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蓄謀已久，來不及說我愛你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艱難的問出口，心虛的低下頭視線落在腳尖上，雙手糾結的繞在一起，又手足無措顫慄不安的分開。
沈沐琛沒有回頭，挺拔的身影沉穩而內斂，竟藏著一絲捉摸不透的錯覺，恍惚間我忽然覺得他離我好遠好遠，那股不寒而慄的冷冽氣勢逼著我不敢往前半步，只好駐在原地等他回頭。
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做，挺拔勻稱的身影邁著修長的長腿，步伐從容的往電梯口走，連話都不願意和我說，我腦子一熱，急忙衝上去抓住他放在身側的手，心裡卻委屈的不得了。
我都受傷了，他難道不心疼我了嗎？
他怎麼捨得這麼久不來看我！
「別走……。」
我弱弱的開口，手卻拽的緊緊的不想鬆開，我突然有種感覺，如果我現在鬆開，或許，我恐怕以後再也無法抓住一樣，內心恐慌而空洞。
「陸子虞，我放你自由，放你自由。」
沈沐琛低沉著嗓子，語氣儘是疏離而冷漠，毫不猶豫無情的將我打入萬丈懸崖，還不許我喊疼。
「沈……。」
「放手！」
我毫無意識的抓緊自己的雙手，連同他的手一起，卻沒想過要放開，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站在他身後眼淚簌簌的掉個不停，見他無動於衷依舊站在原地，挺直著脊背，我抓著他的手繞到他跟前，雙手死死的纏在他腰間，哭著撲到他懷裡。
「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哭的涕不成聲，一個勁的認錯，眼淚混著鼻涕統統都落在他西裝上，也許我從沒想過我也有這麼一天，向來都是他霸道的禁錮我，寵我愛我，在我受傷的時候一直陪伴在我身邊，而我卻一味的逃避，想逃開他。
他是不是累了，所以才想著要放手呢？
沈沐琛冷漠的掰開圍在他腰間的雙手，無情的將我推向一邊，邁開長腿就往電梯口走，我空靈的站在旁邊合著淚水勾著唇冷笑，哭到最後索性直接蹲下來哭個夠。
終於，我終於將他的耐心耗盡。
終於，他是真的放手，給我自由，天高海闊任我飛。
可是，沈沐琛，我想要飛的時候，你狠心的折斷我的翅膀，將我強留在你身邊，如今，我早就沒了飛翔的翅膀，又怎麼可能再飛的起來，勉強遠行，不過是落得個粉身碎骨的慘況。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沈氏大廈的，總覺得一切夢幻而不真實，一切都來的太快，而我卻還沒做好準備去迎接。
「你沒事吧？」
夏子曦見我跟遊魂一樣走了出來，急忙走到我身邊，扶住搖搖欲墜的我。
我扭過頭對上她的視線，淚水再次傾覆而來，我嗚咽著哭啞的嗓子，揪著眉哭的不成樣子。
「夏子曦，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再也不要我了！」
「他這樣說的？」
夏子曦愣了愣反問，語氣儘是不信，可我又何嘗願意相信呢，此時此刻，我才真正體會到陸悠然的痛苦，體會她的內心掙扎和輾轉反側，和她幾天幾夜的不言不語，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原來，心死莫大於哀！
江美娜的詛咒終於兌現了……
只是我沒想到，更大的詛咒還在後面。
我又在醫院住了幾天，夏子曦照樣照顧我，兩個人沒由來的變得沉默，擱在心裡的某些痛點誰也沒有提及，直到我出院的那天，夏子曦突然興沖沖的跑過來跟我說陸熏然聯繫她了。
雖然沈沐琛說陸熏然沒事，心裡還是隱約擔憂的，如今，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算是放下了，又聽夏子曦說，大哥短時間還回不來，那邊的事情拖著脫不開身，應該是被牽制住了。
出院的時候夏子曦讓我回家，我想了想好多東西都在沈沐琛那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在期待什麼，我跟她說我想回沈沐琛那裡。
夏子曦沒多說應允了我的要求，沈沐琛對我怎麼樣，她是看在眼裡的，如此深愛我的一個人怎麼會說變心就變心了呢。
況且我們除了愛情，更有一個血脈相連的紐帶。
我心裡想的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縱然寵我愛我，任由我無理取鬧，而這一次，我是真的觸及了他的底線，猶記得上次他因生氣害我小產，心裡愧疚的跟什麼似的，整個人都在我面前服了軟，就差沒把我寵上天。
很難想象我背著他做這事時，他有多寒心，現在就有多狠心。
我回了家目送夏子曦離開后，我躊躇的徘徊在大門口一直沒進去。
而我突然沒了進去的名目，當初，這裡是我被他強迫帶回，死活不惜割腕也要逃離的牢籠，如今，是我想進都顫抖著腳邁不開步子的地方。
人生，真是諷刺。
我沒有進門，就躲在門邊的角落裡等他回來，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吃不准他會幾點回來，只好等在門口，想想以前都是他順著我的時間點的，心裡莫名就涌過一股酸澀。
不知不覺他竟為我做了這麼多，而我又給了他什麼呢。
或許，我早就揮霍光了他給的愛。
等的我幾乎快睡著，一雙皮鞋的踢踏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徐徐抬頭，沈沐琛倨傲挺拔的身影款款而來，眼見他一手插袋，一手挽著身上的西服，見到門口蹲著的我時，濃眉微蹙。
接受到他的目光，我的心像被狠狠的撕裂，他現在連見也不想見到我了嗎？
我屏住瞳孔里的酸澀，支撐著地面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坐的太久，腿麻的站不起，矮身又摔了下去。
「跟我進來！」
沈沐琛無動於衷的扔下話，雙腿筆直的邁入門口，我擦了擦眼角不小心遺落的眼淚，吸了吸鼻子，深呼吸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跟上他的腳步。
張姐見我們一前一後進來，張了張唇想說什麼，再看到沈沐琛后又噤了聲，視線沒由的落在我身上。
我不由的別過臉，眼眶瞬間通紅，屏住呼吸胸腔難受到不行，仿若下刻就要窒息，我用力的咬著唇，咽下所有苦澀，不讓眼眶裡的眼淚奪眶而出，泛著酸楚跟著沈沐琛上了樓。
房間里，沈沐琛冷然的從衣櫃里拿出衣服，輾轉拿著衣服走入浴室，完全把我冷落在一旁，我木然的站在門口，只聽見衛生間的門彭的一聲被關上，我整個人都跟著跳了一下。
眼淚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落下，我倔強的咬著唇，硬是逼著自己不要哭，可這心要流淚，我怎麼收的住。
我邁著沉重步伐緩緩的走進房間，熟悉的味道肆虐的侵襲而來，衝破我心裡最後一道防線。
而我竟在不知不覺中愛慘了這味道，他的好，他的壞，已經慢慢的植入我身體，與我的血肉融為一體，他再想要抽身，豈不是要把我撕扯的血肉模糊。
我陷入回憶無法自拔，連沈沐琛從浴室里走了出來也沒發現，直到他走到我面前。
「今晚你住這裡。」
「那你呢？」我條件發射的扭過頭，眼見他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他難道要躲著我？
或者，他已經不想再見到我！厭惡我至此？
「好好休息！」
他沒有接話，也沒有看我，修長的手指跨入西褲，別過身就要走。
我沉了沉眸心狠狠的揪著，幾乎呼吸不過來，疼我的用手掐著肉才能掩蓋心中的痛楚，我真怕自己下一刻就會支撐不住的暈過去。
「等等！」我喊住他，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身體僵硬的挪不開步子，我狠狠的咬了一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不用走，要走的是我，我只是來拿東西的！」
話落，我直徑走到衣櫃邊，隨手打開櫃門，只是一瞬間，我好不容易築起來的高牆，再一次無情的崩塌，衣櫃里哪裡是我自己的衣服，那滿滿一櫃的衣服都是他賣給我的，連同我手上穿的，用的，幾乎都是他幫我準備的。
此時此刻我才想起，我有多久沒逛過商場，而衣櫃里的衣服卻是時下最流行的，觸著衣柜上的手，無名指處正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刺的我不睜開眼，我不覺攏了攏掌心，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別過臉，手下意識拿下套在無名指上的戒子。
我知道此時的我很狼狽，臉上淚跡未乾，掌心更是傳來火辣辣的痛楚，正是因為這樣的痛，我才能讓自己勉強鎮定下來。
我一步一步走向沈沐琛，他蹙著眉頭站在門口，欣長的身體站的筆直，目光深邃而複雜，而我卻在他眼底看不見自己。
「還你！」
我啞著嗓音，伸手抓起他放在身側的手攤在自己眼前，又緩緩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將掌心裡的東西慢慢的放在他手心，握著他修長的手指拘成拳。
「從此，我們，兩清了。」
話落，不覺悲從中來，我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再我即將失控的時刻，我驟然放開他的手，毫不猶豫的越過他身側大步的跑了出去，我怕我如果現在不走，我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了，一路狂奔到樓下，視線觸及之處正好看見陸熏然給我買的車鑰匙，想也沒想的拿起就跑。
沈沐琛，你要的，我成全！
*
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驅車離開，胸口處又悶又疼，幾次三番的滯帶，我感覺自己好像快要呼吸不過來，我趕忙用手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息。
華燈初上我開的又快又急，避過喧鬧的人群，我長驅直入毫無人煙的道路，腳下也猛踩油門，急速的快感稍稍掩蓋了我內心的酸楚，我打開車頂蓋，讓疾風從我臉上刮過，不疼，卻越來越呼吸不過來，可這樣的快感才能讓我的心好過一點，平靜一點。
「沈沐琛！」我在狂風中吶喊，喊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你要的放手，我給你，我給你……。」
風急速的沖入的口腔，嗆的我眼淚簌簌往下掉，耳旁的風聲呼嘯而過像是在哀嚎，祭奠我過去的愛情。
沈沐琛，我不愛你時，你要禁錮我，我愛你時，你卻要放了我，是不是永遠我的愛都來的比你晚一步，而你卻走的比我快呢。
喊過，痛過，哭過，我的心情也平復了不少，漸漸我感覺腳下的油門已經不受我控制，夜風中我的車在道路上急速行駛，我恍然感覺不對勁，我踩了幾下剎車，居然沒有減速，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不由的冷皺眉頭，就在此刻，我手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按下接聽鍵，呼呼的風聲吹得手機根本聽不清，我拿起手機顯示電話已經接通，而打電話來的人居然是江美娜，不好的預感隨之而來，我下意識關上車頂，江美娜的聲音伴著車頂的關閉，清晰的沖入我耳廓。
「陸子虞，我在你身後！」
江美娜清冷決絕的聲音自電話傳出，我下意識望向透視鏡，車后確實跟了一輛車，和我一樣的車速，快的嚇人，而她居然快要衝上來。
「是你？」
我啞然開口，聲音嘶啞無比，心裡凜然明鏡。
「哈哈，陸子虞，你怕嗎？」
怕？
怕什麼？
該失去的，我都失去了，我害怕什麼呢？
「江美娜，做你想做的，我等你！」
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平靜，更清醒，既然痛苦無法抉擇，那麼就痛快的結束吧，瘋狂的念頭滋蔓我腦海，混沌的目光隨著車速暈眩。
「陸子虞，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手機在江美娜邀約的片刻掛斷，緊跟著是一陣急促的盲音，我已經放下雙腳，只由雙手抓著方向盤。
江美娜的車在我左方出現，而我的右方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她的車不斷的摩擦我的車，將我一步一步頂入邊緣，只是她卻沒那麼急，像跟我玩似的蹭著我的車。
我頹然的放開方向盤，閉上眼任由她來，不過就是死，如果能解脫一切痛苦，那又有什麼呢！
手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我以為是江美娜打來的，我毫不猶豫的按下擴音鍵，冷聲反問。
「既然要我命，那就快點，擦我的車有什麼意思，快點！」
我大聲迫不及待的催促。
「陸子虞，你瘋了，快停下來。」
耳邊，沈沐琛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我猛的睜開眼，透視鏡里一輛黑色車自我們後面駛來，駕駛座里的男人不是沈沐琛又是誰。
我苦笑著搖頭，沈沐琛啊沈沐琛，不是我不想停，是我已經停不下來了，就像我對你的愛，跟失控的車速一樣，已經停不下來了。
像我這麼認死理的人，沒了你又怎麼活得了。
既然活不了，那就去死吧！
「沈沐琛，我不要你管，你不是天高海闊放我自由了，你又來管我做什麼。」
「該死。」沈沐琛失控的大罵，這也是我第一次聽他罵人，像他這般高傲的男人，低俗的話根本不像出自他之口。
「陸子虞，快點停下來，我收回我的話！」
沈沐琛急了，嗓音都經不住顫抖，說話間，他已經介入我和江美娜車之間，他一邊擦開我身邊的車，一邊叫我停下來。
車窗外，江美娜的車已經和我並排，車內她美顏的勾唇冷笑，嫣紅的唇像一張血盆大口，在黑夜中顯得張狂而詭異。
最詭異的事，她居然穿著婚紗，那天和李浩宇結婚時穿的婚紗，她嫣然一笑，挑眉望向透視鏡，用眼神示意我，我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我才明白，原來一切，預謀已久。
「該死，陸子虞，你聽到沒有，我叫你停車。」
沈沐琛陰厲的話又從手機里傳出來，我悵然的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握著方向盤，心裡坦然的不得了。
「沈沐琛，來不及了，我想停車都來不及了……。」
我的剎車壞了，根本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