷心的時候,要是受了刺激,動不動手另說,如果精神被刺激錯亂了怎麽辦?”
周嘉也是想得很多,可這些不是沒可能的。
景南難得讚同了他一次,“你說的是對的,我會攔住她們,不會讓她們見麵的。”
元霜在房間裏,正陪著杜挽吃藥。
“那個女人居心叵測,見不見,她都會死的。”
她也是來勸杜挽的。
杜挽猜到了,她當然知道,可自從做了那個夢後,她像是看開了很多,甚至可以勉強對元霜笑一笑,“這些我當然都知道了,可我就是想親口問一問她,為什麽舍得害死那麽小的孩子?”
“心腸歹毒,哪裏會有理由。”
林綾那個人從一開始就來破壞他們的,搶走了周嘉也,讓小鈴鐺失去了父親,周嘉也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又因為杜挽那樣警告了她,她會心聲惡意,也算是正常。
杜挽的笑中有了苦意,“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再讓我好好想想,好嗎?”
“好。”
元霜心疼杜挽,抬手替她整理頭發,她跟元霜惺惺相惜,自然也聽說過,她曾經也失去過孩子的事情,跟著想到了周嘉也,“你最近見到你哥哥了嗎?”
“提他做什麽?”
“我怨他恨他,可小鈴鐺是他的孩子,他也應該是傷心的。”
“這個殺人凶手就是他引來的,他沒資格傷心。”
元霜才不像杜挽那樣心軟,在她看來,周嘉也就應該跟著一起死了贖罪償命才對,可杜挽哪裏舍得,她的聲音又細又溫柔,哪怕失去了孩子,生活一團糟了,還是懷抱著最溫和的心對待他人。
“別怪他了,他一定很自責。”
說完。
杜挽又輕描淡寫補充了一句:“你轉告他,以後我跟他,就不要再見麵了。”
看似淡然,卻殺傷力極強。—
因為小鈴鐺的死,元霜周遭的氣氛都是悲傷的,好些天都是如此。
段寒成看著心疼,盡量抽出些時間陪她,可好幾天都是一樣,元霜很久不曾笑過,早出晚歸,就連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都縮短了很多,他想要壓製自己的情緒,可還是沒忍住,攔住了元霜。
“你又要去哪裏?”
元霜正在換鞋,踩著的是一雙高跟鞋。
段寒成的語氣是不好,可還是半蹲下來,給她穿鞋,便穿便問,“我不是想要管著你,我是怕你還傷心走不出來,一直這樣總也不是回事,你說呢?”
“林綾一天不死,我的確是一天走不出來。”
“她不是過些天就要去自首了嗎?”
“可她堅持要見杜挽姐一麵。”
因而已經拖上了很多天,段寒成像是察覺了什麽,“所以你現在是要去哪兒?”
“去找她。”
別人可以任由她這麽拖下去,元霜不行,再這麽下去,杜挽一定會答應跟林綾見麵,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出點什麽事情,杜挽又是那樣被動的性子。
於其拖到那一天,不如元霜主動出擊。
段寒成半蹲著,手上停住,麵色跟表情一同變了變,起初他理解小鈴鐺是元霜的小侄女,小鈴鐺突然沒了,她傷心難過是正常的,可已經半個月過去了,那到底是別人的事情。
“你去了然後呢,你覺得林綾會聽你的?”
段寒成站了起來,他本就比元霜高一個頭,她換上了高跟鞋也才到他的耳垂高度,看著他還需要仰眸,被他這個樣子嚇得往後退了下,“她不會聽我的,可總要收斂了。”
“元霜,這事跟你關係不大,我相信嘉也會自己解決,你不該屢次三番插手。”
段寒成一手壓在了元霜的肩膀上,他低著頭,跟她雙眸對視,“上次你把林綾推下樓,站在任何一個角度來說,你都是仁至義盡的,這次不準去了。”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決定。”
元霜想要拿開段寒成的手,他卻反手又按住了她,情緒上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波動,“死的是小鈴鐺,是杜挽跟周嘉也的孩子,不是你的,當初我們的孩子沒有的時候,你的傷心連今天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他是真的怒了,也在宣泄自己的怨氣。
可偏偏捅到了元霜最脆弱的創傷處,她昂高了脖子,像是被激怒了,“你跟我提那個孩子?當初我們是什麽關係?那時候你娶了易凝,你是別人的丈夫,我有了你的孩子算是怎麽一回事?”
那是段寒成的第一段婚姻。
如果不是元霜提起,他恐怕要忘了易凝了。
“從有了那個孩子開始,我就巴不得他去死,你竟然拿他跟小鈴鐺相提並論,不覺得可笑嗎?”
她說起話來還是那樣的尖銳,讓段寒成頓時遍體鱗傷,痛徹心扉,“可你那天晚上還提起了他……”
“這又能證明什麽?”
元霜用力甩開了段寒成的手,她拉開了門,背對著段寒成,像是沉了口氣,“我是答應了跟你在一起,可這不代表你可以掌控我,更不代表我已經忘記了以前的事情。”
“……”
“有那個孩子的時候,是我最恨你的時候。”
第658章
攔不住元霜,段寒成隻好通知了周嘉也。
坐在車上,他許久沒有出聲,江譽是最能與段寒成感同身受的人,他不知發生了什麽,卻猜得到,元霜一定是說了什麽,才會讓段寒成傷心成這個樣子。
他合著眼皮,可眉頭的褶皺卻沒撫平過。
再睜開眼睛,眸子有些紅,像是要落淚的樣子。
江譽看著太過不忍心,更無法想象,元霜究竟做了什麽,段寒成已經足夠堅韌了,都被擊潰成這個樣子。
“……段總,您還好嗎?”
“去林家。”
元霜可以那麽對他,他卻做不到對她狠心,“馬上去。”
車子開了出去,江譽開的不快,更多是在觀察段寒成,他一向寡言少語,唯獨對段寒成是不同的,“段總,方小姐說了什麽?”
“沒什麽。”段寒成不願再想起元霜那番話,她的聲音在耳畔虛晃響起,他都忍不住要心絞痛一番,“你給林家透出點風聲,如果林綾再拖著不去自首,林家也就別在睦州待著了。”
他很快從傷心的情緒裏走了出來,一度沉浸在感情裏是沒用的。
隻有林綾真的死了。
元霜才能放下這件事,也忘記那個孩子的死。
“我明白。”
江譽應了一聲,“方小姐是因為林家的事情衝您發了脾氣?”
“算是吧。”
段寒成看向車窗外,眨了眨眸子,將憂愁壓了下去。—
接完了段寒成的電話,周嘉也便趕去了林家。
他先到。
不顧門口保姆的阻攔衝了進去。
林綾的房間在樓上,元霜的車子停在門口,剛要開門,便聽見了她們的爭執聲,其中林綾的聲音最洪亮,“我就是要見杜挽,怎麽,她怕了嗎?連害死自己女兒的真凶她都不敢見,活該被欺負。”
元霜毫不客氣,抬手打她,這樣還不夠,又衝上去抓住了她的衣領,她咬牙切齒,恨不得自己親自動手,讓林綾償命。
“你真以為你這麽拖著有用?”
元霜盯著她的臉不禁發笑,“醒醒吧,你繼續拖下去,隻會讓整個林家跟著陪葬,如果你識相點,就快點去死!”
“我憑什麽要去死,那藥又不是我拿給那個孩子吃的!”
到現在她還是不死心。
元霜忍無可忍似的,一把將她推到了窗戶口,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半個身子懸掛在窗口,再往外推一點她就會掉下去了,這下林綾才知道害怕求饒。
“你放開,我錯了……我明天就去自首,你快放開,我求你了。”
她就要哭了。
元霜卻沒了理智,死死掐著,讓林綾麵色漲紅,快要喘不上氣被掐死時,身前一道力氣猛地將她們拉了回去。
元霜跟林綾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林綾差點被掐死,正趴再地上瘋狂咳嗽著。
周嘉也赤紅著雙眸大罵,“你是不是瘋了,這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站了起來。
元霜一聲不吭,隻是盯著周嘉也,盯得他心底裏發毛。
她不問別的。
卻冷不丁來了一聲。
“是誰讓你來的?”
“我讓你回去,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二人還在對質爭吵,身後的林綾卻先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原本想著要帶著杜挽一起同歸於盡,沒想到方元霜三番四次攪局。
剛才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怕再死一次。
害死了小鈴鐺,如果能夠再帶走方元霜,也算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畢竟她是杜挽最好的朋友,也是周嘉也的妹妹。
極快速地做了一番心裏鬥爭。
林綾轉身,抱著必死的決心,從枕頭下將藏好的匕首拿了出來,趁著方元霜跟周嘉也都沒注意到她時,突然直直朝著元霜撲了過去。
眸子一斜,周嘉也發現了林綾,危急時刻伸手將元霜拉開,自己側身頂了上去,鋒利的匕首瞬間刺進了腰中,鮮血染紅衣物,滴落在地板上時,空氣裏凝固了兩秒鍾。
林綾捂著嘴,並沒想到這一刀會紮到周嘉也。
低下頭,周嘉也看到了身體裏在淌血,哪怕已經疼到無法站立了,可一想到元霜還在這裏,便盡力撐住了最後一口氣,一步一挪,走到了林綾麵前。
他腰部蔓延開鮮紅的血,眼裏是被仇恨蔓延吞噬的決絕。
在林綾看來,這一幕的他,就是來索命的惡鬼。—
不知為何,車子越靠進林家,段寒成心裏的不安便無端地被放大了許多。
他開口催促,“快點,開快點。”
車子還沒停穩,他打開車門,快步衝了進去,餘光掠過了林家門口停放的車子,一台是周嘉也的,一台是元霜的,足以證明這兩人都在裏麵。
走進了客廳,二樓卻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是什麽東西重重墜地的聲音。
有保姆聽見了動靜跑去看。
死寂了兩秒後,比慘叫聲更驚懼的叫聲迸發了出來,“殺人了,死人了——”
眉眼一動。
段寒成眼波狠狠一沉,沒再停頓,邁開腿上了樓,他走得快時腿會疼,可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這些了,衝進了傳出聲音的房間,哪怕想過狀況會很糟糕。
或許在爭執中,林綾死了,受了傷。
或許是一地狼藉。
又或許,元霜也受了傷。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倒下的人會是周嘉也,他腰腹部插著刀,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元霜想要捂住傷口,卻不知要從何下手,她坐在地上,扶著周嘉也,身上沾滿了血。
餘光循著門口的聲音轉了過去,空茫的瞳孔裏頓時映入了段寒成的身影,他站定了兩秒,沒有動。
元霜不吭聲,像是僵住了。
魂魄仿佛神遊在外,沾著血的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不言不語跟段寒成凝視了良久,兩行淚便毫無征兆砸了下來,那一哭,心碎的人卻成了段寒成。
“別哭,我來解決。”
他慢步走了過去,用自己的袖子擦掉了她臉上的淚和血,“不用害怕,有我在。”
在元霜最後清醒的思緒裏,聽到的,還記得的,便是段寒成這一句有我在。
第659章
周嘉也傷得不算太嚴重,並沒有危及到性命,那一刀原本是要紮在元霜身上的。
他替元霜受了,下意識便踢開了林綾。
因而刀傷不深。
可血的確流了很多。
元霜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要不是有段寒成在,她真不知道要怎麽辦好了,這會兒身上都是血,衣領上袖口上,沒有一處是幹淨的,段寒成給她挽起袖子,擦幹淨了手上的血。
江譽已經去車裏拿新衣服了。
元霜睜著眸子,恍然的樣子像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段寒成像是在照顧小孩子,“不用害怕,醫生說嘉也沒大事,隻要止血就好了,別擔心。”
“林綾呢?”
警察已經去了。
林綾是被抬出去的,雖然樓不高,可樓下是剛修好的鵝卵石地板,林綾的頭撞在上麵,當場摔了個血窟窿,再沒了生息。
像是突然記起了林綾摔下去的樣子,元霜在驚嚇中顫抖了下,段寒成像是感知到了什麽,忙將她摟進懷中,聞著她身上的血腥味道,跟著沒了主張似的心疼。
卻又不好責怪什麽。
畢竟元霜也是為了杜挽,是為了自己的小侄女。
誰都沒想到會這樣。
段寒成接過了江譽送來的衣服,輕聲安撫著元霜,“你去裏麵把衣服換了,要是身上有傷就盡快讓護士給你處理,聽話,先別哭。”
有他在,元霜沒有那麽慌亂。
她睫毛上掛著淚,模樣瞧上去太過令人憐惜,此刻正是她最薄弱的時候,段寒成應該陪在身邊才對,可他沒辦法跟過去,他知道,林家報了警,警察還在醫院樓下等著抓人。
林綾死了。
這是林家的獨女。
林父顧不得傷心,畢竟他是個商人,既然女兒已經死了,那麽用這條命換最大利益就成了眼前的當務之急。
報警也算是脅迫的一種了。
周嘉也正在手術昏迷,且受了重傷,林綾墜樓而亡,在場的隻有元霜安然無恙,她成了唯一知道真相,並且是最大嫌疑人,林家一口咬定是元霜將林綾推下了樓,並且在周嘉也阻攔時,給了一刀。
這麽一來,她身上的罪孽就重了,殺人罪,傷人罪,贖罪並罰,如果真的坐實了,必然是要坐牢的了。
趁著元霜換衣服的時間。
段寒成找到了林父,他剛喪女,麵上不見絲毫悲痛,反而更多的是算計,猜到了段寒成會來,看著他冷笑一聲,道出了自己早早準備好的台詞。
“段先生,我知道你在睦州一手遮天,早年間我也跟段老太爺見過,我敬佩老太爺的風範,可如果他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重孫子是個縱容妻子草菅人命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死得瞑目?”
這番話侮辱性很強。
不光在質問段寒成,也牽連上了他一直敬佩的老太爺。
江譽在後聽著都有些怒了,段寒成卻不悲不喜,麵無表情看著他,“林叔叔,要論起草菅人命,林小姐是不是更勝一籌?她的下場無非也就是兩種,要麽死要麽自首。”
轉過身。
段寒成不去看林父,麵上帶著點諷刺的笑意,“我知道你想要什麽,無非就是女兒死了,但不能白死,知道我的妻子對我的重要性,便要趁這個機會向我索要些什麽。”
這所有人都知道,可被段寒成這麽說出來,無疑是戳破了那層窗戶紙。
林父麵上頓時顯得不太好看,“林綾死了,我總要做點什麽,如果段先生不願意私了,我報警,也是天經地義。”
“當然。”
段寒成沒有反駁,他目光如炬,緊盯著林父,“但如果你把我當成那種可以隨意糊弄,又可以隨意威脅的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不相信元霜推了林綾又差點殺了嘉也。”
“你不相信,現在就她一個活人了。”
林父嗤笑一聲,“不是她還有誰,就算周嘉也醒了,她是他妹妹,她們站在一條陣線上,你認為警察會聽他的?”
“事實究竟是怎樣,我相信警察會調查清楚。”段寒成知道,如果他這次被威脅了,那麽就還有下次,下下次,所有人都會認為,元霜就她的把柄,到時候元霜也不會安全的。
“我還當段先生來是跟我談條件,看來你也沒有多喜歡自己的妻子。”
“你真當我是年輕就可以被你隨意拿捏了?”
對上林父逐漸僵硬下來的笑容,段寒成表情是自信的,“你報警是對的,正好讓警察再查一查林小姐是怎麽害死一個孩子,到時候傳出去,你猜是我的妻子為了給小侄女尋仇名聲難聽,還是林小姐善妒,害死不足兩歲的嬰兒名聲難聽?”
到時候牽扯到的,就是整個林家。
不過三言兩語下去。
二人的氣勢都變了,林父失去了一開始的那份自信,“所以你究竟要怎麽樣,難道真要鬥個你死我活?段先生,你可是聰明人,你知道這是最不劃算的買賣。”
“我沒有人任何要求,當然,我也不會另外賦予你什麽,畢竟林小姐的死是她活該,是一命償一命。”
段寒成一條活路也沒打算給林父留,“倒是您,是您太貪心,妄圖想用一個殺人犯的命在我這裏換取些什麽,不覺得可笑嗎?”
“段寒成,難道我女兒就這樣白死了?”
“她不死,白死的就是小鈴鐺!”
林父快要慪死,眼睛裏血絲密布,段寒成卻不再跟他多說,他這裏警告過了,元霜那裏還要他來安慰一番。
上樓時江譽跟在他身後,“段總,您真要做的這麽絕,要是林家狗急跳牆怎麽辦?”
“林家現在,連可跳的牆都沒有。”
這點段寒成是很了解的。
林父這一套唬不住他,“除了認栽,他們別無他法。”
可這樣的後果就是,元霜要被帶走吃幾天的苦頭。
段寒成停住腳步,回頭看著江譽,“你去打點一下,元霜肯定要進去幾天,讓她過得別那麽辛苦,要盡快想辦法讓她出來。”
“明白。”
江譽點了點頭,跟著段寒成上了樓。
洗手間的門打開了,段寒成站在元霜麵前,表情肅穆沉重,元霜預感到了什麽,換了衣服,洗過臉後她就清醒了很多,一死一傷,不管怎麽樣,她都是要去走一趟的。
“我知道。”不等段寒成開口,她先說了,“沒關係,我又不是沒在拘留所待過,有經驗了。”
第660章
提前打點過,元霜不會受太多苦,可她剛遭遇了那樣的驚嚇,精神還處在緊繃之中。
在審問階段還有些麻木。
有很多問題答不上來,情緒更是在崩潰的臨界點。
過了一天才好了些,再次受審問時條例也跟著清楚了不少。
將前因後果原原本本道了一遍。
可沒幾個人會相信。
警察坐在她對麵,對她的敘述進行複盤,“所以是你在跟周先生爭吵時,受害人林小姐拿著刀子突然衝過來,周先生及時替你擋了一刀,在跟受害人搏鬥時,不小心將她推下了樓。”
這的確就是現場的狀況。
元霜低著頭,這不是她第一次在這種地方,更不在是第一次接受審問,向笛死去那次,同樣的場景,她麵對過,當時年紀小,還會害怕,可現在,她不再像以前那麽懦弱了。
“周嘉也是正當防衛,我一開始去找林綾,的確是想讓她死,在我差點把她掐死的時候,周嘉也趕到了。”
這一點是符合驗傷報告的。
畢竟在林綾的脖頸上,的確有元霜的指痕。
可這樣的供詞,顯然是將自己給摘得幹幹淨淨了。
林家卻又沒有任何的證據表明林綾就是元霜推的,案子陷入了僵局,所有人都在等著周嘉也醒來。—
得知元霜被帶走。
杜挽焦頭爛額,又期盼著周嘉也可以早點醒來,好替元霜澄清,讓她盡快出來。
不過幾天,她就瘦了一大圈,什麽都吃不進去,這些景南都看在眼裏,跟著焦心。
“既然林綾不是元霜推的,她就不會有事。”
景南的語氣是篤定的,並不是篤定林綾的死跟元霜無關,而是因為她有段寒成,有段寒成護著,她絕不會有事,“你也應該吃點東西,把身體養好,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杜挽站在陽台,麵上的惆悵已經滿溢了出來,眼眶裏隱隱含著水光,她看向景南,“我是不是錯了,我不該要求杜挽一命償一命,如果不是我那樣……元霜也不會受牽連。”
她就要苦了。
景南看著眉頭跟著一皺,“我想元霜不會後悔的,她去找林綾,不止是為了你,小鈴鐺也是她的侄女。”
“可如果她真的坐了牢,我要怎麽麵對寒成?”杜挽六神無主,沒了方向,失去了小鈴鐺,家裏的狀況也不好,她能夠相信的人隻有景南了,她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幫幫元霜好不好,她很可憐,我真的不能讓她因為我坐牢。”
“我知道,你別著急。”
小鈴鐺死後,是景南一直陪在她身邊,將她從海裏救了上來,給她依靠和肩膀,不知何時,他已經成了她的必需品。
在這種時候,也是離不開的。
安撫了杜挽。
景南找到了段寒成。
“你不著急?”
段寒成看上去是淡然的,可一想到元霜一個人待在那種地方,不知道睡不睡得著,冷不冷,晚上會不會做噩夢,從前他不屑這些兒女情長,可如今閉上眼睛都是元霜驚恐的眸子。
“再著急又能怎麽樣?”段寒成垂著眸子,不想眼底的神色被看到,“周嘉也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醒?”
元霜已經在裏麵待了兩天了。
周嘉也晚一天醒來,元霜就會晚一天出來。
“好多了,但還是沒辦法保持清醒地複述當天發生的事情。”
景南一隻手搭上段寒成的肩膀,“元霜會沒事對嗎?需要我幫什麽忙,你告訴我就好。”
“聽天由命。”
想起元霜那天過去前跟他吵的那一架,段寒成可是記仇的,故意強迫自己狠狠心,“就應該讓她吃點苦,看她下次還敢不敢這麽魯莽。”
“你真的舍得?”
景南可不信,“你還是盡快讓元霜出來吧,不然你不著急,杜挽快要急死了。”
提起杜挽,段寒成眸光變了變,他是好心提醒景南,最近小鈴鐺去世,景南對杜挽的關照早就超出了朋友的界限,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你真的要跟她結婚?”
他這麽問,反而讓景南愣了下。
“你怎麽這麽直接?”
“這叫直接,不結婚是什麽?談戀愛?”
這麽說才是可笑。
尤其是對景南這些人而言,到了這個年紀,要麽是聽從家裏的安排跟門當戶對的女人聯姻,要麽獨身找情人養在身邊,顯然杜挽兩種都不是,那麽隻有一種,就是結婚人選。
可景南卻有所猶豫,“小鈴鐺剛走,她是不會去結婚的。”
“家裏已經在催你了。”
結婚人選也替他安排好了,原本半個月前兩家人就要見麵了,可因為杜挽的事情一拖再拖,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
景南心煩焦躁,背過身靠在陽台護欄上,“你別告訴其他人,我想辦法擺平就是了。”
“你們的事情我是沒時間去管的。”
怎麽提前讓元霜出來才是段寒成的當務之急。
景南剛走。
段寒成便接到了一通電話。
眼下的狀況元霜是不能打電話,可礙於她狀況特殊,尤其是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的情況下,是不應該這麽扣押著她的,她剛跟律師聯係過,在交涉下才聯係到了段寒成。
看到元霜時,段寒成心髒被揪了下,可她卻給了他一個笑,“本來是不想找你過來的,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別因為我跟林家做什麽交易,我沒錯。”
“少自作多情了,我為什麽要因為你跟他們做交易?”
段寒成擰著眉,像是聽到了讓他不高興的事情,元霜的笑卻沒落下,像是在逗一個生悶氣的小孩子,“還在生我的氣嗎?上次那樣說,的確是我不對,我隻是不想你攔著我。”
“我沒攔住你,結果你就闖了禍,早知道還不如攔著你。”
段寒成的語氣更像是在責怪,責怪之餘卻又疼惜,“放心,很快我就可以讓你出來。”
“周嘉也醒了嗎?”
說不害怕是假的。
這個案子複雜,活下來的是周嘉也,周嘉也又是她的哥哥,這麽一來,二人證詞的真假便有待考究,元霜自然擔心影響警方的判斷,“你告訴他,隻要實話實說就好,不用因為我,添油加醋。”
“你叫我來就是說這些的?”
段寒成又有了明顯的怒氣,可生過氣後,又是無可奈何,“你就沒有話想跟我說?”
第661章
一直在車裏等著。
段寒成戒煙後江譽也就不在車裏抽煙了。
他下了車,站在一旁,讓風卷帶走了那些煙草味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元霜冷不丁被拘留,原本他想要單獨問一問她,有關俞思的事情。
俞思在他這裏拿走了一大筆錢。
不知道是生了什麽病。
總不能真的是絕症。
一根煙抽完。
江譽狠狠踩滅了,將燥意發泄在一支煙上。
打開了車門,段寒成卻坐到了副駕駛上,江譽怔了下,轉而上了車,正要啟動時,卻看到了段寒成不太健康的麵色,瞬間慘白成了牆壁顏色。
“您要吃點止疼藥嗎?”
還以為是元霜說了什麽讓段寒成不高興的話,可他投射過來的眸光卻不太溫和,跟了他這麽多年,段寒成是怎樣的,江譽還是了解的。
這不是對元霜不滿。
這分明是對他不滿。
“……段總。”
段寒成像是在考慮,在糾結是否要告知江譽,想到在裏麵跟元霜見麵時,她楚楚可憐向他道歉,又一字一句嚴肅地告訴了他有關俞思的事情。
這些事情砸下來,縱然是段寒成,也有些分神了。
“你最近跟俞思見過麵嗎?”段寒成沒有鋪墊,丟下這麽一句,江譽無心再開車。
他將車熄了火,隱隱覺察出來了什麽,“她真的生病了,可就算是這樣……跟我也沒什麽關係,從她欺騙我開始,我跟她就沒有關係了。”
“不是生病。”
心底裏是一團亂麻。
思來想去,段寒成還是停住了,“你就真的這麽討厭她?一點原諒的可能都沒有了?”
“沒有。”江譽原則性極強,這點段寒成是知道的,“段總,您了解我,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欺騙。”
“除卻欺騙,對她也沒感情了?”
“沒有。”
“好。”
段寒成一向不支持用孩子去逼迫感情,既然江譽這麽說了,他私底下安排俞思把孩子打掉就好,這件事沒有其他人知道,隻要他跟元霜守口如瓶,就不會鬧大。—
約莫是知道了元霜的狀況,周嘉也努力維持清醒,配合治療,第三天時在醫院做了筆錄。
經過對比。
他的口供跟元霜的是對的上的。
段寒成私下找到了林家的傭人,不是買通,不過是叮囑她要實話實說,一位在後花園打理花草的傭人在當天看到了是周嘉也流著血跟林綾拉扯,林綾才墜下了樓。
有了這些證據,加上段寒成給林父施壓,元霜身上的罪便隻有尋釁滋事。
過失殺人的,是周嘉也。
周嘉也願意認罪。
可他傷勢沒有痊愈,暫時還隻能留在醫院。
小鈴鐺死時,杜挽是不打算再跟他見麵的,看權衡之下,還是去了一趟,帶過去的是小鈴鐺出生時周嘉也送給她的一對銀鐲子。
“我知道你心裏是有女兒的,之前不讓你見她,是我不好。”
說著便鼻酸了起來。
杜挽不知道女兒會早亡,如果早知道會這樣,就不會攔著周嘉也去看小鈴鐺,更不會對林綾一再縱容,“這個算是她的遺物,她在世的時候一直很喜歡,天天都戴著,你拿去,留作念想。”
摸著那對小銀鐲,周嘉也的悲傷彌漫進了心底,也許坐牢,是對他的報應,也是他最好的結局,“害死小鈴鐺是林綾,可我也是凶手,我應該坐牢。”
“我會去看你的。”
“別來了。”
周嘉也掬出一個笑,他知道,他這個人生來就是沒有愛的,玩弄感情,對待妻子和女兒都不負責任,他沒資格要求別人對他重感情,“我不想被人看見我狼狽的樣子,還有……景南會吃醋。”
“我沒有跟他在一起。”
周嘉也欣慰的表情中有苦澀,“那是因為小鈴鐺,不是因為我。”—
林父沒有繼續僵持下去,他知道,以案情來說,元霜遲早都會被釋放,到時候會跟段寒成結仇不說,對他也沒任何好處,他鬆了口,點了頭。
半個月後周嘉也傷勢痊愈大半。
元霜被釋放。
出來那天段寒成親自來接。
可他沒有下車,隔著車窗,漠然地看著元霜一步步走近,他不下車,不開車門,元霜便站在車旁不上車。
等了三分鍾。
段寒成降下了車窗,寒著麵色,這些天他東奔西跑,為了找全證據,工作耽誤了不知多少,她倒好,出來了還要擺架子,“上不上車?不上車就回去。”
他語氣不好,表情也不好。
可他嚇得住別人,嚇不住元霜。
她嗬笑一聲,看樣子就邁步就要回去,段寒成心一急,忙下車將她拽了回來塞進車裏,摔上車門時餘光掠到了元霜唇邊的一絲笑意,那種狡黠的,勝利的,將他氣得不輕。
“這下滿意了?”
元霜不看他,將頭偏向了車窗外,“不是讓我回去嗎?幹嘛還把我拉回來。”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段寒成將她的頭轉過來,看向了他,“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出來了,你還要回去?”
“是你讓我回去的。”
“我讓你待在我身邊聽話,你怎麽不聽?”
段寒成看樣子是真的被氣到了,元霜的氣焰立刻蔫了下來,她坐過去了些,段寒成卻又不再看她,扶著方向盤就要開車,手卻被元霜拿了下來,“我跟你鬧著玩的,怎麽氣量這麽小?”
這些天段寒成是真的擔心壞了,她倒好,沒心沒肺。
知道自己錯了。
元霜主動靠在了段寒成懷裏,手臂抱著他,回歸到這個懷抱時多天的彷徨寂寥不見了,有的隻是無盡的溫暖,“是不是急壞了?我下次聽你的,再也不衝動了……”
段寒成還沒消氣。
元霜卻又說了讓他鬱悶的話,“可這次,我不後悔。”
“你是在拘留所沒待夠?”
他這話元霜倒像是聽不見似的,仰眸望著他,眼波流轉,“對了,杜挽姐怎麽樣了?是不是在等我?”
段寒成不語,咬緊了牙關凝著元霜,像是要看穿她這雙漂亮的眸子。
“怎麽不說話?”
她剛抬手在段寒成眼前晃了晃,手腕就被他抓住,他像是突然發了瘋,將元霜按到了座椅上,帶著蓬勃增長的怨氣堵住了她這張隻會惹人生氣的嘴巴。
第662章
周嘉也傷勢還未痊愈,還在住院期間,沒有被扣押。
元霜還有機會去探視。
看到周嘉也,不由想起了那天,林綾拿著刀衝上來,周嘉也雖然在跟她爭吵,卻也是沒有猶豫衝過來替她擋下了那一刀,不管怎麽說,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元霜心情是複雜的。
周嘉也像是預料到了,他的腰部還裹著厚厚的紗布,艱難地想要去拿床頭櫃抽屜裏放著的東西。
他拿不到。
元霜彎腰,將裏麵淺棕色的牛皮紙袋拿了出來,“是要拿這個嗎?”
“是。”周嘉也抬手接了過來,將裏麵的股份轉讓協議拿了出來,看著那些,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回想起多年前,他是花花公子,父母親都更看重元霜這個妹妹。
尤其是她的經商頭腦,並不遜色與任何人。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現在掌管周氏的,不一定就是他。
出了這種事。
就算被判是防衛過當,那也是要坐牢的。
之後周氏沒了人管,家裏的基業怕是要受不住的,唯一的辦法就是交給元霜。
“我知道這個你不會想要,可你畢竟是周家人,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任何一個可以真心護住周氏的人。”周嘉也將轉讓協議拿給元霜看,“這些我都不要了,以後我就是個階下囚,不一定要判幾年。”
元霜掃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麽了,“我不要,你當我是什麽?我憑什麽要替你收拾爛攤子,更何況,我已經不姓周了。”
在真相大白後,元霜對周家,對自己父母親的憎恨達到了頂峰,她寧願姓方,也不把姓氏改過來,可見對周家恨到入骨,這些周嘉也自然也是知道的。
“你恨我,恨爸媽……”
周嘉也一激動,腹部傷口又要撕裂,更像是要滲出血來,他捂著傷處,望著天花板,忍不住好笑道:“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報應,母親死的時候連最後一眼都沒能看到你,父親更是至死都沒能得到你的原諒,現在我要坐牢了……”
“你覺得這算是報應?”
元霜嗤了聲,“你們是我的親人,卻拋棄了我,因為沒得到我的原諒就算是報應了?真正的報應是把我吃的苦吃一遍,當然,這也不夠,真正傷害我的是親人的背叛。”
那種滋味絕對不是皮肉之苦可以比擬的。
周嘉也偏側過頭,眼眸中含著淚光,“所以今生今世我們都沒辦法得到你的原諒了,我有這樣的下場是我活該,可這些都是周家的產業,我寧願給你,也不要被那些居心叵測的外人拿走。”
“你難道忘記了嗎?我也是外人。”
元霜不想接受那份轉贈協議,她起身,半分猶豫都沒有,“這些錢我也不想要,你捐了或是給杜挽姐都好,就是別讓我沾手,我覺得惡心。”
“元霜……”
她要走了。
周嘉也不能讓她走。
他突然扯開了手上針管追了出去,腹部傷口已經被撕裂,隱隱有血滲透了出來,他咬牙忍著疼,可沒追兩步便摔倒在了地上,看著元霜的背影,他嘶吼著開了腔。
“方元霜!你嘴上說著不原諒,母親死的時候你不回來,父親的葬禮你不參加,對他們你這麽狠心,可對段寒成呢?”
他像是氣極了,也恨急了,手撐在地上,胳膊在發抖,“他是為你壞了一條腿,差點沒了集團,可我不也替你擋了一刀,我不求你的原諒,隻求你保住我們家的產業。”
見元霜背著身,無動於衷。
他再一次乞求。
“你一定要我像父親那樣跪下來求你嗎?”—
為了慶祝元霜平安回來,崔姨做了一大桌子菜。
元霜坐在對麵,斂眸思考。
飯菜的香味撲鼻,她卻好像聞不到似的,段寒成跟她說話,她也沒有聽見,直到桌子被叩響了幾聲,“大小姐,你在想什麽?這麽著迷,聽見我跟你說話了嗎?”
元霜睫毛顫了下,才終於回神,“什麽,你說什麽?”
“俞思。”
段寒成麵露不悅,元霜從周嘉也那裏回來就這個樣子了,想來是出了什麽事,段寒成沒有追問,隻是聊起了自己的事情,“俞思懷孕的事情,要盡早打掉,馬上兩個月了,不好收拾。”
“收拾?”麵上有揮散不去的陰霾,心中也是,元霜無疑將這脾氣發在段寒成身上,可他的口吻太過冷漠,“在怎麽樣她肚子裏的孩子跟你也沾親帶故,你這樣說,是不是太絕情了?”
“你怎麽了?”
或許是周嘉也的話起了作用。
元霜輕易原諒了段寒成,可周母周父的忌日都不曾去墓地獻上一束花,她是不是再次陷入了情感的漩渦中,而忘記了自我?
崔姨將最後一道湯端了上來,“可以開飯了。”
可話音落了。
對上的卻是男女主人之中低沉的氣氛。
元霜沒控製住自己,拉開椅子,沒給好臉色轉身上了樓,崔姨愣在原地,看了看段寒成,又看向元霜的背影,“小姐這是怎麽了?”
“沒事。”段寒成猜到必然是周嘉也說了什麽,他一同跟著上樓,想要哄一哄。
畢竟周家出了這麽大的事。
等周嘉也入獄後,周家就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哪怕元霜口口聲聲不原諒他們,可畢竟周嘉也還是她的家人,段寒成隻當她是傷心,推開房門時她正站在陽台上默默流淚,無聲地哭泣更令人心疼。
走到了元霜身後,段寒成將拿來的披肩蓋在她肩膀上,“是我又惹你不開心了?”
他總是這樣。
將錯往自己身上攬,哪怕自己什麽都沒做錯。
元霜沒有看他,倒是垂著眼睛,風吹起了她鬢角的頭發,沾在濕潤的麵龐上,段寒成彎腰,將她麵上的淚痕吻掉,距離她很近,貼著耳畔帶著笑意問了句,“是不是周嘉也那個混蛋又胡說八道了?”
他都知道。
“不算是胡說八道。”元霜拿開了段寒成的手,迎著風,喉嚨裏都被灌進了冷風,“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應該跟你重新在一起。”
第663章
撕裂的傷口導致傷情加重。
段寒成來看周嘉也時,他正在上藥,看到段寒成便知道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護士給周嘉也包紮好出去,段寒成過去坐下,不吭聲,表情也說明了一切,周嘉也衝他幹笑了一聲,“看來你受我牽連了?我不過是想讓元霜管管家裏的事,沒有別的意思。”
“你是想看我們分開?”
周嘉也還能嬉皮笑臉,段寒成卻陰沉著眸色,“你知道我們多不容易才在一起,你那三言兩語看似沒什麽殺傷力,可元霜最容易多想,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隻是想讓她一視同仁,沒想到會牽連到你。”
“你想讓她代替你打理周氏?”
周嘉也默認了。
了解元霜,便知道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避免周嘉也多加糾纏,段寒成服了軟,也算是認了輸,但也是為了元霜,“她是不會答應的,但我可以替你打理,等你出獄後再交給你。”
“真的?”
傷口剛被拆開,這會兒還是疼的,周嘉也麵色慘白,卻也掩飾不住心底的喜悅,“這當然是好,畢竟等你跟元霜結婚了,你也算是一半的周家人,交給你,我也是放心的。”
看到了周嘉也竊喜而狡黠的神色,哪怕一瞬即逝,段寒成也捕捉到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恐怕是上了當,或許周嘉也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他。
審視著他,段寒成不假思索地開了口,“你是故意的對嗎?故意跟元霜說那些話,知道她一定會在我麵前表現出來,就等著我來上套?”
“怎麽還是被你看穿了?”
周嘉也語氣稍顯遲疑,笑了笑,又很快落寞下來,“還有,等我進去了,杜挽跟元霜這裏,要靠你多照顧了。”
“元霜我會照顧,杜挽跟我什麽關係都沒有。”
“那就拜托景南照顧了。”
他都知道。
景南跟杜挽的關係,可段寒成也不想隱瞞,“景南家裏給準備了結婚人選,他要娶杜挽恐怕有些難。”
“不可能。”
哪怕段寒成說了,周嘉也也是不信的,“既然這樣,他還纏著杜挽幹什麽?”
“娶的是一個,喜歡的又是另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還是說……他嫌棄杜挽?”
曾經是周嘉也自己將杜挽不當一回事,現在失去了,卻要別人將她當成珍寶看待,景南是珍惜杜挽,可他心裏也明白,他是娶不了她的,能給的庇護也是有限的。
段寒成不摻和他們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我父親通知我下周就要去接景南的未婚妻,安排他們見麵,最晚年底就要結婚。”—
為了避免胡思亂想,元霜暫時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哪怕這麽多事情壓在身上,也沒忘記俞思。
她懷著孕,並且月份不小了。
如果再不決定是流掉還是流下,之後要拿掉孩子,就隻能動大手術引產。
段寒成早早給俞思預約了私密的醫院,她去拿掉孩子,不會有人知道,元霜本想陪同,卻被拒絕了。
“既然江譽不要,那我自然不會留。”俞思看上去真的死心了,可元霜是女人,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動搖和遲疑,到底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已經快三個月了。
女人是能感受得到孩子在身體裏成長孕育的。
所以她不舍得,也是情有可原。
“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方姐姐。”
俞思喝下了一口熱牛奶,可閃躲開的眸子裏卻裝滿了猶豫,等元霜離去,她喝完了一杯牛奶,想起了那天在畫室裏,江譽是來接元霜的,卻被她強行帶了上去。
他厭惡她,閃躲開她的肢體觸碰,每個字裏都是拒絕的意思。
俞思卻像聽不懂似的,按著他坐下,將自己的畫本拿來給他看,裏麵每一張,都是她畫的素描,素描人物,都是江譽。
可他看完,卻隻是冷著臉將畫本塞還給了俞思,“俞小姐,我來是有正事,不是來陪你玩的。”
“我不是想跟你玩,我是有正事。”
“麻煩你快說。”
“我想再給你畫一幅畫。”
那時候的點點滴滴都成了刀子,紮進了俞思心裏,可她還是不忍心,拿上了最近一次去產檢的單子,去了段氏。—
周嘉也那裏的事情還沒解決。
上次不歡而散,元霜沒忘記周嘉也的事情,打了電話才知道段寒成替她承擔了責任。
氣勢洶洶找過去。
江譽跟元霜迎麵遇到,沒來得及打招呼元霜便走了過去,沒經過秘書的允許便走了進去,段寒成辦公室有人,看到元霜進來,兩人都愣了下。
段寒成給了個眼神,那人才走了出去。
“你為什麽要答應幫周嘉也?”元霜站在段寒成麵前,細眉擰著,怨念很重,“你知道你答應了他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的,你想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我不想。”
“你不是為難嗎?”
段寒成是好心,不想元霜夾在其中,左右為難,好心好意卻又讓她不高興了,“何況周氏的產業,的確是值得捏在手裏的,你不要我自己接過來,總是可以的。”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的心思。”
“我知道。”
為了周嘉也幾句話,元霜冷落了他,為了過去還沒消弭的仇恨,便動了要分開的心思,他盡力想要挽回,卻還是觸了元霜的黴頭,“可我不這樣做,他再挑唆幾句,你是不是就真的要跟我分開了?”
“我沒那麽想。”
段寒成站了起來,他抓住元霜的下巴,想要跟她靠近,她卻側過了臉,不去看他,“你沒那麽想,這些天為什麽冷落我?”
元霜將他的手拿了下來,“我隻是在想要怎麽解決周家的事。”
“現在我幫你解決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我要的不是這種解決方式。”
僵持不下是沒用的,段寒成先軟下了態度,將元霜抱進了懷裏。
正要親吻她,卻被元霜一把推開,“你把我救出來我是感激的,可你知道我最不想別人插手周家的事情,你這麽憑空答應了周嘉也,就等於代替我原諒了他,你懂不懂?”
第664章
裏麵的爭吵聲還在繼續。
秦和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吵聲愈發激烈,段寒成已經很少這麽衝元霜發脾氣了,可她這次說的話實在是過分了。
“我好心好意幫你解決問題,我知道你不領情,可你一定要這麽尖銳?”段寒成看樣子像是被傷到了心,元霜卻不會在乎這些。
那些陳年舊事是過去了。
是成了往事。
真凶也找到了。
可對於元霜來說,原諒段寒成就已經是背叛了自己,現在他又用自己的行為強迫她原諒周嘉也。
他傷心,她一樣被觸犯了底線,“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了,你就可以替我做決定?還是你覺得周嘉也替我擋了一刀,我就可以像原諒你一樣,原諒他?”
“我從沒這麽想。”
“你沒有,可你已經這麽做了。”
元霜分明睜大了眼睛,淚水卻已經流淌了下來,“我以為你早就明白我的意思,原來你們從沒懂過。”
她又流了淚。
她的淚是段寒成最大的軟肋。
看到她哭,段寒成一下子慌了神,“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幫你解決問題,我不想看著你為難,你誤解了我的意思。”
“好,那你去告訴他,你不幫他!”
段寒成沒有立刻回答她,元霜的失望從眼睛裏蔓延了出來,再次掉了兩滴淚,她將眼淚抹了就要走,段寒成上前一步叫住她,“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你們的血緣是改變不了的,我知道你不想解決這些,所以我幫你……”
“我有讓你幫你,之前我就告訴你了,少多管閑事。”
“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你們家沒了嗎?”
元霜麵露諷刺,那諷刺裏帶著濃重的笑意,不知道是在笑段寒成的蠢,還是在笑自己的天真,竟然真的以為段寒成可以跟她感同身受,“什麽我家,那是我家嗎?那早就不是家了。”
在段寒成沉默時,元霜又補上一句,“還有你,我也早該知道的,你也不會是曾經我全心全意喜歡的那個人了。”
這話太絕對,也讓段寒成太心碎。
“吵架歸吵架,別說這種話行嗎?”段寒成算得上是在求她了。
可元霜不再想給他機會了,“不是吵架……”
她說不出那幾個字。
也沒資格說。
畢竟他們的關係橫在這裏,算不上是真的夫妻,更不是未婚夫妻,那句在一起,也就是空口白話。
“方元霜。”段寒成腿腳不適,走一步就會疼一下,卻還是上去拉住了元霜,“我知道你正在氣頭上,但別說這種話,等你消消氣,消了氣我們再談。”
“沒什麽好談的,就這樣吧。”
甩開了段寒成,元霜步伐加快,沒讓他追上,路過了秦和麵前也一步沒停,秦和追上了步,“方小姐,怎麽了……”
可她沒停,直接進了電梯。
下樓時看見了站在樓下的俞思,她眉眼裏有焦急,像是在等人。
江譽開車回來了。
俞思總算見到了他,她拿著孕檢單上前,可沒等說上話,就被江譽冷若寒霜的眸光定在原地,“誰讓你來這裏的?”
“我有事跟你說,給我三分鍾就行了。”
俞思骨子裏是個善良女人,又天真,被俞家養得太過單純,哪怕到了這一刻,還是不肯對江譽死心,找到這裏來,算是將自己的自尊給粉碎了。
可江譽不僅沒給她機會,反而將她推倒在地,“我說過了,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你是聽不懂嗎?”
這事元霜不想管,也管不了。
就如她對段寒成說的那些話,他不能管她的事情,現在她主動提出了分開,她當然也不該去管他表妹的事情,可除去了這層身份,俞思也是她的朋友。
這麽看著朋友被辜負,是否太過心狠。
出了電梯,元霜徑直走了出去,她扶起了地上的俞思,麵對江譽時,怒意膨脹,可俞思卻拉住了她,“方姐姐,算了,我來找他不是來吵架的。”
哪怕被這樣對待了,俞思還是將帶來的孕檢單給了江譽,“我來隻是想給你這個,我總覺得你是要知道的。”
江譽半信半疑接了過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可打開來看了幾秒,還是反應過來了。
“這是什麽?”江譽麵上要多難堪有多難堪,看了看俞思,又看向元霜,被糊弄被欺騙感彌漫而來,“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他話一落,俞思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伸手將孕檢單搶了回來,真正死心不過隻需一秒鍾,“沒關係,再也沒關係了。”—
等了元霜幾天都沒見到她。
周嘉也傷勢幾乎痊愈,已經被帶走二次審問。
周氏的確沒了人,如果不是段寒成插手,元霜或許還會回去暫時穩住局麵,是可現在她卻直接將手上的權力交了出去,什麽都不再管。
顯然是要跟周氏撇清幹係。
周嘉也寒了心,隻好求助段寒成,他被架在兩難的境地之下,權衡利弊後還是派人去了周氏暫代周嘉也的地位。
為了見元霜一麵去解釋,還要求助景南。
由景南出麵,以杜挽的名義約了元霜出來,她原本以為是跟杜挽的單獨見麵,到了卻隻有段寒成跟景南在。
她沒給一點麵子。
遠遠看到了段寒成就走。
沒多猶豫,段寒成起身跟了上去,在元霜上車前拉住了車門。
他的手差點撞到了車門上,元霜及時停住了關門的動作,她坐在車內,直視前方,“放開,不然你的手被夾斷了可別來找我。”
“我隻是想跟你解釋。”
“我不需要。”
段寒成扣著車門的手泛白,“可我需要,你不能隻因為這一件事就否定我,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這公平嗎?”
元霜這才斜睨了他一眼,冷笑浮現在麵龐上,“可據我所知,你已經接過了周嘉也的職位,這還需要解釋嗎?”
“那是我答應他的,等他出來以後都會還給他。”段寒成想要讓元霜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竭盡全力了,可元霜的眼神卻更加冰冷了,“這不是因為你,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
“別說了。”
元霜無情打斷,伸手要拉上車門,也不管段寒成的手會不會夾到了,“你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早應該明白的。”
第665章
段寒成回來時眉目裏滿是失落。
看他這個樣子,景南就知道了結果,“元霜不肯給你機會?”
“她這次玩真的。”
不再像前幾次那樣好哄了。
段寒成沒想到她會對周家的事情這麽介意,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之前她分明還會幫周嘉也分擔些工作,還在周氏任職,並不是什麽都不管。
怎麽到了他這裏,反而不行了?
景南想他是明白元霜的,“這也不難理解,她跟你在一起就是頂著巨大心理壓力的,周嘉也那麽逼她,其實是在逼你,偏偏你為了她還答應了。”
“我隻是不想她為難。”
他好心辦了壞事,元霜也是知道的。
卻連一點機會都不再給他了。
景南知道段寒成的心意,元霜也明白,他看在眼裏,替段寒成感到不平,“不如就冷她一段時間,你這麽縱容一個女人也是不行的,我知道你對她愧疚,可想要長久的在一起,這樣是不行的。”
“元霜那個人我了解,她這次是認真的,如果晾著不管,指不定就把我忘了。”
景南有私心,他垂下眸子,“段叔叔是不是讓你幫我接遲家的小姐?”
“是。”
不等段寒成拒絕,景南便先道了謝,“那這陣子就麻煩你幫我招待那位大小姐了,作為交換,我會讓杜挽多替你在元霜那裏說說好話,怎麽樣,這不虧吧?”
“得了,杜挽那個狀況,我的事情就不用她煩心了。”
景南猜準了段寒成會這樣說,麵上露笑,“你能這樣想就好,我托她約元霜出來她都是不情願的,雖然林綾死了,可是小鈴鐺到底是回不來了。”
多少人輪番安慰了杜挽。
她才沒有了尋死的心。
因為小鈴鐺的死,杜父跟杜母都倒了下來,杜家由她一力承擔了下來,沒有時間再悲傷下去,她就要回去接手父親的工作了。
將家裏所有屬於小鈴鐺的東西收拾了出來。
杜挽是舍不得扔掉的,可每次拿出來看都會落淚,為了不讓自己陷進去,隻好將那些遺物都鎖了起來,收拾了行李便要走了,走之前去看了父母親一樣。
杜母是最明白她心情的人。
看著她日漸消瘦下來的樣子,跟著憂心不已,“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你過去了也不要太辛苦,多讓叔叔伯伯幫襯些。”
怎麽會還有。
她的身體很差,連小鈴鐺都是強求來的。
得到這個孩子還沒有兩個年頭,便再次讓她嚐到了失去的滋味。
心有餘悸,加上對小鈴鐺的愧疚,杜挽是不會再要孩子了,哪怕要也是要不來的了,“我知道了,您不用擔心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景南呢?”
看不上周嘉也,杜母卻是欣賞景南的,且不說小鈴鐺還在世時他幫了多少忙,哪怕是小鈴鐺去世後他跟著奔波,又從海裏將杜挽救了上來,這份情就足以他們記一輩子了。
杜挽看了下時間,“他直接去機場送我,我先過去了?”
家裏是鼓勵她跟景南相處的,跟周嘉也離婚後,景南是最好的新的結婚人選,這點毋庸置疑。
杜挽當然也知道。
可以她的狀況,如果跟景南在一起,那就是高攀,她不想高攀任何人。
今天去機場,便是要說清楚的。
保姆替她將行李箱裝上了後備箱,司機將車子開了出去,隔著車窗,杜挽看到了站在杜家門外的人,她隱約記得那個女人,像是景南的姐姐。
她曾經在醫院遠遠見過一麵。
“停車。”
預感到了什麽。
在頻繁跟景南接觸時,杜挽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她不過是個離了婚又沒了孩子的女人,有這些前提在,想來是沒有任何一個家庭願意自己的孩子娶她這樣的女人的。
景南那樣的世家子更不可能。
走到了女人麵前,她給了個優雅明媚的笑容,“杜小姐嗎?有空聊聊嗎?”
杜挽點頭。
沒有去別的地方。
杜挽上了女人的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景南的姐姐。”
“我知道。”
“他跟你提過我?”
杜挽抿了抿唇點頭,“提過。”
說完又低下了頭,不知為何,她忽然喘不過氣,大概是預料到了對方要說什麽,這感覺如同在打一場完全沒有勝算的官司,在被帶上法庭之前,就已知是死刑了。
“你不用緊張,我找你來沒有別的事情。”
女人輕言細語,盡量讓自己的語言沒有太強烈的攻擊性,“隻是景南最近就要跟他的結婚對象見麵了,我知道你們之間的一些關係,其實這也沒什麽,他們這些公子哥兒都是一樣的。”
她笑了笑,又是一頓。
“喜歡的跟娶到家裏的總不會是一個人,我不是來勸你們分開,隻是想讓你這陣子避避風頭,先別跟他見麵,之後隨你們。”
原來她是誤會了。
她的態度比杜挽預料中的要好得多了,“你誤會了,我們並沒有在一起,他是因為之前認識的關係,加上最近我家裏出了些事情,才會幫我的。”
“你不用替他遮掩,他是我的弟弟,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很了解,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他是不會幫你那麽多的。”
這些杜挽又怎麽會不知道。
可她有自知之明,她配不上如今的景南,當年是她選錯了路,那麽後果就要她來承擔,“您是真的誤會了,就算他對我有好感,我也從沒打算跟他在一起。”
“……真的?”
女人半信半疑,“你不用在我麵前說好聽,我也不是來勸你們分開的。”
“我跟他沒有在一起,何來的分開?”杜挽溫和微笑著,“但既然知道他就要結婚了,我會跟他保持距離的,加上我要去出差了,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跟他見麵了。”
她的樣子很認真,不像是在糊弄。
“杜小姐,你比我想的要更加明事理,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會選擇相信你一次。”
杜挽用不著她的相信,她搖頭,“我很感激他,可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跟他在一起,我心知肚明,我配不上景南,也麻煩你將我的話轉告給他。”
第666章
買了營養品拿給了俞思。
她請了一周的假,用來養身體。
她是什麽時候做的手術元霜不清楚,隻是第一眼看到她時,心裏不由地咯噔跳了跳,這跟她第一次在音樂會上看到俞思,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她瘦了,也憔悴了。
元霜都快認不出來了。
她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虛弱地好像抽一口氣就會倒下,一合上眼皮就有淚水往外蔓延,元霜跟著一起感到心痛,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家裏知道了嗎?”
俞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沒頭沒尾地道了句,“方姐姐,你知道我有多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隻要江譽說一句。
哪怕他不認這個孩子,她都會拚命留下來。
會被指責也好,被責罵也好。
她一個千金小姐,願意為了他未婚先孕,承擔罵名,可他卻連隻給了她一句“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話讓俞思碎了。
心碎了,靈魂一樣也碎了,就算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江譽也不會允許了。
將她摟在懷中,感受著她身體顫抖幅度,元霜跟著心疼,原本想要告知段寒成一聲,可他們的關係也僵著,俞思做了手術這事,到現在也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早上本是要去送杜挽的。
可到了機場,卻遲遲不見她人。
景南跟元霜一起在等,他頻繁看著表上的時間,“怎麽這個時間還沒來,馬上要趕不上航班了。”
“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可打給杜挽的電話也沒人接。
元霜走到一旁,打給了杜家的保姆,得到的消息卻是杜挽一大早就走了,這個時間早應該在機場了才對。
剛掛了電話。
杜挽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她踮腳,朝著遠處的景南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來,“什麽,你已經走了?”
入目便是這句話。
不等元霜得到杜挽的回答,景南便將手機搶了過來,語氣裏壓抑不住的怒意,“你走了?不是說好十點半的航班嗎?”
聽到是景南的聲音,杜挽反而沉默了下來。
“說話,怎麽不吭聲了?”
不知要怎麽跟他解釋,杜挽便言簡意賅,沒有多說,“臨時有會要開,我就改了時間,你跟元霜先回去吧。”
這解釋是不具備真實性的。
可景南還是相信了,“怎麽不早說,我可以早點來的。”
不跟景南多說。
杜挽找了個借口掛電話,“我這裏還有事情要忙,下次聊。”
這個下次在她這裏是空口白話。
如果不出意外,她是不會再跟景南有下次了。
“杜挽姐怎麽說?”
元霜眨著睫毛,認真看著景南,哪怕他察覺了異樣,卻並沒有多想,“沒什麽,就是要忙,所以改簽了機票。”
元霜麵上流露出失望之情。
“林綾死後,我還沒有跟杜挽姐見上一麵,她怎麽就走了?”
景南不喜歡這話,眉宇中略顯出了不悅,“又不是不會回來了,走吧,我送你。”
趁著在路上的時間,他也好幫段寒成說說好話。
元霜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的,“不用了,我自己打車。”
“這是杜挽交代的。”
他這麽說,便是不給元霜說不的機會了。—
車開得很慢,行駛在公路上,元霜將車窗降了下來,讓風拂到了麵上,頭發跟著被吹起來,麵上的傷感愈顯。
杜挽走了。
俞思沒了孩子,陷在悲傷裏出不來。
周嘉也就要入獄,元霜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
她心思鬱悶,也是正常的。
“你真不打算理會寒成了?就因為他幫了周嘉也?”
第667章
猜到了景南要提這事,卻沒想到他這麽直接。
元霜白了他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介意,“你們男人都是站在一個戰線上的,從前是,現在也是,你不用幫著他跟我說什麽好話,也沒那個必要。”
“我哪有說好話,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就頂我十句。”
景南一臉冤枉的樣子,對上的卻是元霜的冷笑,“你那麽說,不就是想要替他說話?”
“他的確冤枉,好心幫你,哪想到方小姐是個不領情的。”
“我不領情?”
元霜眉目更冷了,那樣子活像是個冰山美人,讓人不敢惹,“你回去告訴他,我以後都不會跟他有關係了,讓他少插手我的事情,他一定要幫周嘉也打理公司,到時候累死他我也管不著。”
好在景南與段寒成性子不同。
若是換了段寒成聽到元霜這番話,怕是又要跟她吵起來了,可景南卻嬉皮笑臉,沒記在心裏,更沒當回事,“行,我回去就告訴他,元霜不是真的生氣,是怕你身兼數職,累著了。”
話音一落。
就被元霜鋒利的眼刀傷到了。
景南眯了眯眼眸,不由歎氣,“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何必因為這點小事分開,值當嗎?”
“你覺得是小事,他也覺得是小事,可我不覺得。”
何況,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見元霜不吃這一套,景南又換了策略,“那好,我回去就轉告他,讓他想辦法跟你賠禮道歉,一定把你哄高興了,但最近他怕是沒時間了。”
元霜沒有言語,像是在等著景南說下去。
景南是最識時務的,元霜給了這個台階,他便踩著下去了,“聽說段叔叔安排了一位遲小姐過來,寒成最近都在招待這位大小姐呢,可忙了,說不定等你氣消了他才有空來哄你。”
開著車,景南沒忍住斜眸看了元霜一眼。
她嘴角劃開了一道僵硬的弧度,看似在笑,實則很冷,“是嗎?那要恭喜他了。”
“別這麽說。”景南故弄玄虛,也是有意將元霜的心高高吊起來,“你就真的不吃醋,我見過那個遲小姐,長得可漂亮了,而且嘴巴很甜,這些天寒成都把手頭上的事情騰出來陪她。”
“所以我祝福他。”
元霜側過臉,看著車窗外劃過的風景,咽喉卻止不住地泛酸,說的口的話也是口是心非的。
景南卻以為元霜是真的冷情,“你這話要是讓寒成聽到,指不定多傷心,你埋怨他,要跟他劃清界限,他難受了好些天,還因此進了醫院。”
元霜驀然回頭,表情錯愕。
景南鬆了口氣,這一招總算是管用了,麵龐卻顯露嚴肅之色,“怎麽,你都不知道嗎?”
答應段業林的隻有安排遲非晚的住處,並沒答應陪她在睦州走動。
段寒成很快約了景南的姐姐,想要將這個女人打發了。
得到的回應卻是拜托他再陪兩天。
一來二去踢皮球,便踢給了秦和。
秦和不願,鬱悶了一整天,想要跟江譽換換,可這些天他臉色就沒好過,手底下人不過是當著他的麵澆了花便被數落了一頓,下屬遇見江譽,更是大氣不敢出。
壯了壯膽子。
秦和走到了他麵前,“你這兩天是不是不忙?”
江譽卻連頭都沒抬,“不忙的是你。”
“所以我這不是來替你分擔嗎?”
沉默了下,江譽抬眸時黑白分明的眼睛怨氣很重,“我需要嗎?”
他能力更強,自然是不需要秦和的。
秦和被噎了下,卻站著不肯走,“段總讓我去招待一個女人,我實在不想去,不如你代我去,行嗎?你手下這些活我都替你攬了,你也好趁這個機會歇歇。”
第668章
“別在這兒擋光。”
江譽卻好像連他的話都沒聽到似的。
早知道他這條路行不通,秦和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正要煩心時,接到了前麵打來的電話,“秦總,這裏有位遲小姐,說是要找段董,秘書長的電話沒打通,麻煩您幫我問一下……”
掛了電話,秦和認命地下了樓。
電梯門打開,要過去時遠遠看到了段寒成口中的遲小姐,兩人麵對麵站在一起,那位小姐拎著包,仰眸看著段寒成,麵上有著專屬於女孩兒的羞怯表情。
這麽看來,是用不著他了。—
出於紳士禮貌,段寒成開車送遲非晚去餐廳。
景南不出麵,他是為了景家才維持著好脾性陪著遲非晚,開著車,也不忘跟她解釋,“景南最近有幾台大手術,還要去別的醫院開研討會,所以比較忙。”
“沒關係。”
遲非晚低下頭,手指繳在一起,她年紀小,因為家族聯姻被指給了景南,她沒有怨言,負擔起了一個家族的重擔,哪怕來了這裏備受冷落,也從沒發過大小姐脾氣。
段寒成對她印象是不錯的,跟景南在一起也算是適配。
“我送你去吃個飯,再送你回酒店?”
他溫聲詢問。
遲非晚昂起小臉,咬了咬唇像是有什麽要說,眼皮一垂一睜,心鼓如雷,還是開了口,“不用了,我已經吃過飯了,我想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按照導航走,車子停在了一家西服店門口。
段寒成並沒多想,“是給景南買禮物?我不知道他的尺碼。”
“我想你們是表兄弟,應該差不多?”
解開了安全帶,在明滅的光影中,他輕笑了下,寡淡的麵容像是瞬間染上了色彩,眸中也更加明亮了,那一眼放在了遲非晚身上,讓她怔愣了下。
接著便聽見段寒成道:“不是親的表兄弟,沒有那麽像,不過身高是差不多。”
“是……是嗎?”
段寒成下了車,又走到副駕駛替她打開了車門,兩人一同走進了西服店。
遲非晚白天來過,她選好了西服,上前道了句:“麻煩把我白天要的那套給這位先生試一試。”
這裏段寒成來過。
不過是跟著元霜來的。
遲非晚跟著去拿西服,店長卻認出了段寒成,“段先生,你是來拿領帶的嗎?”
“什麽領帶?”
“一個月前方小姐定的,說是給你的。”
兩人都遲疑了下。
段寒成回想一月前,是元霜從拘留所出來之後,那會兒還沒有吵架,可吵了架,元霜竟然將要送他的領帶也給忘記了。
“是。”段寒成自然而然承接了過來,“你拿來給我吧。”
“好。”
店長進去拿了,段寒成在外等著,他腿腳不舒服,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遲非晚拿著西服出來,麵上帶笑,可那笑又有片刻的滯凝,“就是這套,你幫我試試吧。”
隻當是她要送給景南的。
段寒成沒有遲疑,便走進了試衣間。
他剛進去,元霜後腳進了店內,要不是景南的那番話,她是不會想起這條領帶的,買都買了,總要拿回去。
可一瞧見她。
店長神色變了變,“方小姐,您怎麽來了?”
這話是古怪的。
元霜聽出了端倪,“我來拿之前定的領帶。”
聞聲。
遲非晚跟著看去了一眼,有些探究性的目光落在元霜身上,元霜察覺了,回了一眼,又問到:“怎麽還沒到嗎?”
“到是到了的。”
店長笑了下,“我還以為是段先生來取,這不是剛拿出來。”
一句話道出的信息太多。
第669章
可元霜是聰明的,反應也快,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麽,那個看著她的女人,想必就是景南口中的遲小姐了,兩人竟然已經發展到了一起買西服的地步,什麽進醫院,舊疾複發,都是假的。
元霜嗤笑了下,從店長手上拿走了領帶,“您誤會了,這不是給他的。”
她轉身要走。
走之前又看了遲非晚一眼,心底裏更沉,像是被一隻手拽了一把。
快步離開西服店上了車。
元霜卻沒有立刻將車開走,隔著車窗看向店內,視線卻被一排排衣架遮擋住了,看不到段寒成,段寒成試了衣服出來時迎上便是兩道奇異的目光。
遲非晚率先反應過來上前,“很好看,買下吧。”
段寒成沒有意見。
他不過是個作陪的,這也就是最後一次了,元霜那裏他好些天沒去了,這麽冷著不是辦法,好在有了領帶,算是個借口。
換下衣服,段寒成看向店長,“方小姐定的領帶呢?我一起帶走。”
店長動了動唇,麵色青白,這兩位是怎樣的身份她是清楚的,得罪了他們,就是少了大客戶,可這件事她到現在還是雲裏霧裏,正要解釋領帶被元霜拿走了,遲非晚卻走了出來。
“那條領帶是你的嗎?”她表情單純透著不解,“我剛看見被一位小姐要走了。”
“是……”
店長順著接了話:“您換衣服的時候方小姐來了,拿走了領帶,還說……”
“還說什麽?”段寒成語調沉重無比,氣勢裏多了戾氣。
店長不敢直視他的眸子,被迫垂了頭,“還說……那不是給您的。”
聽到那條領帶被拿走,段寒成的臉色便沒再好過。
遲非晚坐在副駕駛上,麵上的忐忑遮蓋不住,她捏著自己的手指,緊張道:“段先生,那位小姐……你認識嗎?”
段寒成捏著方向盤,車速不斷加快,隻等著送走遲非晚,再去找元霜,好好問一問,那條領帶既然不是給他的,又是給誰的?
他這麽護著她,她的所有要求他都答應。
她一掉眼淚,他恨不得將心挖給她。
做到了這個份上,竟然還不值得她一心一意對待?
段寒成的思緒全在元霜身上,遲非晚的聲音他也沒有聽見,她不得已才再次重複了一遍,“段先生,你是跟剛才那位小姐認識嗎?”
“認識。”
段寒成沒有遮掩,直接道:“那是我未婚妻,在跟我賭氣。”
“未婚妻?”遲非晚表情僵硬了下,“之前怎麽沒聽說你都有未婚妻了。”
“你剛來,不知道是正常的。”
“那她……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怎麽會沒誤會?
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還去試衣服,以元霜的性子,不多想才奇怪。
正是如此,段寒成才要盡快過去,不管是解釋還是質問,隻要見上元霜一麵就好。
車子快要開到了酒店。
一想到元霜,段寒成之後怕是在沒有空閑的時間來陪遲非晚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跟她告別之前,必然要把話說清楚,“遲小姐,之後我應該沒有時間再陪你了,我會聯係景南那裏……”
想到景南躲閃的行為。
他又留了後手,不忘替景南解釋:“他如果也沒空,他姐姐,或者我會安排我的助理出麵帶你走走。”
遲非晚沉默不語,一向帶著淡笑的麵龐上好似覆蓋了陰霾,不光是因為知道了段寒成有未婚妻,還因為這些天備受冷落的緣故,她來見景南這個未婚夫的。
可到睦州幾天了,竟然連他的麵都沒見著。
第670章
猜也知道是不受待見。
景南也不喜歡她,不喜歡到連表麵上的功夫也懶得去做。
想到這,遲非晚委屈浮上心頭,悄悄落了眼淚,段寒成聽見了她的抽泣聲,轉頭看去,主動關心了一句:“怎麽了?”
“景南是不是不想見我,更不想跟我結婚?”
遲非晚直接問了,“我知道這段婚事是家裏的意見,不是我們可以作主的,可如果他實在不想結,可以跟長輩們說一聲,也好趁早退婚……我不想一直等在這裏。”
到底是女孩子,是有自尊的。
段寒成理解。
景南最近的冷落實在有些過分,再怎麽樣也該出麵跟她見上一麵。
“我會告訴他的,他最近的確是忙,但我會讓他明天抽空去跟你見麵的,別哭了。”
段寒成不會哄人,能說出一句別哭了,還是受了元霜的影響。
遲非晚擦了眼淚,真的不再哭了,她扭頭看向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矯情,很無理取鬧?”
“不會。”
段寒成這兩字是冷漠的,心中想的更多的則是,他跟遲非晚不會有什麽關係,她矯情不矯情,都跟他無關。
車在酒店門口停住。
段寒成沒有心思下車去給她開門,遲非晚遲疑了下才下車。
“等下。”
段寒成叫住了她,“你的西服,既然明天要見景南,記得把衣服送給他。”—
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元霜走去開門,不等看清門外人就被推開,段寒成闖進來,看上去很是著急。
“你進來幹什麽?出去!”
段寒成站著不動,“領帶給我。”
到了嘴邊的道歉和解釋突然都被吞了下去,元霜看著他的掌心,喉嚨像是被噎住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段寒成卻又像是很沮喪似的,“不是給我的是給誰的?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但總也不至於氣這麽久,你說呢?”
“領帶不是給你的。”
“那是給誰的?”
“跟你有關係嗎?”
元霜麵容更冷了,一動不動看著段寒成,像是有些累,“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你身邊不是有別的女人了嗎?”
“什麽別的女人?”段寒成來是想解釋這點的,可看到元霜卻好似又忘了,“那是景南的未婚妻,我隻是幫著他招待,沒有別的……”
麵對元霜,段寒成在外的坦蕩理智都沒了,不見了,隻剩慌亂。
元霜眼睛裏的冷變了,成了怒,“你說什麽?”
“我說那是景南的未婚妻。”
“他什麽時候有未婚妻了?那杜挽姐怎麽辦?”
這比段寒成三心二意更嚴重,元霜忍不住冷笑,往後退了一步靠著牆壁,眸光凝聚在段寒成身上,像是在審視他,“原來你們真的是一個樣,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這跟周嘉也有什麽分別?”
“當然有。”
段寒成正要替景南解釋卻又止住,他上前拉住元霜,“這是他們的事情,隻要你知道景南不想娶那個遲小姐就對了,所以我才會替他招待。”
“原來你是禮儀小姐,他不想見,你就接替,你們在玩什麽?”
元霜不給段寒成麵子,言語之中更是在往段寒成心窩子裏戳,她掙紮著手腕,一下子推開了段寒成,“我不管你們要幹什麽?跟我也沒關係,還有杜挽姐……”
杜挽跟景南的事情元霜不好插手,卻又不想她跟俞思一樣受傷害,好在杜挽是理智的,不會走到那一步,她用不著太擔心。
“怎麽跟你沒關係了?”段寒成猜到了元霜在想什麽,“你難道不是誤會了我,我願意來道歉來解釋,這樣也不行嗎?”
第671章
元霜猛地推開段寒成,大步往屋子裏走,進臥室拿了那條領帶出來,想也沒想砸到了段寒成身上,“你要的領帶,拿走,別再來了,我不想再看見你們任何人。”
“你真的要這樣?”
看到了地上的領帶盒子,段寒成眸光失落,眼睛泛了微紅和淚光,那樣子像是真的傷了心,好在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元霜吵到了這個地步,可哪怕習慣了,也一樣會痛。
“不然呢?”元霜背過身,“滾,我不想看見你。”
段寒成沒有再吭聲,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的摔門聲。
接了電話,聽出了段寒成的語氣不好。
景南一猜便知道是跟元霜有關,隻有元霜能夠牽動段寒成的情緒,“我不想跟那個遲小姐見麵你知道,就再幫我拖拖,拖到我大姐去幫我退婚。”
“總之我不管了,惹不起女人。”
“你惹不起的不是女人,是元霜才對吧?”
不用段寒成答對,景南也知道是十有八九了,“你還沒把她哄好?她知道你跟遲小姐在一起就不吃醋?”
“醋什麽?”
無心分辨元霜醋不醋了,單是元霜說的那些話,就足夠讓段寒成死心了,可比起從前她一刀捅到了他身上的傷痛而言,這還是太過輕淺了。
難過之後才緩和了情緒,元霜那些是氣話,可段寒成不該跟她置氣。
景南心裏犯嘀咕,“可我那天跟元霜聊起你,她分明是在意的,不是鐵石心腸的……你又說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說。”段寒成這才想起了他們矛盾的爭端,“是因為你,她氣你才牽連到了我,所以遲非晚那裏,我不管了。”
“怎麽又是因為我了?你自己惹了她不高興,怎麽又怨到我身上了?”
“你一邊訂了婚,一邊又跟杜挽不清不楚,杜挽跟元霜什麽關係你知道的,她自然而然氣你,順帶氣我。”段寒成冷笑,眉眼發稍跟著泛冷,“現在你在她心裏,跟周嘉也是一樣的。”
“合著成我的錯了?”
沒給他回答。
段寒成掛了電話,景南看著手機屏幕,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杜挽,她想必已經知道了,難怪這陣子電話短信都不回,看來是有意的。
顧不上遲非晚。
景南當晚便定了機票。—
兩家的婚事因為景南突然離開而進入僵局。
景南姐姐隻好出麵接待了遲非晚。
對方看上去柔柔弱弱,又哭過,樣子很憔悴。
景芷給她倒了水,“你先喝點東西,我知道你這些天心裏肯定有怨氣,都怪我爸爸把家裏的事情都交給景南,昨天得到消息一個病人需要手術,人又在外省,他立刻就趕過去了。”
“景姐姐,你不用替他遮掩,我知道他不想見我,也不想履行婚約。”遲非晚有自己的臉麵和尊嚴,“不過作為一個男人,最起碼應該主動去退婚,不然這麽拖著,隻會讓人瞧不起。”
她雖然柔弱,卻有自己的骨氣。
她來是打算履行婚約的,可既然景南不想結這個婚,她也不會加以糾纏。
“怎麽會退婚,這樁婚事是兩家人談攏的,這次是景南不懂事,等他回來了,我就讓他給你賠罪。”
“不用了。”
遲非晚像是很堅決,更多的不是因為景南,而是段寒成,“你轉告他,要是不想結婚告知我父親一下,我好有個交代,總比在這裏耗時耗力來得好。”
她起身要走,景芷站了起來,“遲小姐,這次是我家不對,我跟你賠罪,但總要見過景南一麵再做決定,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手術一結束就回來行嗎?”
這算是在求人了。
遲非晚背著身,沒有看她,但到底是心軟了,“好,但麻煩你盡快。”
“那我陪你去走走?”
景芷走到了遲非晚背後,拍著她的肩膀,“之前都是寒成陪你,他一個男人也不懂女孩兒,之後你想去哪兒通知我就好。”
陪著遲非晚去了珠寶店。
原本是想買個禮物就當賠罪了,沒成想在這裏遇到了段寒成。
他剛買了項鏈要走,迎麵遇到了景芷,輕輕頷首,“景芷姐。”
“段先生,你也在這兒?”遲非晚笑著站了過來。
景芷目光從她身上古怪掃過,再次看向了段寒成,“你來買東西,這裏可都是女人東西,送誰啊?”
“自然是送女人。”
段寒成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景芷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直到走時才笑著看了遲非晚一眼,她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景芷叫了一聲,“遲小姐,走吧?”
“原本還想跟段先生道謝的,沒想到他走得這麽匆忙。”
景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她之前不在睦州,可到底是沾親帶故的,自然聽說了段寒成的情史,景南也沒少跟她提起,“他肯定是去找那個方小姐了,那女人沒少給他苦頭吃,偏偏他心甘情願的。”
“方小姐?”
遲非晚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女人,“我見過她。”
“是嗎?”景芷想到段寒成那個著急的樣子,“看來是她誤會了,寒成這才著急去賠罪呢。”
她沒猜錯。
昨天的氣消了,段寒成還是要去賠禮道歉。
畢竟在元霜麵前,段寒成除了低聲下氣沒有別的辦法。
在樓下等到了晚上元霜才回來。
她是不打算管周氏的事情了,可到底還有職位在身上,辭職之前也要將手頭上的事情交接出去,忙到了晚上才回來,走到門口便看到了個人影。
不是段寒成。
卻是崔姨。
“方小姐。”
對段寒成可以沒有好態度,但崔姨是無辜的,元霜上前,眉眼裏溫和了下來,“您怎麽來了?”
“先生讓我送點雞湯給你,他惦記著你喜歡喝。”崔姨將保溫桶遞了過來,元霜卻不知道該不該接,麵上的糾結被崔姨看在眼裏,“原本不是好好的嗎?怎麽又吵起來了?這幾天你不在,先生自己都不怎麽吃東西了。”
元霜還是有怨氣,“他吃不吃,跟我也沒什麽關係了。”
“怎麽會沒關係?”
“你在他心情才好。”
來之前段寒成叮囑了,要她點到為止,“不過我就是來送個雞湯,你們的事我不想多摻和,我知道你也不愛聽。”
將保溫盒塞到了元霜手裏。
“你拿到了就好了,我先回去了。”
“可是……”
不等她說完,崔姨便揮了揮手離開了,這到底是她的好意,元霜拿了進去,才放下沒多久門便再次被敲響了,這次不是崔姨,成了段寒成。
他拿著買來的賠罪禮物,門外的影子很孤冷,眼神更顯可憐,不吭聲,卻已經讓元霜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氣,“你又來幹什麽?”
第672章
望著元霜,他一動不動,沉默著,不作聲。
“不說話就別站在這兒。”元霜作勢要關門,心裏跟著泛酸,看著段寒成的樣子,也有不忍心。
門沒關上。
段寒成伸手堵上了門,“你非要這個樣子對我嗎?要不你打我一巴掌,或者我給你跪下,怎麽樣都可以,隻要你別再生氣。”
“你又胡說什麽?”
手被段寒成拿了起來,元霜被帶著手打到了他臉上,不重的力道,但跟打巴掌沒什麽區別,“這樣行嗎?或者打重點也沒關係。”
元霜沒將手抽出來,段寒成低頭吻著她的掌心,“求你了。”
睫尖輕掃在元霜掌心,又像是掃到了心裏。
可又想到了昨天。
元霜突然抽出手,輕推了段寒成的肩膀一把,“怎麽,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嘴上是這麽說了。
可她沒有關門,兀自走了進去,段寒成跟了過去。
他不想這麽跟她鬧別扭,哪怕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放下了手上的項鏈,從後突然抱住了元霜,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轉過身吻了過去,身後便是沙發。
這裏是元霜自己的住處,不算豪華,卻勝在溫馨。
那架沙發很軟,元霜輕陷了進去,手搭在了段寒成的肩上,下巴才被吻住便將他推開,雖然在看他,可眼中的情愫卻並沒有段寒成那麽濃,“景南呢?他是不是真的要結婚?”
段寒成表情收斂下來,變得僵冷,“這種時候聊他們幹什麽?不能隻聊我們嗎?”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你這麽喜歡管周嘉也的閑事,我能怎麽辦?”元霜伸開了胳膊,跟段寒成拉開了距離,“我管不著你,但杜挽姐那裏不能吃虧,如果景南真是那種人,我要早點……”
不給她多話的機會。
段寒成堵住了唇,狠狠按住了元霜的後腦勺,讓她掙脫不開,手還在動,卻又被壓在了段寒成掌心下,熱度交疊在皮膚上,變得滾燙。
讓他進來,不是要做這些。
元霜側過了頭,躲開了段寒成的吻,紊亂地喘了幾聲,頭發也跟著淩亂了,“你別鬧了,我真的很擔心杜挽姐。”
“你不擔心我嗎?”段寒成倒在了元霜身上,像是有憋了太久的想念在這一刻爆發,偏偏元霜還要他忍耐,隻有貼在她身上,他才能暫時的安心,“你那麽對我說話,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元霜當然不會想到。
她不會在乎段寒成的感情,也知道不管自己怎麽對段寒成,他都不會真的離開,雖然後悔說了那些話,卻不後悔這麽做,“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管周嘉也的閑事,你不聽,我又有什麽辦法?”
“那是因為他是你哥哥。”
“早就不是了。”
推開了段寒成元霜整理好衣服站了起來,“你還沒告訴我景南人在哪兒?”
好不容易等到元霜氣消了,能走進這扇門了,他問的卻隻有景南。
段寒成心底的酸澀湧動了上來,怎麽都止不住,握住了元霜的手,卻隻敢摩挲著手腕,“景南去找杜挽了,他以為你跟杜挽說了什麽,應該是去解釋了,他一走,反而又要讓我去招待遲小姐了。”
他說這話時透著點委屈。
元霜聽出來了,卻沒有安慰,“我能跟杜挽姐說什麽?我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去造謠的人,他把我想成什麽了?”
“這下你知道了,他不會對不起杜挽的,能不提他們了嗎?”
元霜的氣是消了,可不代表跟段寒成和好如初了,她將手拿開,拉開了一步距離,眉眼裏的冷再次彌漫了出來,“是你讓崔姨來給我送雞湯的?然後後腳又過來,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們暫時先別見麵了。”
第673章
委屈沒了,段寒成麵上再次沒了表情,神色淡漠地坐著,從元霜臉上看不出一點餘情,心像是再次被刨開,灌入了沉重的沙,止不住地往下沉。
早知道她的愛裏更多的是可憐。
現在薛邢的事情過去了,段氏也重新回到了段寒成手裏,那份可憐跟同情褪去了,感情自然也淡了。
這些段寒成都知道,卻沒想到元霜可以這樣絕情。
他不再用沒尊嚴的那一套在她麵前乞求一些愛意,走過元霜身邊,從帶來的盒子裏將項鏈拿了出來,沒有親手給元霜戴上,隻是放在了她的手心。
“也許你說得對,我們是暫時不要見麵為好,這樣你能好好考慮當初為什麽要跟我在一起,在一起後為什麽又這麽草率要分開。”段寒成說著,或許是自己感到痛心了,便停頓了下。
再次抬眸時,眼裏蔓著傷情。
“等你想通了,我們再見麵好好談談也不遲,行嗎?”
元霜看出來了段寒成的心痛,卻又無可奈何,“你有空去看看俞思吧,她剛沒了孩子,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
她連他的一個表妹都能關心。
卻連多一點溫度的情感都不願意分給他。
段寒成自嘲一笑,卻沒有將心裏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便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走之前看了眼桌子上的雞湯。
“你身體也不好,記得吃東西。”—
段寒成走了很久,元霜站在原地,掌心的項鏈沉甸甸的壓著,猜到了是段寒成特地去挑的。
可她沒有戴,則是又放回了遠處。
在沒有理清這段感情之前,她不會要段寒成的東西。
周嘉也的案子開庭就在眼前了,周氏的歸屬始終跟元霜脫不了幹係,就算不是她,段寒成也會替她承擔責任,到時候才是真的又欠了他一份還不清的債。
她不想他們之間的感情夾雜這些數不清的利益。
躺在沙發上。
直到淩晨,保溫桶裏的雞湯都冷了。
元霜才重新坐了起來,這個時間打出去的電話未必會被接起來,可她還是選擇打了過去,以免天一亮,自己又後悔。
周嘉也沒睡。
鈴聲才響一秒,他就接了電話,“這麽晚,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元霜才真的沒了後路,話筒裏空白了幾秒,她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什麽時候能見一麵,有關周氏的事情,我想再跟你聊聊。”
沒料到元霜還會跟自己見麵。
周嘉也猜到了大概,估摸到了元霜找來,還是為了上次的事情。
看到她不太平和的麵色便更加確定了心裏的想法。
“怎麽,終於想通了,知道咱們家的財產不能落到外人手上了?”
元霜跟段寒成都栽在了周嘉也手裏。
從逼迫元霜接手周氏,再到段寒成替她承擔責任,周嘉也的目的還是在元霜身上,要的就是她接受家裏,或者說是原諒周家,他在賭,賭元霜會為了段寒成接受。
這下自己賭贏了。
“你是故意的對嗎?”
“我故意什麽了?”
周嘉也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表情無辜,元霜卻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這一套,或許段寒成一開始也看出來了,可他願意入這個陷阱,是為了她入的,就如同元霜也願意為了他讓步。
被元霜瞪著,周嘉也心裏直發毛,像是被記恨上了,可被元霜恨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是,就當我是故意的,可我不也是為了我們家裏嗎?雖然你一直不肯把姓氏改過來,可你到底身上流著的是周家的血。”
第674章
“我不是。”
元霜語氣裏憎恨自己的,有時她寧願自己不是周家的孩子,這樣起碼是可以跟周嘉也釋懷的,而不是這麽多年,都陷在那些事情裏出不來,“你不就是想讓給我接替你的職位嗎?我答應就是了,你別再用我威脅段寒成了。”
“天地良心,我可沒有威脅,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
話音一落。
元霜又白了一眼過去,這一眼裏飽含太多東西了,有恨有無奈,還有對自己血緣無法更改的悲涼,“你明知道他是為了什麽才答應你幫你的,就別裝做不知道的樣子了。”
“行,就當我知道他是為了你幫我的那又怎麽樣,我寧願是你,寒成再怎麽有能力,他也不姓周。”
對周嘉也而言,最好的選擇是元霜,他不再用嬉皮笑臉那一招了,這下嚴肅了很多,看著元霜,眼睛裏裝著的對她的期待,“如果沒出那些事情,父親興許是想把周氏的位置傳給你的,這本來就該是你的。”
“可他不是照樣為了向笛姐拋棄了我嗎?”
“那不是因為誤會了你?被薛邢那個家夥給騙了嗎?”
周嘉也苦口婆心,隻希望能在入獄之前安頓好家裏的事情,這樣也好坦然接受自己的結局,“如果你能想通那是最好的,可如果想不通,我也隻好讓寒成代勞,可就算我出來了,周氏也不會是隻屬於我們家的了。”
沒有一個周家人坐鎮,那些人怎麽會服段寒成一個外姓人。
這些周嘉也知道,元霜也知道,“就算我接手過來了,也不代表我就真的原諒你了,你明白嗎?”
這些話,她是要提前講清楚的。
“我知道。”周嘉也是抱著元霜可以心軟的念頭,但如果沒有,起碼他也算努力過了,沒有愧對父母親,“所以你真的答應了?”
她沒有立刻給予回答,照舊是冷漠的樣子。
周嘉也心裏打鼓,可好在還是等到了元霜點頭答應。
空間裏寂靜了幾秒鍾。
他突然沉重地低下了頭,像是心事了結了,此後也就沒有遺憾了。
剩下要說的話,隻是自己的私事,“還有,我進去以後恐怕最少要三年,我知道你恨我,可我還是想要求你,能不能以後每年小鈴鐺的生日,都替我備一份生日禮物?”
“難得你心裏還有這個女兒,我以為你早就忘了。”
元霜這話是諷刺的意味,她卻也心知肚明,周嘉也是浪蕩濫情,可對女兒是真心的,自從離婚後卻也沒見過小鈴鐺幾麵,所以才會在她死後,堅決要求林綾一命償一命。
“所以你能答應我嗎?如果不能,我再拜托別人就是。”
“拜托誰?”
元霜想也知道又是段寒成了,“你別總想著用我來威脅段寒成,更別再麻煩他。”
“你答應了,我不就不麻煩他了?”
沒有給他回答。
元霜拉開椅子轉過身,下一次見麵或許就要再開庭的時候,再也沒有單獨會麵的機會了,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不管怎麽說,上次林綾那一刀,還是要謝謝你替我擋了下來。”
不然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以前我為了別人放棄了你一命,現在救你一命,不是應該的嗎?”—
三天內接手了周嘉也的全部工作和職位,手底下的人是不服元霜的,可她到底是周家的人,跟周蒼有著割舍不斷的血脈親情,他們再不服也是沒有用的。
她回到周氏的消息被段寒成安插的人傳了回去。
第675章
段寒成正要打電話過去,電話才按過去又被他自己掛斷,說好了最近暫時不要見麵,更不要聯係,全等元霜想明白了再見麵說清楚。
他努力克製自己的感情。
可元霜一打電話來,這些天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白費。
“我想明白了,你在集團嗎?我想見你一麵。”
這話是元霜在說。
段寒成卻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看了看手機,確認屏幕上的名字的確是元霜,聲音也是元霜的聲音,“我在……你真的想好了?”
“一周了,我想的沒有那麽慢。”元霜很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朝向誰的,“何況我不是要吊著你拖著你,我是真的在考慮。”
“我明白。”
“我現在過去。”
一周沒見。
段寒成將身後衣架上西服拿下來穿上,整理了下領帶直接下了樓等。
聽元霜的語氣,答案或許是他想要的。
可才下樓。
還沒等到元霜,便被遲非晚截了胡,她慢步迎了上來,“段先生,我正要找你。”
“找我?”段寒成是要等元霜,沒心思跟她閑聊。
可她卻搬出了景南,“之前麻煩你陪著我,景南想約你晚上一起吃個飯,讓我先來找你。”
“不用了。”
段寒成和顏悅色地拒絕,遲非晚的表情隻有失落,她睫毛翹起,小心翼翼看著段寒成,“怎麽,你晚上有約了嗎?”
“是。”
看到了元霜的車子,段寒成對上遲非晚的眸子,“我未婚妻在等我,你轉告景南下次有空再約。”
不等遲非晚做出答複。
段寒成抬步走出了段氏一樓,他腿腳不方便,可等他的人是元霜,再不方便也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隔著車窗,元霜看到了遲非晚,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戀戀不舍的眸光。
“她不是景南的未婚妻嗎?”
剛上車,還沒聊起正事,元霜卻吃起了飛醋,“她怎麽那樣看著你?”
“哪樣?”
她不聊正事,段寒成自然也不用提起那些不愉快的疙瘩,反而他是享受元霜吃他的醋的,“不就是正常樣子嗎?”
“正常?”元霜是女人,看得出遲非晚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以及上次在西裝店遇到,遲非晚也在,她雖然是景南的未婚妻,可自從到了睦州後,顯然是跟段寒成來往更加密切。
這些元霜都不知道,可隻要一眼,也分辨得出她的眸光是什麽意思。
“不正常,哪裏不正常?”
目光收了回來,元霜正視著段寒成,細白脖頸上項鏈映入了段寒成眸中,她接受了這條項鏈,就像是接受了當初被舍棄的那枚戒指,道理是一樣的。
所作所為匯聚起來,無非是幾個字,原諒與釋懷。
段寒成一時反應不過來,元霜卻有很多話要說,“正常女人會那麽看著你嗎?杜挽姐有那樣看著你嗎?俞思有那樣看著你嗎?真沒看出來,你還這麽有魅力?”
段寒成一言不發,元霜怎麽罵,他都不還嘴。
更何況她是因為吃了醋才會這麽罵他。
“看來我不該來,攪了你是好事是不是?”
“……怎麽不說話?”元霜湊近了些,手落在段寒成手腕上,抓住了他的袖口,“怎麽了?默認了?”
溫度才剛傳遞上去,手便被反握住了。
段寒成突然用力,將元霜拉到了自己懷裏,這個擁抱裏浸透了很多東西,思念也好,失而複得的欣慰也好,這都是段寒成的情緒,哪怕不說話,元霜也感受得到。
靠在他肩膀上,她歎了口氣,“行了,這是在車裏,你不怕被看見嗎?”
第676章
“看見又怎麽樣?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跟我未婚妻擁抱,不犯法。”
接手了周氏之後元霜才明白,段寒成為什麽一定要為她保留著那些財產,曾以為周氏早就落敗了,根基不穩,留與不留,不過都是為了周嘉也日後出來還能逍遙。
她不想做這檔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接手了才知道,那都是周家真正的產業,不應該拱手讓給別人。
“之前是我太意氣用事,沒有顧全大局。”元霜不算是認錯,隻不過是認清了該怎樣抉擇。
忘記苦痛是不對的,可陷在苦痛裏也是不應該的。
何況是因此放棄了周家的家業。
“我理解你,你不想管,所以我才替你管著。”段寒成是好心,元霜更是明白的。
掙脫了段寒成的懷抱。
元霜望見了後視鏡裏匆匆離開的遲非晚,“對了,她來找你幹什麽?”
“景南約我一起吃個飯。”
話是這麽說。
可段寒成知道,想來晚上飯局,景南又會以做手術的借口不來,到時候隻能留下他跟遲非晚相處,“之前是我沒在意,我是不該經常跟她單獨相處。”
“那是單獨相處嗎?都一起買衣服了。”
這種親密程度,可不僅僅是作陪而已。
那晚元霜的火氣,有一半都是因為這位遲小姐。
段寒成麵上寫著冤枉,“那是她買給景南的禮物,讓我幫著試一試而已。”
“你信嗎?”元霜冷哼一聲,眼角微微勾了起來,“算了,就當你是個白癡好了。”
隻有元霜敢這麽罵他,他又不會還嘴。—
帶著元霜一起回去。
崔姨看到元霜,麵上的陰霾跟著一掃而空,“小姐回來了,今晚在這兒吃飯嗎?”
“吃。”段寒成匆匆給了一個字,想要帶著元霜上樓。
元霜卻掙脫了他的手站著沒走,“崔姨,不用忙了,我晚上不在這兒吃,您去休息吧。”
來這裏不過是為了拿落在這裏的衣服。
段寒成才放晴的麵色跟著沉了下,掃過崔姨一眼,跟在元霜身後上樓,心事重重,“為什麽不在這裏吃,你去哪兒?”
“去看俞思,之前我囑咐你去看,你去了嗎?”
對俞思這個表妹段寒成算不上太親昵,給她安排了私密的醫院,這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也幫她保密,沒有出賣她未婚先孕的事情給俞父俞淮。
她剛做了手術在修養,段寒成這個時候過去,必然是不合適的。
可元霜惦記這俞思。
要不是因為最近跟段寒成大吵了一架,又被周氏的工作耽誤了,她早就該去看俞思了。
“你果然沒去是不是?”
段寒成啞口無言,“是沒去,我去不方便,可既然你要去我就陪著好了。”
“那好歹是你妹妹,江譽是個鐵石心腸的,你也是。”
剛和好才幾個小時,元霜又因為俞思難過了瞬,更多的卻是對段寒成的失望,除了對她,他對其他人到底還是曾經那個骨子裏冷血,不近人情的家夥。
“我對其他人是這樣沒錯。”段寒成一口氣慢慢從心口緩和了出去,麵露委屈,“可我對你不是這樣。”
元霜並沒有刻意要刁難段寒成,“好了,時間不早了,現在過去還能陪俞思吃個晚飯呢。”
上樓換了衣服。
因為段寒成又遲了很多,元霜換著衣服,段寒成纏在一旁,摟著腰,指腹摩擦在她的腰肢上,細膩的皮膚手感很好,段寒成又吻了上去,唇輕磨在元霜的耳垂上,鬧得她發癢。
第677章
“別鬧了,你看看幾點了?”
再晚就趕不上接俞思下班了。
段寒成才不管這些,從跟元霜吵架,到她住回自己的住處快一個月了,除了一周前他吻過她,之後的日子,不過是在被思念吞噬,好不容易有了單獨相處的時刻,他怎麽會這麽輕易結束。
“明天再去看,不一樣嗎?”
衣服還沒穿上又被脫下來了一件,元霜身上隻剩一件白色的貼身吊帶,纖細的胳膊搭在段寒成身上,皮膚與西裝的麵料摩擦著,沒等抽離,就已經起了火。
元霜往後退,卻倒在了柔軟的床褥之中,剛一側臉,唇角便被輕含住,不等掙紮,吻便細細密密落在了身上。
樓下崔姨早已走了。
淩晨段寒成才下樓,溫了杯牛奶上樓,將元霜扶起來喂著喝了下去,她唇角沾染了些濕潤,段寒成彎腰品嚐了下,是甘甜的,可她身上的氣味一樣。
她不再像多年前那樣瘦弱不堪一擊。
現在也敢咬上他兩口,手臂都印上了元霜的牙印。
段寒成不覺得疼,反而被咬過,那種留在身上的痕跡,才讓自己相信,自己是真的被元霜愛著的。
“是不是累了?”
元霜推開了牛奶杯側過身躺下,臉頰印在了柔軟的枕頭上,累得有些上不來氣,就連洗澡都是段寒成幫著的,雖然累了,可話語裏不免有埋怨的意思,“說好了是去看俞思,我下次不來你這裏了。”
“明天再去看不是一樣的嗎?”
段寒成倒是委屈上了,“你有一個月沒來這裏了,怎麽就不能騰出一晚上陪我?”
他在旁躺了下來。
手搭在元霜腰上,一把將她摟到了懷裏,在段寒成麵前她要嬌小很多,一下子便縮進了他懷裏,“別鬧了,我是真的累了,想要休息。”
“以後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說那種話了,行嗎?”
元霜那些話是真的讓他感到了心碎的滋味,這些天連飯都沒好好吃過一頓,身上的舊疾不知道痛了多少次,卻連醫院都沒有心情去,此時元霜躺在了他的懷裏,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活著的。
“我沒以前那麽軟弱,說話刻薄了些,是我不好。”
“你沒有不好。”
段寒成又纏上來,將元霜圍在了懷裏,她的鼻尖的氣息都成了段寒成的味道,耳畔卻是她的聲音,“你想罵我或是打我,哪怕讓我跪下都沒關係,就是別趕我走。”
他最怕的是失去,這點元霜理應感同身受。—
給遲非晚打了很多電話,她一次沒有接。
景南看著手機上沒得到回複的信息,眉頭擰了擰,已經淩晨了,聯係段寒成也沒有接電話。
擔心她的安危。
景南離開醫院,去了趟兩人約好吃晚餐的餐廳,餐廳的燈已經熄滅了,黑漆漆的,看上去不像是有人的樣子,猜想遲非晚應該是離開了。
分不清是第幾次放了她的鴿子。
景南知道這樣是沒有紳士風度的,可他要的就遲非晚放棄這段婚約,隻有她放棄了他才好名正言順娶杜挽。
車速放慢了正要離開。
車燈卻照出了前方正在拉扯的兩道身影。
一男一女。
男人顯然是個酒鬼,身形晃晃悠悠,正拉著女人不放,景南停了車子過去,認出了遲非晚,她欲哭無淚,小聲啜泣著喊著放手,那聲音卻讓男人更激動,伸長了胳膊就要去抱她。
手卻突然被景南一把拽住,人跟著被摔到地上,他罵罵咧咧站起來,對上一張景南才慫了下去。
“給我滾!”景南嗤了聲,男人才灰溜溜跑開。
遲非晚躲在他身後,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怎麽樣,沒事吧?”
這次是景南不對,看到她的眼淚,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太過沒有擔當,脫下了西服蓋在她肩上,帶著她上了車,“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回去嗎?我今晚有手術,才會失約。”
遲非晚沒有吭聲,腦子很亂,從被段寒成拒絕,再到被景南放鴿子,被醉鬼調戲,晚上發生的所有都太亂了,讓她忍不住掉了眼淚。
景南收了聲,拿了紙巾給她擦淚,“擦擦,別哭了,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遲非晚搖搖頭,“我沒受傷,隻是被嚇到了。”
“抱歉,我不該臨時爽約。”
車裏一時沒了聲音,遲非晚也不再哭泣了,景南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坐在一旁等著她收拾心情,“你吃東西了嗎?還是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
她的語氣冷淡了下來,“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也不想跟我結婚,你可以去跟家裏長輩退婚,我是沒意見的。”
憋了這麽多天,她總算還是說了出來。
景南自然也想。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
“我是不想跟你結婚,你應該看出來了,可我一個人去退婚是沒用的,必須要兩個人一起。”
遲非晚也是大家閨秀,她明白自己身上有著怎樣的膽子,所以做不到像景南這樣堅決,哪怕心裏另有其人,“既然想退婚的人是你,你就自己想辦法退掉這門婚事,如果沒有,那就結婚。”
“……你真的願意嫁給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你的人?”
景南的錯愕掛在臉上,遲非晚迷茫了一瞬,她喜歡的人已經有了未婚妻,她並不想做什麽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所以跟景南的婚事成不成,她都聽天由命。
“願意,我們的婚事本來就是一樁交易。”
沒想到她會這樣想。
景南詫異了瞬,“你真的這樣想?”
“不然呢?”遲非晚端正了姿勢,看向前方的擋風玻璃,模樣堅決,“想退婚的人是你,一次次怠慢我的人也是你,你如果有那個本事退婚你就去,但休想拉上我。”
眼淚在眼角幹涸了。
遲非晚側過身想要開門下車,景南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這事之後再聊,我先送你回酒店。”
她沒有拒絕。
畢竟這條路上本就不好打車,如果再遇上剛才那樣的醉漢,真出了什麽事,賭氣就是不值當的了。
車開到了一半,車裏氣氛僵硬又尷尬,景南隨口問了句,“寒成沒有跟你一起來嗎?怎麽隻有你在這裏?”
“沒有。”
遲非晚想起段寒成,鼻尖更酸,心裏在飽脹著,“他跟他的未婚妻在一起,說是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未婚妻?”
能讓段寒成這麽稱呼的隻有元霜了。
景南沒忍住笑了一聲,“他真是一見到元霜半點出息都沒有了。”
“他跟未婚妻感情很好嗎?”
不想再聊段寒成這個名字,可還是情不自禁多問了一句,景南想也沒想便答了,“不好,很糟糕,那個女人可不珍惜他,隻知道糟踐他。”
“糟踐?”遲非晚無法將段寒成那樣淡漠的人跟這樣詞聯係在一起,“怎麽會?”
“怎麽不會?”
景南翹了翹嘴角,不過是玩笑話,卻被遲非晚當了真,“打他罵他,怎麽糟踐他,他都心甘情願呢。”
第678章
俞思術後隻休養了一周便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她不是俞家小姐了,沒有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和傭人保姆的照顧,想要活下來隻有靠自己的雙手。
麵上的神采褪去,成了苦痛的頹唐。
走出教室迎麵遇到了元霜。
她是特地找來的,要不是因為段寒成,她早就來看俞思的,一眼望去便看得出來她瘦了很多,眼睛裏的憂愁也重了許多,看到元霜,也隻不過是扯了扯嘴角。
“方姐姐。”
“下課了是嗎?”元霜拉住她的手,“走吧,我們一起去吃飯。”
很想拒絕,可掌心裏傳來的溫度又不容俞思掙脫。
失去那個孩子後她沒有一天是睡得著的,也笑不出來,整個人像是被拉到了深淵裏,怎麽都起不來,元霜找來,是她沒有想到的。
走在元霜身邊,俞思怯生生問了句,“你跟表哥不是吵架了嗎?怎麽還來看我?”
“我們吵架跟你有什麽關係?”
她除了是段寒成的表妹之外,還是元霜的朋友。
就算沒有跟段寒成和好,等過了這段時間,她還是會來的。
“我以為你們吵了一架,你就再也不會來看我了。”
她是笑著說的,心中卻是真的有類似的惶恐。
“怎麽會,別胡思亂想了。”
走到了停車場,元霜看到段寒成的車子,拉著俞思過去,她這才認出來駕駛座上的段寒成,心慌意亂下羞憤地低下了頭,上車後更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段寒成責怪。
責怪她亂來,有了孩子不說,竟然還執迷不悟,想要生下來,為此不惜連自尊都舍棄了,還去見江譽,最後卻被灰溜溜的趕走,還不是隻能做手術,流掉這個孩子。
可段寒成卻隻字未言。
“表哥。”倒是俞思,心裏沒底開了口,“你怎麽也在這兒?”
“我不能在這兒嗎?”
段寒成語氣沒那麽好,被元霜斜睨了一眼,“他跟我們一起去吃飯,這些天有些忙,沒去看你,你身體好嗎?”
提到這兒,俞思更不知道要怎麽說了,“沒什麽問題了。”
“那就好。”
誰都沒有聊起江譽。
俞思更是死心,發誓再也不要想這個人,在孤身一人躺在手術台上那刻起,她的愛或許就跟著這個孩子一起死了。
“我會跟你哥哥說,讓他盡快接你回去。”段寒成冷不丁開口,讓俞思茫然,“你一個人在這個終歸不是辦法,等你父親氣過了,會接你回去的。”
“不了。”
在這裏日子是辛苦了些,沒有當大小姐時那樣恣意,可她賺來的每一分錢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何況她身上還欠著江譽的一筆錢,她要自己還清。
也算是還清了這份情。
“你別逞強,你一個人在這裏,怎麽生活?”
俞思語氣沉重,“我現在不是生活地挺好的嗎?表哥,我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的人是不會說自己沒事的。”段寒成也懶得管俞思的閑事,是元霜關心她,怕她一個人太辛苦,可既然她堅持要留在這裏,他也不會強行讓她離開,“不過你長大了,你想怎麽樣,是你自己的事情。”—
早上段寒成沒出現。
早會由江譽代為出席,他一投入工作便是專心致誌的,哪怕是一天不吃東西都不會覺得疲憊饑餓,秦和恰好相反,他看著江譽低頭處理工作的樣子,忍不住歎息。
“你怎麽不累嗎?都多久沒休息了,這樣下去不怕累死?”
江譽聞聲才抬眸,“這便要累死了?那我勸你還是盡早辭職,以後隻會更累。”
第679章
“我可不辭職,我辭職了就要去給段總開車。”秦和放鬆了肩頸倒再椅子裏,望著天花板,“到時候不管是他跟方小姐親熱或是吵架,我都在旁邊,無時無刻不得提心吊膽。”
那還不如累點,總比坐立不安,生怕那一秒兩人就吵起來了要好。
江譽眸色更冷,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他沒出息。
他是沒出息。
這點他不反駁。
“對了,上次俞小姐來找你幹什麽?聽說你們在樓下吵起來了。”秦和多嘴問了那麽一句,卻看到了江譽比寒冰還冷的臉色,他完美繼承了段寒成的變臉速度。
隻一眼,讓秦和瞬間捂上了嘴巴。
“我這也是關心你,其實俞小姐沒什麽不好的,長得漂亮,又是俞家小姐,配你綽綽有餘。”
雖然他們都是段寒成的心腹,在段氏的地位不低,可到底是沒有好門第撐著,將來的配偶無非就是自己找一個相匹配的女人共度餘生,俞思的條件他們能攀上都是燒了高香了。
可江譽偏偏是不稀罕的。
就連俞思拿著孕檢單找來,都能被他趕走。
想到那天俞思傷心欲絕的表情,江譽一口氣仿佛塞在了胸口,悶得喘不上氣,看秦和的眼神充滿了警告意味,“你是不是很閑?”
“我不過是提醒你,別太死板了,段總都原諒了俞小姐,你那套原則就不能在感情麵前降一降嗎?”
不願再跟他廢話。
江譽合上文件站了起來,“如果這次降了,那就還有下次,我不會在任何人任何事麵前降低我的原則。”
他走了出去。
秦和對著他的背影嗤了聲,“裝腔作勢。”
上了樓。
江譽徑直走進了段寒成的辦公室,將文件放下,他一天沒有來,除了他跟秦和,別人是不允許進來的,桌上有些雜亂了。
出於好心。
江譽動手整理了下,有紙條從文件的夾縫中掉落,他撿起來看,那是一張醫院人流手術的預約單,預約人的名字寫的是俞思,她是真的懷了孕,也是真的將孩子拿掉了。
並且除了他,段寒成跟元霜想必都知道這件事。
江譽捏著手術預約單,確認心裏那口氣再次湧了上來,排山倒海擠壓著他,讓他顧不上其他快步走了出去。
他是說了過分的話,也是為了讓俞思死心。
可當真的看到孩子被拿掉,心卻是跟著痛的,痛到忍不住要去找她,問個清楚明白。
麵對一桌子的食物,俞思卻沒有半點胃口,吃得很少。
段寒成是知道她的食量的,原本特地選了一家她愛吃的餐廳,可她卻好像忘記了這裏,不過幾個月而已,身上全然沒有了俞家小姐的自在張揚。
這些元霜都看在眼中。
俞思遭受的這些,她也曾遭受過。
自然感同身受。
段寒成看著俞思的樣子,擰了擰眉毛,“你這樣子要去看看醫生了知道嗎?”
“我怎麽了?”俞思卻不以為然,眨巴著眼睛求助似的看向元霜。
可她也是一臉惆悵,接著握住了俞思的手,“是不是手術之後你的胃口就一直不好。”
這是真的。
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俞思還是選擇了隱瞞,“沒有,我隻是下午吃了點東西,這會兒不怎麽餓而已。”
“真的?”
元霜還是不放心。
“當然是真的。”
看她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元霜才放心了些,“但如果身體不舒服,一定要早點休息,或者去看病。”
第680章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飯後段寒成本要送俞思回去,她開口拒絕,自己打了車,隔窗道別時麵上還是笑著的,可當車子駛離,她坐正了身體,笑容垂了下來,眼淚也跟著浮出了眼眶。
在被心上人和家人拋棄的情況下,隻有元霜還惦記著她,這對她而言,是一份來之不易的溫暖。
一路上都在掉眼淚。
下車時眸子又紅又腫。
偏又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看到了江譽。
他麵色嚴肅,站在前方,像是在看一個大麻煩似的,慢步走來時,突然讓俞思害怕,害怕他又會說出什麽傷人的話讓她難過,她不想在為這段不值得的感情流淚了。
退後了兩步想跑。
江譽還是走了上來。
“孩子沒了?”
開口的話簡單直白,厲害地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接插進了俞思的心髒。
提起孩子二字,他也是一樣的厭惡表情。
俞思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們都知道,為什麽最後才讓我知道?”
他問得理直氣壯,好似忘記了俞思測幹淨多次托段寒成傳話,想要跟他見上一麵,哪怕隻是幾分鍾,她不過就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他,想要試試,孩子是不是可以挽留他。
可他卻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
“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孩子已經沒有了。”
俞思低下頭想要走開,可江譽卻橫過一步擋住了路,“你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可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當作沒知道,你爸爸不在這裏了,這些就當作是給你的補償。”
他拿出卡,算是給的補償費。
在感情這方麵,江譽最是遲鈍,他不知道要怎麽彌補俞思,便隻想到了這一種方式,可這在俞思眼裏,就是赤裸裸的羞辱,“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不管怎麽說跟我有關係,孩子沒了,這算是補償。”
看著他的手,手裏的那張卡,俞思鼻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流淌,看著江譽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可思議和震驚,“我看錯你了,原本我後悔把孩子拿掉,我甚至想過生下來我一個人養,可現在,我一點都不後悔了。”—
發尾是濕的。
元霜坐在沙發上,毛巾擦著滴水的發尾,有些出神,像是在想事情。
段寒成走到了她身後,“都陪你去見俞思了,怎麽還是悶悶不樂?”
“你不覺得她怪怪的嗎?”
這是女人的直覺,元霜一下子就察覺了,回來後便一直放心不下俞思,“她的笑都是假的,看上去很不開心。”
“剛做了手術,怎麽可能開心得起來。”
“你怎麽一點也不關心俞思?”
元霜回頭看他,神色不免納悶,“那可是你妹妹。”
“不是親妹妹,如果是親妹妹,我更不會管她,自己要放下姿態去倒貼一個男人,我又有什麽辦法?”
他是冷情的。
一直都是。
隻有對元霜不一樣。
可曾幾何時,他一樣看不起元霜的倒貼行為。
“我還是放心不下,要不接俞思住到這裏來吧,崔姨也好跟著照顧她。”
段寒成不答應,將不願意寫在了臉上,他做到了元霜身邊,接過她手上的毛巾,替她輕輕擦著發尾的水,苦口婆心地勸慰,“她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直生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下,做了錯誤的決定,承擔了後果,也應該自我消化。”
“可我們是可以幫她避免的。”
“誰都決定不了別人的人生怎麽選擇。”
第681章
水珠被吸走了。
段寒成拉著元霜進了浴室,替她吹著頭發,他的手指是靈活的,撩起一縷頭發吹幹又放下,很快浴室裏便充盈著元霜發絲的香味,伴著空間裏潮濕的霧氣。
她靠在洗手台上,腰部被壓出一條紅紅的痕跡,段寒成的手指撫在上麵,像是要撫平這條傷痕似的,可沒多久,手便往上攀爬,元霜剛洗過了澡,皮膚手感更好,才觸碰了下,指尖就染上了體香。
香味是誘惑。
是引導段寒成更進一步的工具。
他放下了吹風機,貼著元霜的身體,低頭要吻上她鬢角時,電話卻不巧在客廳裏響了起來,他麵上黑了一瞬,元霜卻沒忍住笑了一聲,接著推開他。
“快去接電話吧。”
他輕歎氣,又有點不服氣似的低頭咬了下元霜的唇角,聽到她吃痛的聲音,他才有了報複的快感。
趁著她生氣之前跑出去接了電話。
是景南家裏保姆的電話。
“寒成,你快來。”
“怎麽了?”
聽聲音像是很急。
“景南要退婚,他姐姐不肯,正在教訓他,看樣子就要動手了。”
早知道他是要退婚的,卻沒想到他這麽軸,竟然直接跟家裏對著來,他拖到這個年紀才結婚已經是極限,到了這個份上還要退婚,難怪景芷生氣要打他。
段寒成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我知道了,馬上過去,您先攔著點。”
拿上了外衣要走。
元霜走出來,表情疑惑,“出什麽事了這麽著急?”
想了下,段寒成還是隱瞞了實情,“沒什麽,公司的事情而已,處理完了馬上回來。”
趕往了景南的住處。
車在外麵停下,一台出租車跟著駛來。
車上下來的人是不該在這個時間點來這裏的遲非晚。
看到段寒成,她微微一怔才走上去,“段先生。”
“你怎麽也來了?”
“……是景芷姐姐叫我來的,說要景南親自跟我賠罪。”
段寒成沒聽懂這話裏的意思,“賠罪?賠什麽罪?”
這件事從頭說起太漫長,無非就是景南衝動之下竟然沒有跟家裏打招呼便去退婚,遲家人動了怒,告訴了他父親,他父親才勒令了景芷去警告景南,休想在起退婚的念頭。
兩家人分布天南地北。
現在唯一見得著麵的就是景南跟遲非晚了。
她原本是不想來的。
可景南的保姆告訴她,她不來,景南就真的要挨打。
不成想會在這裏撞見段寒成。
“先別說了,進去吧。”
遲非晚跟在段寒成身後,看到了他西裝上的褶皺,看來他的確來的匆忙,他這樣一絲不苟的人,是不會這樣馬虎的,可他身上卻有屬於女人的恬淡的香味。
味道不濃,又幹淨,混雜著某種洗發水的氣味。
這點讓她反應過來,段寒成想必是剛從溫柔鄉裏出來,是那個女人嗎?
她一方麵心生妒忌,不想是元霜,一方麵又矛盾地想,如果不是元霜,那段寒成豈不是也是個三心二意的男人?
不管是哪種,她都不想是。
可惜段寒成家中卻沒有姐姐妹妹,那麽這氣味必然就是女人身上的了。
心思飄飄然地遊離了出去,直到景南家中保姆焦急的聲音將遲非晚的思緒拉了回來,“遲小姐,寒成你們終於來了,快上去看看……我真怕大小姐真的動手。”
“我知道了。”
段寒成快步上樓,遲非晚正要跟上,卻被保姆拉住,“遲小姐,算我求你,不管景南之前怎麽得罪你,在他姐姐麵前你就說自己原諒他了……不然他真的要挨打。”
第682章
“好,我會的……”
推開了保姆的手,遲非晚快步走到了段寒成身後,他沒敲門便進了書房,景南跟景芷麵對麵而站,像是誰都不讓誰似的,“你非要跟我強嗎?家裏給你安排的清清白白的姑娘都不如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是嗎?”
他們突然闖進來,景芷的話跟著被打斷。
她帶著怒意,看向了段寒成跟遲非晚,有後者在,勉強給了個好臉色,“寒成怎麽也來了,這麽晚了,這裏沒你的事,你回去吧。”
“大姐這是要動手嗎?”段寒成與景南對視了一眼,他眼裏盡是難堪,“有什麽話好好說,景南興許隻是一時沒想開。”
景芷不理會他,反而看向了躲在後一聲不發的遲非晚,“晚晚既然來了,你也當著我們的麵跟她道個歉,這事就算是沒發生過,定個好日子,你們結婚。”
“不可能。”
景南是堅決的,他不愛遲非晚,拖到這個年紀還不結婚,為的無非就是杜挽,好不容易熬到她離婚了,自己又怎麽可能去結婚。
閉了閉眼眸,他看向遲非晚,麵帶歉意,“遲小姐,很抱歉,我之前故意多次爽約,拖著不跟你見麵,就是因為我有了喜歡的人,並且沒打算跟你結婚,所以想讓你知難而退。”
這一點她又怎麽會不知道。
景南一口氣將真心話說了出來,卻將景芷氣得不輕,“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們是未婚夫妻,家裏定的。”
“誰定的這個婚誰結,總之是不結!”景南咬死了不鬆口,這次鄭重其事看向遲非晚,“抱歉。”
“你冷靜一點。”
縱然是段寒成也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
可景南卻冷靜不下來,段寒成一開腔,他便看向了他,“寒成,以前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那種地步,現在我明白了,你不用勸我,因為你知道,你勸我的那些話,你自己也沒做到。”
這下輪到段寒成啞口無言了。
的確如此。
為了元霜,他連自己的前途都差點斷送了,還殘了一條腿,又有什麽資格來勸景南。
景芷卻在旁冷笑了下,“你少拿寒成開刀,寒成再不濟娶的也是他的人,那元霜自始至終也就跟過他一個,那個杜挽呢?結過婚,生過孩子,還死了孩子!”
“姐!”景南聲調突然高了起來,“我要是在乎這些,就不會拖到現在還不結婚了!”—
段寒成跟遲非晚也沒緩合這場僵局。
最後不歡而散。
景芷被氣到去吃藥,段寒成隻好親自送遲非晚回酒店,為了景南,還是安慰了她兩句,畢竟她的態度關係到遲家,將她哄好了,退婚的場麵也能好看些。
“景南以前不這樣的,委屈你特地跑來一趟了。”
“沒關係的。”
這段婚事退與不退,遲非晚都不是很在意,她的婚事不由自己作主,所以嫁給誰都一樣,隻不過如果能嫁給景南,起碼可以留在睦州,可以見到段寒成。
“你家裏那裏……”
段寒成有些遲疑,“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不要為難景南。”
他是在替景南說話,“當然,如果你需要什麽補償,都可以告訴我,我盡力滿足。”
“真的嗎?”
“我不騙人。”
送走了遲非晚又回家已經過了十二點,房間裏還亮著燈,元霜還沒睡下,她靠在沙發上,像是在等人。
聽見門開聲,眸光投射過去。
果不其然是段寒成。
段寒成愣了瞬,“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不是在等你嗎?事情處理好了嗎?”
第683章
“差不多了。”
這是謊言。
段寒成走過去揉了揉元霜的頭發,貼著她的麵頰,想到晚上景南那個樣子,才知自己如今的圓滿是多麽來之不易,對抗家裏,對抗董事會,失去了健康的身體才換來懷裏這個人。
不過對他而言,是值得的。
畢竟如果沒有了元霜,別的也都是空無的。
元霜在段寒成懷中睜開了眼睛,額頭抵在他下巴上,感知到了他的心事重重,“真的處理好了?”
“騙你做什麽?”段寒成不想她擔心,為俞思一個擔心就夠讓元霜煩惱了,再把景南跟杜挽的事情告訴她,她心裏就真的隻有別人,沒有他了。
他是自私的,不想她為太多事情分神。
元霜鬆了口氣,伸手推開他,“那快休息吧,很晚了。”
段寒成挽起袖口,在元霜額頭吻了下,邁步進了浴室,元霜拿起他脫下的西服要掛起來,鼻尖一動,卻嗅到了不屬於她的香水氣味。
景南在當晚離家不知所蹤。
段寒成卻猜得到,他必然是去了杜挽那裏。
婚事被鬧成這樣,兩家臉上都不好看,尤其是遲非晚一個女人,一個人找來,本就將姿態放到最低了,卻遭遇了這樣的對待,不僅被家裏一頓訓斥,顏麵盡失。
之後的婚事也不會太順利。
她沒有立刻回去,反而留在了睦州,回去後要麵對的是更為殘酷的對待,躲在這裏,可以暫時逃避。
景芷帶著禮物上門道歉過好幾次,可遲非晚一次都沒有接待。
出於無奈。
她才來求助段寒成。
“遲小姐不見我,這事就隻能耽擱著,景南醫院裏也是一團亂。”景芷麵露愁容,實在不知該怎麽處理這一切,更沒想到,隻是一個離了婚的女人而已,竟然會讓景南那樣死心塌地。
她抬眸,求助似的看向段寒成,“你去幫我問問遲小姐,如果她同意退婚,我們家裏會盡可能補償她。”
這也是幫景南。
段寒成推辭不了。
“如果退了婚,家裏能接受杜挽嗎?”
景芷沉默思考過後又緩緩搖頭,“寒成,不瞞你說,我先前找過杜挽,她向我保證過不會跟景南有什麽,更不會妄想跟他結婚,可如果她出爾反爾,我也沒有辦法了。”
看樣子景家也不知要怎麽處理這件事了。
“我先去見遲小姐,詢問她的意見,不管怎麽說,先把這樁婚事退了。”
聊到這裏景芷才有了些笑意,“真是麻煩你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上次我看到那個遲小姐跟你關係好像不錯,這才來拜托你。”
“算不上關係好,可能是因為我是她來這裏第一個見到的人。”
段寒成沒有多想。
可元霜想的更多,尤其是那次在西裝店,以及段寒成衣物上的氣味,包括那次,遲非晚看段寒成背影的眼神。
種種都說明了。
她不單單是因為來時段寒成接待了她所以才有好感。
“我是該打個電話問問,景南是不是在杜挽姐那裏。”元霜品嚐著崔姨剛做好的湯,若有所思道了一句,又抬頭看向了對麵的段寒成,“你什麽時候去找遲小姐?”
“明天。”
對於這件事,段寒成本是不想摻和的,可回頭想想,興許那天答應了景南去接遲非晚,再到後來陪著她,從那時候起,他就脫不了幹係了。
“早點把人勸走也好,興許景家心一軟,就答應了景南跟杜挽的事情。”
第684章
“沒用的。”
元霜太了解杜挽了,別人或許會為了感情豁出去一次,可杜挽不會了,她家裏是怎樣的狀況,她沒有籌碼更沒有底氣為了兒女情長付出一切再博一次。
在周嘉也身上,她已經輸了一次了,更沒有底氣去賭。
“怎麽沒用?”
段寒成不解,多問了一句,元霜卻沒心情解釋了,“總之杜挽姐不是那種人。”
她不擔心遲非晚,更多想的是杜挽。
不管怎麽樣。
拒絕了景南,她都是心痛的。—
第二天傍晚,段寒成驅車抵達了遲非晚所在的酒店。
沒有上去。
打了個電話便在樓下等著。
不一會兒她便穿戴好走了下來,這些天被家人責怪數落,一直躲在酒店裏閉門不出,不知掉了多少眼淚,憔悴的麵上用厚厚的粉遮蓋著,卻掩飾不住眼睛裏的疲憊。
猜到了段寒成找來會說些什麽。
可她還是下來了。
“段先生。”
段寒成起身,看到她這個樣子深感惋惜,到底是一場家族聯姻裏的犧牲品,就如當初嫁給他的易凝是一樣的,所以在離婚時,他給了易凝許多補償。
可遲非晚就沒那麽好運了。
被退婚,被嫌棄,這樣灰溜溜回家後要遭遇什麽,他猜也猜得到。
“我們出去坐坐,有關景南的事情,我想單獨跟你聊聊。”
遲非晚點頭應了下來,“好。”
到了餐廳,段寒成點了菜,她卻是沒有什麽胃口的,在段寒成開口前便先發製人,“段先生,我知道景先生不想娶我,我沒關係,可我家裏……我實在無能無力。”
這話的弦外之音無非是在告訴段寒成。
退婚,她答應。
遲家要刁難,她無法。
段寒成無意為難她一個小姑娘,“我明白,我來隻是想傳話給你,退婚的事情隻要你答應就好,至於遲家……不管提出什麽要求,景家都會盡量滿足,畢竟這件事是景南不對在先。”
像是沒料到段寒成會這麽說。
遲非晚訝異不已,“真的嗎?”
“當然。”
她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眼眶裏微微泛了淚光,“謝謝你這麽幫我,從我到這裏以後一直是一個人,隻有你願意陪著我,我都記得。”
段寒成不明白他的溫柔對這樣一個孤單的女人來說是怎樣的慰藉。
他不過是記著元霜告訴他的。
不要太過冷血。
“景南是我的朋友,這是應該的。”
遲非晚又搖頭,“不,不止是這樣,你大可以不管我的,可你還是來了……”
隻當她是一時激動太盛。
段寒成微笑著轉移了話題,“好了,現在可以吃點東西了嗎?”
他的語氣裏帶著點哄的意思。
遲非晚這些天本就沒怎麽進食,心事重重,聽了段寒成這些話,又在他的溫柔麵前手足無措,能做的隻有聽話點頭。
晚餐結束段寒成特地將他送回去。
隻當是完成了個艱巨的任務,這事結束後便可以回去陪元霜了。
遲非晚坐在副駕駛,閃著眸光小心翼翼道:“段先生,你能等我一下嗎?我有東西想要給你。”
“給我?”
“嗯。”
不等段寒成答應,她已經下了車,向著酒店中衝了過去,回來時手上拿著一隻手提袋,段寒成認得手提袋上的商標,是那家西服店的。
遲非晚沒有上車,隻是將西服放在了座椅上便關上了車門,“段先生,我以後是沒有機會把這個送給景南了,你陪了我那麽多天,我應該送你點什麽,我知道送你這個不禮貌,可我暫時應該是沒有時間去買其他了。”
她一番話裏的解釋是站得住腳的,包含了身不由己的無可奈何,截斷了段寒成所有拒絕的理由。
第685章
對感情是遲鈍又麻木。
可段寒成遠沒有蠢到不理解遲非晚的意思。
或許好感是有的。
可她是聰明人,不會任由發酵下去。
段寒成更不會傻到將西裝帶上去,那天在西服店,元霜本就誤會了,要是再看到這套衣服,還不知道會怎麽胡思亂想。
將西裝放到了後備箱,算是藏了起來。
關上後備箱。
段寒成輕歎氣上了樓。
他不回來元霜便不睡,靠在沙發上,憊懶地翻動著書,心思顯然並不在上麵,分明在等他,可看到他回來卻沒有迎上去,反而一動不動望著。
憑空讓段寒成生出自己做了虧心事的錯覺。
“怎麽這樣看著我?”
元霜唇角往上微揚,將段寒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跟遲小姐聊的怎麽樣?”
“她答應退婚了,隻是遲家可能會有所刁難,不過景芷姐應該能夠解決。”
這都是場麵話。
不過也算是正事了。
可元霜問的可不是這些,她跟段寒成走到這一步,他身邊的女人太多了,從一開始的薑又青,再到後來結了婚付黛,他算得上是招桃花的體質了。
遲非晚對他的好感,元霜看得出來。
“你應該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元霜直截了當,不跟他猜謎,“她肯定跟你說了些別的吧?”
身子往後倒下,躺了下去。
元霜將書蓋在了自己臉上,身子輕微蜷縮了起來。
段寒成走到一旁坐下,伸手便握住了元霜的腳踝,撈著那條腿便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手又不規矩地摸到了小腿肉上,指尖彎曲,撓的元霜泛癢,扭動著身體要躲,腰又被按住。
她惱了,將臉上的書拿開,麵頰卻是緋紅的,嗔怪著段寒成,“當心我要踹你了。”
“好啊。”段寒成不氣,更不怕,“如果踹我能讓你消氣,我站在這裏給你踹。”
元霜可不是跟他開玩笑。
作勢便踹到了他的腰上。
“我以後不會去見遲非晚了,這不是為了幫景南嗎?”
兩人都沒有將話攤開了說,可彼此的心思對方卻已經了然於心,元霜早知道遲非晚對段寒成的心思,卻沒有戳破,隻因明白他是為了景南,為了朋友。
可段寒成卻真的毫不顧忌她的心情,她有氣也是天經地義。
“你見不見管我什麽事?”
元霜語氣裏還是醋的。
段寒成卻沒忍住埋頭笑了,可他的笑容越盛,元霜的氣就累積地越是多,“不是嗎?說不定你就享受被別人追捧喜歡呢。”
曾經的元霜也是這樣想的。
段寒成愈發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曾經的她。
看著她吃醋著急,甚至是跳腳,從開始的喜悅再到逐漸的心酸,他低下頭,突然栽倒在了元霜懷裏,讓她跟著倒了下去,她伸手去推段寒成卻又感覺到他是真的累了。
“怎麽,在外麵跟別的小姑娘吃飯就有精神,到我這裏就話都不會說了?”
段寒成這才抬了抬下巴,眸子距離元霜很近,這麽近地瞧著她,可以看到她瞳孔漂亮的琥珀色,可這雙眼睛裏流過多少淚,段寒成也是知道的。
他吻在了元霜的眼皮上,感歎了聲,“外麵的都是應酬,是工作,隻有在你這裏才可以鬆口氣,你怎麽還給我臉色看呢?”
“工作?”元霜可不吃這一套,“陪小姑娘吃喝玩樂是工作?”
她醋味越濃。
段寒成心裏卻是愉悅,起碼這樣可以證明,元霜是真的愛著他的。
第686章
“再也不陪別人了,就陪你好不好?”
“不好。”
元霜推開他,要從沙發上下去,卻被段寒成伸手一撈,撈進了懷裏,“別亂動,就不能好好在我懷裏待一會兒嗎?”
他像是在求她,讓她無可奈何,回頭吻了吻段寒成的鬢角,“不是累了嗎?我給你放洗澡水。”
“不了。”
段寒成看了眼時間,為了景南的事情耽誤了兩天時間,江譽打了三次電話來催他盡快去處理堆積的工作,他還要去加班一趟,臨走前的依依不舍都寫在了臉上。
元霜不瞎,辨別得清他感情裏的真假。
“你等我換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辦公室裏亮著一盞微弱的小燈。
為了不讓元霜睡不著。
段寒成沒開太亮,自己便借著那點昏暗的光芒閱讀文件,偶爾累了,抬頭就看得到沙發上躺著的人,心頭是無可比擬的滿足感。
睡到中途,元霜身上的毯子落地。
段寒成撿起來又給她蓋上,她住在他那裏,被崔姨養的很好,麵上皮膚泛著自然而清透的粉,睫毛長長垂著,最近的模樣更接近二十歲,也是最愛段寒成的那個時期。
段寒成將她的手覆蓋在自己麵上,又摩挲著她的手指,可惜她還是不願意將戒指戴上來。
可不管多久。
他都願意等。
直到淩晨工作才處理完。
元霜醒來過一次,改為坐在了段寒成對麵,趴著睡,這樣好像便離他更近了一些。
段寒成不忍心吵醒她,輕手輕腳離開去倒熱牛奶。
他剛走。
江譽提前到了公司,拿上替段寒成處理好的工作文件進去,隻當他還沒來,目光所及卻突然多了元霜的身影,有些詫異定在原地,“方小姐?”
不輕不重的聲音吵醒了元霜。
她直起腰,揉了揉眼睛看去,“江譽?”
“你怎麽在這兒?還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我跟……”
麵前的位置上卻空了,她立刻清醒了大半,“我是跟寒成一起來的,他是不是剛出去了?”
江譽跟著回頭。
身後空無一人。
“沒有。”
“有的。”
想來她一個人也不會莫名跑來這裏睡覺,江譽將帶來的文件放下,“麻煩提醒段總把這份合同過目一下。”
這是公事。
說完又想到了私事,“還有,俞思拿掉孩子的事情,你跟段總知道嗎?”
不提這件事情倒好。
提了,元霜的好臉色不見,眼神跟著冷了一個度,剛才的溫和也消失了,“你不是不管俞思了嗎?她的死活跟你好像也沒什麽關係了吧?”
拿著牛奶走到辦公室門口。
裏麵屬於元霜的聲音一字一句傳了出來,“你跟了段寒成這麽多年,好的沒學到,把他冷血薄情的精髓學得很透徹。”
這話可不好聽。
好在江譽是個承受得住謾罵的。
元霜有一句話是說對了,他跟了段寒成很多年,為了段寒成,跟不少人爭過吵過,甚至好幾次命懸一線,元霜這點話的攻擊力在他這裏為零,可到底是有關俞思的事情,不能真的不痛不癢。
“方小姐,我承認在孩子這件事上我沒有負起自己的責任。”江譽承認錯誤,卻也有站得住腳的理由,“可我不後悔那麽對她,你知道當初段總命懸一線,俞家派她來勾引我,套出了你的位置,這事有多嚴重?”
不等元霜回答。
他以自問自答的形式告知了元霜,“如果嚴重,今天站在這裏的就不再是段總,老太爺留下來的產業也要成為外姓人的,你真的覺得這沒什麽?還是說你覺得兒女情長可以抵得過老太爺多年的心血?”
第687章
江譽一直是底線不容觸碰的人。
如果這次為了俞思妥協,便會被人抓到把柄。
元霜不明白這事有多嚴重,段寒成卻知道,更理解江譽。
“既然你有你的理由,那就別再問那個孩子,他的死活也跟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沒有任何關係。”
元霜走過了江譽身邊,拿上沙發上的包便走,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段寒成也沒有停下。
段寒成沒有去追。
跟江譽對視了一眼,將手裏的牛奶給了他,“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來處理昨天的工作,您不在,便要忙一點。”
江譽麵上略帶歉意,“我不該對方小姐說那些,希望她不會因此遷怒您。”
“不會的。”
段寒成嘴上這麽說了,心裏卻是沒底的,“她的那些話就別放在心上,俞思的事情你有你堅持,我理解,反倒是我們,好像太輕易原諒俞思了。”
“方小姐是站在俞思的角度替她著想,這點我是明白的。”
“她感情用事,不冷靜。”段寒成知道江譽這些年的心酸苦楚,開始為老太爺做事,後來真正成了他的人,而他那兩年又為了元霜做出太多不理智的事情。
江譽為他填了太多的窟窿,他有想過要為江譽放個長假。
可他卻主動要求工作。
他生來就是做這些事的,不讓他工作,他才會自我懷疑。
看著他沉重的麵容,段寒成的愧疚反而更重了,“你去見過俞思嗎?聊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江譽像是不願談這件事,但還是替了一嘴,“不過她看上去很虛弱,方小姐如果有空,還是多去瞧瞧她。”
聽他這樣說。
段寒成又露出了笑意,“元霜說錯了,你不冷血,真正冷血的人才不會關心一個背叛過自己的女人的死活。”—
為元霜跟江譽吵的那一架。
段寒成回去時特意買了甜品,提心吊膽上樓,敲門。
沒有聲音。
他開門進去,視線沒等清晰下來,一個枕頭卻飛了過來,直直砸在了臉上,因為江譽,元霜有了氣,偏偏段寒成也被牽連其中。
他委屈冤枉。
從地上將抱枕撿了起來,拿上走進去,看到的隻有元霜的背影。
“還在生悶氣?我已經替你教訓過江譽了。”
這話有多假。
元霜太清楚了。
江譽是段寒成最信任,最可靠的下屬,自己的女人跟下屬爭吵,他這樣黑白分明的人,不一定會向著誰。
將抱枕放到了元霜的腰後,段寒成的手剛搭上去就被元霜推開,她凝著他,怨氣從眸子裏衝撞了出來,“蛇鼠一窩,都不是好東西。”
這麽罵了一句,她下地,穿上外衣便往外走。
看來這次是真的。
“怎麽我又不是好東西了?”
元霜突然較了真,揮開段寒成的手,一言不發看著他,幾秒後衝了出去,任憑段寒成在後叫著她的名字,她也沒有回頭。
這絕不僅僅是因為跟江譽吵了兩句嘴那麽簡單。
段寒成快步下樓,在花園裏找到了還在澆花的崔姨,有些焦急上前詢問,“元霜怎麽了?一早上生這麽大的氣,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崔姨表情是一樣是茫然。
“怎麽會?她大清早回來的時候還親自做了早餐,說要等你回來吃。”
看來真的不是因為江譽了。
元霜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
江譽有他的立場,這點元霜的明白的。
“還有呢?”段寒成疑惑不解,“還有沒有發生別的事情?”
崔姨眼眸轉了轉,“好像是有……好像有個小姐來過,說是送襯衣,我以為是方小姐定的,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了。”
第688章
最近元霜才回來,那會有空訂什麽襯衫,段寒成更是沒有。
那便隻有一個可能性了。
是遲非晚送的。—
開車離開了家裏,元霜思緒空茫,想到的盡是早上那一幕。
遲非晚堂而皇之將西裝配套的襯衣送了過來,開門的恰好是元霜,遲非晚一樣是錯愕的,或許沒想到元霜會跟段寒成住在一起。
兩人四目相對,一分鍾後元霜才開口。
“請問你找誰?”
遲非晚這才回過神,開口時不自覺結巴了下,“段……我找段先生,我昨天給他的西裝襯衣忘記放進去了,所以拿來送給他。”
“西裝?”
元霜可不記得段寒成有拿西裝回來。
偏是他藏著掖著的舉動,才更讓人不解,這份不解往深了想,隻有兩種解讀,一是怕元霜誤會,二是他有二心,才會做出心虛的行為,不管是那一種,都算得上是欺騙的行徑。
當著元霜的麵,遲非晚所表現出的惶恐、試探,都顯得元霜像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遲非晚隻是好心來送禮,意為感謝,她不收,反而小氣。
見元霜猶豫,遲非晚又補上一句,“……你是段先生的未婚妻嗎?請你不要誤會,我送西服,隻是感激他之前幫了我。”
不知過了多久,元霜才麵無表情回道,“沒有誤會。”
可在段寒成打電話來時,元霜還是沒有接,低頭滑動屏幕的瞬間,視野空白了下,再抬頭卻突然有車衝進了過來,元霜始料未及,忙踩下刹車,可還是追了尾。
在元霜家樓下遲遲沒有等到人。
段寒成又去了周氏一趟,元霜同樣不在,是崔姨的電話。
“先生,方小姐出了車禍,你快過去一趟。”
元霜原本是不想聯係別人的,可醫院要求,她拜托了崔姨別告訴段寒成,可崔姨終究是段寒成的人,電話立刻就打了過去,段寒成匆匆趕到醫院。
護士正給元霜包紮好了手上的傷口。
段寒成衝進來,麵上的焦急很重,鬢角青筋凸起,急得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看到元霜沒事才鬆了口氣,元霜抬眸看了他,又轉過身去,像是不想跟他交流。
心裏也知道崔姨又陽奉陰違了。
“怎麽樣了?”
聞聲。
護士抬眸,“你是這位小姐的家人?”
“是。”
“沒什麽大事就是玻璃紮傷了手,回去之後定時換藥,注意不要碰水。”
聽到這話才算真正放下了心來。
段寒成應下,走到了元霜身邊,她不看自己,他便多走兩步繞過去,站在元霜麵前,又半蹲了下來,握著她的手,上麵裹纏的紗布很厚看上去傷口不淺。
“怎麽一聲不吭就跑出去,還出了車禍?”
元霜想要將手抽出來,可本就受了傷,一拉扯隻會更疼,段寒成緊緊按著,不讓她亂動,“別動了,等會傷口又要崩開了。”
“你放開。”她擰著眉,顯然是氣還沒消。
可以段寒成對她的了解,這也算不上是真的氣,如果真的氣她早已經起身走掉了,還肯坐在他麵前,就是給了他解釋的機會,“我真的不知道那個遲非晚會來,還跟你遇見了,她是不是說什麽話讓你誤會了?”
“沒有。”
不僅沒有,遲非晚還體貼地解釋了一通,算得上善良又周全了。
在這種狀況下元霜要是還無理取鬧,豈不顯得她自己太過狹隘?
可她的一句“沒有”裏顯然不是真的沒有。
段寒成聽得出來。
“那她還說了什麽,惹得你這麽生氣?”
第689章
元霜沒有傻到賭氣還擦碰到自己的傷口,她拿開了段寒成手,避免跟他產生肢體碰觸讓自己心軟,“她沒說什麽,人家是好心來給你送成套的西服的襯衣,我隻是納悶,我怎麽從沒見你拿什麽西服回來?”
在元霜麵前,段寒成算是極盡卑微了,他低下頭,像是在思考要如何解釋才不會讓元霜多心,“我沒有拿上去,放在後備箱忘記了。”
“忘記了?”
思想來去,再多的理由都會讓元霜多想,與其如此,不如隨便找個由頭搪塞過去。
可元霜卻半信半疑的,段寒成將臉頰湊過去,想讓元霜撫摸,可她卻一動不動,“真的忘了,又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何況這些衣物不應該是你給我準備嗎?我收下隻想著就當是替景南給她點好意和安慰了。”
“你是怕我誤會,覺得我嫉妒心強才對吧?”
元霜沒那麽傻,不會被段寒成這三言兩語給騙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推開了他,元霜起身就走,段寒成忙從後跟上。
車子追了尾,出了事故。
暫時開不了。
元霜站在路邊打車,又被段寒成生生拽進了車子裏,他不敢太粗魯,生怕爭執時碰到元霜的傷口,又急又氣,又要小聲哄著她,“好了,就當是我多心了,我不該那麽想你,你怎麽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
“我沒那麽小心眼,你這麽看待我,算什麽?”
段寒成轉動方向盤,踩下了油門往家裏開去,一路上都在道歉,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話,又哄了元霜多少遍,直到車子停下,口幹舌燥,眉宇中盡是對元霜的歉意。
又怕一打開車門,元霜就會下車離開。
“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外麵的女人送的禮物,我一概都讓你過目,讓你心裏有譜。”
在感情這方麵,段寒成實在是沒有在工作上的那份八麵玲瓏,麵對別的女人的時候就算了,可以無情冷漠,可對元霜,錯了連道歉都不知道要怎麽說。
一句話裏不知有多少不該說的。
可元霜知道,他的每個字都是真誠的,對待這段感情,他是可以豁出去的。
“所以外麵女人送的禮物,你還要收嗎?”
這次是因為景南的緣故便算了,可要是還有下次,她是不會這麽輕易原諒的。
段寒成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我沒收過其他女人的禮物,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知道?”
元霜要推車門下車,身子又被段寒成拉了過來,“這下能原諒我了嗎?”
沒有正麵回答,元霜推開了他的手,“我餓了,要去讓崔姨給我做好吃的,等吃完再考慮你的事情吧。”—
等了一周也沒等到段寒成的電話。
遲非晚待在酒店還沒走,那件襯衣送了過去,元霜當時的麵色並不好看,原本猜想他們是會大吵一架的,可事實卻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等得沒了耐心。
遲非晚才主動打了電話過去。
嘟聲在耳畔回響。
片刻後截斷。
她直接開口,“段先生,我想起前些天給你送襯衣……遇見了你未婚妻,想了想還是覺得告訴你比較好。”
“他知道。”
回答她的聲音不是段寒成,而是元霜,電話也是元霜接的,這麽晚了,他們卻在一起,並且親密到可以讓元霜接他的電話,“我告訴他了,但下次還是不麻煩你了。”
第690章
“是嗎?”遲非晚咬著唇,尷尬與羞恥感在心頭浮現,想要快點掛斷電話,卻還要硬著頭皮接下去,“沒關係,應該的。”
“還有其他事情嗎?”
元霜不算失態,可麵對一個愛慕著段寒成的女人,她實在給不了太好的臉色,同為女人,她也清楚遲非晚送襯衫的舉動是動了怎樣的心思,沒有戳穿都算得上是給她麵子了。
遲非晚自然心裏明白,“沒事了,隻是想順便告訴他一聲……景南回來了,而且,”
說到這。
她不禁一頓,不知要怎麽開口。
“而且什麽?”元霜可沒心情繼續聊下去了,語氣卻還維持著溫和。
“而且,景家不退婚了。”遲非晚是不情之請,可還是厚著臉皮說出了口,“所以我想讓段先生去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離開了不過一周。
走時景南信誓旦旦,一副決不娶遲非晚的樣子,可回來時整個人都蔫了,不知他去了杜挽那裏發生了什麽,回來後再沒去過醫院,誰的電話都不接,整日將自己悶在家裏。
景芷找了過去,一進去便嗅到了撲鼻的酒味。
拉開窗簾,陽光投射了進來,落在景南身上,他躺在沙發上,地上有碎掉的紅酒杯,發絲淩亂,早沒了曾經那個救死扶傷又斯文儒雅的樣子。
眼前這個,顯而易見就是個酒鬼而已。
景芷衝過去將他拉了起來,氣得恨不得想要扇他兩巴掌,卻生生忍住了。
將他摔在了地上,酒杯碎片滑進了肉裏,他刺痛了下,跟著眉頭緊皺,又很快舒展開。
“姐,你要幹什麽?”
“你說我要幹什麽?”景芷氣不打一處來,眼眶微紅,看著自己那個優秀的弟弟變成這個樣子,怎麽會不心痛,不心急,“你不是要娶那個結了婚的女人嗎?遲家那裏我們都去賠罪了,你現在是要怎麽樣?”
景南一聽景芷的話,不顧身上的傷口,跟著便開始笑,趴在地上笑,又轉過身躺在地上,仰望著天花板,笑得越是厲害,掉眼淚的時候就更悲傷。
兩行淚從眼角滑落,滲進了鬢角裏,又透進了發絲中。
“我要娶,也要人家肯嫁才行啊。”
杜挽不嫁。
這才是事實。
他不惜忤逆家裏,換來的卻是杜挽的驅趕與拒絕。
這次過去。
他她已經正麵給了他回答,她不嫁,更不會跟他在一起,失去了女兒,她最重要的就隻有自己的家人了。
將家裏的生意做大做強,這才是她的追求,如果嫁給了景南,之後不僅要失去工作的權力,婚姻生活裏,免不了要看景家人的臉色,杜挽要的不是這樣的生活。
她很決絕。
半點希望也沒給景南,甚至勸他早點結婚。
景芷有瞬間的心虛,或許這是杜挽的真實想法,可或許她是因為自己的警告才會拒絕景南。
而景南,全然被蒙在鼓裏。
看著他滲血的手,景芷心疼不已,拿來了藥箱,在他身邊半跪下來,握住了他的手,給他貼上創可貼,又握住了他的手,輕言細語地勸他,“既然如此,那就說明你們是沒有緣分的,就聽家裏的,跟遲非晚結婚好嗎?”
“所以我不是答應你們了嗎?”
景南死氣沉沉,好像將靈魂丟掉了。
之後娶誰,跟誰結婚生子,也都沒有任何區別了。—
遲非晚不願在嫁,可遲家是不會在意她的想法如何。
被困在酒店。
她沒了方向和主意,哪怕知道自己這麽做不妥,卻還是鼓起勇氣找到了段寒成家裏,他去參加了酒會,要很晚才會回來,崔姨將她迎進來,倒了茶。
第691章
“您先坐,我打個電話問問先生什麽時候回來。”
遲非晚點頭道謝。
她身上一股子怯生生的勁兒,像是一頭迷失的小鹿走到了這裏,才不得已前來求助。
崔姨去打了電話,元霜卻先一步回來了。
看到門口年輕女孩兒的鞋子,猜到是有人來了。
不會是俞思,那麽就隻有一個人了。
慢步走進去,果不其然跟遲非晚那雙慌亂的眸子對上了,看到元霜,她立刻站了起來,“方小姐。”
“遲小姐。”元霜揚唇微笑,“你怎麽來了?找寒成嗎?他今晚恐怕不在。”
這麽一說聽上去像是趕人似的。
遲非晚囁嚅了下唇,麵露尷尬,“是……上次跟他說的景南的事情,所以我想來問一下。”
“他去找過景南,景南不見,景芷姐告訴他景南想通了,已經答應跟你結婚了。”元霜是出於好心才告訴了遲非晚這些,段寒成原本是不想再摻和的,所以沒有回電話過去。
也算是避嫌。
更多的是不想讓元霜誤會。
但既然遲非晚主動找了過來,那就順便告訴她,也好過她為此坐立不安。
可遲非晚的表情卻並不是感謝,“……想通了?可是之前說退婚的事情,我家裏人都知道了。”
看樣子她是沒打算就此善罷甘休的。
元霜有些疲憊,剛處理了周嘉也留下的一大堆爛攤子,沒有力氣跟遲非晚聊這些,肯告訴她這些都算得上仁至義盡了。
“遲小姐,我知道的情況有限,如果你真的著急,可以去見景芷姐,我想她不會吝嗇為你解答困惑的。”
轉身就要走。
她又停住,補上一句,“寒成去酒會了,最早可能十點回來,如果你要等,我是沒意見的。”
“等等。”遲非晚不死心,忙走上前兩步,就站在了元霜身後,聲音很近的傳到了耳朵裏,“方小姐,你是不是誤會我跟段先生的關係了,上次送襯衫我就看出來了……我真的隻是為了感謝他而已。”
“你的感謝他收到了。”元霜不解釋,給她的回答也是模棱兩可的,“你如果不放心,等他回來,親自跟他道謝好了。”
不管怎麽樣。
遲非晚是沒那麽厚臉皮的。
元霜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如果再留下,實在就是招人嫌了。—
酒會上多喝了兩杯,生怕身上的味道被元霜嫌棄,段寒成特地在樓下吹了會兒風才進去。
崔姨還在樓下等著。
“先生。”她迎上去給段寒成拿鞋子,“小廚房溫了銀耳羹,小姐昨天指名要吃的,特地讓我給你留了點,你要不要吃點?”
原本是沒胃口的。
可既然是元霜給他留的,再怎麽著也應該吃一點。
段寒成麵上堆了點笑,“好,我吃完再上去,元霜睡了嗎?”
“今天好像累壞了,很早就睡了。”
崔姨將白瓷燉盅端了過來,掀開蓋子,裏麵的銀耳羹晶瑩剔透又濃鬱,滲著幾顆色澤明亮的枸杞紅棗,段寒成舀了一勺遞到嘴邊喂進來,預料中的味道應該是香甜的,可舌尖卻好似錯覺地品嚐到了鹹味。
沒立刻吞咽下去。
段寒成蹙起眉心,怔愣了兩秒,確認是鹹的後立刻吐了出來。
“崔姨,這是鹹的。”
樓下的聲音不小,元霜仔細聽去,猜到段寒成一定吃了那份她放了鹽的銀耳羹,暗道了聲活該。
段寒成忙喝了口水壓下去,崔姨聽說是鹹的忙趕過去,“這怎麽可能?小姐吃的時候是對著的。”
喝下了一大杯水,段寒成猜到了是誰幹的,拉開椅子,大步流星朝著樓上去,還沒人敢這麽整他,他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正打算去找元霜算賬。
崔姨卻好像想起了什麽,“對了先生,之前那位給你送襯衫的小姐晚上來過……我剛才就想告訴你的。”
第692章
靠在柔軟的枕頭上,元霜卻怎麽都沒睡著。
吃了那份放了鹽的銀耳羹,段寒成卻沒有找上來。
不知過去多久。
被困意侵襲。
門突然被推開。
段寒成走到了床邊,嘴巴的裏的味道仍舊鹹澀,他可是在崔姨不解又茫然的目光下吃完了一整份鹹的銀耳羹,水也喝了許多,看著元霜的背影,委屈巴巴道了聲,“我知道你生氣,你加了鹽的銀耳羹我吃完了,能消氣了嗎?”
是他的聲音。
元霜睜開眸子,入目是倒映在牆壁上段寒成的影子。
他動了動,像是想要靠近,卻又生怕元霜生氣,於是往後躲了躲,“遲非晚是因為要幫景南我才去接觸的,那次之後我就再沒有跟她聯係過了。”
電話沒有接過,信息更是視而不見。
這些元霜是知道的。
唯一接的那次還是她接的。
“景南這下確定要娶她了,之後我們更不會有任何往來,不過我知道,你是因為在意我才會吃醋。”
背著身的人突然轉了過來。
元霜的頭發被弄得淩亂,眼神更是迷蒙,像是睡了一覺後被段寒成吵醒的,“誰吃醋了?少胡說八道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沒吃醋你為什麽生氣?”
“生氣就是吃醋嗎?”
為了跟段寒成辯理,元霜做了起來,他下意識伸手要來替她整理頭發,手卻被元霜一掌打開,“少來這套,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很累,不想你在外麵惹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到這裏來,打擾我的清淨。”
話是這麽說了,心裏想的卻不是一回事。
“所以為了給你賠禮道歉,吃了那份銀耳羹。”段寒成傾身靠近,氣息距離元霜很近,那雙冷漠寡情的眸子裏隻有她一個人的影子,到底是年少就喜歡的男人,哪怕中間經曆了那麽多,心中卻不免有悸動。
“……”
“可下次,能不能少放一點鹽,味道實在太奇怪了。”
他像是求饒,語氣小心萬分。
那樣真摯地看著元霜,逗得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抬起手臂,勾住了段寒成的脖頸,傾身便吻了上去。
他跟著扶住了元霜的身體,身子向下,倒在了床褥中,含住了她的唇瓣和氣息,被褥很柔軟,在身體的摩擦中浮起了另一層溫度,溫度貼在二人之間,密不可分。
段寒成接著自己的襯衫紐扣,得了空閑的時間,元霜用晦澀難辨語氣貼在他耳畔問了句,“這件是誰送的?要是別的女人送的,你今天可別睡在這裏了。”
“是我妻子送的。”段寒成不多考慮,直言開口,“唯一的妻子。”—
周嘉也的案子就要開庭。
元霜沒有去旁聽,她本應是人證之一,可周嘉也不想她摻和進來,所有罪他一人承擔了。
在判刑入獄之前,周嘉也申請了要見段寒成一麵,他去時告知了元霜,元霜不冷不淡拒絕了,“我已經見過他了,不打算再見,你自己去就好了。”
“你不去我也不是自己一個人,景南也要去一趟。”
景南跟周嘉也的私事無非就是杜挽了。
元霜這才想起上次得知了景南要跟遲非晚結婚後,她打電話給了杜挽,杜挽給的回答很簡單,隻有寥寥幾字,“我們不合適,就算結了婚,婚後也不過是消耗感情,直到相看兩厭。”
這是她從上一段失敗的婚姻中得到的教訓。
有了跟周嘉也的前車之鑒,以及失去孩子的慘痛代價,杜挽是絕不會再輕易走進一段婚姻當中了。
第693章
她理解杜挽,卻不代表所有人都理解。
“想也知道他們吵起來的樣子有多激烈了,”元霜看向段寒成,她坐在椅子上,伸手拽住了段寒成的衣擺,將他拉到了身邊,“你記得躲遠點,別被誤傷了。”
“放心,我福大命大,有你保佑。”
下這雨。
景南提早到了,他沒有獨自進去,反而撐傘再門外等待著段寒成,等他來了,才上前,麵容中的憔悴頹唐比少次減淡了許多,可還是萎靡的。
給了一個笑。
段寒成卻不知要給他什麽表情才合適,雨聲很響耳,他措辭了下,才不輕不重問了句,“婚期定下了?”
“三月。”
過了這個年,就要準備婚禮的瑣事了。
可景南卻沒有半點當新郎官喜悅在臉上,苦笑了下才道:“我現在知道你當初娶易凝跟付黛的心情了。”
他這麽一說,讓段寒成的表情也沉了下來。
“這話可別當著元霜的麵說,她現在醋勁兒可厲害了。”
會吃醋,那也是因為愛。
不像杜挽,竟然催著他快點結婚。
一同走了進去。
周嘉也傷好後就完全失去了自由,有人探視需要早早申請,時間也是有限的。
段寒成跟景南一同坐在了他的對麵,中間隔著一張桌子,這就算得上是優待了。
三人曾經在睦州是好友,是走到哪裏都顯眼的存在。
現在卻一個即將收監入獄,一個左腿殘疾,景南倒是完好無缺的,可婚姻上卻由不得自己作主,馬上就要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共度餘生,他是心中最苦的那個。
跟周嘉也四目相對,反而嫉妒他得到過杜挽全部的愛和堅持。
周嘉也看出了景南眼睛裏的情緒,他給他的卻是看不起和鄙夷,“我聽說了,還沒恭喜你,馬上要結婚了,你是婚禮我是到不了了,就讓元霜替我吧。”
話裏也都是陰陽怪氣的指責。
段寒成坐在一旁,勸也不是,什麽都不做也不是。
“不是有話要囑托我嗎?”段寒成試圖轉移周嘉也的注意力,可他哪有那麽蠢,斜睨了段寒成一眼,又暗暗收回了眸光。
撂下的話敷衍意味很強,“也沒什麽,就是想讓你好好照顧元霜,沒了。”
元霜說得對。
他不該來。
要是等會兒這倆人真的打起來,恐怕真的會傷及他這個無辜。
周嘉也目光裏有了些敵意,像是在等著景南開口,景南卻成了尊雕塑,一動不動,他這個樣子再度惹火了周嘉也,“怎麽不說話,知道自己沒擔當,就是個懦夫,不敢說話了?”
“別胡說。”段寒成輕道了句。
周嘉也卻像是沒聽見似的,“我進來之前答應了我什麽?說不嫌棄杜挽,會娶她,跟她在一起,現在呢?據我所知你要娶的女人不姓杜,你可真行,你怎麽好意思來見我的?”
不管他怎麽罵。
景南都一聲不吭。
“這種事情也敢說大話,虧我還真以為你會信守承諾,結果到頭來連我都不如。”
“我是不如你。”景南終於冷冷開了口,語調更是半點溫度都沒有,“不然杜挽怎麽會到現在還愛著你?”
死寂隨之而來。
誰都沒有再出聲,空氣裏針落可聞。
呼吸也跟著放慢了許多。
段寒成不知該將目光放在誰身上,周嘉也跟景南在對視,一個頹敗沮喪,一個震驚訝異。
這對周嘉也而言是絕不可能的。
從他跟林綾發生關係,背叛了家庭跟妻子的那一刻開始,杜挽對他的愛就隨之死了,一點也不剩了。
第694章
不然後來怎麽會那樣決絕。
連小鈴鐺都不讓他見?
想通了這些。
周嘉也的唇角慢慢綻開了難以言喻的笑意,“景南,你是不是天天做手術忙傻了?要是杜挽還愛我,為什麽要跟我離婚?她是想用這個借口搪塞你,你真的是蠢得夠可以的。”
“她還留著你們的婚戒。”
這是真的。
也是真正讓景南退縮和心碎的理由。
如果杜挽隻是對婚姻沒了信心,他可以等,等到她破碎的那一部分被完整拚湊的那一天,可如果她死心塌地愛著周嘉也,那麽他隻有無力了。
“可你呢?”景南在笑,眼裏卻是極致的悲傷,“她隻不過是替了離婚,可你竟然答應了,還縱容林綾欺負她跟孩子,哪怕你這麽無情了,她還是放心不下你,不忍心責怪你,你又做了什麽?”
“閉嘴,你再胡說八道試試看?”
走到這一步,周嘉也寧願杜挽是憎恨他的。
隻有她的恨意才能支撐他活下去。
他活著,杜挽有憎恨的對象,他死了,她可能連最後這口氣都沒了。
可如今景南卻告訴了他,杜挽愛他。
這份愛隻會讓周嘉也慚愧,自責,往後無數個黑夜,他都無法安然入眠,閉上眼睛看到隻會是曾經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幸福畫麵,而他也是他此生最美好的時光。
可這份美好,竟然是被親手抹殺的。
景南沒有閉嘴,反而繼續了下去,他一向溫文爾雅,沒有過失態的時候,可興許是這些天的悲傷痛苦積攢的太滿了,需要一個發泄口,偏偏見到了周嘉也,他又說了那些話。
讓景南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自己清楚!”景南聲音拔高,在段寒成眼中,他此刻是陌生的,按住了他的手想要加以阻止卻被推開了,“她如果不愛你,怎麽會對你的花心浪蕩一忍再忍,為了留住你,那麽幸苦生下小鈴鐺。”
他站了起來。
狀況立刻變得有些不同了。
段寒成再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
“可就算有了孩子,卻還是改不掉你花心的本性。”景南抬手指著周嘉也,恨意、妒忌,愛而不得的苦痛匯聚到了一處,周嘉也變成了那個承擔他怒火的人,“我懦弱沒擔當,你呢?你又算得上什麽好東西?”
沒等段寒成上去拉住景南。
周嘉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抬起一腳便往景南身上踹去,他跌倒在地,起身時沒在猶豫,衝著周嘉也撲了上去,他戴著手銬,行動不便,除了腿,手上是動彈不得的。
一來二去便落了下風。
段寒成沒拉架,守在外的警務人員便衝了進來將二人拉開了。—
嘴角還在滲血,是被周嘉也手銬撞了上來,後槽牙也有些鬆動,段寒成開著車送景南去醫院,餘光掃了他幾眼。
“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何必動手?”
景南揉了揉臉上的傷,“忍不了。”
他原本隻是想代替杜挽來看周嘉也,沒成想他會說那番話,激起了他這麽多天忍在心裏的怒氣和悲涼,這才動了手,他很少打架,從小就是規規矩矩的孩子。
要不是周嘉也戴著手銬,他未必可以處在上風。
“我先送你去醫院,這傷要是讓景芷姐看到,不定要怎麽心疼呢。”
景南安靜下來,像是被打醒了,回想自己這段時間幹的所有混帳事,都是姐姐跟家裏在替他兜底,他想走就走了,絲毫沒考慮過家裏要因此怎麽向人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
第695章
現在又要娶遲非晚了。
遲家那裏又會怎麽刁難景芷。
“我是不是應該親自向遲非晚道個歉?”
他突然這麽問了,讓段寒成啞口無言,謹記了元霜的話,所以不做過多的評價,“決定結婚,道歉就是必然的。”
“不過我聽我姐姐說,遲非晚很看重你?”
都不是傻子。
景南隱約感覺得到,可這個妻子娶來就是個擺設,他不愛這個擺設,遲非晚也不會愛他這個名義上的丈夫,景南並不介意,反而可以笑著打趣段寒成,“元霜就是因為這個吃醋的?”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幫你接待遲非晚了。”
“我也不知道你這麽招桃花。”
從年少元霜的一見鍾情,再到後來結了婚後的易凝,以及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嫁給段寒成的付黛,這些都是他招來的,這還沒有細數那些沒名沒姓被忘卻的。
景南兀自點頭感歎,“我要是元霜,我也吃醋。”
“怎麽,打了一架突然看開了?”
來時景南還是蔫的,肉眼可見難過傷心。
打了周嘉也,精神頭都跟著好了不少。
“打了他,算是給杜挽出了氣。”景南身子向後靠去,跟著閉上了眼睛,“心口那口氣,自然跟著出去了。”
將景南送到了醫院。
段寒成獨自開車回去,勸架時也受了點傷,在手背上,淺淺的劃痕,可要是回去後被元霜看見,免不了又要一頓詢問,從車裏翻出了創可貼想要貼上。
裝著創可貼的置物格中卻多了個女人的墨鏡。
元霜很少戴墨鏡。
不是她的。
正在回想有誰坐過這台車時,手機不合時宜響了起來,是太久沒有聯係過的俞淮。
段寒成遲疑了瞬,還是接起了電話。
“寒成?”
這個稱呼拉近了距離。
可他跟俞思是表兄妹,雖然不是親的,不過是東拉西扯來的關係,可既然俞思可以叫他表哥,俞淮的稱呼親近一些也是沒什麽問題的。
“有事嗎?”段寒成的語氣仍舊是冷的。
“我最近聯係不上思思了,你在睦州,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她?”俞淮少有這樣低聲下氣,拿出了有求於人的態度,“我擔心她是出了什麽事,上一次給她打電話,她聽起來就不太好。”
崔姨在小廚房忙活,每晚的菜都是元霜一道道安排的。
她跟段寒成最近都忙,忙著工作,哪怕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是聚少離多的。
隻有晚餐時間能夠在一起,自然馬虎不得。
段寒成從醫院回來,樓下隻有元霜一人在等著他,崔姨已經上樓休息了,她也跟著犯困了,見段寒成回來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打了個瞌睡,向著他伸出了手。
“怎麽現在才會回來?”
去看望周嘉也而已,本就是有時間限製的,不應該現在才回來。
段寒成接住了元霜,將她擁進懷裏,掌心摩挲著發絲,“早知道就聽你的改天再去了,誰想到那兩人吵兩句嘴還不夠,竟然打了起來,鬧大了,景南也受了傷,送他去了醫院。”
“打架了?”
那兩個瘋子的死活元霜才不管。
她連忙看向段寒成,“你呢?你受傷了嗎?”
“你說呢?”
段寒成抱著元霜,一步步走向了餐桌旁將她放下來,好在椅子上鋪了軟墊,元霜坐下來,手卻沒從段寒成身上下來,扒著他的衣領,要去看他的傷口。
看著他為自己著急,段寒成心中是巨大的滿足感,“好了,是受了傷,可不在這裏,在手上。”
第696章
抬起了右手。
上麵的創可貼就是傷了。
元霜怔愣了下,跟著推開了段寒成,“走開,早知道就不等你了。”
“怎麽,這點傷就不算傷了,你好沒良心。”
段寒成將手被的傷口往元霜眼下湊,卻被她無情推開,“等你這麽久,我早都餓了,快吃東西吧,還是你在外麵已經吃過了?”
快速在心裏算了下時間,就算是送了景南去醫院也要不了這麽久。
元霜拿著筷子,咬在了齒間,帶著疑惑看向段寒成,“你騙我,你還去了哪兒?”
“沒去哪兒。”
他並不是有意隱瞞,隻是這也算不上什麽事,沒必要告訴元霜。
放下筷子,元霜煞有其事地看向段寒成,眸中的探究與疑惑並沒有要隱藏的意思,那模樣嬌憨有趣,段寒成多看了兩眼,有意調侃著元霜道:“我是去跟女人吃飯了,合作商,認識了好多年。”
“是嗎?”
元霜揚起唇,五官合攏在一起看像是在笑,可分開看,眼眸,紅唇都是冷意居多。
不等段寒成點頭,她突然站起來,一把拿走了段寒成的筷子,“既然在外麵吃過了還吃什麽,外麵的那麽好吃,你以後都在外麵吃好了,這些我不如喂狗。”
“喂我不行嗎?”
段寒成又擺出那副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又怕元霜當真,連忙找補了一句,“哄你玩呢,我可不敢,那些事情都交給江譽去做了,我去看俞思了,可她不在家裏,最近她跟你聯係了嗎?”
元霜搖頭。
“沒有,我給她打過電話,可都沒有接。”
“興許是還沒從跟江譽的事裏走出來,沒事。”
俞淮讓他去看,他去了,可俞思不在,他也是沒辦法的了。—
年前,周嘉也的案子開庭,睦州下了場罕見的暴雪,院子裏,道路上,積雪很深,路上行人車輛都跟著降了速。
從窗口高樓望去,城市如同冰雪天地。
周嘉也一入獄,元霜才是真正忙了起來,走時匆匆拿上了大衣圍巾便衝下了樓,早上有會要開,可昨晚折騰到太晚,鬧鍾都沒能叫醒她。
就要遲到。
崔姨追出來將牛奶放在了元霜車上,眉頭緊鎖,看她這樣忙碌,心疼不已,“路上小心點,最近暴雪,地上滑。”
“好。”元霜道了謝,小心將車子開出去。
她剛走段寒成才下樓。
看到崔姨回來,他將大衣領子撫平,“元霜呢,我送她過去。”
“剛走,急壞了。”
周氏的事情的確多,要忙好一陣子。
段寒成這才有些後悔當初替元霜接下了周氏的工作,如今這些工作還是落在了她一個人身上,他派去的人她不用,顯然是要讓周家的事情跟他劃清界限。
就元霜知道的。
周家很多長輩在知道了她跟段寒成的關係後,不止一次想要仗著段寒成的勢去行自己的方便,這便是她一直擔心的。
開了會出來已是筋疲力盡,剛坐下助理便走了進來。
周嘉也是進去了。
可助理留了下來幫元霜。
“小周總,這些您看一下,年底要注意的賬目跟合同是多一點,辛苦了。”
元霜卻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陳瑉的聲音飄繞在耳邊,她聽得斷斷續續,不怎麽清楚。
走近了些,陳瑉屈指敲了敲桌子,輕聲細語道:“小周總,要不我拿去給鄭秘書看看?”
那是段寒成的人。
元霜隻給了個無足輕重的職務,算得上是大材小用,卻也是有意為之,想讓周氏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段寒成並非親密到已經成為了一家人的地步。
第697章
“不用。”
聽到鄭秘書。
元霜才好似醒了過來,“你放這裏,我自己看。”
“好的。”
輕手輕腳走了出去,帶上門,路過鄭秘書的辦公室時,陳瑉給了個可惜的眼神。
接收到了他的信號。
鄭秘書打了電話給段寒成,言簡意賅,“方小姐還是不願意用我,段總,要我回去嗎?”
“不用。”段寒成猜到了元霜會這麽執拗下去,既然如此,也沒必要留人在她身邊了,轉而又改了主意,“算了,回來吧,你留在那裏,她也不會用。”
派人過去是為讓元霜減輕負擔的。
他的人她信得過。
可元霜哪怕自己累一些,也不肯用他們,這是她的堅持。
段氏年中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海外總部早早來信,段業林年底會回來一趟,可他脫不開身,便換成了段家姑姑,這事不大不小,不用太重視,但也不能不當回事。
段寒成一早安排了江譽去準備。
看了下時間,便是下周末了。
晚上想要親自去接元霜,路上順便將這事告訴她,崔姨提前打來了電話,段寒成鬆開要係安全帶的手,先接了電話,“先生,皎皎小姐來了……您什麽時候回來?”
別說是元霜了,崔姨都不知道這事,看到段皎皎時錯愕萬分。
段寒成沉吟片刻,焦躁地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我馬上回來,你穩住她。”
手頭上事情堆積成山,加了好幾天的班才有口喘息的時間。
六點離開了周氏大樓。
天空與地麵之間飄著鵝絨大雪,雪成了團狀,卻是很輕的,落在地上,鋪成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路麵上車來車往,那些雪卻又成了灰色的雪泥被碾壓清掃。
走出大樓便能看得見段寒成車子。
他沒坐在車裏,拿著手杖,站在雪裏,撐著傘,肩膀上卻還是落了白雪,雪花接觸到了他的體溫,化成了水。
元霜靠進他時,嗅得到他身上的潮氣。
“怎麽不坐車裏?”元霜看向他的腿,著急打開車門將他塞進去,別說是雨天了,就算是天氣冷一些,寒氣重一點,段寒成的腿疼就止不住,更何況是在這麽冷的雪天裏站這麽久。
可隻要是等元霜,不管多冷,多久,他都等得了。
被車裏的暖氣裹挾,元霜還是擔心段寒成,將自己的圍巾拿了下來,蓋在他膝蓋上,“下次別再這樣了,不然你就再也別來接我了。”
她語氣不好,卻是為了段寒成好。
他知道。
“我特地來接你,又自覺在雪裏罰站那麽久,當然是知道自己犯了錯。”
這麽一說,元霜眸裏的自責才少了些,探究浮現,“犯了錯?你不是讓鄭秘書回去了嗎?我知道你是想讓他幫我分擔,是好心,我不怪你的。”
“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元霜像是幡然醒悟,“難不成陳瑉也是你的人?”
“當然不是。”段寒成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他都跟了嘉也多少年了,怎麽可能是我的人?”
對段皎皎這個姑姑,段寒成印象不深。
隻知道她是領養來的。
那年出國養傷,跟付黛舉行婚禮,她出麵了一次,之後便再沒見過,小時候倒是經常受她的照顧,後來她婚姻失敗,又回了海外的總部,當了段業林的左右手。
這次來恐怕不隻是要算清段氏年中那筆帳那麽簡單。
還為了元霜。
“是我一個姑姑。”
不等段寒成說完,元霜先詫異開了口,“姑姑?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姑姑?”
第698章
“沒提過,你怎麽會知道?”
“姑姑怎麽了?”
“到了睦州。”
車廂裏的燈從頭頂落下,是暖光,映照的彼此麵上的皮膚也是通透的,表情更是柔軟,段寒成更多了層討好無奈的意思,元霜則是複雜。
這半年裏,段寒成沒敢再提結婚的事情。
元霜也不再想起。
兩人相安無事過了這麽久。
一個段皎皎的到來,怕是要打破好不容易維持下來的平衡。
段寒成身上的寒氣還未褪卻,元霜又想起了幾分鍾前,她走出大樓,在一片灰蒙蒙雪天裏看到不遠處等待著她的段寒成,他穿著黑色大衣,拿著的手杖是不健康的證明。
過往人的打量與異樣眸光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隻有元霜。
那麽孤寂的身影,卻因為她到來有了下笑容和顏色,她又怎麽舍得因為一個姑姑的到來舍棄段寒成。
彎腰撲進了他懷中,聞著他身上雪花的清冽味道,元霜給了答複,哪怕這個決定會讓她付出沉重的代價,“姑姑而已,也值得你在雪地裏站那麽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人呢。”
“情人是你,妻子也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段寒成展露了欣慰笑容。
氣氛裏的溫情還未消融。
段寒成便一本正經道:“這個姑姑不是善茬,如果說了什麽話讓你不高興了,別放在心上,好嗎?”
“她不是善茬,我也不是啊。”
元霜從段寒成懷裏起來,手還圈在他的腰上,昂起下巴輕吻了下他的麵頰,這也是安撫性的吻。—
走到了門口。
不等開門進去。
陌生而冷沉的沙啞女聲便灌進了元霜耳中。
“年底這麽忙?”她在問,“這個時間了還沒回來?”
回答她的則是崔姨戰戰兢兢的聲音,“我問過了,先生是有些忙,最近都很晚才回來。”
“忙什麽?”
她嗤笑,“忙著談情說愛吧,別以為我不知道,家裏的事情他都交給了江譽去管。”
“不是的……”
進了門。
不想崔姨繼續為難下去,故意發出了較大的聲音,崔姨會意看向玄關,“應該是回來了。”
猶如看到了救星。
崔姨忙走過去給元霜拿鞋子,段寒成先一步走了進去,元霜彎腰換鞋,跟崔姨對視了一眼,小聲道:“沒事吧?”
崔姨搖頭,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好相處,你擔待著點。”
連崔姨都說不好相處的人,那就是真的難對付了。
還未見到人,段皎皎便再開口斥責了段寒成,“我早問過你的秘書了,你五點手頭上的工作就已經結束了,怎麽這個點才回來?”
“您不是下周才到,怎麽提前了?”
“怎麽,不想看見我?”
“怎麽會?”
話音落下。
段皎皎看到了跟著崔姨一起走過來的元霜,眼神裏鄙夷夾雜著打量觀察,這個女人的照片她是見過的,照片裏就已經夠漂亮了,本人比照片多了些鮮活的氣質,像株花,見到真人了,才聞得到花香。
想來樣貌上不出彩,也是不會將段寒成迷得七葷八素的。
在段皎皎的眸光下,段寒成牽住了元霜的手,“姑姑,這是元霜,我父親應該跟你提起過。”
“何止?”
段皎皎移開了眼,喝了口茶才續上一句,“他可是告訴我,你為了一個女人,差點丟了性命,奇怪了,付黛哪裏不好?”
“姑姑。”段寒成沉下了臉,神色陰鬱,他是個不給叔叔伯伯好臉色的人,在父親麵前都是一樣的我行我素,段皎皎不是親姑姑,他肯喚一聲姑姑,就已經給予了最大的尊敬了。
可她要是敢詆毀元霜,別說尊敬了,他會毫不猶豫將她趕出去。
“沒關係的。”元霜既然跟著段寒成回來了,就是想好了要麵對這位姑姑的刁難。
拉了拉段寒成的袖口,他安靜下來,換作元霜麵對段皎皎,麵上雖然在笑,話裏卻是綿裏帶刺,“姑姑沒說錯,付黛是很好,可她犯了罪,寒成再不濟,也不應該跟一個犯了罪的女人在一起,您覺得呢?”
“她是犯了罪,”段皎皎撫摸著茶杯,語氣一頓,輕蔑地瞥向元霜,“可據我所知,你不是也犯過罪,害死過人嗎?”
第699章
被冤枉為殺人犯這件事害了元霜半輩子。
為了讓薛邢認罪伏法,元霜跟段寒成做出了怎樣的努力,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段皎皎雖然人不在睦州,但到底是段寒成的姑姑,理應是聽說的。
無端拿殺人犯二字安在元霜身上,稱得上是惡毒。
不等元霜麵色掉下來。
段寒成率先上前了一步,他順手將元霜拉到了身後,麵對段皎皎時,臉色可謂是陰沉到了極點,那眼神也不再是看待長輩的尊敬,而像是一頭被惹怒了的獸類。
好似下一秒就會張開嘴,露出獠牙。
“給元霜道歉。”
沒有鋪墊,他冷硬地給了幾個字。
段皎皎麵容驀然一沉站了起來,“你在說什麽,你讓我給她道歉?”
“你胡說八道,不分青紅皂白稱呼元霜為殺人犯,不該道歉該怎麽樣?”段寒成的語氣是不容商量的,接著又回頭對崔姨道:“不用將房間騰出來給她住了,這裏不歡迎一個造謠惹事的人。”
崔姨怯生生低下了頭來。
段皎皎被下了麵子,緊抿著唇,麵色一下青一下紫,難得感受到了難堪,還是因為一個女人,“寒成,我是想要告訴你,工作和前途要緊,你可以喜歡她,但也不能沒有分寸。”
“我想我的感情如何,還不需要姑姑你來教。”
緊握住了元霜的手,段寒成連跟段皎皎用餐的心情也沒有了,“您盡快回酒店吧,等雪下大了路不好走,我原本是想跟您一起吃個晚餐的,但現在看來,是沒有那個必要了,請自便。”
“你說什麽?”
段皎皎一手拍在桌子上,顯然是有些難以置信段寒成竟然來真的,真的要趕她走,“我可是一下飛機就來這裏了,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趕我走,看來你父親說的沒錯,你為了這個女人,真的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看來在您來之前我父親已經給過您忠告了,可惜的是您並沒有放在心上。”段寒成不是好說話的人,每句話裏看似在撕破臉,其實還是暗暗給段皎皎留了麵子。
畢竟段業林很看重她。
將她視作心腹。
如果她不招惹元霜,段寒成不會跟她鬧得太難看。
可段皎皎一句話,便迅速將自己推入了無法挽回的境地。—
“其實你不該趕走她的。”
那話是過分。
可元霜早些年麵對了太多異樣的目光和指責,段皎皎那一句是會讓她難過,但也遠沒有段寒成所想的殺傷力那麽大。
段寒成的怒氣卻沒有降下去過,“如果這次我不管,下次她還會把那些話掛在嘴上,緊跟著也會不在意你,到時候便會更加有恃無恐,我說了,你跟我在一起,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可同理的,元霜也不想段寒成夾在中間為難。
“你把她趕走了,段叔叔肯定會打來電話責怪你的。”
段寒成哪裏會害怕自己的父親,早些年跟他之間有誤會,連父親二字都很少叫,又怎麽會懼怕段業林,“為了你,別說是被責怪幾句了,就算是因此失去當前的職位,對我而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別胡說了。”
元霜可不想段寒成為自己做出這麽大的犧牲,他已經犧牲過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為此元霜情願自己受點委屈,“所以姑姑來是因為年底公司要忙,來幫你的是嗎?”
段寒成的沉默就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