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第458章


  在房間裏掃視了一眼,段寒成拿走了衣架上掛著的外衣,不留情麵,更不再跟付黛講道理。


  他要走了。


  付黛不依不饒衝上去拉住了他,“寒成哥哥,你不能走……”


  “別再碰我!”段寒成甩開了付黛,她跌倒在地,流著眼淚,聽到了段寒成最決絕的話,“我會準備好離婚協議,你隻要負責簽字就好,至於補償什麽的,你也別再妄想了。”


  帶著怒氣離開了酒店,走出大堂去開車時,元霜坐在餐廳中,看到他大步流星上車離開,有些茫然不解。


  “那不是寒成嗎?”元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怎麽走了?”


  換了衣服找到樓下去,展則送了薛邢去機場又返回酒店,一上樓迎麵就挨了付黛一巴掌。


  她抽著煙,眼裏冒著火,“你給我的是什麽東西?寒成哥哥吃了就昏迷過去了,這樣我怎麽懷孕?”


  展則摸了摸臉上灼燒的疼,嘴角卻勾了起來,給了付黛一個讓她不安的笑,“你笑什麽?你還敢笑,你壞了我的事,現在寒成哥哥討厭我了,就要跟我離婚了,你說怎麽辦?”


  “怎麽辦?”


  展則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再掩飾什麽了,“找個可以讓你懷孕的人不就可以了?”


  他就在這等著呢。


  給付黛的藥隻不過是普通的藥物,根本不會讓段寒成跟她發生關係,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現在退一步就要失去段寒成,可要是再近一步,興許可以拚一把。


  付黛氣得渾身在發抖,眼淚在眼眶打轉,“我就算找別人也不會找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


  “好啊。”展則什麽都不怕了,他對付黛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她是蠢,竟然相信他會幫她上另一個男人的床,“你去好了,你今天去,我明天就可以告訴段寒成,你跟她什麽都沒發生,並且找別的男人懷孕,就為了不離婚。”


  “畜生!”


  付黛咬牙切齒的,唇都咬紅了,展則上前一步,指腹擦掉了付黛的眼淚,“大小姐,你好好考慮一下,是付出一晚上留住跟段寒成的一輩子,還是就此放棄?”


  展則勝券在握,不怕付黛不就範。


  他帶著笑離開,付黛卻還站在原地流眼淚,眼下突然出現了一張紙巾,元霜是好心好意,“擦擦眼淚。”


  付黛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慌亂,一把推開了元霜的手,警惕又緊張起來,“你什麽時候來的?你都聽到什麽了?”


  “剛才。”


  元霜不想撒謊,她的確什麽都聽到了,一邊心疼付黛,一邊又不想她繼續錯下去,“小黛,你別執迷不悟下去了,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千萬別為了一個男人失去自我。”


  “你還好意思教育我?”付黛含著眼淚笑了,“誰不知道你以前有多喜歡寒成哥哥,為了跟他在一起還殺了人,怎麽看我跟他結婚了上床了心理不平衡了?”


  “你怎麽會這麽想?”


  元霜如今看待付黛就像看待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就算是因為付清敘,也該多費些口舌勸勸她,“不管曾經怎麽樣,但我的下場你不是也看見了嗎?我就是前車之鑒,你難道也想變得跟我一樣嗎?”


  “誰會跟你一樣?”


  付黛以為這是元霜在詛咒自己,“我才不會變得跟你一樣落魄,我有哥哥,有小舅舅,我是付家唯一的大小姐,跟你才不一樣!”


  推開了元霜,她昂著頭,離開的每一步都是高傲的。


  元霜歎了歎氣,下樓坐進了付清敘的車裏,他轉了轉眸光,“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是小黛。”元霜不是嫉妒,更不是什麽心理不平衡,隻是單純的擔心她,“我聽到舅舅身邊的助理威脅她……”


  “展則嗎?”


  付清敘不解道:“怎麽會?展則對她可是言聽計從的,怎麽可能威脅她,是不是你聽錯了?”


  “沒有。”元霜動了動想要說下去,付清敘卻早就懶得管付黛的爛事了。


  在她籌謀綁架的時候,他也不將她當妹妹了,“好了,她長大了,也該有些自己的判斷能力了,不管她想幹什麽,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可……”


  “元霜,在付黛的事情上我不希望你那麽善良。”


  付清敘這話說得嚴肅沉重,當初付黛可是想讓元霜死,元霜就算對她的事情冷眼旁觀都是應該的,“她也沒你想得那麽好,隻要是她的事,你一定不要插手以免惹禍上身。”


  第459章


  段寒成猶豫了片刻才尋著付黛離開的腳步走了出去。


  看樣子,追得並不是那麽心甘情願。


  元霜也想要過去,付清敘卻拉住了她,“好了,讓寒成自己去就好了,我們回家,別管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


  他特意強調了夫妻二字,讓段寒成跟元霜之間又拉開了一條寬闊的距離,難以跨越。


  “可是……”


  元霜沒有私心,她想去,隻是想要去安慰付黛。


  付黛的今天是她的昨天,除了她,沒人可以感同身受付黛。


  付清敘沒給元霜選擇的機會,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上了車子,直到關上車門,元霜還是沒辦法平靜,落在付黛臉上那一巴掌就像是打在了她臉上。


  這種不被親人理解的感受,她嚐過。


  有多痛苦,她知道。


  “清敘,要不我們還是一起去找找小黛吧。”元霜實在放心不下,“段寒成看上去不像是去找她了,她一個女孩子跑出去還是危險的。”


  付清敘沒給答複,也是這種時候,他的我行我素、狹隘自我,通通暴露了出來,“不去。”


  元霜還是沒安靜下來,“那怎麽行?”


  “怎麽不行?”


  說白了,付清敘還是心存疑慮的,他將車子打著了火,卻沒啟動,也沒開出去,握著方向盤,沉思了良久才緩緩看向元霜,他的妻子。


  看似已經結婚了,可二人中還是有疏離的,元霜也有付清敘看不到的那一麵。


  哪怕住在了一起,卻沒有住進一間房中。


  付清敘愛她,尊重她,才會給她時間,但在段寒成的事情上,他做不到平心靜氣,“元霜,你想去找小黛,到底是因為她,還是因為段寒成?”


  “……你怎麽會這麽想?”


  元霜有了刹那的心寒,卻又強迫自己去理解付清敘,畢竟她跟段寒成曾有過那麽刻骨銘心的一段。


  恨過對方,也曾經愛過。


  她愛他時,他愛別人,她恨他時,他愛她。


  換作任何人都不會真心實意相信她的。


  “我隻是擔心小黛,我知道被誤會有多痛苦。”


  她的哥哥父親和母親,乃至段寒成,都曾那樣誤會過她,她知道眾叛親離是怎樣的滋味,也知道被所有人仇視的無助,才會感同身受付黛。


  可在付清敘眼裏,隻看到了她跟段寒成的私情。


  “我不想這麽想。”付清敘垂下了語氣,盡量心平氣和,也小心翼翼,不再提起段寒成,“算了,那畢竟是別人的事情,為了別人吵架是不是不太值當?”


  他這麽說話,非但沒有讓氣氛變好,反而讓元霜想起了周嘉也。


  當初周嘉也也是這麽待她的。


  “小黛是你的妹妹,怎麽會是別的人?”元霜像是從沒有看穿過付清敘似的,更不理解他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清敘,我不希望你成為周嘉也那種人你知道嗎?”


  付清敘一下子沒明白她的意思,“周嘉也是怎樣的人,他不是你哥哥嗎?”


  “你現在是怎麽對付黛的,周嘉也就曾為了別的女人那樣對待過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解開了安全帶。


  元霜沒了一分一秒的耐心,她下了車要走,付清敘從後跟了上來,“元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跟你去找小黛。”


  他真的懂了嗎?


  元霜不這麽認為,可他們好歹是夫妻,元霜沒有繼續僵持下去,上了車,付清敘一言不發將車開了出去。


  幾分鍾後氣氛好了些。


  元霜才想起來要給付黛打個電話。


  可電話打過去了,接電話的人卻不是付黛,男人的聲音元霜是耳熟的,“小黛呢?”


  第460章


  展則看了眼旁邊剛哭過發泄過正吵著要喝酒的女人,冷笑了一聲,回答元霜的話中沒有半分收斂,滿滿的都是小人得誌,“大小姐已經睡了,讓你們少來虛情假意了。”


  離開了付家,段寒成並沒去找付黛。


  她去哪裏,去幹什麽,他不在意。


  快點擬好離婚協議書,擺脫付黛這個女人才是最要緊的。


  拐杖在手中變得冰冷,時隔多年,他失去了愛的人,失去了好友,留下的隻有一條殘廢的腿,和一個並非自己所願的孩子。


  秦和在段寒成麵上捕捉到了太濃重的悲情。


  他的前半生眾星捧月,高高在上,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些都是假象,如今的淒涼才是真的。


  “哥,你找到那個姓展的了嗎?”秦和想要說些什麽,好讓段寒成不陷入長久的悲傷之中。


  他抬了抬單薄的眼皮,瞳孔裏死氣沉沉,“找到了。”


  在付清敘宣布元霜是他妻子的宴會上,段寒成見到了展則,第一次見是在廢棄工廠,這條腿也跟展則脫不了幹係,“但他說自己不知道什麽福利院。”


  他的背景算是複雜的,當過孤兒,也被收養過,輾轉成了薛邢的手下。


  “這怎麽可能?”


  秦和不對自己的業務能力產生懷疑,“可我調查到的信息,那個人就是他,他跟向笛小姐在一個福利院待過,這不會有錯……要不,讓楚小姐去認一認?”


  不提起楚皎,段寒成都快要將這個人給忘記了。


  “楚皎嗎?”段寒成思忖一番,有猶豫,也有肯定,“也許是可以。”


  但那麽多年過去了,當初在福利院他們都是小孩子,就算見到了,也未必認得出來。


  這麽做意義不大,但隻要有可能認出來,段寒成就會去試一試。


  秦和止不住唉聲歎氣,“哥,你何必要這麽做呢?方小姐已經嫁給別人了,甚至忘記了這樁往事了,你就算找到了真正的凶手,給了她一個清白,換來的無非一句謝謝。”


  段寒成卻要大費周章,這實在是沒必要的。


  可除了工作意外,這就是段寒成存在的意義了。


  “她嘴上說著不在意,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不想要自己的清白的。”


  手機在口袋中響了起來。


  段寒成拿出來掃了一眼,是周嘉也。—


  “我們是不是很久沒這麽坐下來聊聊了?”周嘉也不清楚段寒成現在還能不能喝酒,手上還是給他倒了一杯,“你是不是剛從付家出來?”


  段寒成沒喝那杯酒。


  傷了那半年他過得很艱難,滴酒不沾,煙也戒了,一心養病,平日裏吃的最多的就是藥。


  這些沒人知道。


  段寒成獨自品嚐了那些苦澀,沒有告訴任何人,麵對周嘉也,還可以給一個微笑,“是,陪付黛回去吃了個飯。”


  “是不是吵架了?”


  問到這裏,段寒成要是還沒察覺異常,他就太蠢了,“怎麽,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嗎?元霜?”


  “不是。”


  這是付清敘與元霜夫妻之間的事情,周嘉也原本是不想插手的,可既然付清敘請求了,他身為哥哥,必須要見段寒成一麵了。


  “是付清敘,他讓我轉告你,請你以後盡量減少出現在元霜麵前的次數。”


  段寒成神色一緊,像是想到了會這個樣子,接著付之一笑,那個笑讓周嘉也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段寒成。


  “我猜到了。”


  段寒成低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沒有周嘉也預料中的爆發,他隻是平靜放下酒杯,垂著的眸子裏有著訴不盡的苦痛。


  第461章


  “他說的是對的,我跟元霜的關係的確應該保持些分寸和距離。”


  跟段寒成好歹是那麽多年的兄弟。


  周嘉也看不得他這個樣子,也知道當初元霜被綁架,段寒成是怎麽豁出性命去救她的,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實在是陰差陽錯。


  “你當初真的把自己去救元霜的事情告訴她了嗎?”周嘉也對此事還是保留懷疑態度,“為什麽她的樣子,就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樣。”


  “不是不知情。”


  段寒成認清了現實,也知道了自己與元霜之間到底是悲情結局,是有緣無分的,“是知道的,卻還是在盡力擺脫我,畢竟她恨我。”


  一覺醒來,躺在了展則的床上,付黛大驚失色,忙坐起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


  沒有被脫下。


  鬆了口氣,付黛下了床,打開手機看到了很多未接電話,可都是方元霜的,不段寒成。


  片刻的失落閃過。


  付黛來不及多想,換了鞋子就要走,要開門時門從外麵打開了。


  “醒了?”


  展則走了進來,麵上掛著微妙的笑容,手裏早餐,“來吃點東西,別那麽著急回去,你老公可是一晚上都沒給你打一個電話。”


  這足以證明段寒成的不在意了。


  付黛以憎恨的眼神回給了展則,一把推開了他,順口罵了句:“給我滾開!”


  段寒成沒有打電話來詢問又怎麽樣,她什麽時候墮落到需要展則來安慰了,他隻是薛邢身邊的一條狗,要不是被設計,自己怎麽會淪落至此?

  “這麽激動做什麽?”


  展則可不把自己看作是一個小人,“別說我們昨晚什麽都沒做,就算做了又怎麽樣,又不是沒發生過。”


  說著,他的目光垂下,落在了付黛的腹部。


  她懷了孕,有了一個孩子。


  事情進展地很順利,除了孩子的血緣問題。


  察覺了展則的輕蔑意味,付黛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這種時候還是沒放下自己大小姐的架子,殊不知自己早已是展則的囊中之物。


  “別忘了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隻要我跟小舅舅說一聲,你覺得自己還有命活著嗎?”


  展則摸了摸被付黛打了左頰,他愛她,所以可以不擇手段,哪怕用這樣肮髒的法子也要得到她。


  得到了她的人一次還不夠,正盤算著長長久久地得到。


  “沒命活又怎麽樣,反正對我來說已經值得了。”


  付黛哽了下嗓子,說不出一句話,跟他這種人發生關係簡直是她一生的汙點,她是驕縱了些,但還沒有蠢到會被擺布的地步。


  推開展則,她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上了車子,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當即給薛邢打了個電話,音量控製不住傳了過去,“小舅舅,我要展則去死。”


  有展則在,付黛的威脅就一直在。


  他隨時可以將這個孩子的真相公之於眾,付黛連一個安穩覺都睡不好,要是讓段寒成知道她是這麽卑賤的女人,隻會更厭惡她了。


  薛邢沉靜了片刻,“展則又怎麽招惹你了?”


  再怎麽樣展則也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很多年了,算得上是心腹了。


  總不能平白無故讓對方去死。


  “他欺負我,非禮我,這樣夠不夠?”付黛隻怕事情渲染得不夠厲害,展則身上的罪不夠重,扯著嗓子大喊,“而且他還對我有非分之想,一想到我就惡心,你讓他去死好不好?”


  “別胡鬧了。”


  薛邢跟展則還是有感情的,兩人不僅僅是上下屬的關係,不再理會付黛,薛邢掛了電話,當作沒聽見這些。


  第462章


  他重新拿起桌角放置的一張紙巾在相框上擦了擦,相框裏的照片做了最好的塑膜,可還是有些舊了。


  尤其是照片裏的女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久到曾經信誓旦旦說愛她的男人都去愛別人了,不僅如此,還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推到了她身上。


  那些人都該死。


  薛邢仔細擦了擦照片裏女人的臉,那是一張幹淨溫柔的麵容,卻有著掩蓋不住的苦相,才會那麽早逝。


  他低頭親吻了下相片,默默許下了承諾,“我會讓那些辜負你,害死你的人付出代價的,你別著急,再等等,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見他們淒慘的下場了。”


  為此,他不惜將付家兄妹倆搭進去,成為他複仇的工具。


  在預產期之前的半月,周嘉也安排杜挽住進了醫院,不然說什麽也不放心。


  元霜去了趟醫院,在杜挽床邊坐下,陪著她,將耳朵貼在了杜挽的小腹上,有些驚喜地笑了,睜大眼睛。


  “杜挽姐,我好像聽見他在踢你了,應該是個活潑的小孩子。”


  杜挽同樣慈愛地看著元霜,摸了摸她的頭發,像是對一個疼愛的妹妹似的,“生下來你就是他的姑姑了,你要是喜歡孩子,不如帶走養著?”


  這個孩子杜挽很不容易才懷上。


  可隻要元霜喜歡,她過繼給她都沒問題。


  元霜卻早就不對孩子抱有什麽希望了,“杜挽姐,你別開我玩笑了,我這輩子是不會有孩子了。”


  “別這麽武斷,萬一呢?”


  曾經醫生也是這麽告訴杜挽的,可她還是懷上了,可元霜卻明白,自己跟杜挽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結婚到現在,她對付清敘還是有著心理障礙。


  確切地說是對每個男人。


  這些是段寒成給她留下的陰影。


  給了杜挽一個收斂的笑容,元霜不再多說,反而聊起了周嘉也,“最近周嘉也常來嗎?”


  她還是對他不放心。


  想讓一個浪蕩子收心太難了,元霜當然會對周嘉也不放心。


  “他很好的。”


  有了孩子以後,周嘉也隻想著要怎麽當好一個爸爸了,這點上杜挽是放心的。


  陪著她直到周嘉也來元霜才走。


  醫院沒什麽人了。


  走廊上很冷清,高跟鞋的聲音空蕩蕩回響著。


  走路沒兩步。


  聽見了有人咳嗽的聲音。


  元霜循聲看去,在一片陰影充盈的走廊角落裏看到了一抹清瘦的背影,他扶牆而戰,弓著腰,拐杖倒在了腳邊。


  手擋在唇邊,咳聲讓人心驚膽戰。


  整個身子都好像在顫抖似的。


  不用看到臉,元霜也猜得到那應該是段寒成,拐杖的樣式,衣著的一絲不苟,都是他,除了一個被病痛摧殘的身體。


  他不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與二十歲一樣意氣風發,那才是段寒成應該有的人生。


  哪怕成了付清敘的妻子,元霜也沒忘記段寒成曾經給田田捐獻骨髓,起碼在這件事情上,段寒成是有恩與她的。


  走上前。


  元霜遞了紙巾過去,“你怎麽樣,還好嗎?”


  是元霜的聲音。


  是他幻聽了嗎?


  段寒成遲鈍地偏了偏頭,唇角掛著一絲血,病白的麵孔全然不像是個健康的成年人,看到了元霜的手,再到她關切的麵孔。


  他撐在牆壁上的手捏成了拳,耳邊回蕩起了周嘉也的警告,“如果你還顧及元霜的顏麵,以後就別再跟她接觸了,你毀了她的兩段婚姻,放過她吧。”


  放過她吧。


  段寒成垂下了唇角,轉身繞開元霜往前走,無視了她,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往前追了兩步。


  “段寒成,你還好嗎?”元霜又問了一遍,“你怎麽一個人來醫院,付黛呢?你們是夫妻,你有什麽事應該讓她知道,她會擔心你的。”


  段寒成背對著元霜,麵上一抹傷情閃過了,接著扯了扯嘴角,笑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還停留在從前。


  心中隻有元霜一人。


  元霜卻已經走了出來,甚至在勸他跟別的女人夫妻和睦,“她會不會擔心我不在意。”


  “她是你妻子。”


  “那又怎麽樣?”


  段寒成轉過身,一半麵容陷在暗影裏,淚光也隱藏了起來,“我隻關心,你還會不會在意我。”


  第463章


  “你去哪兒了?”


  走過玄關,入目刺眼的光芒讓段寒成止住了步伐,太爺爺讓他娶的妻子此時正坐在客廳中,麵上還有淚痕與怨恨,他們之間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怨侶。


  麵對付黛,段寒成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力氣。


  “誰讓你進來的?”


  他的質問讓付黛忍不住發瘋,她站了起來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手指指向段寒成,一下子上不來氣,又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為什麽,究竟為什麽,我已經懷孕了,這是你的孩子,就算看在孩子的麵上……”


  “付黛,如果這半個月你可以安分一點,學習怎樣相敬如賓,我或許會打消離婚的念頭。”


  這是真的。


  可付黛懷疑的種子已經成長了起來,生根又發芽,段寒成說得再多,做的再多,她都不會再信任他所謂的夫妻情感了,“不管我怎麽跟你相敬如賓,你心裏愛的,你想的永遠都是方元霜!”


  她快步走到了段寒成麵前,手指捅著他心髒的位置,像是要把那顆心挖出來,好讓他隻屬於自己,“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能施舍給我那麽一點點愛?”


  她哭著在求他。


  可段寒成沒有眼淚,他的心是冷的,血是寒的,漠然垂眼看著懷中的女人,“付黛,我又要怎麽求你才能讓你放手?結婚以後我們有過過一天和睦的好日子嗎?”


  “怎麽沒有,在回來以前,在見到方元霜以前,我們明明都很好的。”


  付黛哭著將手指穿過了段寒成的五指,“寒成哥哥,我們回去好不好,讓爸爸管理睦州的事情,我們出國生活,見不到方元霜,你總歸會跟我好好過日子的。”


  她已經這麽卑微地懇求了,段寒成還是決絕拒絕了。


  “付黛,如果你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我會負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但離婚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了,你不必再用苦肉計。”段寒成剛從醫院回來,身體很糟糕。


  醫生已經警告了他,在這麽下去,他的心理負擔會拖累身體,別說腿傷會日漸嚴重下去,就連身體也會更加虛弱。


  早點跟付黛離婚,才好靜心養病。


  掙脫了付黛的手,段寒成疲憊地在沙發上坐下,付黛站在原地哭泣,“跟我結婚,生活在一起就讓你這麽痛苦嗎?”


  “不痛苦,活著的人才會感覺到痛苦,在我這裏隻有麻木。”


  段寒成這麽做也是為了付黛好,“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找個愛你的人結婚生子,而不是讓我拖累你的一輩子。”


  “你可以不回家,可以一直住在這裏,但我會在家裏等你的。”付黛還是不打算放棄,她是下了決心的,生了孩子,段寒成想要離婚,段業林也不會同意。


  段寒成想要耗著,付黛沒意見。


  她摔門離開了。


  屋子裏再度安靜了下來,段寒成身體裏像是在隱隱作痛,他捂著心髒,蜷縮在沙發上,手中攥著在醫院時元霜給的紙巾,那上麵有她的味道。


  隻要是她的氣味,就可以讓段寒成平靜下來。


  聞著屬於元霜的味道,段寒成陷入夢境裏,夢裏元霜才二十歲,她追逐在他身後,聲音動聽,麵孔鮮活,叫著他寒成哥哥,他想要抓住她,最後摸到手裏的卻隻是一團光影。


  突然驚醒了過來。


  手機在一旁不知疲倦地響著。


  段寒成緩了一口氣清醒過來,接起電話,那端是展則的聲音,“段先生,聽說你要約我見麵?”


  第464章


  “嗯。”段寒成心髒還在疼著,那是失去的疼痛,無法忽視,“有空的話,我希望可以跟你單獨談一談。”


  因為付黛的事情,元霜冷了付清敘幾天。


  這滋味不好受,付清敘主動道了歉,在元霜麵前,他的姿態永遠是那麽低,不敢給元霜一點臉色看,哪怕心中對段寒成有醋意,卻不敢表現出來。


  “我不該那麽對付黛,這些天我會抽空去跟她道歉。”


  這是付清敘的真心話,“這樣可以嗎?”


  元霜抬了下眸子,與付清敘深深對視了幾秒後突然歎息,她早就知道付清敘不是當年那個純真善良的人了,卻沒想到他會變得這樣冷血薄情。


  可為了夫妻之間的情感,元霜還是隻能忍了下來。


  “付黛是你的妹妹,不管她做了什麽都是你的妹妹,她說得對,你不該因為一個女人這麽對她。”


  “你對我而言不隻是一個女人那麽簡單。”


  付清敘在元霜身邊彎腰,留了一個吻在她的鬢角,“元霜,你是的妻子,唯一一個妻子,誰都不能欺負你,包括付黛。”


  元霜疑惑地抬頭。


  “好像從那次綁架之後,你跟付黛的感情就不好了。”


  在那之前,付清敘還是很疼她這個妹妹的,可那次之後,付黛受傷,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這難免會讓元霜起疑心。


  付清敘沒有解釋,反而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對了,杜挽姐是不是到了生產日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的。”


  元霜與周嘉也去夠了,杜家那邊也會有很多人陪著,怎麽都輪不到付清敘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物。


  他抿唇點頭,手在元霜發絲中撥了撥,“那我晚上回去一下,正好跟付黛賠罪。”


  “……付黛,不是在段家嗎?”


  “她回家住了,寒成不照顧她,她一個人委屈,就回去了。”


  提到段寒成,元霜想起了那天在醫院裏遇到的段寒成,那樣清瘦,好像風一吹就倒,不過咳嗽了幾聲,竟然會咳出血來,是捐獻骨髓留下的後遺症嗎?


  想起段寒成,元霜便有些出神。


  付清敘默默看著,攥著她發絲的手止不住緊了緊。—


  在付家,付清敘將付黛單獨帶到了樓上,表情是冷的,與對待元霜時全然不同。


  “我讓你看好你的丈夫,你是怎麽看的?”


  付黛懷了孕,情緒起伏本來就嚴重,上次被付清敘打一巴掌不說,現在又被他指責,她自己的滿腹委屈還無處發泄,“什麽叫做我看好我的丈夫,付清敘,我最後再警告你一遍,要是你管不好方元霜,我就殺了她。”


  綁架那次出了錯,才沒讓方元霜死。


  他們在這麽逼迫她,她真的會不擇手段要了她的命。


  付清敘沒有道歉,再次動手攥住了付黛的衣領,低頭逼近,眼神沉沉壓住了付黛,“要是元霜有個三長兩短,被我查出來跟你有關,你就等著帶著你的孩子一起去死吧。”


  身子不自覺抖了抖。


  付黛冷得徹骨,對付清敘的麵孔太過陌生了,“你真的還是我哥哥嗎?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要要我的命,付清敘,我才是你的妹妹。”


  “你不是。”


  付清敘才不會要一個心狠手辣的妹妹,“我的妹妹早就死在了那次綁架裏了,元霜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敢傷害她,我就敢傷害你。”


  “可她勾引寒成哥哥!”


  付黛聲嘶力竭地吼著,腹部突然一疼,捂著肚子,突然腿軟滑倒,付清敘漠然看著她,“別裝了,有意思嗎?”


  第465章


  “不是。”付黛拽住了他的褲角,“哥哥,我真的肚子疼。”


  杜挽被提前推進了產房中。


  元霜與周嘉也不安等在外麵,他麵上的緊張之色愈來愈嚴重,元霜難得走到他麵前,給予了那麽一點薄弱的安慰,“杜挽姐會沒事的,醫生不是說她指標都正常嗎?”


  “可她之前就懷不上。”


  懷孕之後的反應更大。


  周嘉也的緊張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別說是他,就連元霜的心髒都擠在了嗓子眼。


  想要放鬆一些。


  她走到了窗邊往樓下看去,本是想要吹風透口氣的,卻看到了匆匆停在醫院門口的私家車,那是付清敘的車子,她認得,車身是銀色的。


  付清敘從車上下來走到了後排,將裏麵的女人抱了出來。


  付黛像是受了驚嚇,疼的不行,蜷縮著躺在付清敘懷裏,抓住了他的衣服,咬牙切齒道:“通知寒成哥哥,讓他來,來看看我為了給他生孩子,有多疼。”


  “別胡說八道了。”


  付清敘懶得答複她的話,“你頂多就是懷孕的反應太大,還沒到生的時候。”


  “叫他來,哥哥,快叫寒成哥哥來。”


  都到這個時候了,付黛還是不死心,付清敘答應下來,將她送進了急診室,剛緩了一口氣,額頭冒出了冷汗,站在急診室門口打電話給了段寒成。


  電話一接通便忍不住破口大罵。


  “段寒成,你是怎麽照顧小黛的,她懷孕了,現在肚子疼來了醫院,你給我盡快過來。”


  如果那個孩子沒有了倒好。


  段寒成對此過於漠然了,“我不去了,如果她沒事了我派司機去接她。”


  話音剛落。


  電話那端卻有了元霜的聲音。


  “清敘,出什麽事了嗎?”


  是她沒錯。


  她的聲音段寒成不會聽錯。


  看了眼對麵的展則,段寒成掛了電話,“展先生,下次我們再聊,小黛那裏出問題了,去了醫院,我要盡快去一下。”


  “小黛出事了?”


  展則比段寒成這個丈夫還要緊張,他站了起來,眉心裏擰著,“我開了車,我送你過去。”


  嘴上說著是送,實則是巴不得多去看付黛一眼。


  段寒成給了個意味深長地笑容,“好,那就麻煩你了。”


  在去的路上,段寒成半點不急,也不緊張,展則卻是恨不得將油門踩到底,段寒成餘光看向窗外,輕描淡寫地問了幾句話,“展先生是一直在舅舅身邊工作嗎?”


  跟付黛結了婚,段寒成同樣將薛邢當作舅舅,哪怕薛邢根本沒大他幾歲。


  “是啊。”展則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然他也不會留我在睦州照顧大小姐的衣食起居,我是薛總最得心應手的心腹,跟著他的時間也最長。”


  段寒成點點頭,順嘴問了下去,“展先生之前在福利院生活過,聽說那家福利院就在睦州,回來以後沒想過要去看看嗎?”


  “福利院?”


  展則嗤笑了一聲,“你記錯了吧,我可沒去福利院待過。”


  “是嗎?”段寒成裝作知道的樣子,“可我記得小黛跟我說你在福利院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是我記錯了嗎?”


  “沒有。”


  急瘋了,展則才會忘記要對福利院那段往事守口如瓶,這是薛邢千叮嚀萬囑咐的,“我是在福利院待過,但不是睦州的福利院,別聽大小姐胡說,她對我的事情,怎麽會那麽清楚?”


  綠燈突然變成了刺目的紅。


  展則急忙踩下了刹車,段寒成幽幽轉過眸光,冷不丁問了一句,“她對你的事情,恐怕要比我所想的清楚很多呢,展先生,你說是不是?”


  第466章


  樓上是杜挽在產房,樓下是付黛在急診室。


  元霜下了樓便不好再上去,她坐在付清敘身邊,很有耐心地詢問著,輕聲細語,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的,“到底怎麽回事,不是給小黛道歉嗎?怎麽會進醫院?”


  “她懷孕以後情緒一直很不好,會進醫院也算是正常。”


  對段寒成有嫉妒。


  付清敘冷笑了聲,當著元霜的麵,故意抹黑著他,“寒成這個丈夫不知道是怎麽做的,晾著小黛也就算了,竟然連她身體這麽糟糕都不知道。”


  “……是嗎?”


  元霜遲疑了下,卻隻給了這兩個字。


  段寒成身體同樣不好,這些恐怕沒幾個人知道,但是元霜親眼目睹了,便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著一起責怪他,“或許是他有什麽難言之隱也說不定,等他來了,再問問。”


  “他不來。”


  元霜為什麽要替他說話?


  付清敘心中有不平,抹黑的話還沒結束,冷嘲熱諷還在繼續中,“他不喜歡小黛,所以就算小黛死了,他都不會在意的,最好一屍兩命,他就痛快了。”


  “清敘。”


  段寒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走廊上,身邊還跟著一個展則,前者略顯困惑地看向了付清敘,想要看元霜,卻要克製,眼神沒往她身上落一下,“小黛怎麽樣了?”


  付清敘不怕段寒成聽到他的那些話,“你不是不來嗎?”


  原本是不來的。


  聽到了元霜的聲音,他才改變主意,特地來了一趟,順便可以弄清楚,展則與付黛到底是什麽關係,“剛才隻是在忙,忙完了這不就來了。”


  “忙?”


  付清敘還是不滿的,他嗬笑了聲,“什麽事情忙的過自己的妻子?”


  “好了。”


  再這裏吵起來太難看,元霜扯了扯付清敘的袖子,“隻要寒成來了就好了。”


  元霜開了口,替段寒成說了話,他才可以順勢看她一眼,她坐在付清敘身邊,動作小心翼翼的,付清敘卻不吃這一套,他將袖子扯了出來,反攥住了元霜的手。


  “既然你來了,小黛這裏你來照看,我跟元霜先走了。”


  不給段寒成開口的機會。


  付清敘拉著元霜走過了他身邊,一路走出了醫院,哪怕元霜在後掙紮著,他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清敘,你別走了,我還要回去,杜挽姐還在……”


  “在什麽?”


  那隻手突然鬆開了,付清敘的眼神淩厲,像是銳利的刀,架在了元霜的脖子上,“是杜挽,還是段寒成?元霜,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之間還有感情嗎?他為什麽突然又趕過來了,是你叫的?”


  “你在說什麽?”


  元霜聽不懂,“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我怎麽叫他?”


  “這我怎麽知道?”


  付清敘壓抑了多久,忍了多久,元霜絲毫不知道,她的肩膀被他握著,緊得在發抖,他低下頭,呼吸都粗重了百倍,“也許你們之間有心靈感應也說不定,總之段寒成才不會管付黛,他是因為你才來的,他還真是深情。”


  “你別說了行嗎?”


  元霜一個字也不想聽下去了,“你冷靜一點吧,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吧?”


  “方元霜,我很清醒!”付清敘在這段感情裏太被動,他甚至無法像付黛那樣跟段寒成大吵一架,對元霜他隻能護著愛著,多說一句錯話都怕她碎掉。


  畢竟她是那麽脆弱的女人。


  可他也會累,會敏感多疑。


  “我清楚地看見段寒成心裏還有你,隻要是你在,他多遠多忙都會趕來,為了你,他要跟付黛離婚。”付清敘聲音幹啞挫敗了下來,“而你呢,你也放不下他,你幫他說話……”


  元霜突然張開了雙臂,給了付清敘一個熱烈的擁抱,雙手圈住了他單薄的脊背,臉頰貼在他懷中,她深吸一口氣,“清敘,你是我的丈夫,這一點,就勝過了千言萬語,不是嗎?”


  第467章


  安撫了付清敘,元霜上樓去了產房門口。


  杜挽還沒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別說是周嘉也,元霜也跟著急了,可麵上還要多一分鎮定,免得加重了周嘉也的不安。


  站在他身邊,元霜難得在這個薄情寡義的人身上看到了慌張和著急,可跟杜挽結婚的時候,他分明是那樣的功利,充滿目的性。


  不知怎麽。


  在這種時候,元霜想到了段寒成。


  興許再過一段時間,等付黛的孩子生下來了,段寒成也會像周嘉也一樣,重視家庭,愛上自己的妻子。


  她是這樣祝福他的,可他卻未必這麽想。


  付黛先穩定了下來被推出急診室,段寒成這個當丈夫的卻沒有上前,反倒是展則著急忙慌走了過去,站在醫生麵前。


  “她怎麽樣了,孩子還好嗎?”


  “孕婦身體虛弱,又受了驚嚇,營養攝入不足,暫時沒什麽大礙。”醫生好奇地看向了他,“你是他的丈夫,那先去把費用交一下,明早要是情況穩定了就可以出院。”


  “好。”


  展則沒有否認自己的付黛丈夫這話,回頭看向段寒成,他好像不怎麽在意,反而在想別的事情。


  走到他麵前,展則垂眸看他,眉頭緊鎖,“段先生,你比我想的真是鐵石心腸許多,自己的妻子懷了孕,竟然還可以事不關己。”


  “她懷孕了,卻不是我想要的。”段寒成半點不懼怕展則的質問,他是從怎樣的大風大浪裏走過來的,又經曆過多少風波,氣勢上怎麽會被一個小助理壓住,“你想要,給你吧。”


  這是激將法。


  展則這人也沒那麽愚蠢,他掐著腰冷笑了下,唇角揚起來,滿臉寫著無言,“你以為我不想要嗎?你憑什麽這麽對她,她好歹還是付家的大小姐呢。”


  “付家的大小姐,是怎麽稀罕物件嗎?”


  段寒成不以為然,“在我這裏,她就是一個硬要倒貼嫁給我的女人,這樣說你明白嗎?”


  “那那個方元霜呢?一個賣過、跟過的男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的人,倒是被你看成一個寶。”


  不等段寒成發作。


  付清敘不知從哪裏走了過來,他站在展則麵前,平靜的麵上卻漸漸浮現出了輕蔑,接著抓住了展則的衣領,突然握起了拳頭重重砸在他臉上。


  瞬間嘴角有血蔓延了出來。


  展則始料未及,瞪大了眼睛愣住,抹了抹嘴角的血,“付總,你這是幹什麽?”


  “你侮辱我的妻子,你說我幹什麽?”


  付清敘的毆打還沒停下,哪怕手上一樣疼著,卻還是又打了一拳過去,段寒成在後坐著,帶著微妙的笑容,像是早料到付清敘會來似的。


  展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他將了一軍。


  段寒成起身正要走,元霜突然衝了過來,與他擦肩而過,帶動的氣味都是香的,她撲上去抱住了付清敘。


  “別打了,你這是幹什麽,不是來看付黛嗎?”


  一個晚上,元霜忙得焦頭爛額,樓上樓下來回走動,這下付清敘也受了傷,她帶著他去護士那裏包紮,全然忽視了在一旁站著的段寒成。


  展則唇角都是血,滴在了地上,嘲弄地看向段寒成,“真是活該,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滋味不好受吧?”


  這種滋味段寒成受了太多次了,早就麻木了,心也忘卻了疼痛的感覺,麵對展則的質問,還可以做到從容不迫地回答。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


  第468章


  展則像是一下子被看破了,麵色灰敗又難堪,“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才是看著心愛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那個人吧?”段寒成不屑瞥了一眼,轉身走掉。


  之前他還沒辦法確認,這次卻可以肯定了,展則不是跟向笛在福利院共度童年的那個人。


  一個小時後杜挽才平安誕下一女。


  她已經精疲力竭,沒了一點力氣,周嘉也看過了她,確認她的平安地,手掌心疼撫在她的臉頰上,撥開了濕漉漉的發絲,在她眉心留下了一個吻。


  這才放心去看女兒。


  隔著玻璃與保溫箱,他看著裏麵那個皺巴巴的小肉團子,不禁露出了點嫌棄的表情,元霜站在一旁,“你這是什麽表情,不可愛嗎?”


  “可愛什麽?”


  周嘉也隻看了一眼就想走了,“就是這麽個東西,折磨了杜挽那麽久,不可愛,可惡才對。”


  “護士說了,孩子很虛弱,這段時間都要小心照看,以後很有可能身體不太好。”


  懷上這個孩子很不容易,算是強行受孕,會有這樣的後果也是周嘉也猜到了的,“不好能怎麽辦,還不是要自己養著,吞金獸。”


  “那有你這樣說自己女兒的。”


  元霜的心情或許要比周嘉也更加澎湃激動,她這輩子是不會有孩子了,可以親眼目睹杜挽的孩子,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


  很想去觸碰觸碰孩子柔軟的小手,卻要克製著這份衝動。


  有了杜挽那裏的好消息,元霜下樓去看付清敘,檢查了下他被包紮好的手,“杜挽姐生了個女孩子,長得特別漂亮,跟她一樣。”


  “是嗎?”


  付清敘是很好哄的,元霜給了他底氣,又好好安撫了他一番,他剛才的嫉妒與怒火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會兒心氣很平和,“那真是要恭喜他們了,明天我們再來看他們?”


  元霜遲疑了下,“要不你先回去,我怕周嘉也五大三粗,照顧不好杜挽姐,我想留下來陪她出院。”


  在結婚以前,元霜失聰,都是杜挽細心照顧的元霜。


  現在她想照顧杜挽,也是情有可原。


  “要不要請個護工?”


  付清敘也想幫忙,“那我去樓下看著付黛,明早我們一起回去,我陪你收拾點衣服?”


  他已經做到了一個丈夫應盡的所有責任了。


  元霜不該再有任何的埋怨與不滿,心滿意足點了點頭,“抱歉,剛結婚就要跟你分開,不過我隻是因為杜挽姐,沒有別人的原因。”


  “我知道。”


  付清敘的手受傷了,包著紗布,卻還是握住了元霜的手跟她道歉,“剛才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那麽想你,抱歉。”


  “別跟我道歉。”


  元霜反握住付清敘,“夫妻之間,不用道歉,還有,你以後別再這麽衝動動手了,跟那種人何必呢?”


  展則嘴巴裏不幹不淨,跟付黛的行為沒什麽兩樣。


  付黛是女人,又是妹妹,付清敘隻是打了一巴掌告誡,展則不一樣,他對付家而言就隻是一個下屬,不值一提。


  付清敘打了就打了,他不敢提一句不滿,何況付清敘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元霜,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妻子,誰都不可以欺負你。”


  跟他結婚,或許別的好處沒有,但這一點他是絕對可以保證的。


  回到了付黛的病房。


  段寒成在裏麵,聽到了有人進來,回頭看了一眼,付清敘步子頓了下,“你怎麽在這兒,現在知道要當一個好丈夫了?”


  第469章


  “好丈夫?”


  段寒成笑著搖頭,付黛逼得他連裝都不想裝了,“我是想在這裏等付黛醒了,好讓她快點簽離婚協議。”


  “段寒成,她差點是沒了孩子,你不心疼就算了,還想逼她離婚?”


  “我為什麽要心疼?”


  段寒成不再掩飾,將鐵石心腸進行到底,“我巴不得這個孩子就這樣沒有了,也省得付黛想要用一個孩子來綁住我,想想都是可笑的。”


  在樓上聽完了護士交代的一切章程,元霜拿了熱牛奶下樓,想要拿給付清敘喝。


  走到了付黛的病房門口,卻聽到了裏麵正在較勁的聲音。


  “綁住你?”付清敘忍不住笑了,他跟段寒成都是男人,實在沒什麽好裝的,“如果你不碰小黛,她怎麽會有你的孩子,段寒成做人總不能又要既要還想要的吧?你一個當丈夫的,竟然不願意負責嗎?”


  “你問過付黛,我是因為什麽才碰了她嗎?”


  段寒成眼底還是藏著一些笑意,付清敘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不僅惡毒,而且連一個大小姐的自尊都已經粉碎了。


  不需要段寒成回答,付清敘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了端倪,神色一緊,連忙否認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小黛是有些任性,被家裏寵壞了,可她還是要臉的。”


  “要臉嗎?”


  段寒成的語氣就是在否認了,“那天她策劃了一切,在你跟元霜的宴會上,天亮的時候又讓你們進來,故意讓你們看見,付清敘,你這個妹妹還真是居心叵測。”


  “段寒成,你最好不是在信口雌黃。”


  “不光是這件事,當初她跟元霜一起被綁架,段東平可策劃不了那麽周密的計劃,是誰把元霜約出去的,你我心裏都清楚。”


  耳朵上有助聽器,所以裏麵的一字一句,元霜都聽得很清楚。


  綁架是付黛策劃的?


  這怎麽可能?


  她分明也是受害者。


  一定是誤會。


  付黛隻是一個像她一樣被誤會的人而已,在她身上的悲劇不該再發生在別人身上了,她要信任付黛。


  不想再聽下去了,元霜轉身想走,付清敘卻又開了口,“段東平已經伏法了,也擔下了一切罪責,你現在說這些,是不是為時已晚?”


  “晚嗎?”


  段寒成可不想再跟付黛這樣的女人有半點瓜葛了,為了跟她一刀兩斷,段寒成可以當一回壞人,“如果她還要拖著不簽字,我會重新把綁架案翻出來,到時候付黛麵臨的可就是牢獄之災了。”


  “段寒成,你混蛋!”


  付清敘咬牙切齒,額角青筋跳了跳,“小黛懷了你的孩子,你這樣還是人嗎?”


  “孩子她執意要生,那我會養,可她……我是一定不要的。”


  他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血的?

  元霜回想了一番,他應該是一直以來就這麽冷血,當初對她,就猶如今天對付黛這般,決絕,不留情麵。


  可付黛懷了孕,他這樣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別說是付清敘了,元霜都要心寒一把。


  說完這些,段寒成也用不著等付黛醒來了,他起身,氣定神閑道:“等付黛醒了麻煩你通知她一聲,盡快跟我辦理離婚。”


  他走過了付清敘身邊,打開門看到的卻是站在門外的元霜,神色僵硬了下,那些話她全部聽到了吧?


  她是不是也覺得他是個冷血動物?


  看她的眼神,是這樣沒錯了。


  段寒成與她對視了幾秒,被她眼中的情緒傷到了,哽咽著嗓子,側身躲開她走了出去。


  第470章


  走出醫院,才好大口呼吸了下。


  秦和趕來了醫院等他,直接問了句,“怎麽樣,付小姐還好嗎?”


  “她很好。”


  好到會用生命去保住那個孩子,可段寒成卻是在想盡辦法拒絕,他眼前浮現元霜看著他的最後一眼,心都跟著碎了碎。


  認識了這麽多年,她竟然也不理解他嗎?


  苦笑一聲,算了。


  他憑什麽要求別人了解他的心思,“秦和,那個展則不是福利院的人,你找錯了,繼續去找。”


  “不是他?”秦和喃喃了一聲,“這怎麽可能?調查出來的結果就是他。”


  一醒來杜挽便想要去見見女兒。


  周嘉也磨不過,便攙扶著她過去了,隔著玻璃,他指給了杜挽看,“就是那個,我們女兒。”


  碰不到她。


  杜挽急得手指在玻璃窗上撓了撓,安慰自己這便是撓到了女兒的小臉蛋。


  “好了。”周嘉也可看不得杜挽這個樣子,“再過幾天就可以抱出來了,別急,沒事的。”


  可杜挽聽不進去,拽著他的袖子,臉上還有淚痕,“嘉也,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原因,她才這麽虛弱,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別這麽說。”


  周嘉也心疼憔悴的杜挽,將她抱進了懷裏,“你是她的女兒,你那麽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了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母親。”


  他是懂得如何安慰人的,沒結婚前就懂得如何甜言蜜語哄女人,結了婚更是了。


  杜挽靠在他懷裏,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再次去看女兒時,她已經在保溫箱裏睡著了,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腦袋旁,很是可愛。


  看著女兒,杜挽的眼神都舍不得離開,周嘉也也不催,跟著她一起看去,“杜挽,咱們還沒給女兒起名字呢。”


  “大名就讓我媽媽起吧。”


  這是杜家原本就說好的。


  杜挽抬起頭,突然想到了什麽,“我們就叫她小鈴鐺吧,你看她的臉蛋,圓滾滾的,多像個鈴鐺?”


  “行,老婆說什麽就是什麽。”


  拍了拍杜挽的頭發,周嘉也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人。


  他不得不走到一旁接了起來,目光卻一直追隨在杜挽身上。—


  元霜整理了行李到了醫院,陪在杜挽床邊,有些心不在焉寫在臉上,杜挽的心情卻極好。


  除了不可以觸碰女兒這一點。


  “怎麽?”杜挽摸了摸元霜的頭發,眼神多了層不該有的慈愛,默聲地想,要是小鈴鐺以後長大了,她也要像疼元霜一樣疼她,“是不是跟清敘吵架了?”


  如果是吵架反而好了。


  付黛醒來聽說了段寒成要跟她離婚的事,不離就重新調查綁架案,她像是瘋了似的,滿世界要找段寒成理論。


  卻壓根找不到他人。


  她在醫院大發雷霆,付清敘嫌丟人,已經帶回了付家。


  麵對杜挽的詢問,元霜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在想小孩子真是脆弱,竟然要在那種地方待這麽多天,擔心她罷了。”


  “我這個母親都不擔心,你倒是擔心起來了。”


  元霜的擔心也不是假的,擔心小孩子,擔心付黛,更擔心付清敘會因此被影響,正想著,身後的門被敲響了。


  “我去開門。”


  打開門,元霜眸光凝聚了下,還是很快笑了笑,“景南哥,你怎麽在這兒?”


  自從杜挽與周嘉也和好後,景南便很少來打擾杜挽了,知道她在這裏生了女兒,他在這裏工作,來看一看也是理所當然。


  “元霜,是誰啊?”


  杜挽坐起來了一些,看向門口,接著看到了景南的臉,一陣感歎,如果不是因為周嘉也莫名其妙吃醋,他不會跟景南鬧成這樣。


  好在景南是個寬宏大量的,“是我,來看看你。”


  元霜走了出去,沒有在裏麵打擾,她等在門外,等了十幾分鍾景南才出來,被門口的元霜嚇到。


  “你怎麽還在這兒,怎麽,當監控?”


  他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元霜開口打趣,“怎麽長了一歲,反而更沒正形了?”


  “不是嗎?”景南心懷疑竇,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是周嘉也讓你在這兒監視我們的?”


  “才不是。”


  “我想也是,他沒那麽幼稚。”景南說著又看了看元霜的耳朵,“聽力好了些嗎?要是好些了,寒成救得才值得。”


  “什麽?”


  這話元霜壓根沒聽懂,段寒成救得值得?


  段寒成分明去救的人是付黛,怎麽跟她的耳朵扯上關係了,“景南哥,你是不是記錯了,段寒成什麽時候救我了?”


  第471章


  景南來過的事情沒瞞著周嘉也,他聽後反應平平,沒當回事。


  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了杜挽與女兒身上,他彎腰給杜挽身後墊了合適的軟枕,心疼她還沒恢複的身體,“醫院這裏我已經問過了,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小鈴鐺呢?”


  “等會兒護士會抱過來。”


  生了孩子之後杜挽心裏就被這個女兒填滿了,一顆心都撲在上麵。


  周嘉也欣慰之際卻缺失了很多的關注,正要拿藥給杜挽吃,杜母開門進來,帶了她親自下廚熬好的雞湯,杜家隻有杜挽這一個女兒,自然是疼在心尖上的。


  這下又有了個外孫女,杜母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留在這裏,有她在,元霜也提前回去。


  她將雞湯盛出來喂給杜挽喝,吹溫了才喂到她嘴裏,略顯不滿地看向一旁站著的周嘉也,“出院了還是把杜挽送回杜家吧,你請的保姆照顧不好她。”


  “媽……”


  杜挽知道,當初自己執意要嫁給周嘉也她就不同意,後來周嘉也三心二意,更是觸怒了家裏,沒離婚全靠杜挽的堅持。


  杜母瞥了周嘉也一眼,“你要是工作忙就別管了,要是不忙就跟杜挽一起住過去。”


  “好。”周嘉也不想杜挽為難,尤其是產後這個關鍵時刻,她保持良好的心情才是最要緊的,由自己的母親照顧,她也會舒服一些。


  杜母去一旁接水,杜挽握住周嘉也的手,欲言又止的,他搖頭,“沒事的,媽那個脾氣我還不知道嗎?我能應付。”


  聽他這麽說,杜挽才安心下來。


  畢竟周嘉也也算是個要強的人,被妻子的母親這麽不待見,他的自尊心遭到了打擊,心裏是不好過的,但為了妻子和女兒,還有這個家,他都可以忍耐下來。


  走出了病房,讓杜母與杜挽單獨在裏麵聊天。


  周嘉也一走,杜母的不滿全然顯露了出來,抓著杜挽的手,苦口婆心,“小挽,要不你跟嘉也離婚吧,你們實在是不合適,我看他也不像是個會老實過日子的人,你以後還有孩子……”


  “媽,小鈴鐺還在旁邊呢,你就讓我跟她爸爸分開?”


  護士已經將小鈴鐺抱了過來,放在床邊的嬰兒床裏,杜挽彎腰蹭著小孩子軟嫩的臉蛋,喜歡到了心窩裏,杜母在旁看著,為自己的女兒憂心忡忡。


  “小挽,你不知道,我聽你江叔叔說,周嘉也最近跟林氏的千金走得很近,他那種人,結婚前就亂來,現在你剛生了孩子……”


  “媽,不會的。”


  杜挽信誓旦旦,“嘉也以前是混帳了些,可經曆了他妹妹的事情,加上我懷孕這段時間他細心地照顧,我相信他已經變了。”


  “那他跟林綾的事情怎麽解釋?”


  在母親看來,她的女兒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將一輩子都搭在周嘉也這種人身上,“你跟他離婚,跟媽媽回去,家裏會照顧好你跟小鈴鐺的。”


  “媽,我說了,我相信嘉也,我也不想我的女兒一生下來就沒爸爸。”


  杜挽不是在跟母親商量,她表情嚴肅,“至於他跟林綾的事情,他告訴過我,那個女人在纏著他,他隻是在工作,在賺奶粉錢。”


  杜挽低頭,指尖在小鈴鐺臉上撓了撓,她很乖,嘟著嘴巴開心地揮舞手腳。


  “你這輩子算是栽在這個男人身上了。”杜母意味深長歎了口氣,“要是以後出了什麽事,你可別回來找我哭。”


  “不會的。”


  第472章


  杜挽沒將這些話當一回事,她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方向,“嘉也怎麽還沒回來?”


  周嘉也一走出去便遇到了景南,他跟著去了他的科室坐下,他倒了杯水給他,“怎麽又想起來去看杜挽了,賊心不死是不是?”


  周嘉也可沒好臉色給他,景南倒是淡然,跟著一起打趣了句,“如果我說是呢?你不會又要跟我打一架吧?”


  嚐了口景南衝的茶,周嘉也麵露嫌色。


  “你窮成這樣了,還是故意給我泡這麽差勁的茶?”


  景南嗤笑了聲,“我一個當醫生的,可不比你們,平常也就喝這些。”


  “你裝什麽?”周嘉也是有些膈應景南的存在,尤其是他曾對杜挽有過其他心思,可好在杜挽已經給他生了個女兒,兩人的夫妻關係不會變了。


  景南的威脅也就不存在了。


  周嘉也更不會將景南放在心上,來這裏一趟,純屬閑來無事坐一坐。


  景南卻是真的有話要跟周嘉也說,“我前些天遇到了元霜,為什麽跟她聊起寒成當年救她的事情,她說不是寒成救的她?”


  “從她的角度去看,她能活下來的確跟寒成沒什麽關係。”


  可景南卻不這麽認為,“怎麽不是,不是他去談判嗎?不是他得到了元霜的位置嗎?總不能因為位置搞錯了,就把他的功勞一並抹去吧?”


  景南哼笑了聲,不禁覺得荒謬。


  他是段寒成這邊的人,多少是要幫襯著他說話的。


  尤其是在見證了段寒成出國半年裏的煎熬生活,他更是不忍心,不忍心段寒成的功勞就這麽被一筆抹去了。


  “可這些元霜都知道。”周嘉也不想再次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了,畢竟這跟他關係不大,“現在寒成跟元霜都另外結婚了,就別再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


  “元霜應該也不知道吧,寒成跟付黛結婚,一半原因都是因為她。”


  到底是表兄弟,段家那些事情,景南知道的不少,段寒成是怎麽折磨自己,又是怎麽從一個意氣風發的人變成今天這個落拓沮喪的樣子的,他都看在眼裏。


  周嘉也表情變了變,猜到了其中的隱情,卻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好了,不管怎麽樣都過去了,現在就算元霜知道了,你難不成還要讓她跟付清敘離婚,跟寒成在一起嗎?”


  元霜怎麽好不容易獲得平凡普通的生活的,周嘉也知道,他不想她再經曆任何坎坷了。


  “不離婚,她起碼要知道。”景南努力在替段寒成爭取,可除了他,沒有任何人會想讓他跟元霜還有接觸了。


  尤其是周嘉也,“好了,我先回杜挽那兒了,有事再來找我。”


  景南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由泄了一口氣,卻還是打了個電話給段寒成。—


  趕到段寒成的住處時他正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像是很疲倦。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這具身體便在急速流失著健康,眼睛裏少卻了年輕時高貴孤傲的神采,更多的倦態與苦澀。


  景南是醫生,認得他的桌子上擺放的那些藥物。


  從捐獻骨髓開始他的身體就不好了,後來又傷了腿,心理問題又嚴重,這半年沒有轉好,反而更糟糕了。


  “你怎麽住到這裏來了?”景南歎了口氣,“這裏有人照顧你嗎?”


  段寒成緩慢地掀開了眼皮,露出一雙沒有半絲光彩的眸子,“沒有,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第473章


  “你的腿那個樣子,怎麽照顧自己?”


  這簡直就是胡鬧。


  景南想了想,像是猜到了什麽,“是因為付黛,聽說她懷孕了,還纏你纏得緊嗎?既然她那麽喜歡你,又有了孩子,就好好過日子,何必折磨自己。”


  “景南,如果想要檢驗一下未出生的孩子跟我有沒有血緣關係,要怎麽做?”


  那晚的事情,段寒成至今有所懷疑,他是躺在了付黛身邊,可究竟有沒有發生關係,他至今是存疑的,加之上一次試探展則,他對付黛那個孩子的緊張程度可不尋常。


  景南上前一步,半響說不出話,又明白了過來什麽,“你是懷疑付黛那個孩子不是你的?”


  “是。”段寒成相信自己的判斷,“我最近發現付黛跟她小舅舅身邊那個下屬有些親密,還有,他那個下屬也很奇怪……”


  分別的幾天裏,付黛一天幾十通電話打過來,不僅是她,付家人也沒少給段寒成添麻煩。


  他無法再忍受下去,主動提出了要去接付黛回家。


  這次去帶上了離婚協議書。


  明麵上是要接她,實際上卻是要徹底斷了關係。


  去之間接了付清敘的電話。


  他語氣沒那麽和善,透著些許的敵意與質疑,“你要去接小黛回去?你不是要跟她離婚?”


  “去接她,順便將離婚協議書交給她。”


  猜到了會是這樣。


  付清敘幾分無言,不知要怎麽勸住段寒成,更大的不安來自於段寒成如果跟付黛離婚了,他的心思便會放在元霜身上,這對付清敘而言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他想要阻攔,卻無從下手。


  “你真的要這麽決絕,小黛好歹已經懷了孕,那是你的孩子……”


  “是嗎?”


  段寒成的語氣是質疑的,摻雜著茫然,“可我怎麽覺得,我從來沒碰過付黛,她的孩子是怎麽來的?的確值得深思。”


  “你胡說什麽?”這下付清敘鎮定不了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上次在酒店裏,你們一起從房間裏出來我可是親眼看到的,段寒成身為一個男人,這種事你都要推卸責任嗎?”


  “推卸責任算不上,那天是付黛給我下了藥,我吃了之後發生了便不知道了。”段寒成這些天沉靜下來,努力回想那晚,那是迷藥,他昏了過去,跟付黛發生關係的概率不大。


  付清敘說不出話,嗓子裏像是被凝結了一層膜,良久後才問出了一句,“那小黛的孩子是誰的?段寒成,你比我想的要懦弱多了。”


  “是誰的,一問不就知道了?”—


  隱隱有了些不安,付清敘開車往付家趕。


  付黛卻再次得意忘形,上次在元霜麵前丟了麵子,這次段寒成要來親自接她,她坐在付家等著,沒忍住打了個電話給元霜。


  元霜停下挑嬰兒服的手,接了電話,“小黛,怎麽了?”


  “我媽媽讓你過來一趟,你快點,馬上來。”


  “為什麽?”


  不等回答,付黛便掛了電話,元霜有些茫然,可既然是付母叫的,那她必須要去,簡單挑了兩件嬰兒服和玩具,元霜將東西裝上車,開車去了付家。


  她離得近,到得也早。


  付黛大搖大擺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個蘋果在啃,看到元霜來,像是對待保姆一樣頤指氣使,“你,去給我倒杯熱茶。”


  “媽呢?”元霜早已改口,可這麽叫出來還是有些不自在,“不是說讓我過來有事嗎?”


  “你先去給的倒茶,急什麽?”


  付黛性子不改,永遠瞧不上元霜,元霜將她當作妹妹看待,有些無奈歎了口氣,“你懷孕了,還是別喝茶了,喝點牛奶吧,好不好?”


  第474章


  她語氣夠溫柔了,目光也柔軟。


  付黛才不吃這一套,“說了要茶。”


  “好。”


  元霜拗不過她去泡了一杯熱茶,送到付黛麵前時提醒了句,“你小心一點,有點燙,晾一晾……”


  付黛沒聽完便直接接了過去,湊到唇邊的熱茶立刻刺痛了她,她一口吐出來,茶水往外扔,全部灑在了元霜手背上,“你要燙死我啊?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懷了段寒成的孩子你嫉妒?”


  元霜手背立刻浮起了一片紅,夾雜著密密麻麻的水泡,她沒有喊疼,反而蹲下撿茶杯,“我再給你泡。”


  正要起身,像是有人走到了她的背後,看不到那個人的眼睛,卻可以感受得到他隱忍到即將爆發的目光,付黛一看到段寒成,忙站了起來,“寒成哥哥。”


  段寒成看到了元霜手背上的燙傷。


  為什麽?

  分明已經嫁給了想嫁的人,過上了平穩幸福的生活,她還是這個樣子,卑微弱小,不肯為自己爭辯半句,受了傷還要強撐著,賠著笑臉。


  這就是她跟他分開,想要的生活嗎?

  “寒成哥哥!”付黛卻不高興了,“你看著她幹什麽,她隻會惺惺作態。”


  元霜撿了茶杯站起來,低著頭,垂著眸子,“你們先別踩,我拿工具打掃一下。”


  “別去。”段寒成哽咽著嗓子開腔,冷冽的眼神給了付黛,“誰打翻的誰打掃,不是嗎?”


  拿著逐漸降溫的茶杯,元霜一瞬間呼吸不過來,她厭惡夾在他們中間的感受。


  轉身要走開時,胳膊被段寒成抓住,當著付黛的麵,他關心著別的女人,“你的手燙傷了,先去用涼水衝洗一下,等會兒記得去醫院處理。”


  “走開!”


  付黛突然爆發,伸手推了元霜一把,“都是你,是你每次居心叵測讓寒成哥哥誤會我!”


  元霜被推開了些,險些沒站穩摔倒,略帶失望看向付黛,她對她好,不想跟別人一樣誤會她,可她忘記了,自己不是向笛,付黛也不是她。


  她也曾這麽誤會過向笛,卻從不會仗著身份對她動手動腳。


  “付黛。”段寒成上前一步,昂貴的皮鞋踩在了地上的茶水中,冷峻目光包裹了付黛,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你真是比我想的更加不可理喻,看來我的決定沒錯,我是該早點跟你分開。”


  說完。


  他抬頭看向樓上,“叔叔阿姨呢?”


  既然要談離婚,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談,也讓別人知道,他對這個妻子早已失去了所有耐心,更不會因為她懷孕就心軟。


  “你找我爸爸媽媽幹什麽?”


  一股子不安感浮現,付黛拽住了段寒成的袖口,“你不是來接我的嗎?”


  路上堵車,付清敘到得最晚,進門時元霜叫了保姆去清理地麵,不想再參與他們的事情,正要走,付清敘看了看元霜,又看向了正在對峙的二人。


  “你怎麽在這兒?”


  說完又看到了元霜手背的燙傷,立刻拿起了她的手,“怎麽弄的?”


  段寒成回過頭,看到了付清敘,冷冷掀起嘴角笑了聲,“你來得太晚了,順便幫我問問叔叔阿姨在不在?”


  “你們又在鬧什麽?”


  付清敘握著元霜的胳膊不放,含這些怒氣看向了付黛,元霜受了傷,他連要質問付黛孩子的事情都忘記了,“元霜的手是怎麽回事?”


  “她自己倒茶燙到了,管我們什麽事?”付黛才不會承認自己的惡行,元霜眼睛裏的失望更重了一些,瞬間明白了付黛叫自己過來為了什麽。


  段寒成站在付黛身邊,看過來的眸光流露出了心疼,他掩藏的很好,沒讓付清敘發現。


  很快又回到了正題上。


  “叔叔阿姨不在也沒關係,元霜跟清敘都在,他好歹是你大哥。”段寒成將帶來的東西扔在了茶幾上,口吻冷冰冰的,不容商量,也沒有轉圜的餘地,“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盡快簽了。”


  付黛麵色煞白,張了張口突然想要說什麽,段寒成不留情麵,直接打斷,“如果你要用孩子來威脅我,那我想不如我們去一趟醫院,做一次鑒定,如果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子真的是我的,我會負責,可如果……”


  “段寒成!”


  付清敘語氣發緊,餘光捕捉到了元霜錯愕的表情,不能讓她知道,她跟段寒成之間好不容易斷幹淨了,要是知道他們結婚這麽久都沒有發生過關係,又該作何感想?


  會不會想,段寒成是為了她?


  他不要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一定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這些嗎?”付清敘快速打斷了他,“這是你跟付黛的私事,你們自己私下談就好。”


  段寒成看穿了付清敘的偽善,“你不是付黛的哥哥嗎?她幹了什麽事情,你不該知道一下嗎?你趕過來,不就是為了聽一聽你的好妹妹的所作所為嗎?”


  “別說了。”


  “還是說,是因為有別人在,你不想讓這個人聽到?”段寒成含笑言語,眼神逐漸劃到了元霜身上,讓她明白過來,自己就是那個不該聽到的人。


  第475章


  “寒成哥哥,你別再說了……”


  付黛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麽難堪,她叫方元霜來,也不是想讓她看到這一幕的。


  可她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足以得到是段寒成的憐惜。


  他沒有停下來,話趕話一句句揭露了付黛醜惡的一麵,“我這趟來就是要把話說清楚的,不管有誰在場,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段寒成,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你們要談,回去私下談。”


  付清敘沒了一開始要趕來阻攔的那股勁兒,比起阻攔他們離婚,他更不想元霜知道段寒成的一往情深。


  情深到結了婚,也沒跟付黛發生關係。


  他跟元霜不一樣,元霜是心理障礙,可段寒成哪有什麽心理障礙,他是一個男人,卻可以不去碰自己的新婚妻子。


  這一點如果不是強大的心理或是對元霜的那份深情,是根本做不到的。


  付清敘拉著元霜就要走,段寒成卻必須出聲阻攔,“清敘,你好歹是付黛的哥哥,留下來做個見證不應該嗎?”


  “別。”付黛像是預感到了什麽,她不要在這麽難堪的狀況下被段寒成揭露,她緊握著段寒成的胳膊,乞求他的憐憫,“我求你了,寒成哥哥……”


  “付黛,我給了你很多次機會。”


  段寒成拿開了她的手,麵孔淡漠,看上去不像是個有情感的人,“如果你早點簽寫,我或許不會懷疑這個孩子,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親手毀了的。”


  “不是的,這個孩子就是你的……”


  “我的嗎?”


  段寒成緊盯著付黛的眼睛,又看著付清敘與元霜,忍俊不禁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的愚蠢,還是笑付黛的癡心妄想,“要不要我把展則叫過來問清楚?”


  “展則?”付清敘是要走的,卻又不能拋下付黛就這麽不管,如果他真的走了,付黛興許會真的被逼簽下離婚協議書。


  那麽下一步段寒成會怎麽做?

  接近元霜,再破壞他們?

  付清敘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跟展則有什麽關係,段寒成,你別血口噴人,你想離婚,但也別憑空給付黛安上一個罪名,她是女人,你張口就詆毀自己的清譽,還是人嗎?”


  元霜一直沉默不語站著,她知道,段寒成不是那樣的人,那麽付黛跟展則的事情就是真的。


  她已經跟段寒成結婚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元霜眼睛裏的不解覆蓋了全部情緒,她是所有人裏最迷茫的,就連站在這裏,都是因為被付黛誤打誤撞叫了過來而已。


  付黛在哭,在流淚。


  可她不知道,在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麵前哭,得到的不會是憐惜,隻有厭煩。


  “是不是憑空叫展則來了不就知道了?”段寒成沒有證據,但心裏已經確定了,“如果是我誤會了,我可以跟付黛道歉,可如果不是,我想離婚已經是最正常的流程了?”


  這下連付清敘都無法淡然為之了,他走到付黛麵前,額角青筋凸起,元霜怕他衝動,忙拉住他。


  “付黛,你說清楚,究竟是真是假?”


  付黛泫然欲泣,一副欲哭無淚又慌張的樣子,這個時候還是死鴨子嘴硬,“不是的,我跟展則就是……他隻是小舅舅留下來給我當司機而已,我怎麽可能跟那種人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的話,那就把孩子生下來,如果是我的,我養,如果不是,麻煩你——包括你的家人,別再來糾纏我。”


  付黛慌了一瞬,隻是那麽一瞬,便讓付清敘心裏有了底,他搶在付黛之前打斷了她,給了段寒成答案,“好,那就生下來。”


  第476章


  “可不管孩子生不生,離婚協議書付黛今天都要簽了。”段寒成太果決了,那個樣子讓元霜都懼怕。


  付黛更是哭的厲害,嘴裏一個勁喊著,“我不要離婚。”


  接著又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付清敘,“哥哥,幫幫我。”


  離婚協議書留在了付家。


  段寒成要走,付清敘上前攔住了,他跟段寒成私聊,元霜留在客廳,想要安慰付黛,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元霜不吭聲,付黛卻沒停下找她的茬。


  她哽咽了幾聲。


  “你很高興吧?”


  付黛的委屈又變成了怨恨,不滿地看向元霜,“看到我被段寒成這樣拋棄,被他棄若敝屣,當成垃圾一樣對待,是不是心裏很得意,覺得他是因為你才這麽對我?”


  “小黛,你總是想得太多,如果你肯好好跟段寒成生活,我想你們是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她的苦口婆心換來的卻是付黛更強烈的敵意,“你少幸災樂禍了,假惺惺的樣子隻有我哥哥會被你騙,我們都是女人,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好像跟她說得再多都是徒勞。


  元霜歎了口氣,閉口不言了,她不說話了,付黛卻不答應了,“怎麽,被我猜中了,但我勸你別得意的太早,等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寒成哥哥會跟我重歸於好的。”


  “你喝點水。”元霜沒有跟她多聊,“我先走了。”


  “方元霜。”


  付黛在後叫了幾聲,元霜卻不理會,直接走了出去,沒走兩步迎麵遇到了付清敘,他走得很快,甚至忽略了元霜。


  想必是回去跟付黛商量什麽。


  到底是他們兄妹之間的事,元霜沒有跟著,回到車旁想要等著,卻看見了坐在車裏還沒離開的段寒成,他的車窗落下了,抽著煙排解心中的煩悶。


  一抬眸便看到了元霜。


  四目相對,他像是有話想要說,元霜卻避嫌地走了過去。


  什麽時候開始,他連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成了奢侈?

  自嘲的苦笑在唇邊展開,沒兩秒的時間,元霜又走了回來,她站在車窗旁,段寒成像是受寵若驚那般開了車門走下來,他腿腳還是有些不便,在元霜身邊時盡可能保持與普通人一樣。


  踩滅了煙,他指尖蜷縮了下。


  “怎麽了?”


  仔細聽,喉嚨裏還有顫音。


  元霜的眸光卻是打探性的,“你真的要跟付黛離婚……你說的事情是真的嗎?段寒成,我不希望你為了離婚就潑髒水給付黛,她是任性了一點,但還算善良。”


  “善良嗎?”


  段寒成緩緩搖頭,比起元霜,付黛算是惡毒了,“一個籌謀了綁架,逼迫我娶她的女人,能善良到哪裏去?不僅如此,還設計跟我發生關係,試圖用孩子維持這段婚姻,元霜,你說這樣的女人,善良嗎?”


  他的話可以稱之為逼問了。


  “籌謀綁架是什麽意思……還有,設計發生關係?”


  元霜對付黛的事情知之甚少,在她眼裏,付黛就是個有些囂張過了頭的小姑娘,實在跟惡毒聯係不到一起去,“綁架……是我跟她一起被綁架的那件事嗎?”


  她是不信的,哪怕付清敘曾明裏暗裏透露過。


  “是。”段寒成想要提醒元霜小心些付黛,“還有上次,我跟她一起去參加付清敘的宴會,你們看到我們在同一間房,那不是我所想的。”


  “不會的。”


  在元霜心裏,付黛不應該是這樣的。


  段寒成卻是在強迫她認清現實,也不想她繼續被這對兄妹給騙了,“元霜,別再信她就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了,還有付清敘,他也沒表麵上看上去那麽好,這些你都要小心。”


  第477章


  “清敘很好的。”


  他已經是她的丈夫了,她應該無條件信任他。


  “好嗎?”段寒成知道,心裏有一種稱之為嫉妒的東西在蓬勃發酵,“好到你心甘情願嫁給他,全然忘了我?”


  “段寒成。”


  付清敘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他眼中隱藏著濃厚的敵意走了過來,當著段寒成的麵牽住了元霜的手,“你怎麽還不走,在這兒等什麽?”


  段寒成不甘示弱,“等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不行嗎?”


  “付黛是不會簽的。”


  “你這個當哥哥的不勸勸嗎?”


  他的話裏譏誚感很重,讓付清敘感受到了被威脅,被警告,他不想在元霜麵前跟段寒成多談,“等孩子生下來該怎麽處理,你們自己決定,別再找我了,我也不會再管。”


  不等段寒成再說什麽,付清敘便帶著元霜上了車,她不過是回頭看了一眼,便被付清敘捕捉到了。


  關上車門。


  車子開了出去,付清敘不悅的腔調跑了出來,“下次別跟他聊太多,沒那個必要,他就是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你跟付黛聊過了嗎?她怎麽說?”


  元霜不想多管這件事,可段寒成眼睛裏的失落也是她忽視不了的,他好歹救了付黛,不管對別人怎麽樣,對付黛算是沒話說的,跟她結了婚,分明可以好好過日子,怎麽會弄成了這樣?


  “我說了,這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別插手。”付清敘語氣不好,有些衝。


  元霜被他這個樣子嚇到,滯愣了一瞬,付清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元霜,我隻是不想你跟段寒成再有什麽關係,畢竟你們曾經結過婚,是夫妻,你理解我的,對嗎?”


  “理解。”


  如果不理解,最後就會成為段寒成與付黛那個樣子。


  車子在紅燈前停住,付清敘有些躁動,他握住元霜的手,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又突然緩緩靠近,一個吻想要落在元霜唇上,她身體凝固了下,本想要硬著頭皮接下,卻還是控製不住躲開了。


  結婚這麽長時間,連親吻都是少之又少。


  元霜感覺得到自己對他的抗拒,不該是這樣的,他是她的丈夫,她不應該討厭他的觸碰,可身體裏就是有個聲音在抵觸,甚至比麵對段寒成還要嚴重。


  這大概是被綁架墜海的後遺症,付清敘也理解。


  他笑著,隻親吻了下元霜的下巴,動作很輕柔,像是在對待什麽珍品,“最近有沒有去看心理醫生?有沒有按時吃藥?”


  這都是關心的話,卻讓元霜失落,“我不想天天吃藥,那很苦。”


  “別胡鬧了。”


  綠燈落下了。


  元霜又想起了上次在醫院看見景南,他說的那些話,“對了……我之前見到了段寒成的朋友,他說起綁架案,說段寒成去救了我,可我記得當時,他不是說沒有去救我,選了去救付黛嗎?”


  話音一落。


  付清敘失神了片刻,“……是去救了付黛,你不是也知道嗎?還是我把你從海裏救上來的呢,興許那個朋友不是當事人,所以沒弄清楚吧。”


  “是嗎?”


  元霜半信半疑,可她的記憶力,除了缺失了一段時間的聽力外,將她從海裏撈上來,那段時間陪在她身邊的人的確都是付清敘,這點毋庸置疑。


  “別胡思亂想了。”


  付清敘心底閃過了片刻的不安,他不敢想,要是元霜知道了真相會怎麽辦,難道就會因為段寒成曾經想去救她,所以放棄這段婚姻,甚至忘記他的付出?

  第478章


  不會的。


  他不信元霜這麽絕情。


  可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元霜,如果……如果那個時候,段寒成是想過要去救你的,你會怎麽樣?會原諒他,想要跟他重歸於好嗎?”


  “怎麽會,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元霜回答得很快,幾乎沒有思量太多。


  可付清敘忘了,這件事情的根本在於他撒了謊,欺騙了元霜,一旦騙局被揭露,他隻會跟付黛一樣,成為陰狠的、不擇手段的那個人。


  聽了付清敘的話,元霜又約了心理醫生,打算去看一看。


  進了醫院填了單子,元霜拿著單子上樓,她來這裏不止一次了,綁架案發生後的一年裏,她兩個月就要來一次,後來縮減為三月一次,最近已經很久沒來了。


  原以為都好了,卻還是接受不了付清敘的親近。


  這又何嚐不心理疾病的一種?

  正忐忑不安往前走著,她的身影很單薄,模樣是扔進人群裏也可以一眼辨認出來的哀婉沉靜,身上的氣質像是一株快要枯萎的百合花,花朵垂著,但香氣還在。


  讓人想要救活,可無論怎樣在她身上努力,最後都隻是徒勞無功。


  景南遠遠就注意到了元霜,確認那是她,邁步上前,“元霜?”


  聞聲。


  元霜回過身,不免有些詫異會在這裏遇見景南,“你怎麽在這兒?”


  這裏是心理醫院,景南不該在這裏。


  “來這裏見一位老師。”景南瞥見了她手上的單子,猜到了她來這裏是為什麽,這一年來,不僅是段寒成過得不好,元霜也一樣糟透了,哪怕跟付清敘結婚了,有人疼愛照顧了,病情還是沒好轉。


  景南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隻簡單跟元霜寒暄了兩句便走了。


  中午有家庭聚餐,段寒成也在。


  飯局上不斷有人催促著景南結婚,卻被他一一搪塞了,不少人拿段寒成當例子讓他學習,那些話好像統一了口徑似的,“你看你,跟寒成也沒差幾歲,人家馬上當爸爸了,你連婚都沒結過一次,像話嗎?”


  在同輩之中,段寒成是結婚次數最多的人,可這一次又要離婚了。


  景南沒拆穿,裝作沒聽見那些話,低頭百無聊賴吃著菜,眼神瞟向了一旁的段寒成,“你知道我今天遇見誰了嗎?”


  “誰?”


  “元霜。”


  景南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她是去看心理醫生的,看來除了耳朵,她其他地方也不太好,臉色也蒼白,不知道她那個丈夫是怎麽對她的。”


  提起元霜,段寒成才有所反應,瞳孔裏都有了不一樣的顏色,“心理醫生?她看上去不像是心理有問題的樣子,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會的。”


  景南搖頭,他敢確定元霜就是去看醫生的,“怎麽知道她過得不好,是不是有點高興,這樣等你結了婚,或許可以把她搶回來。”


  沉靜了片刻,段寒成遲鈍地抬眸,在酒桌中的一片喧鬧裏看向景南,那失神的一眼,讓景南詫異,那不該是段寒成露出的眼神,“搶回來?我可不想她再恨我了。”


  “你真是……”


  景南無言,不再聊元霜的事情,“對了,那個付黛願不願意來醫院?”


  “不願意。”


  不光是付黛不願意,付清敘也不願意,他知道,一旦那個孩子被確認了不是段寒成的,離婚就成了板上釘釘。


  段寒成不禁嗤笑,笑付清敘的懦弱與小心翼翼,一邊卻又不理解,“付黛哥哥不想我們離婚,怕我又跟元霜糾纏,破壞他們的婚姻……”


  他說著說著,皺起了眉頭,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袖口,像是想到了什麽,“說來真是奇怪,他為什麽這麽害怕?分明都結婚了,元霜也是恨我的,他不應該是這個反應。”


  “說不定是幹了什麽虧心事,怕元霜知道。”景南隻是無心之言,隨意脫口而出了,“也許這個虧心事,一讓元霜知道,元霜就會跟他離婚,不然他怕什麽?”


  身子僵了僵,段寒成一動不動看著景南,看得他發毛,動了動唇吐出幾字,“……怎麽,難道被我猜中了嗎?”


  第479章


  在付家躲了幾天,付黛急得暈頭轉向,約了展則見麵。


  等在餐廳中,他一進來,付黛便抬手給了他一巴掌,辱罵聲接踵而至,“都是你幹的好事,是你告訴段寒成這個孩子是你的對嗎?你到底想我怎麽樣,身敗名裂後去死嗎?”


  “他知道了?”


  這跟展則所想的不同,不應該這麽快的,他自認沒露出什麽破綻,“這不可能,段寒成怎麽會知道?”


  “我怎麽知道?”付黛氣不打一處來,孩子已經快三個月了,在這個時候被揭穿,她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就連付清敘都給她下了警告。


  要是這個孩子生下來不是段寒成的,從此以後她就不再是付家人。


  付清敘親口說了,付家沒有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兒。


  付黛拽住展則的手,急得五官扭曲了,可在他眼中還是一樣的美麗,是他從小就愛著的人,沒人知道在他看著付黛嫁給段寒成時,他是怎樣的懊惱。


  也後悔,沒有在綁架了付黛威脅段寒成時要了他的命。


  “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付黛已經失了方寸,她走到今天這一步,展則脫不了幹係,她拍打著他的肩膀,像是瘋了一般,“要不是你慫恿我給段寒成下藥,要不是你騙我懷孕,他是不會這麽對我的!”


  肩膀被打得生疼。


  展則握住了付黛的手,忍無可忍拉住她,低頭對上了她的鼻尖,也不裝了,徹底攤牌了,“小姐,我今天就清楚明白的告訴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但這個孩子,就是我想讓你懷上的,並且我不會讓他叫別人父親。”


  猜到了是這樣。


  付黛情緒一再崩潰,恨不得跟眼前這個畜生同歸於盡,“你就是算準了我會為了段寒成不擇手段,什麽都幹是嗎?”


  “是!”


  展則聲腔高昂起來,眼神緊盯著付黛的臉,這是他想了十幾年的人,哪怕手段再卑劣,他也要得到,“我也算準了他不是一個蠢人,怎麽會連睡沒睡你都不知道?”


  “所以呢?”


  付黛又哭又笑,仿佛算準了,也看到了自己的結局,她低頭在大笑,伸出手指著展則。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嫁給你嗎?你別癡心妄想了,我就算去把孩子打了,一輩子背上一個蕩婦的罪名,我也不會跟你這麽下賤的人在一起的。”


  這便是展則失算的地方了。


  他沒想到段寒成會這麽早知道孩子的真相,月份還太早,付黛想要打掉孩子輕而易舉,到時候他們誰也落不到好。


  鎮定了下,展則快速想著應對策略,卻沒想到付黛先開了口,“但如果你真的想要這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是有條件的。”


  “什麽?”


  展則幾乎會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隻要你願意跟段寒成離婚跟我在一起,什麽我都願意幹。”


  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他求的不過就是跟付黛在一起。


  可付黛不會再犯傻了。


  展則是個什麽人?


  她小舅舅的下屬,一個這輩子都上不得台麵的人,要是跟他在一起,她豈不是要被恥笑死?

  但有他在,她的威脅就一直存在。


  這個孩子是他設計她留下的,那麽這一次,她要以牙還牙,“方元霜。”


  展則瞳孔閃動了下,“什麽?”


  “我要方元霜死。”付黛想都沒想,她抬高了頭,“既然我沒辦法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段寒成這輩子也別想跟方元霜在一起,我看得出來她對我哥哥沒情,一旦我離了婚,他們隨時可能複合。”


  第480章


  展則打斷了付黛,“清敘說過了,絕不能對方元霜下手。”


  “我不要聽他說。”付黛捂住了耳朵,惡狠狠地看著展則,“在這件事上他沒有幫過我一次,那我又為什麽要聽他的?”


  展則麵上閃過了猶豫的神色。


  “你如果辦到了,我跟你在一起,如果辦不到,這個孩子我不會留。”付黛說這話時麵上陰狠,絲毫沒有對這個孩子的不舍憐惜。


  展則親自送了付黛回去,車子停在付家門口。


  付黛下車時沒多看展則一眼,像是吩咐下屬一樣甩了句:“你自己好好考慮,現在月份不小了,三月內我會決定好這個孩子的去留。”


  展則心裏大致明白付黛的意思。


  讓他去送死。


  亦或者是賭。


  方元霜是付清敘的妻子,也是段寒成的心上人,她要是死了,他怎麽可能全身而退?


  “我知道了,我會盡量快點考慮好的。”


  付黛不再多留,開門下了車,展則的車子還停在原地沒有走,薛邢打了個電話過來,他整理了下心情接起來。


  “薛總。”


  國內的事情都由展則在全權處理,薛邢定期會詢問,“付黛那裏怎麽樣了?跟段寒成好嗎?”


  這話看似是關心他們,可實際上他怎麽想,展則都知道。


  薛邢不想他們過得太好,但也不能太壞。


  說白了就是絕不能分開,要一直這麽耗著。


  可展則這麽做,卻是破壞了薛邢的計劃,他不敢回答,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不怎麽好,小姐懷了孕,段寒成還是要跟她離婚,勸不住,離婚協議書已經下來了。”


  “不能讓他們離婚,知道嗎?”


  破壞他們,讓段寒成這輩子都沒緣分跟方元霜在一起,就是薛邢的使命,是為向笛生存著的使命。


  這兩個人害死了一條鮮活的人命,還可以讓他們苟延殘喘活在這個世上就已經是他的仁慈了,妄想在一起,那是絕不可能的。


  可他沒料到展則有他的二心。


  表麵上答應了下來,心中卻在籌謀要怎麽不動聲色讓方元霜死。—


  跟蹤了方元霜幾天。


  她的生活是簡單的,從家裏到周氏,偶爾會去杜家看望杜挽與新出生的孩子,她已經跟普通人無異了,半點沒料到,自己已經卷進了一場危機裏。


  又買了玩偶帶去給杜挽。


  杜母對給小鈴鐺的一切東西都很謹慎,要檢查完材質,確認幹淨了才拿給小鈴鐺。


  杜挽在旁看著,“看她多喜歡,姑姑送的東西,小鈴鐺都喜歡。”


  像是聽懂了媽媽在說什麽。


  小鈴鐺抱著元霜送的玩偶兔子,咯吱笑著,揮舞著手腳,白嫩的小臉上浮現了健康的紅暈,元霜在旁坐著,眼睛裏都是這個孩子。


  指尖輕輕劃了劃她蓮藕似的小胳膊。


  “對了,周嘉也怎麽不在這裏?”


  杜挽沒有半點不放心,“嘉也工作忙,總是很晚才回來,有時候怕吵醒我們,幹脆不回來,住在酒店裏。”


  元霜怔了下,“你不擔心嗎?他那種性子……”


  “擔心也沒用,如果他真的有二心,我再怎麽管都是管不住的,但如果他忠誠,那我更不需要管了。”杜挽早就開看了,或許是經曆了一次背叛,整個人都通透了很多。


  加上有了女兒,現在孩子才是杜挽的全部。


  至於周嘉也,她早已有心無力了。


  比起周嘉也,杜挽甚至要更關心元霜一點,看著她消瘦的樣子,忍不住歎氣,“怎麽跟付清敘結婚了還是這個樣子,一點也不見好,元霜,你就是心事太多了。”


  第481章


  想要沒有心事更難。


  心理醫生告訴她,她還是沒有走出來,或者說這一年裏,都在耿耿於懷自己不值得被救。


  杜挽像是看破了什麽,“還是說,你更想回到段寒成身邊?”


  “沒有。”


  這是絕對沒有的。


  “那你到底怎麽想?”


  元霜又搖頭,“我有時候甚至在想,我是不是不該跟清敘結婚,這樣反而耽誤了他,他應該找個愛他的女人結婚生子。”


  同為女人,又跟元霜相處了那麽久,杜挽一眼洞悉了元霜的心事,“……難不成,你想跟他離婚?”


  在紙醉金迷裏浸染久了,周嘉也有幾分恍惚,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年少時,跟段寒成幾人在一起的樣子。


  不過如今,也都各自分道揚鑣了。


  尤其是段寒成,殘了一條腿,也沒了當初的少年氣,走到哪裏都是一副老成的樣子,不管誰見了他,都畢恭畢敬,大氣不敢出。


  用冷水洗了把臉。


  周嘉也憂愁歎氣,一旁是遞過來了一張紙巾,那隻手的指甲染著漂亮的顏色,粘著鑽,在燈光下閃爍著。


  那雙手的臉年輕漂亮,有著鮮活的光彩,那東西很吸引人。


  尤其吸引周嘉也這樣的男人。


  他接過紙巾擦了擦眼睛,等看清楚眼前的人了,便又恢複了冷漠的樣子,“林小姐。”


  家裏的妻子和女兒都在等著他回去。


  他不會趁著工作的機會,跟別的女人搞曖昧,那是畜生行為。


  可不管怎麽拒絕,林綾的熱情卻分毫不減。


  “你不是喝醉了,要不要我派司機送你回去?”林綾上前一步,她踩著高跟鞋,卻矮了周嘉也半個頭,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袖口,擺出了女人的可憐樣子,“你看上去很不好呢。”


  周嘉也將袖子抽了出來,“我很好,不用送我,我的司機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他往前走去,林綾在後窮追不舍。


  “周先生,那你可以送我嗎?其實我的司機沒有來。”


  她邊說邊跟在了周嘉也身邊,抬頭望著他時,眼神裏充滿了無助,像是迷失在森林裏的小鹿,急需周嘉也的幫助,可周嘉也能給她的,隻有漠然與拒絕。


  “林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我答應了早點回去陪我妻子,如果你實在不方便,我可以安排我的司機單獨送你。”


  周嘉也如今不比從前了,周氏落敗了,雖然有他頂著,可明眼人也看得出來大勢已去,包括杜家人都看不起他,為了爭這一口氣,他沒日沒夜工作。


  好不容易有了轉機,卻橫插過來一個林綾攪局。


  “周先生。”


  林綾突然站在了周嘉也身前,拉住了他的手,那一幕怎麽看都是會讓人誤會的,尤其是被元霜看見。


  合上傘,付清敘走到元霜身邊,“怎麽不走?”


  她站著沒動,靜靜看向遠出在拉扯不休的男女,平緩的神色下壓著的是無法平息的憤怒,杜挽在家裏為了照顧好小鈴鐺疲憊不堪,周嘉也卻背著她跟別人不清不楚。


  “那不是嘉也嗎?”


  “就是他。”


  元霜做不到杜挽那麽豁達,她看到了就不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似的,邁步正要上前,卻被付清敘拉住了,“你幹什麽去?”


  失去了理智,元霜甩開了付清敘的手,落魄之後杜挽是第一個不為任何原因真心對她好的人。


  周嘉也現在這個樣子,她怎麽能袖手旁觀?


  “你沒看到周嘉也在幹什麽嗎?”元霜的憤怒超出了付清敘的想象,“別擋著我的路,讓開。”


  第482章


  付清敘回頭看了一眼,周嘉也已經跟那個女人離開了,他鬆了口氣,“……元霜,這是周嘉也自己的事情,而且你不是說他不是你哥哥嗎?”


  “他不是我哥哥,但我把杜挽姐當姐姐。”


  付清敘重新拉住了元霜的手,帶著她進了電梯裏,電梯門關上,元霜的氣還沒消下去。


  更讓她氣憤的約莫是付清敘全然沒將著當做一回事,“你是不是覺得這在男人身上很常見,根本沒必要這麽在意?”


  “我不是這樣。”付清敘信誓旦旦,“你知道的,我隻有你一個人,至於周嘉也……我隻是不想你去插手他們的事情,那跟你無關。”


  電梯門打開。


  付清敘及時轉移了話題,“元霜,小舅舅難得來看我們一次,別為這種事情擾了興致好嗎?”


  更重要的是,薛邢這次來不隻是為了吃頓飯這麽簡單,讓段寒成與付黛和好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拒絕了幾次無用,段寒成隻好應邀去赴約。


  去之前猜到了是鴻門宴,畢竟付家裏,除了付清敘之外,那個薛邢也不是個好搞定的角色。


  從景南那裏拿到了止痛藥。


  段寒成吃下去沒多久便見效了,景南在旁看著,“要是這一趟去看見了元霜,一定要找機會跟她單獨聊聊。”


  “聊什麽?”段寒成對此不抱希望。


  哪怕如景南所說,付清敘做了虧心事,那件事會是什麽?嚴重嗎?

  這都是未知的。


  他就算有機會跟元霜單獨聊聊,又能聊些什麽?

  “難不成我要告訴元霜,你的丈夫對你有所隱瞞,你自己多多注意?”


  言罷。


  段寒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她一定會以為我是瘋子,又想破壞他們吧?我不想成為她所認為的卑鄙小人。”


  “那如果元霜知道了,猜到了,這對她不也是有好處的嗎?”


  景南沒見過這麽容易退縮的段寒成,換作三年前,五年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衝到元霜麵前告訴她,付清敘不像表麵上所看到的那麽好,他知道付黛的所作所為,卻對元霜隻字不言。


  “等我見到她了再說吧。”


  段寒成不忍揭穿付清敘,一方麵是因為不知要如何提起,另一方麵,自然是不想破壞元霜心中僅剩的美好了。—


  冒著雨趕到了餐廳。


  段寒成是最後一個到的,包間裏所有人都入座了,他走了進去,隨手將外套遞給了服務生,手上的拐杖顯露了他的不便,但身上的氣質已經沉穩了下來。


  他成熟內斂,不再像過去那樣張狂目中無人。


  麵對薛邢,甚至會頷首低頭,因為他是妻子的小舅舅而給予尊重。


  付黛坐在一旁,看見了段寒成,急得想要站起來,薛邢給了個製止的眼神,她才停了下來。


  “寒成,坐。”


  段寒成的位置在另一邊,沒有挨著付黛,這是薛邢的刻意安排。


  從段寒成進來開始,元霜都沒有抬頭,像是有心事,一言不發,手卻被付清敘包在掌中,她抽動了幾下,卻拿不出去,“放開。”


  兩人像是吵架了。


  她低低了道了聲:“我說放開。”


  付清敘不放,靠近了元霜的耳邊,想要用語言讓她平靜下來,“有什麽事,我們回去了再聊,別在這兒胡鬧好嗎?”


  胡鬧。


  這兩個字鑽進了段寒成耳中。


  付清敘口口聲聲的愛,卻在結婚沒多久後用了“胡鬧”二字。


  段寒成看了元霜一眼,她像是察覺了他的目光,一樣看了過去,又很快收回了眸光,也聽了付清敘的話,不再皺著眉沉著臉色。


  對付清敘那裏的狀況,薛邢不怎麽在意,他將話引到了段寒成身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寒成最近很忙嗎?小黛告訴我,你都沒空陪她和孩子。”


  “不是沒空,是不想陪。”


  沒人料到段寒成會這麽說,薛邢麵色都僵了下,很快又笑起來,“難怪,小黛說惹你生氣了,鬧得你要跟她離婚,她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我代替她跟你道個歉,好嗎?”


  說著。


  他拿起了酒杯,段寒成卻沒有要跟的意思,他看了薛邢身邊的付黛一眼,還是那個樣子,出了事隻知道躲在別人身後尋求庇護,從來沒有反思過自己的錯誤。


  “舅舅,道歉就不必了。”段寒成半點溫度都沒有,冷得像是雕塑。


  別人或許不習慣他這個樣子,可元霜是熟悉的,他本身就是如此,有很強的原則性,對待觸碰自己原則的人,絕不姑息,更不會給第二次機會,他對付黛,算得上慈悲了。


  她看向了段寒成,像是又看到了自己曾經愛慕的那個他,全然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付清敘,他重新握住了元霜的手,語帶不快,附在元霜耳邊警告,“別看了,那是小黛的丈夫。”


  第483章


  四人被同時聚在了一起。


  薛邢是旁觀者,也是主導者,他不動聲色撮合著段寒成跟付黛,眼睛落在了元霜身上,注意到她跟付清敘像是鬧了矛盾。


  這可不是好事。


  如果段寒成一意孤行離了婚,元霜又跟付清敘關係變差,那他們豈不是有再次重歸於好的可能性。


  這不是薛邢要的。


  “怎麽了?”薛邢笑著看向元霜跟付清敘,“是不是不想過來,還是我打擾你們了,不管怎麽樣千萬別怪清敘。”


  “沒有。”


  哪怕心中有千萬個不滿,元霜也不會在家人麵前給付清敘難堪,何況他並不欠她什麽,隻是在這段婚姻裏缺少太多安全感罷了。


  “沒有就好。”


  薛邢又將目光放在了段寒成身上,“寒成,你對小黛有任何不滿都可以告訴我,之後我教訓她,絕不讓她再任性,這樣好嗎?”


  “舅舅,我跟小黛之間不是這麽簡單的。”段寒成這麽多天來難得看了付黛一次,她羞愧地低下頭,“我們感情破裂,實在沒辦法繼續在一起生活了。”


  “感情破裂?”


  付黛不知道段寒成曾經有過怎樣心狠的一麵。


  在跟初識時,段寒成已經跟元霜經曆了太久的互相折磨與糾纏,性子磨練得柔軟了很多,對女人更加溫和了。


  付黛才會認為,他是好說話的那一個。


  其實不然。


  他殘忍起來,麵孔是陌生的。


  薛邢不信段寒成口中的感情破裂四字,看向付黛,像是在等待她的確認,“是這樣嗎?”


  “不是的……”


  “舅舅,不如您去問一下您那位姓展的下屬,或許要比問付黛來得準確一些。”


  這的確是薛邢沒想到的。


  聽完段寒成的話,薛邢看向付黛,神情中的不悅已經彌漫了出來,對她的失望更是濃烈,“小黛,寒成說的是真的?”


  “不是的……”


  付黛求助地看向了段寒成,“寒成哥哥,我知道你生我氣,可你別這麽說……”


  “究竟是真是假,您問一下展則就好。”段寒成看出了在座的元霜才是最焦躁的人,她像是有什麽急事,急著要離席。


  為了她。


  段寒成長話短說,“其他的我想我不必多說,付黛會自己告訴您。”


  他起身,這下連薛邢的麵子都不打算給了,看了眼時間便表情匆忙想要離開,“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


  “寒成……”


  薛邢也叫不住段寒成了,坐下後給了付黛一記鋒利的眼刀,她羞愧地低下頭,不敢多說一句話,大氣不敢出。


  不等薛邢關心付清敘些什麽,元霜努力將手從他掌心裏抽走,給了冷淡的一麵,“小舅舅,不好意思,我也有事先走了。”


  她的有事是真的,不摻假。


  周嘉也跟別的女人舉止曖昧,她怎麽也是要告訴杜挽的,電話裏說不清楚,必須要見一麵。


  不等薛邢表態,元霜便走出了包間。


  下了樓,外麵是瓢潑的雨,秦和站在廊下給段寒成撐傘,回頭便看見了匆匆趕來的元霜,她像是有急事。


  這麽大的雨也不在意,就要往雨裏衝。


  段寒成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下雨了,你幹什麽?”


  “我有急事。”


  元霜甩開了他的手。


  段寒成拿過秦和手中的傘遮在元霜頭頂,可她義無反顧往雨中衝了過去,段寒成忘記了自己的腿傷,一樣沒有猶豫,跟著她走進了大雨中。


  他的腿不方便走快,可為了跟上元霜,哪怕再狼狽也不想她被淋濕。


  她快走了幾步,才回頭看向了段寒成,“你怎麽跟來了,你的腿……”


  第484章


  “不要緊,你把傘拿著。”


  陰雨天,段寒成腿疼得厲害,話音剛落,膝蓋一彎,竟然跪倒在了地上。


  秦和反應迅速,跟上來將段寒成扶上車,元霜拿著傘在後幫他遮著,這麽近距離才看到段寒成的腿傷有多嚴重。


  一到雨天,幾乎就要休養,更別提走進雨裏,還淋了雨。


  上了車,元霜將傘還給秦和就要走,他看了眼車裏的段寒成,沒接那把傘,“方小姐,要不你上車,你去哪裏我送你,段總這個樣子,我一個人也照顧不了。”


  “那怎麽行?”


  元霜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她已經是付清敘的妻子了,哪怕這個關係是假的,是給外界看的。


  可秦和卻堅持著,“怎麽不行,算起來你也算是段總的……嫂子,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


  元霜還在淋雨,秦和也站在雨裏,他回頭看了眼擁堵的街道,“你這個時候打車恐怕也是打不到的,去哪裏告訴我,我送你過去,這樣總沒什麽不合適的了?”


  為了段寒成的片刻欣慰,秦和幾乎要將嘴皮子給磨爛了,元霜這才勉為其難點了點頭上了車。


  段寒成在強忍著腿疼,麵色煞白,他這個樣子元霜隻在他抽骨髓時看到過。


  原來他的腿傷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難怪付黛會那樣對他死心塌地。


  算起來,段寒成的腿傷全為了付黛,元霜的手放在膝蓋上,坐姿很板正,脊背也沒有軟下來,像是不願意多觸碰座椅,“你還好嗎?是不是先送你去醫院比較要緊?”


  原來她也會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說話,這都是付清敘的原因。


  是付清敘的好,才會讓元霜忘記了以前的痛,哪怕對他這個曾經的仇人,都可以輕聲細語的關心,而不是像曾經那樣詛咒他去死。


  段寒成搖了搖頭,前方秦和熟練地拿了止痛藥遞過來,“您先吃點。”


  吃止痛藥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可元霜在旁看著,還是心驚膽戰,她不知道段寒成孤傲矜貴的外表下,早已是千瘡百孔,受盡了傷害。


  這麽苦的藥,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就吞下。


  吃下去後又給了元霜一個笑容,“我沒事,你要去哪裏,讓秦和送你去,是不是很急,因為我的事情耽擱了對嗎?”


  “不怪你。”元霜是著急去見杜挽,但不會因此遷怒任何人,“倒是你的腿好像比較嚴重一點,不如把我放在路口,我攔車自己過去,你先去醫院吧。”


  “不用的。”


  這一段路不管是長是短,段寒成就算是忍著千刀萬剮的痛,都願意陪著元霜過去。


  窗外下著雨,細細密密,車窗上布滿了雨珠,車內像是一個安靜的庇護所,元霜就坐在他身邊,這對段寒成像是一場夢似的,上一次這麽平靜地坐在一起,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記得那一次,也是一樣的大雨,卻是剛結婚不久,元霜還是他的妻子,他去接她,兩人坐在車裏,誰也沒有說話。


  元霜像是很累,靠在座椅上歪著頭睡去,段寒成停下車子,讓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那時他一樣想起了曾經,想起小時候的元霜靠在他懷裏睡覺,嘴巴裏不停說著夢話。


  那時他是嫌棄的。


  可時至今日,他多希望時間慢一點,哪怕靜止在此刻,他可以什麽都不要,隻要元霜在他身邊。


  這麽想著,段寒成低下頭,兀自笑了一聲,那笑裏是帶著自嘲的意思的。


  第485章


  元霜聽到了他的笑,“你笑什麽?”


  他抬頭,映入了那雙皎潔的明眸裏,心髒又在疼了,他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才會讓她成為別人的妻子,“沒什麽,隻是高興,沒想到還可以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付黛讓你失望了。”元霜替他感到可惜。


  “我對她從沒有過希望,何談失望?”段寒成表情悲傷,反問了元霜,“是我讓你失望了才對,那天你被綁,我連人都可以救錯,這半年來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個廢物?”


  雨聲滴滴敲打在車窗上,元霜聽力本來就弱,被雨是幹擾,像是沒聽清楚段寒成的話,又跟著重複了一遍。


  “……你是說救錯了人嗎?是什麽意思?”


  元霜茫然的,困惑的表情生在了臉上。


  段寒成看去,周身是涼的,那股氣在車廂內擴散開來了,他以同樣的神色回給元霜,“是救錯了人,或者說,是他們綁錯了人,你不知道嗎?”


  他分明告訴了元霜的。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又在耍他了。


  “怎麽會綁錯人?”元霜還是聽不明白這番話,“你不是去救了付黛,是因為太爺爺讓你娶她嗎?”


  這是付清敘告訴她的,更確切地說是複述給她的,那天段寒成也在,就在醫院,隔著一扇門,隻是那時元霜耿耿於懷,不願意原諒段寒成的涼薄,沒有見他。


  他出口的所有話都是付清敘告訴她的。


  元霜所說的段寒成卻全然不知,更不知道她怎麽會這麽想,止痛藥起了作用,壓住了膝蓋的傷痛,讓他有力氣跟元霜解釋,“怎麽會……那天我去找你,隔著門,我告訴你我要救的人是你,不是付黛,是段東平綁錯了人。”


  元霜的表情一成不變。


  這下輪到段寒成解釋不清了,“你跟付黛一起被綁,段東平搞錯了位置,我以為被綁的那個是你,我去了綁架你的廢棄工廠,付清敘去了綁架付黛的地方,到了之後才發現位置錯了。”


  這個真相對元霜而言的意義沒有人知道。


  這半年多來她飽受噩夢的困擾,夢裏自己墜海,被淹沒,無人來救,如同二十歲時親耳聽見段寒成與周嘉也齊齊放棄了她去救向笛一樣。


  她幾乎快要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難道她生來隻能被拋棄嗎?


  可直到今天,段寒成才告訴她,他要救的那個人是她。


  她無法保持心中的平靜。


  連呼吸都暢快不了,像是堵在了嗓子眼,根本上不來氣。


  “你怎麽了?”


  段寒成並不知道元霜不知情,他看到她紅了眼睛,眼淚蓄在眼眶中,“我告訴你了的……元霜,那天在醫院,你不願意見我,可我還是想要跟你解釋,我都說了的……我以為你知道。”


  她要怎麽告訴段寒成,那時她聽不見,更不知道他說了什麽,他所說的所有話,都是付清敘轉述。


  怎麽會這樣?


  她那麽相信他,信任他可以成為與她共度餘生的人,交付了自己的全部信任,可他卻選擇了隱瞞,他沒有告訴她真相,並看著她被困擾這麽久,明知道她心中的魔障,卻選擇了漠視。


  這就是她的丈夫。


  心中剛建立起來的城牆倒塌了,元霜被壓在了無形的廢墟之下,連呼吸都困難。


  長久的沉默被延續了下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段寒成約莫是猜到了什麽,有些僵硬,又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難道你不知道……還是說,付清敘沒有告訴你?”


  第486章


  “停車。”


  元霜沒有回答段寒成,她要回去問付清敘,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秦和突然踩了刹車,“方小姐,馬上就到杜家了。”


  以她現在的情緒,完全沒辦法跟杜挽交流,她必須要回去,“我不去杜家了,我要回家,把車門打開。”


  秦和看向段寒成,像是在等待他發號施令。


  “開門。”


  段寒成落聲的瞬間,秦和打開了車門,元霜下了車,背影被大雨淹沒。


  秦和幾分不解與憂愁,“段總,你說方小姐真的不知道嗎?”


  “我隻知道付黛是個陰狠的,卻沒想到他們兄妹都是一樣。”段寒成深吸了口氣,一層慍怒浮在了眉宇中,“元霜不能跟這種人在一起了。”


  在客廳等了一整晚,等到外麵的雨都停了,元霜麵上全是昨晚流下的淚痕。


  她醒來,看著空蕩蕩的家裏,意識到昨晚付清敘沒有回來,想必是跟著薛邢一起回家住了,兩人鬧了別扭,他不回來也是正常的。


  這樣也好。


  給了元霜足夠的時間梳理。


  不管付清敘是否撒謊,她都意識到這段假婚姻要結束了。


  原本約定好對外宣稱結婚的五個月後再領證,讓這段婚姻有法律效應,可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上了樓,元霜拿出了行李箱,要收拾衣物時看到了衣櫃裏整齊排列的衣服,以及床角付清敘親自裝上的小夜燈,這些都是他為了她準備的。


  這個丈夫,付清敘是合格的。


  他究竟有沒有撒謊,元霜再次有了遲疑,坐在地毯上,心中的糾結徘徊快要吞噬了靈魂,以至於手機響起時,她輕輕抖了下。


  “杜挽姐?”


  杜挽那邊有嬰兒的啼哭聲,她一邊哄,一邊不忘自己還在打電話,“忙不忙?嘉也讓你幫他送個東西去公司,要是忙我讓司機去。”


  “不忙。”


  元霜到底是下不了狠心,何況這件事不能隻聽段寒成的一麵之詞,或許問一問周嘉也會更清楚,如果付清敘真的撒了謊,她起碼要給他解釋的機會。


  這麽果斷地給他處以死刑,到底是不公平的。


  拿上了周嘉也要的文件送去了公司,周蒼已經退了下來,身體變得很糟糕,周氏已經交到了周嘉也手上,他獨當一麵,也沉穩了不少。


  起碼在他接手的這半年裏,周氏好了很多,回不到當初的鼎盛了,但也不會再差下去了。


  元霜乘電梯上了樓,正要進去時突然被周嘉也身邊的秘書拉到了一旁,“方小姐,你總算來了,不過來得不巧,還要等一會兒才能進去。”


  “怎麽了?”


  “林小姐來了。”


  元霜或許不知道林綾,但周嘉也的秘書時常陪著他去應酬,見過林綾好幾次,也知道她纏周嘉也纏得緊,“就是林氏千金,你不知道嗎?她最近一直纏著周總,可周總是有婦之夫。”


  昨晚原本就要告訴杜挽這事的,卻被段寒成的話擾亂了思緒,元霜這才想起這茬,她點點頭,聲腔都冷了下來,質問付清敘的事情固然重要,替杜挽掃清周嘉也身邊的鶯鶯燕燕也是必要的。


  敲了敲辦公室的門,不等周嘉也開口,元霜便走了進去。


  林綾跟著回頭,一張大小姐嬌貴又透露幾分楚楚可憐的臉蛋與元霜對上,她知道元霜,周嘉也的妹妹,想要跟周嘉也在一起,多少要對她態度好一些。


  “你要的東西。”元霜將文件放在桌子上,忽略了林綾的笑容,沒給她什麽好臉色,反而提起了家中的杜挽,“嫂子讓你早點回去,小鈴鐺最近身體不太好,她一個人看著辛苦。”


  換做以前,周嘉也一定要責怪元霜壞了他的好事,可眼下,他心存感激,抬眸給了林綾冷冰冰的一眼,“林小姐,你聽到了,我的妻子女兒在家等我,晚上我的確沒空陪你吃飯了。”


  “今天不行,還有明天,我可以明天再來。”林綾拿起桌子上的包,餘光掠過了元霜,轉身走了出去。


  周嘉也鬆了口氣,身子往座椅中倒去,抬手捏了捏眉心,“元霜,還是你機靈,我真是快被這個女人煩死了,怎麽會有人像狗皮膏藥一樣,要是讓杜挽知道了我怎麽解釋。”


  “你起來。”林綾是走了,可元霜的事情還沒解決,她嗓子艱澀,話語是猶豫過後擠出嗓子的,“有關我跟付黛被綁架的事情,我有話要問你。”


  “過去這麽久了,還問什麽?”周嘉也睜開眼看著天花板。


  元霜眨了眨眼,沉吟片刻開口道:“當初段寒成要救的到底是誰,你知道的對嗎?”


  第487章


  元霜的話周嘉也不是很明白,眼底閃過的茫然一瞬即逝,接著起身,走到了元霜身邊,“你怎麽會這麽問?”


  “我不應該問嗎?”


  元霜跟周嘉也像是不再同一個話題上,她是著急的,同時也在猶豫,如果真的如段寒成所說,那就是付清敘欺騙了她。


  她又要怎麽麵對他,是義無反顧離開,解除這段虛假的婚姻,還是繼續假裝不知道,得過且過。


  周嘉也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你不知道嗎?寒成不是出國治腿之前特意去找了你告訴你嗎?我還以為你不在意他要去救誰,隻在意是有沒有救到你呢。”


  “我不知道,我以為他一開始想要救的就是付黛,後來又跟她結了婚。”


  “怎麽可能?”周嘉也滿臉的不可思議,“寒成親自去醫院找你,可你那個時候聽不到,所以沒見他,但他不是跟你解釋了,他是想要去救你的。”


  這件事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周嘉也冷靜了些,梳理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一點點耐心地跟元霜捋,“總之就是段東平為了不讓寒成回董事會,綁了你跟付黛,讓寒成去救一個,他是選了你的,同時又給了付清敘付黛被綁的地址……”


  元霜有些詫異,可那份詫異中又沉靜了很多,像是明白了什麽,接著周嘉也的話說了下去,“……所以,是地址弄錯了,付清敘才會誤打誤撞救了我。”


  “不能這麽說,起碼他跳進海裏的時候,是真的怕你出事。”


  後來隱瞞了真相,卻是為了自己。


  元霜嗤笑了聲,那笑是在自嘲,也是在笑自己的愚蠢,這事一段時間裏成了她的心魔,揮之不去。


  卻沒想到真相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原原本本呈現在了麵前。


  是她失聰的耳朵,是付清敘私心的隱瞞,也是所有人不約而同地不再提起,延續了一場持久的謊言。


  要不是在那場雨裏上了段寒成的車子,元霜或許永遠不會知道,他的腿是為她傷的,為了救她,他差點不要了自己的性命。


  在看到付黛的那一刻,他又是怎樣的心灰意冷和失落。


  後來鼓足了勇氣坐著輪椅到醫院,隔著一牆之隔跟元霜解釋,心中懷揣著多少希望,又是怎樣斟酌字句,可那些話,卻全被付清敘篡改了。


  是他生生私吞了段寒成的功勞,也是他製造了誤會,讓元霜誤解了段寒成這麽久。


  “你怎麽了?”周嘉也上前,扶住元霜,察覺了她的異樣,“你真的不知道嗎?怎麽會這樣?寒成分明親口跟你說了。”


  元霜搖了搖頭,沒有多解釋一句,推開周嘉也的手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分明自己的生活已經一團糟了,還不忘杜挽的事情。


  “周嘉也,我最後警告你一遍,盡快解決了林綾,不然我會告訴杜挽姐。”元霜猜到了杜挽的性子會怎麽做,她那麽要強,可心底裏卻是那樣愛周嘉也。


  在沒發生什麽之前,一定會替周嘉也開脫,哪怕為了小鈴鐺的家庭圓滿也會忍耐。


  可如果周嘉也沒堅持住自我,跟林綾發生了什麽,杜挽是會離婚的。


  元霜這麽說,也是為了他好。


  “我知道。”周嘉也在盡力解決了,“最近跟林氏有合作,合作一結束就解決了她,你別告訴杜挽,她每天要照顧小鈴鐺,很辛苦,我不想她為這些事勞心費神。”


  第488章


  眨了眨眼睛,元霜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上了車卻好像沒有地方可去,還是回了跟付清敘的家。


  推開門。


  玄關處的鞋子昭示著付清敘在家的事實,元霜站著沒動,刹那間很想逃,是不是隻要不跟付清敘見麵,就不用撕破他斯文表象下自私自利的一麵了。


  元霜轉身想走,付清敘卻下了樓,聲音也隨之而來,“元霜?我看到你收拾了行李,你要去哪兒?”


  下了樓,走到了元霜身後,付清敘拉住了她的手,輕聲低語地道歉。


  “昨天是我不對,我是太著急了,也不該說那些話。”他拉著元霜轉過身,與她麵對麵,他道歉的樣子的確很誠懇,那雙眸子裏盡顯真摯,“我也嫉妒段寒成,我不喜歡你跟他有往來……所以,”


  “所以?”


  元霜麵無表情,瞳底卻有悲哀,不是為自己被欺騙悲哀,更不是為了段寒成,他傷了的那條腿,被誤會的這一年,被付黛的婚姻折磨,這都是他咎由自取。


  沒什麽好同情的。


  可付清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欺騙她,不該讓段寒成被誤會。


  有了這個誤會夾在中間,元霜才是真的覺得自己有愧於段寒成,她可以不感激他不顧艱險去救她,但怎麽可以不知道?

  付清敘雙手拉住了元霜的手,眼皮跳了跳,“所以什麽?是還生氣嗎?都收拾行李了,難得你也會鬧回娘家那一出,我以為你對我永遠沒脾氣呢。”


  他是希望元霜有脾氣的,這樣起碼可以證明他是一個活著的人,是可以牽動她感情的丈夫。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


  元霜第一次生氣,對他失望惱怒,還是因為段寒成。


  “被騙了這麽久,是個人都要有些脾氣吧?”元霜突然一笑。


  那笑讓付清敘心裏沒底。


  他呆滯了一刻便聽元霜說,“清敘,起碼答應跟你結婚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的,我還接受不了跟你親近我心裏有愧,所以盡力彌補你,母親怎麽刁難我,我都沒關係,小黛罵我打我,我都可以忍耐,畢竟挨打而已,我挨習慣了。”


  心髒緊緊一皺。


  付清敘更緊地握住了元霜的手,像是怕一個不注意就讓她溜走似的,卻也隱隱覺察到了,元霜興許是發覺了什麽。


  那件事算不上是秘密,她遲早會知道的。


  為此。


  付清敘早有預料。


  “我不會再讓她們欺負你的,你如果不喜歡去我家,以後我們就不去了,好不好?”


  他的口吻那樣卑微。


  元霜卻還是將手抽了出去,她站在門口,穿堂風像是從心口刺過,帶來的痛感瞬間蔓延到了全身。


  原先她以為自己對付清敘沒感情,最多就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和失聰那段時間無微不至地照料,卻沒想到在這種時刻,竟然會心痛。


  “元霜……”付清敘抬了抬手,卻沒能觸碰到元霜,她躲開了。


  再抬眸看他時,眼中是有戒備的,那戒備裏甚至多了恨意,“為什麽騙我,你明知道我被那件事困擾了這麽久,睡覺都會做噩夢,你還勸我去看心理醫生,你說那話的時候不覺得虛偽嗎?”


  她還是無法忍受欺騙,尤其是被最親近的人騙,她是那麽信任付清敘,信他的愛,信他的保護,一度將他當成了庇護。


  哪怕在付黛與段寒成的事情上二人有分歧,可元霜從沒將那些情緒帶進他們的感情裏。


  第489章


  但這次不同了。


  信任像是厚厚的城牆,一旦坍塌,無論如何修複,都會有缺口。


  付清敘似是沒料到元霜會將這件事情看得這麽重,眼眶微紅,動了動唇卻啞然地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想再聽到他嘴巴裏說出來的任何一個字了。


  元霜推開他上樓,要拿行李箱離開,付清敘反應過來忙跟上去,他從後拉著元霜,在樓梯上站著,跟她爭執不休,他是處於下風的,樣子很是卑微,“元霜,你聽我解釋……”


  “放開。”


  “你冷靜點,我可以解釋。”付清敘努力在為自己找借口了,但他知道,撒謊完全是出於他的本意,也是一時的鬼迷心竅。


  元霜不想聽,甩開了他的手,麵容清冷,不帶絲毫溫度,“清敘,我們別在一起了。”


  瓢潑大雨下,小樓外站著一個人,打著傘,影子被遮在傘下,看不清臉,但元霜知道是付清敘。


  從她出來至今,付清敘沒離開過,一直在樓下站著。


  杜挽抱著小鈴鐺,一邊哄一邊走到元霜身邊,止不住唉聲歎氣,“你真的不下去,我看他也挺誠心的,那個時候撒謊,應該是不想你跟寒成和好,說白了是想跟你在一起。”


  這些錯事摻雜進了感情裏好像都有了洗脫的理由似的。


  可元霜是認死理的人,一旦認定了就絕不回頭,“不管怎麽說,欺騙就是欺騙,何況他明知道我為這件事耿耿於懷,竟然沒想過要告訴我真相,如果不是段寒成提起,我豈不是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裏?”


  “也不能這麽說。”


  杜挽是有些偏向付清敘的,“是人都會犯錯,難道他犯了這一回錯,你就要判他死刑了?”


  元霜沉靜了下。


  “還是說,你是真的對清敘毫無感情,不然怎麽會放任他在下麵淋雨?”


  “他打了傘。”


  他隻是淋雨,可段寒成卻被誤會了那麽久,還損傷了一條腿,元霜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


  杜挽彎腰將小鈴鐺給元霜抱著,“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肯定想不開,我去勸一勸清敘,起碼讓他先回去,總這麽站在下麵,也不是事。”


  “等下。”


  元霜起身,又將小鈴鐺還了回去,“我自己去。”—


  雨刮器掃掉了擋風玻璃上的雨水,讓段寒成更為清楚地看到了前方發生的一切。


  付清敘在雨裏站了三個小時便得到了元霜的憐憫,她下樓走到了付清敘麵前,兩人不知在說什麽,付清敘很激動,突然彎腰摟住了元霜。


  元霜掙紮了幾下,便任由付清敘抱著了。


  “段總,方小姐不會就這樣原諒了吧?”秦和有些難以置信,元霜對段寒成有多狠,有多冷血,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既然她對段寒成這麽決絕,那對付清敘應該是一樣的才對。


  可段寒成眼裏的悲情便已經否認了秦和的想法,“不知道,我讓你散布出去的,付黛籌謀綁架案,你做了嗎?”


  “做了。”


  秦和不敢耽誤段寒成的事,他看得出來他心裏還是有元霜的,並且在知道付清敘隱瞞了他救人的事實後,心底的期許更高了,大概夢裏都在許願他們可以快點離婚。


  為此不惜重翻舊案,讓付黛也卷了進去。


  “做了就好。”


  雨裏元霜從付清敘的懷中掙脫了,不知說了什麽,她轉身進了屋子裏,付清敘是脊背都濕了,像是有些難以接受,怔在了雨中,好半天才撿起地上的傘走了過來。


  第490章


  要上車時注意到了身後的車子,眯著眼睛看了進去,這一看,便認出來了段寒成的臉。


  秦和給段寒成撐著傘,兩人麵對麵而站,一個矜貴清雅,一個淋了雨,被拋棄,像是喪家犬。


  付清敘幹笑了一聲看著段寒成,“是你告訴元霜的?”


  “告訴她什麽?”


  “別裝了,有意思嗎?”


  段寒成沒想著裝,在跟元霜說那些話時,他的確沒想到付清敘竟然傳了假話,這是事實,也算是他自食惡果,“清敘,你仗著元霜聽不見,在中間改了我的話,告訴元霜我本就打算去救付黛?”


  側過臉,他看著大雨,“真沒想到,你跟付黛也沒什麽區別,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我是那麽說了。”付清敘在元霜麵前認錯了,可他不會向段寒成服輸,“可我說錯了嗎?你最後救的不就是付黛,你還娶了她,不過你比我想的懦弱多了,你不愛她,還娶她。”


  “是嗎?”


  段寒成知道怎樣刺激一個男人,“那我跟元霜一樣,她不也是不愛你還嫁給了你嗎?”


  “元霜,你快來看看下麵是什麽動靜?”


  杜挽抱著小鈴鐺站在窗前,本意是想要看雨的,小鈴鐺的手一下下拍著窗戶,在上麵留下一個個小手印。


  視野清晰了一點,杜挽便看到了窗子下的那兩個男人。


  確切地說是三個。


  “怎麽了?”


  元霜下去一趟淋了雨,剛換了衣服過來,杜挽回頭催她,“你快來,那個人是不是寒成,他怎麽會在這裏,兩個人看上去像是在吵架。”


  聽到段寒成的名字,又想起還沒走的付清敘。


  元霜這才邁步走過去,她對段寒成太熟悉了,不用看臉,隻是一個背影,一個雨中模糊的剪影,就可以認出那個人,那個占據了她半生的人。


  原本打算跟付清敘正式分開以後再見他,跟他道歉,這下看來是要提前道歉了。


  “是他。”


  杜挽又看了一眼,忍不住擔心,“是寒成告訴你的,清敘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記恨他吧?要是動起手怎麽辦,寒成可是傷了一條腿的人。”


  要是付清敘真的動了手,段寒成腿傷的上不足以支撐他在付清敘的拳頭下全身而退,一想起那天他在車裏,因為下雨腿傷疼起來的蒼白樣子,元霜的心就跟著揪了揪。


  他來幹什麽?

  來便來,恰好又跟付清敘碰見了,就算有秦和在旁邊,還是難保不會受傷。


  “杜挽姐,我下去一下。”


  杜挽也跟著擔心起來,哪怕隔著玻璃,隔著雨幕,也感受得到付清敘的那股怒意跟狠勁,像是要在段寒成身上報複回來似的,“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元霜一個女人,恐怕是拉不開這兩人的。


  “不用了,你看著小鈴鐺,我馬上回來。”


  門被關上了。


  小鈴鐺受到了驚嚇,趴在杜挽懷裏哭了起來,杜挽托著她的身子,輕聲哄著,拍著後背。


  視野之中元霜已經跑了下去,她冒著雨過去,還沒拉住他們,付清敘的一拳頭便落在了段寒成臉上,他腿腳本來就不便,又是陰雨天,疼的厲害。


  更別提站在雨裏了。


  付清敘這一拳下來打得段寒成跌倒進了雨水裏,秦和大驚失色,低頭去扶,遠遠的看到了元霜的身影,她踩著雨水跑了過來。


  一開腔幹幹脆脆打斷了付清敘,也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付清敘,你在幹什麽?”


  元霜邁大步跑了過來,彎腰跟秦和一起把段寒成扶了起來,順帶撿起了他的拐杖,看了眼他的腿,擔憂的樣子讓付清敘嫉妒,“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我沒那麽脆弱。”段寒成衝元霜給了一個笑。


  這算什麽?

  付清敘裝不下去了,這個君子誰要當誰當,他是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妻子去關心別的男人,哪怕這個夫妻身份是假的,可元霜親口說過將他當作丈夫。


  既然這樣,他就要有一個丈夫的擔當和責任。


  伸手將元霜拉到了自己身邊,他充滿敵意地看著段寒成,“段先生,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是有婦之夫,你的妻子是我的妹妹,元霜就是你的嫂子。”


  “清敘,那我也要再說最後一遍,我已經跟付黛提出離婚了。”


  段寒成義正言辭,那樣子像是個審判官在審判犯人,何況這個犯人所犯的罪行跟他息息相關,“還有,我來這裏是想跟元霜說清楚綁架的事情,我想這跟她是不是我嫂子關係不大吧?”


  他的衣服上沾了雨水,卻不顯得狼狽,轉眸看向付清敘身邊的元霜,多了一層柔和,“元霜,不知道你問清楚了沒有,如果沒有,我可以再說一遍。”


  “清楚了。”付清敘手上的力氣弄疼了元霜都沒發覺。


  對他而言,占有欲快要強過了感情,“不管有什麽誤會,我都會跟我的妻子解釋,寒成,你就別多此一舉了。”


  第491章


  被夾在中間的滋味不好受,元霜先將手抽了出來。


  她看到付清敘被淋濕的衣服,再對上段寒成黑白分明的眸子,有幾分恍惚,卻還是保持了幾分清醒的頭腦與理智,“清敘,你先回去吧。”


  付清敘淋著雨,睫毛濕了,瞳孔裏更多的是悲傷和難以置信,卻也早就料到了會這樣。


  在元霜心裏,不管他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還是比不上段寒成,失望彌漫了所有,在長久的對視裏,付清敘似是被傷透了心,全然忘記了自己才是那個欺騙者。


  他上了車離開。


  元霜看向段寒成,“你要緊嗎?”


  那份溫柔還沒持續多久,段寒成的唇角才勾起有了淺淺的弧度,元霜補充的話卻再次將他打入了冰窖之中,“以後你還是別來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曾經誤會是不應該,清敘的確撒了謊。”


  段寒成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麽,卻感受到了她的疏離冷淡,“但這還是我們之間的事,清敘敏感多疑,最近我們別再見麵了。”


  “他撒了謊,在我們中間造成了誤會,你不打算追究嗎?”


  “追究不追究,都是我跟他的事情。”元霜看到了他褲角被打濕的雨水,那條殘疾的腿,是為她傷的,她至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這麽多年的糾纏,段寒成是了解元霜的,她骨子裏倔強,不服輸,卻最憎恨欺騙了,可她對付清敘卻如此寬容,寬容到讓段寒成妒忌。


  “你回去吧。”元霜脊背有些被飛濺進來的雨打濕了,眼眶也跟著有些濕潤了,她想或許跟段寒成就是有緣無份的,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以後也不要來了。”


  “為什麽?”


  不想再沉默,也不想再退縮,段寒成知道,以自己的狀況是不配再站在元霜身邊的,可起碼感情不該被壓抑,“元霜,如果當初沒有搞錯位置,救了你的人是我,你還會這樣嗎?”


  “會。”


  元霜低著頭,忍住了眼睛裏湧出的熱淚,好在光線不好,沒人會看見她的眼淚和不甘,哪怕雨聲那樣吵鬧,可她充滿仇恨的聲音卻振聾發聵,“你以為你救我一次以前那些恩怨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


  “方小姐,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連秦和都忍不住要鳴不平了,卻被段寒成擋住了,“那我要怎麽樣才能填平你的恨?”


  “別再打擾我。”元霜狠了狠心,再這麽下去又能怎麽樣,眼下她跟付清敘是夫妻關係。


  段寒成跟付黛還沒離婚。


  他們這樣糾纏,對誰都不好。


  “你我都是已婚身份,你可以不知廉恥,我做不到。”元霜義正言辭,絕情到像是這場大雨的主導者,渾身上下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都是冷。


  不知廉恥這四個字就這麽架在了段寒成身上,讓他欲哭無淚,秦和的怒氣到達了峰頂,忍不住要給段寒成出氣。


  “方小姐,你說出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段總拿自己的前途去換了你的位置,他付清敘又怎麽可以恰好救了你,為了你,段總可以不要自己的一隻腿,這樣還不夠嗎?”


  他在旁高聲質問著,段寒成卻感受到心髒像是停止了跳動,耳邊盡是嗡鳴聲,半響後給了一笑,“是我的錯,是我太天真了,我以為這麽久過去,你的恨會減淡。”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是,你教訓的對。”


  段寒成撐著拐杖,像是下一秒鍾就會倒下,“以後我不會再來了,也祝你跟付清敘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第492章


  最後的祝福是違心的,卻也是將自己的心狠狠摔碎了。


  “走。”他最後一個字是留秦和的。


  昏暗的大雨裏,秦和還是剜了元霜一眼,轉身給段寒成撐著傘,朝車旁走去,元霜咬緊了牙關,大步流星走開,沒走兩步,便聽見了身後秦和的驚叫。


  跪倒在了雨裏,段寒成有片刻的失神,知覺正在從身體裏消失。


  秦和彎腰扶著他,聽見他昏厥前的最後一句話,“扶我上車,別讓我倒在這裏。”


  別讓他倒在元霜麵前,更別讓他最脆弱狼狽的一麵被元霜看見,他不想在她麵前一再顯露糟糕的一麵。


  元霜一定聽到了他倒下的聲音,可她沒有回頭。


  一次都沒有。


  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秒,段寒成的視線裏是她遠去的背影,她撐著傘,一步都沒停留,也沒猶疑,更不會再對他有半分憐惜。


  淋了雨,又在雨裏站了那麽久,腿上的舊傷發作了,段寒成在高燒之中疼得冒著冷汗,景南匆匆趕來給他用藥,“你不知道下雨他就腿疼,怎麽還讓他出去?”


  秦和緊張萬分,在旁看著,“是段總一定要去,說是去找方小姐,我實在攔不住,沒想到方小姐那麽鐵石心腸,分明知道了當初要救她的是段總,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麽難聽。”


  “知道了?”景南眼神困惑,“她以前不知道?”


  “不知道。”


  秦和冷哼一聲,“你猜怎麽著,當時方小姐聽不見,又不見段總,就讓付清敘當傳話的,結果他什麽都沒告訴方小姐,可不可惡?”


  “真的?”


  “千真萬確。”


  任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景南反應了良久才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那元霜跟付清敘怎麽樣了?她還能忍受跟一個騙子在一起生活?她不是這樣的人。”


  “怎麽不是?”


  聊起元霜,秦和就氣不打一出來,畢竟她的那些話,段寒成忍得了,他可忍不了,“她還說呢,說段總是不知廉恥的人,讓段總別再去找她,我現在可算是懂江譽哥為什麽那麽討厭她了。”


  “好了。”景南給段寒成做了降溫措施,起身走過景南身邊,“要是你知道寒成曾經是怎麽對元霜的,又讓元霜受了多少苦,就不會這麽說了。”


  “可這些都不是她反咬一口的理由。”


  秦和才不管那麽多,他從小就跟著父親,父親在段家工作了一輩子,他對段寒成一樣是忠心耿,誰傷害了段寒成,他自然就埋怨誰。


  “行了,你在旁邊看著,我明天抽空去看看,我相信元霜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


  整理了東西,留下了退燒藥和止疼藥,景南走出了段家老宅,雨停了空氣裏的味道清爽幹淨,花園裏被打理過,花朵的顏色在夜色裏不怎麽鮮豔了,但形狀是漂亮的。


  走出大門。


  景南要上車時莫名覺得有一道目光折射而來,回頭看去,卻什麽都沒有,或許是錯覺。


  車子被開了出去,藏在暗處的人側身走了出來,看到景南駕車離開,他打了電話出去,“薛總,段寒成昨晚去找了方小姐,回來的時候發了高燒,像是跟付先生有關係。”


  “知道了。”薛邢掛了電話。


  當前的形勢對他而言是很不利的,尤其是低下人的叛變。


  展則嘴角流著血,被人按在了薛邢麵前,身負重傷,低著頭,羞愧難當。


  薛邢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走了出去,他在展則麵前半蹲下,突然抓住了他的頭發讓他抬起臉,輕眯眼睛,神色裏卻全是厲色。


  第493章


  “展則,我派你留下來,是監視段寒成的一舉一動,不是讓你勾引付黛破壞他們婚姻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展則啐出了一口血在地板上,“薛哥,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有什麽目的,可你利用付黛讓段寒成痛苦就是不對的,我不想看著付黛這麽痛苦下去。”


  “你倒是喜歡她。”


  “她也是你的外甥女,你真的忍心嗎?”


  這個稱呼讓薛邢笑了,“外甥女?她在我眼裏就是個墊腳石,可現在卻全被你給毀了。”


  被展則毀了計劃,薛邢絞盡腦汁想辦法要替付黛維持住了跟段寒成的婚姻。


  付黛隻當是薛邢疼愛她,滿眼的感激,“隻要能讓寒成哥哥不離婚,我怎麽樣都行。”


  “你隻要聽話點,別再跟著展則鬼混就好。”


  “那我要怎麽做?”


  付黛這些天不停地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家裏人想了太多辦法都無濟於事,連父母都在勸她放棄,付黛卻死心眼,一心要跟段寒成在一起。


  隻有薛邢願意由著她的性子來,“先去把這個孩子做掉,事後我再來想辦法,總之不能讓展則因為這個孩子纏上你。”


  “好。”


  付黛才不在意這個孩子。


  隻要能跟段寒成在一起,別說是失去一個三月大的孩子了。


  “之後別再跟展則接觸了,我會送他離開睦州。”薛邢安排好了所有,之後自己也會留下來,將事情交給任何人去辦他都不放心,隻有他留下,才能讓元霜跟段寒成一輩子活在地獄裏。


  不僅不能在一起,還要永生都受折磨。


  這才是他們應該走的路。


  正要離開付家,付母從樓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套上了外套。


  “媽,出什麽事了這麽急?”


  付黛出了事不知悔改之後,付母便留在了國內,付泰和離開了,隻留付母在這裏照顧懷了孕的付黛,可她脾性再好,這會兒也看付黛煩了。


  瞥了一眼過去,付母沒好氣道:“還不是哥哥,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你這裏的問題還沒解決,你哥哥那裏又出了事,方元霜那個女人能嫁給清敘還不知道珍惜,竟然搬了出去跟他吵架。”


  “什麽?”


  付黛更緊張,“她這個時候跟我哥吵架,是不是因為想跟寒成哥哥和好?”


  回頭抓住了薛邢,她晃著他的胳膊,“舅舅,現在怎麽辦?”


  “你冷靜點。”


  不等薛邢多說什麽,付母先忍不住罵了付黛,“段寒成到底哪裏好,就這麽迷了你的心竅,為了你你爸爸都去求了他,那麽低聲下氣的,他仗著是段家人,半點不給你爸爸好臉色。”


  她說得越多付黛的眼淚也越多,就那麽求救地看著薛邢。


  薛邢將她護在了身後,“姐,你別罵小黛了,她年紀小,不懂那麽多,清敘那邊怎麽樣了?”


  “他秘書說他喝醉了,我去看看,要真是方元霜在胡鬧,看我不撕了她。”


  “等下。”


  薛邢拍了拍付黛的肩膀安撫,“我跟您一起去看看。”


  付黛還在哭,她除了哭泣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一同走出了付家,付母還是問了薛邢一句,“你怎麽跟小黛說的,要我說幹脆讓她跟展則結婚算了,也好過天天去纏著寒成,一點尊嚴都沒有。”


  “不行。”


  薛邢直接就拒絕了,“小黛喜歡寒成,我會讓她如願的。”


  “你這麽寵她,遲早會把她給寵壞的。”


  究竟是寵還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隻有薛邢自己知道。


  找到了付清敘的住處,付母記得密碼,開了門走進去,上了樓才看到昏睡著的付清敘,走近便聞到了濃重的酒味,“方元霜果然不在,就憑她的背景,竟然還敢跟清敘擺譜?”


  第494章


  “我給清敘換下衣服吧。”


  薛邢走了過去。


  付母怎麽也沒法咽下這口氣,“你在這裏照看著清敘,我去找方元霜好好問問,她憑什麽這麽對清敘。”


  有項目合同需要元霜去簽字,周嘉也沒了時間,隻好元霜親自去一趟。


  才走出家門,就遇上了怒氣衝衝從車上下來的付母,她走到元霜麵前,半點猶豫沒有,抬起手便給了元霜一巴掌,“方元霜,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敢給清敘臉色看?”


  “您什麽意思?”元霜挨過的巴掌與毒打太多了,可在付家受過的委屈也夠多了,加之付清敘的欺騙,她的好脾氣不再,“什麽叫做給清敘臉色瞧,是清敘這麽說的?”


  “你說呢?”


  付母早就想讓他們分開了,付黛跟段寒成正在鬧分手,如果真的分手了,付家少了個助力,那就要在付清敘身上下功夫。


  如果這個時候付清敘能跟元霜離婚,這再好不過了。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你跟清敘離婚吧,趁早分開,既然你搬了出來,也別再回去了。”


  臉上的痛感逐漸消失了,元霜像是習慣了付母的說話方式,她懦弱慣了,也明白了自己不管在哪裏,都是被人踐踏的對象,原以為嫁給了付清敘可以得到平安穩定。


  可換來的是什麽?

  欺騙,侮辱,以及付黛一次次的懷疑。


  付母風度不在,尤其是麵對元霜,“長輩跟你說話,你不知道回答嗎?這就是你爸媽教你的禮貌嗎?嫁到付家也有一段日子了,還是這麽粗俗。”


  “我就是這麽粗俗。”元霜像是破罐子破摔,眼下這個狀況,她是沒辦法跟付清敘繼續下去了。


  這段虛假的婚姻看來是要提前畫上句號了。


  “我配不上您尊貴的兒子,您轉告他,要是要離婚,我同意了。”


  側身繞開了付母,元霜要上車,背後那道仇視的目光遲遲沒有離開。


  到達目的地簽下了合同,對方負責人先走了,元霜坐在位置上喝了口水,反應有些遲鈍,這才想起付母早上來說的那些話——離婚。


  都沒結婚,何來的離婚呢。


  自嘲地笑了聲。


  桌子突然被叩響,元霜抬起頭,景南在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忙不忙?有沒有空聊一聊。”


  猜到了景南要說什麽。


  元霜提前想要拒絕,“不了,我挺忙的,現在就要走了。”


  說著她起身。


  景南擋住了她的去路,“元霜,別這麽不近人情,你知道我要跟你聊什麽,寒成現在還在發高燒,他昨天特意去找你,你是不是說了很過分的話?”


  走出了咖啡館。


  元霜推開了景南,他又從後跟了上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知道寒成的腿是因為你,知道他去救你了,可你為什麽還要對他那麽刻薄?”


  停在了車旁,元霜深吸一口氣看過去,她抬起臉,麵頰上淡淡的紅腫落進了景南眼中,他有一怔,“你臉上怎麽了?誰打你了?”


  “付清敘的母親。”元霜沒有遮掩,直言不諱,“你跟段寒成是覺得我的日子過得很好嗎?他還沒跟付黛離婚,那麽堂而皇之地去找我,如果被付黛知道,她會怎麽想?”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元霜打斷了他,“我感謝他曾經想要去救我,甚至解開了困擾我的心病,但也隻是感謝而已,沒有別的。”


  “那你也不該對他說那麽難聽的話。”景南是段寒成身邊第二個對元霜改變看法的人,“他曾經是對不起你,可這麽多年來的彌補,難道還不夠嗎?”


  第495章


  像是錯覺一樣,景南看到了元霜眼睛裏的淚花,“夠了,麻煩你去轉告他,我已經不恨他了,但也不想在他是已婚人士時跟他有什麽牽扯。”


  她說的足夠清楚了,景南卻會錯了意,“……你是意思,如果他離了婚,才可以跟他見麵?”


  “我不知道元霜究竟是什麽意思。”


  景南找到段寒成,他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靠在床頭,還是一副虛弱的樣子,“我跟她認識這麽多年了,都不懂她究竟在想什麽,要是能被你看破,她就不是她了。”


  “不過我看到了她臉上的巴掌印,興許是被付清敘母親打了,我看他們肯定是會離婚了。”


  聽到元霜被打,段寒成多少有些不忍心了,“她憑什麽對元霜動手?也難怪元霜想要離婚,付黛對元霜動過手,他母親也是,有這樣一個丈夫,形同虛設。”


  段寒成必須承認,元霜跟他在一起時一樣過得不快樂。


  可他從沒讓她落於人前,更不會讓她平白被人欺負了,她的鬱鬱寡歡,大多來自於曾經的那些往事。


  不想插手她新的婚姻,可聽到她受了委屈,還是會跟著難過。


  “怎麽?”景南看向他,一眼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是不是心疼了?不過他們離婚了也好,那個付清敘竟然撒謊騙了元霜這麽久,分開也是應該的。”


  段寒成放心不下,不顧自己的身體,拔了針就要下床。


  “你幹什麽?”


  景南攔住了他,“不要命了,你燒還沒退幹淨呢。”


  哪怕元霜說了那麽難聽的話,將他貶低的那樣一無是處,段寒成還是願意去一趟,再勸一勸她,哪怕離了婚之後不跟他見麵,他也不要元霜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裏。


  “我去看看她,說上兩句話也好。”段寒成沒癡心妄想過繼續跟元霜在一起,那是絕不可能的,他知道。


  他們今生或許就是有緣無份了。


  可那又怎麽樣,他寧願終身不娶,也要看著元霜過得好。


  “等下。”景南可不想他這樣糟蹋自己,最後毀的還是他的身體,但遭罪的還是他,“與其去找元霜,不如去找周嘉也,他好歹也算是半個哥哥,要是知道了付清敘幹的那些事情,肯定會幫著勸元霜的。”


  景南說得在理,段寒成的確不合適再出現在元霜麵前,如果他們真的離婚了,有付黛在,必定要給元霜按一個紅杏出牆,勾引妹夫的汙名。


  元霜那麽要強,到時候被汙蔑,還不知道要有多傷心。


  “我去找周嘉也,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我不會去見元霜的。”—


  很少來周氏。


  這裏比六年前要暗淡很多了。


  段寒成在樓下等了很久才等到周嘉也下來,他不是要故意擺譜,隻是有個難纏的人賴著不走,“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他不免詫異。


  跟段寒成之間的交集很淺了,如果沒什麽事,想必他是不會拖著一副病弱的身體過來的。


  “找你有事。”段寒成腿腳不便,隻起身了一下便又坐了下來,拐杖放在一旁,時刻都要準備用,“你知不知道付清敘撒謊騙了元霜的事情,當初我來找她,我的話他一句也沒告訴元霜。”


  最近是有些忙得焦頭爛額了。


  周嘉也遲疑地點頭,“杜挽好像告訴我了,可我最近太忙了,就沒有去管,怎麽了嗎?”


  “你不打算勸元霜離婚?”


  “離婚,為什麽?”


  話音一落,周嘉也遲疑地看向了段寒成,自以為了解了他的想法,“……寒成,你還沒有離婚,我知道你對元霜感情深,可到底你們已經是兩個家庭的妻子和丈夫了,你來,是想讓我勸她離婚?”


  “不光是撒謊這麽簡單,付清敘母親對元霜非打既罵,這你知道嗎?”


  為了不讓杜挽擔心,元霜在付家受的那些委屈,一個字也沒與告訴他們,段寒成突然提起來,看到的是周嘉也錯愕的表情,“寒成,你別開玩笑。”


  第496章


  守在嬰兒床旁,元霜拿著小玩偶在小鈴鐺眼前晃,她的性子大概是隨了周嘉也,很活潑好動,一個勁撲著元霜手裏的玩偶,小臉蛋玩得紅撲撲的,咯吱咯吱笑著。


  杜挽跟保姆走進來,拿了奶瓶,“看看,小鈴鐺跟姑姑玩得多高興。”


  元霜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與她親近的,有血緣關係的這世上恐怕就一個小鈴鐺了,自然而然想要多瞧瞧她,“她長得真快,不像剛生出來似的。”


  “小孩子長得都快,上個月買的衣服,這個月都穿不下了。”


  小鈴鐺抱著奶瓶,喝得暢快,嘴巴吮著,模樣可愛嬌憨。


  看著她,元霜總會想到自己失去的那個孩子,“周嘉也呢,最近還是很晚回來?”


  杜挽出月子了,也要回家住了。


  可他這樣忙,杜母總是不放心,說什麽都不讓杜挽走,顯然看得出來周嘉也不是個會照顧女人的性子,她猶豫不定,無法抉擇,“住在這裏當然方便,可嘉也不開心。”


  在這裏,周嘉也就是不受重視的姑爺,丈母娘不喜歡,就連保姆都背地裏說他總是一身酒味地回來。


  為了丈夫,杜挽可以選擇自己不那麽便利。


  最近就要住回去了,周嘉也還是沒有早點回來。


  杜挽好不容易將小鈴鐺哄睡著,自己才有丁點休息的時間,剛合上眼睛,就聽見樓下開門的聲音。


  難得周嘉也沒有喝得酩酊大醉才回來,保姆在樓下等著,見他進來迎上去,“姑爺,您吃飯了嗎?還有雞湯要不要……”


  “不了。”


  周嘉也住在這裏,能不麻煩這裏的人就不麻煩,省得她們又在背後說三道四。


  進了房間,先看了眼嬰兒床裏安睡的小人,才走到杜挽身邊,彎腰正要給一個吻,她睜開眼,“怎麽又弄到這麽晚?又去應酬了?”


  “今天不是。”


  沒原因,真正的原因周嘉也也不敢說。


  他要怎麽告訴自己的妻子,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對他窮追不放,路上不小心被車撞了,他為了送林綾去醫院,才折騰到這麽大半夜?

  那女人怕疼的要命,抱著他哭了好半天,西裝上都是她的眼淚。


  他嫌髒。


  回來之前就給扔了。


  等兩家的合作結束了,他說什麽也不會再跟她見麵了,更不能因此讓杜挽誤會,她一個人白天黑夜照顧小鈴鐺,已經很吃力了,不能再讓她為了他身邊的爛桃花憂心。


  “對了,今天元霜來過嗎?”周嘉也洗漱出來,在妻子身邊躺下,摟著她,才有了片刻安穩感,在年輕時花天酒地,與那麽多女人逢場作戲時,他可從來沒想過會進入一個丈夫的角色。


  “怎麽了?”


  杜挽摟著他的胳膊,“出什麽事了嗎?她最近經常來,不是跟清敘吵架了嗎?”


  “可不是吵架,是鬧離婚。”周嘉也眼皮都沒抬,“我實在沒空,你見到她幫我勸勸,就讓她離婚好了,反正家裏又不是養不起她,誰也沒讓她在付家受委屈,還挨打……”


  “挨打?”


  杜挽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她起身,聲音都沒壓住,被周嘉也捂了一把,“姑奶奶,你想吵醒那個小祖宗嗎?那樣我們一晚上都別睡了。”


  “不是。”杜挽這才壓低了聲音,“元霜怎麽會挨打,誰幹的?付清敘那個妹妹?”


  別說是杜挽了,元霜是周嘉也的親妹妹,他才應該緊張憎恨,要不是不想添亂,早衝過去給元霜討個公道了,“他妹妹,他母親都有,他就是個懦弱的男人,護不住元霜,趁早離婚對大家都好。”


  第497章


  “你怎麽都沒告訴我們?”


  難得杜挽出來沒有帶上小鈴鐺,一個人就到了元霜的住處,昨晚聽了周嘉也的話,她徹夜未眠,根本放心不下元霜,天一亮就趕了過來。


  元霜將醒未醒,實在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周嘉也,“這有什麽好說的,不管嫁給誰都是一樣,日子總不會是十全十美的,如果當初我嫁的是盛初遠,他家裏一樣一大堆事,周廳呢,又有個女兒。”


  付清敘是權衡利弊之下的結果。


  隻要不見他的母親,他的妹妹,一切都是安好的。


  隻不過他隱瞞良久的謊言被拆穿了,才會有今天這一幕。


  “他妹妹和母親打你,這是小事情嗎?”杜挽是打心底裏將元霜當成了妹妹看待,看不得她受一點苦和委屈,說著便有了哭腔,眼睛裏也浮出了淚。


  這就是元霜最怕的,“杜挽姐,我真的沒事,付黛打我欺負我的時候,清敘都為我出氣了,他真的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糟糕。”


  至於離不離婚,她的確還在考慮。


  “如果他不糟糕,如果他有話語權,哪怕是為了他的麵子,他家裏人都不該那麽對你。”


  “沒關係的。”


  元霜歎著氣,“是誰告訴周嘉也的?我不記得有其他人知道,是段寒成嗎?”


  他這樣的行為是不光明磊落的,甚至是小人行徑。


  杜挽沒有作聲,元霜卻已經知道答案了。—


  這些天段寒成都在養病,閉門不見客。


  可元霜來,他就算是隻剩最後一口氣,都是要見上一見的。


  下樓跟她見麵時是有期待的,可站在樓梯上,入目的她冷冰冰的臉色,段寒成便料到了,她來想必不是為了探病,苦澀一笑,也是,他的死活她早就不在意了。


  撐著拐杖,段寒成步履維艱走到元霜麵前坐下,由保姆攙扶。


  元霜沒想到段寒成弱到了這個地步,“你怎麽了?病得很嚴重嗎?”


  哪怕她隻是詢問了一句,段寒成便心滿意足了,接下來無論她說怎樣過分的,不近人情的話,他都可以接受,“不算嚴重,感冒發燒而已,養幾天就好,死不了。”


  聽他這麽說,元霜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你來應該不隻是問我病得嚴不嚴重吧?”


  “當然不是。”


  果然,她又換上了那張決絕的麵孔,眼瞳裏沒有半分感情流露,所有的隻是無盡的森森寒意,“段先生,有些話我必須要再說一遍,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我的事情也請你不要再插手。”


  哪怕做好了心裏準備,可聽她這麽說,心裏又無法不痛起來,“你的事情……你是指我告訴了周嘉也你在付家過得並不好的事?”


  “你知道就好。”


  元霜不想多說,更不願意在這裏多待被人誤會,“我不希望我下次會來重複同樣的話,也請你自重。”


  “如果我不答應呢?”


  段寒成像是陷入了一個出不去的環裏,“如果我說,我就是看不下去自己心裏的人過得不好,所以一定要插手呢?元霜,我這樣說了,你要拿我怎麽樣?”


  他這個樣子簡直跟無賴沒什麽兩樣。


  元霜站著,分外不解,“我已經被你毀了一大半了,連最後那一小半你也不願意留下嗎?”


  “我是在救你。”段寒成掏心掏肺,元霜棄若敝屣,還嫌髒,“你真的願意跟一個欺騙你,又護不住你的男人生活一輩子嗎?那才是真的被毀。”


  背著身,元霜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握著包帶,極力忍耐了,可還是控製不了自己,轉過身時清淚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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