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生不如死的感覺
——沈沐琛,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
「沈沐琛!」
我驚慌失措的喊著沈沐琛的名字從沉睡中醒來,睜開雙眸的剎那,爆炸似的火光猛的閃過我眼前,我張大瞳孔鑽心的疼痛蔓延過我的胸口,下一秒,我警覺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視線快速巡視周圍,陌生的環境讓我失了呼吸。
我這是在哪裡?
沈沐琛呢?
我霎時從床上走了下來,視線落在陌生的環境里,墨色實木鋪成的地板,華麗的水晶垂鑽吊燈映襯著整個房間,玻璃的純黑色香木桌旋在床邊上,旁邊是進口的名牌墊靠椅,桌子後面是精美的細雕書櫥,整個房間古典而奢華。
我皺皺眉棲身靠近香木桌,手無意識的放在桌面上,手指微微隆起,桌面上的東西隨著手指的皺攏,卷在我手心,我扭過頭拿起手心裡的東西放在眼前。
是一張微微泛黃的報紙,當我看到報紙上觸目驚心的大字時,我呼吸緊跟著粗重五臟俱裂。
A市大橋,兩輛豪車深夜相撞引起打爆炸,兩輛車主無一生還!
無一生還?
我胸口一滯,眼前一黑人跟著矮身摔了下去,報紙順著我的指尖滑落,落在我腳邊,我面若死灰的癱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報紙上的四個大字,仿若置身冰窖,久久不能回神。
也就在那麼一瞬,眼眶裡的淚水肆虐而出,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捂著嘴巴咬著唇嗚咽著聲響,硬是把眼眶裡的淚水給逼了回去,胸口窒悶的像是要死過去,額頭處青筋直跳。
不,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會死,怎麼可能會死!
他不是說過不會離開我的嗎?
他不是說天涯海角也要伴著我的嗎?
慌亂間,我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在眼前,無名指上空曠而荒涼,我慌了,亂了,收回眼淚吸了吸鼻子就往床上走。
我的戒子呢,好好的怎麼會不在了呢。
我心如刀絞的掀開被子,巨細無遺揮著雙手在床上找了起來,模糊了視線的眼眸,卻怎麼也看不清床上的東西。
我用力的甩甩頭,再也遏制不住的癱坐在床上,雙手死死的撐著床顫抖著雙肩,倔強的不肯讓眼淚落下來。
不,我不能哭,不能哭。
我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才匆匆的從床上跑了下來,一路小跑的跑到門口,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他現在一定在家等我,一定在家等我,我要趕快回去,對,我要趕緊回去,他找不到我一定會擔心的。
我剛打開門,一道身影沒入我頭頂,我驚喜的抬起頭。
「沈……。」下一秒,瞳孔驟然緊縮,我不可置信的搖著頭往後退,怎麼會是他!
「看到我很失望?」
溫溯冷笑著看了我一眼,邁開長腿就往我身邊走,我微微側身快速的越過他衝出門口,不到一刻,我的身體頃刻停住,腳步不由自主的往門內退。
視線觸及的地方,淺晞拿著槍抵在我腦門上,一步一步逼著我走來,我下意識抬起雙腿往後挪。
「我說過,這一招,足夠對付你!」
溫溯走近房內,彎腰撿起地上泛了黃的報紙,嘴角噙笑,漫不經心的扭頭望向我,銳利的視線直逼我眼角深處。
「看過了?」他又問。
我眯起雙眼,腳步頓住,少頃,淺晞的槍已經抵住我的腦門,冰冷的硬物擱的我腦袋生疼。
「我為什麼沒死!」
我冷聲反問,我開的車剎車壞了,記憶模糊的時候我記得我好像衝進了海里,照理我也該隨著車子沉入海底,不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溫溯清冷的勾唇冷笑,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怎麼可能讓你跟他雙宿雙棲,就算做鬼我也不可能讓你們如願在一起。」
「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背過身,直視溫溯,口吻涼涼又生恨,「我要回家!」
「你以為你還能回得去?」
溫溯瞥了我一眼,隨意的問,「你沒看過報紙上的日期么?就算你回去,你又能看到什麼?或許你連墓碑都找不到!」
「住口。」
我冷聲呵斥,視線沒由的落在他手中的報紙上,心裡疑惑,他說的什麼日期?難道我昏迷了很久?
我抬起腿就往溫溯身邊走,淺晞剛想拉住我,我前面的溫溯對他搖搖頭,他恭敬的退到一旁。
「距離A是爆炸案已經足足過了三個月,你以為你還能回去找到什麼遺骸?更何況,你確定你回得去?用腿嗎?」
「你什麼意思?我在哪裡?」聽了他的話我捏著報紙的手緊緊泛白,報紙上的日期顯示是三月,那現在是什麼時間?
「今天幾號?」我又問。
「帝都,六月!」
淺晞仿若就是一個報時的機器,聲線冰冷而僵硬,撼人心魄的四個字,一字一頓戳進我心口,炸起千層浪。
我全身的毛孔倒豎,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的叫囂,我扔下報紙就往外跑,不,不可能,我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不,他一定在騙我,我要回去!
「啪……」
搶聲響起,我應聲落地,在走廊的實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悶哼聲。
我吃痛的瞅眉扭過頭,眼見溫溯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風淡雲輕的走到我身邊,彎腰提了提褲腿,在我身邊蹲了下來,薄涼的指間挑起我的下巴,我蒼白悵然的面容倒映在他墨綠色的瞳孔內。
他繼而冷笑,「我花了這麼多心思,去剷除和分散你身邊的人,精心布了這麼久的局,才能把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回帝都,我怎麼能輕易放過你呢。」
我不可置信的抬眸看他,幡然醒悟過來。
原來,一切真的都是他做的!
「你是帝都王室溫三王子!」
是肯定,而不是反問,江美娜早就提醒過我,我居然笨到沒有去查一查,哪怕傅子橫未婚妻的出現,陸悠然自殺到被人推下樓,陸熏然在帝都被人絆住腳,如此種種,我居然都沒有反應過來,以為一切都順其自然發生的,我從未想過其中的曲折,拉攏著耳朵粉飾太平。
只是,我想不通,這一切都是為什麼,我曾經多次反問,可我們和溫溯簡直是陌生人,他何必費勁心機,直到現在已經無法忽視。
「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我終究不明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溫溯沒有說話,目光深邃的看了我很久,直到我以為他不會開口回答我時,他放下挑我下巴的手,視線落在我受傷的小腿上。
「不要試圖逃跑,不要輕易挑戰我的耐心,代價是你承受不起的,今天我能在你腿上打一槍,他日必定也能在你胸口上打一槍,我不介意卸了你的四肢把你留下來,所以,你最好乖一點,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溫溯薄唇輕啟雲淡風輕,陰鸞的眸子掃過我慘白的面容,繼而皺起眉頭,「帶她去包紮,取子彈的時候不準打麻藥。」
說著從我身邊站了起來,沒走幾步又聽他說。
「沈沐琛,已經死了。」
「我不准你胡說。」
我激動的想要從地上站起來,身體一動,劇烈的痛楚從我小腿處傳來,受傷的腿怎麼也使不上力,胸口又因為他的話悶的發慌,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一軟閉著眼倒了下去。
*
再次醒來我是被痛醒的。
「啊——。」突然一個滾燙的東西往我的小腿上一割,我整個人瞬間清醒,猛的想要坐起來,剛仰頭,卻又重重的摔了下來,張開眼卻發現我的雙手被手銬銬在床頭,身體也被繩子綁在床上,完好無損的腿被手銬銬在床尾,受傷的腿正被淺晞按在床上,一個穿著醫袍帶著口罩的男子正在切割我的傷口。
撕裂般的疼痛從腳上直達我腦海深處,刺激著我身體的每一個感官,全身經不住痙攣抽搐,豆大的汗水從額角滑落,髮絲間脊背處早已汗水淋漓,渾身都被冷汗浸透,我咬著唇驚恐的望著帶著口罩的男子,手起刀落間他已經放下手中的小刀,繼而冷冽的從桌子上拿出鉗子。
瞳孔驟然聚縮,我失聲尖叫,手腳並用扭動著身體不想讓他靠近,雙手更是張牙舞爪拚命的抵擋,可我的手被手銬銬著,根本抓不到任何東西,張牙舞爪間手銬隨著我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嘶吼的嗚咽,無力而蒼白。
淺晞面不改色的按住我的腿,而我像俎上魚肉,任何宰割。
「不,不要!不要!」
我驚恐的搖頭,乾澀的喉嚨嘶啞而乾渴,無能為力的眼見醫生冷冷的垂下手,我猛的倒吸一口冷氣,劇烈刺痛猛的衝擊了上來,直抵我腦根深處,意識清醒的肉發出滋滋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啊——。」我再也耐不住內心的驚慌和身體的疼痛,死命的叫了起來,雙手拉扯著手銬驟然緊縮,鐵質的手銬在我白皙的手腕上,刻出一道鮮紅的印記,卻還是不夠,我用力的撕扯手銬想要嫁接過小腿處的疼痛。
汗水淚水覆蓋滿我的身體,醫生隨手拿了一塊布塞在我嘴裡,下一刻,我死死的用盡全身力氣咬了下去,將所有的痛楚咬盡,嗚咽的痛楚清晰的感官著我身體的每一處,生不如死恨不得自己能馬上死去。
溫溯,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你要這般廝磨痛苦,讓我生不如死。
意識漸漸模糊,腳上的痛楚已經慢慢在減少,我無力的喘著氣,咬著布塊的嘴卻沒鬆口,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從我嘴角溢出,在我即將暈過去的剎那,腳上又一陣鑽心的疼,疼的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無力的撕扯手上腳上的鐵質手銬,卻依舊無法減輕任何痛楚。
最後,我幾乎是感覺不到疼痛,或許早已痛到麻木,醫生幫我包紮的時候,我已經像條死魚一樣癱在床上,雙手無力的搭在床沿上,等到醫生幫我包紮好,淺晞才放開我,將我腳上和手上的手銬打開。
全程面無表情,冷漠到仿若是他經常做的事情一樣。
正以為他們要走的時候,醫生又別過身來拿出塞在我嘴裡的布塊,我咬的嘴巴早就僵硬,根本張不開嘴,松都松不了。
「鬆口。」
醫生木然的命令,冷冷的口吻毫無情緒起伏。
我含著布塊吞了吞口水,虛脫的搖搖頭,表示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口罩下的面容我看不清,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眸,氤氳著一層水霧,模糊間他用雙手鉗制我的下顎,硬是將布塊強迫的從我嘴裡拿了出來。
隨著他把布塊拿出,胸口湧上一股惡意,前仆後繼的衝出我口腔,我微微側身,再也控制嘴裡的噁心,含著血液的液體如數從我口腔吐到地上。
醫生嫌惡的轉走就走,門開的剎那,溫溯清冷的從門口走了進來,拿過桌上的紙巾擦拭我的嘴角,我張大雙眼恨恨的盯著他,胸口驟然起伏。
下一刻我猛然傾起身,死咬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