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負荊請罪
明明媳婦兒都半推半就了,眼看能一嘗溫柔,且還有後半夜一大段時間的纏綿機會,就這麼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壞了個徹底,秦傕那從來沒出過髒話的嘴,也彪了一句「他奶奶的」。
此時的他,覺得相當有必要讓太子的下場更慘一下,以撫慰他現在受傷的心靈,以及難以平復的好兄弟……
然而,他夫人看上去卻很高興,立馬推開他,坐起來整理衣服。
「太子來了,會是為了什麼?」衛子楠問,對著鏡子拉高衣領,掩蓋被吻出來的紅痕。這些事,她現在已經習慣和秦傕商量了。
「為了氣死我。」秦傕還保持著被她推開時候的姿勢。
「……」從鏡中看到秦傕黑成墨汁的臉,她忽覺好笑,覺得領子遮不住,又拿了粉遮,「別鬧,說正事。」
「嗯,那就是為了斷我香火。」
「秦傕,你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
秦傕不情不願地坐起來,理了理衣服:「裝的都是夫人,和夫人勾人的身子,香甜的吻。這樣回答可還滿意?」
衛子楠耳根子有些燙:「色胚!」
「色胚也只對夫人色胚,你看過為夫碰別的女人一下?」
那到沒有……
「不說就不說,我自己去會會他。」
秦傕卻又不依不饒,像個怨婦似的,拽住她的手:「這就把我丟下了?」
衛子楠覺得他那眼神簡直可憐,也不想打擊他,主要是「那事」吧,她也覺得是時候了。不是她拿喬什麼的,真的只是想洗個澡而已。
看他那麼不情願,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會無動於衷,於是腦子一熱,輕輕踢他一腳:「別鬧,等我打發了太子,再去洗個澡,你……要幫我搓背么?」
「……」幸福來得太突然,秦傕忙不迭點頭,換上一張大大的笑臉,「要,夫人儘管驅使,我唯夫人馬首是瞻,搓背哪夠,搓全身都可以。」
「……閉嘴。」
「哦。」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卧房,往前廳去了。
太子站在正廳門口,也不進去坐,居然背了一根荊條在背後。他不進去,王府的下人也不敢怎樣,都怯怯地埋著頭站在一邊。
「太子殿下不進去坐?」遠遠的,衛子楠朗聲問道,秦傕則跟在她後面,只管悶聲走路。
秦源努力勾勾笑,然後……毫無徵兆地對她跪了下去:「我是來負荊請罪的,沒那個臉坐。」他這一舉動,可把眾人嚇了個夠嗆。
太子跪恆王妃?太不可思議了吧!
衛子楠雖有短暫的驚訝,但也不過是片刻,很快她就在太子面前停住腳步,心安理得地受了這一跪。
太子下午才被叫進宮去過,會有這一出肯定是皇帝授意的。
「一跪可以受,鞭打我可不敢。太子想必是為那夜的刺殺一事登門的吧,我知道了,請恕我不能原諒。」
既然太子開門見山,那她也不廢話。
秦源知道會碰釘子,恆王妃必定不會接受道歉,他也只是做樣子給皇帝看——他負荊請罪來了,態度是端正的,恆王妃若不原諒,那也怪不得他。
他繼續跪著說話:「這等錯事本就難以叫人原諒,我不奢求,也深知恆王妃與我的矛盾生於何處,但請恕我不能如你的意,子悅我是不會放棄的。她也不過是個弱女子,受了這麼多罪,你也該解氣了吧。至於其他,我願再不插手衛府任何事,衛家宗親我也會劃清界限,這樣一來,於衛家人眼裡,子悅就算是太子妃也等同於廢棋一枚,再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還請恆王妃高抬貴手,就當沒了她這號人,讓我替她作保,她會好好獃在後宅,不會再行任何於你不利之事。」
乍一聽,這條件還不錯,畢竟尊貴的太子下跪,低聲下氣請求原諒已算足夠有誠意了。對於衛子悅的安排,也說得上雙方都照顧到了,左右衛子悅身上的蟲子是除不掉的,也活不到幾年,她何必較真呢,就讓衛子悅鬱鬱寡歡,清清冷冷地呆在後院何嘗不可。
想來那樣的日子,對高傲的太子妃來說,是種掏心挖肺的折磨。
可是,她搖了搖頭:「太子有心了,只是我這個人比較記仇,可能會天天盼著太子妃死。如果太子誠心求一個原諒,那我也誠心回答你,太子殿下如何行事那是你的事,我乃臣子,不該過問的事絕不過問。我只會根據眼下的情況,去判斷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我肯告訴父皇那夜的事,而不是當著諸位大臣的面給你難堪,難道太子不覺得這是我最大的善意?」
太子微怔,他不是沒想過父皇為何知道那夜的事,種種猜測都有過,就是沒想到是恆王妃私下裡告之的。明明可以擺上明面上來說,卻沒有掀起腥風血雨以至於讓他沒有台階下,這恆王妃的目標顯然只有他的妻子一個而已。
而他,偏偏割捨不下衛子悅。
這樣一來,他的誠意似乎也就欠缺了。
一直以來,他可能……看錯了恆王妃。難道老三現今春風得意,真的是他自己的手段,和恆王妃沒有關係?如果有關係,那老三這個時候早就該跳出來了。
發覺太子臉上有那一瞬間的錯愕,最喜歡「悶聲發大財」的秦傕就知道自己的計謀有了收效。之前,他建議衛子楠按下此事,只透給皇帝知道,於皇帝心中她得了「忠」一字,而太子,則難免會對她另眼相待,不說棄了太子妃,至少能放鬆警惕。
「我……」秦源一時口拙。
「太子無需多言,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好談的。夜深了,請回吧。」
太子自知多說無益,除非他把衛子悅送去別莊,放任她自生自滅,否則恆王妃這口氣絕對咽不下去。也怪當初衛子悅無容人之量,種下禍端,而他,也是後來才知自己的妻子並非完全的溫柔不爭。
現在情根深種,實難放下,送到別莊去,他怎能安心。他張張嘴,終是找不到說辭,只得悻悻然告辭離去。
心情低落地回到太子府,甫一進入內院,居然是衛子悅親自來迎,步履蹣跚地走過來,隨時都會倒的樣子。
「怎麼起來!?」秦源一驚,趕緊上去扶住她。
前天她聽說程氏去世之時,暈厥倒床異常兇險,鬼門關都去了兩回,昨天下午才剛轉醒,居然現在就下床了。
衛子悅借著太子的力才勉強站穩:「妾身……妾身不能一直躺在床上,母親的靈堂總要去跪。方才吃了很多東西,妾身覺得明天可以出門了。」
「你出什麼門,路都走不穩。」秦源心疼,扶她回房。
進門就看到下人還在收拾的殘羹冷炙——三菜一湯幾乎全都空盤。
「子悅,你吃了多少?」
「吃了有……有很多。」衛子悅說話打了結巴,略有些心虛。她平素少飲少食,吃飯小口咀嚼,一頓飯通常吃個半碗足矣,但這一餐,三菜一湯幾乎被她硬塞完了。
「想恢復身子也不必急於一時,仔細撐壞了胃。衛府由我操心是一樣的,你在病中,不能前去大家都能理解。」
「不……」衛子悅搖頭,瘦削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母親不可能平白無故被蛇咬,一定是被衛子楠害的,我要養好身子,才能給母親報仇!」
太子眉頭深皺,緊緊抱著她,只是這一次從他嘴裡出來的話,卻不同於之前的那許多次那般好聽:「子悅你糊塗,這事怎能算到恆王妃頭上。」
「不,一定是她!」
「子悅!」看著愛妻急得近乎瘋癲,秦源的心裡跟刀刮一樣難受,「你知道我聽岳母的貼身奴僕怎麼說的嗎?分明是你母親意欲加害恆王妃,放蛇咬她,不料被對方識破。恆王妃根本沒有把你母親如何,你母親出事時她已在你大嫂院子里。」
衛子悅不信,拚命搖頭:「怎麼可能,母親她不會害人!」
這話放到以前太子會信,但經歷了這麼多,他寧願相信那些傳言是真的。程氏和衛子悅是怎麼虐待恆王妃的,經過這一次的毒蛇事件,可以想見。
所以,根本怪不得恆王妃非要算舊賬。
他可以完全相信,這是程氏害人不成反害己。
「是岳母自己不小心拍到毒蛇的牙,與恆王妃沒有半點關係。子悅,你醒醒,我護你已是艱難,你萬不能再生事端!」
衛子悅早被折磨得性情大變,她滿腦子都是仇恨,深深記著自己變成今天這樣子,全拜衛子楠所賜。若不是她害自己,母親怎麼會冒險動手,反而害自己被蛇咬。
如果沒有衛子楠,這一切根本都不會發生。
「殿下快放開我!我要找她算賬,衛子楠她不得好死!」原該虛弱的她,說到這個居然渾身是勁。
太子險些抱她不住,為了安撫她,連不該說的話都說了:「子悅!再忍一忍,等我承繼大統,還怕給不了她好看嗎?現在你拿什麼跟她算賬!」
其實在他心裡,恆王妃不一定就是敵人,對方讓了一步,他沒有必要得勢以後趕盡殺絕。只是現在面對著衛子悅,還是得說好話哄她。
「我不管!哪怕跟她拼個你死我活也好!」
「夠了!」
衛子悅被太子這聲大喝震住,繼而感覺摟在她腰間的手臂鬆開了,她終於回神,頓時有些手腳慌亂——她剛才都說了什麼,這不像是她該有的表現。
秦傕氣紅了眼:「孤受夠了!你硬要鬧到廢太子才滿意不成!從現在起,給我乖乖呆在院子里,哪裡也不許去。」嚴厲說完,見愛妻眼露悲色,又恐說太重了,遂緊接著補充道,「我已自身難保,只能這樣保你,待安穩度過危難,再來說你報仇的事。恆王妃能忍十幾年,你卻連幾年都不能忍嗎?」
衛子悅終於清醒,捂臉痛哭。她不知道啊,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滿身的小蟲在啃噬她的身體,她等不了啊……
「我會遍訪名醫,就不信治不好你。今天言盡於此,你若還聽不進去,孤在不會勸你。」太子說完,強按下撫慰愛妻的心思,頭也不回地走了。
衛子悅蹲在地上,哭成了個淚人……
卻說在恆王府。
衛子楠三言兩語打發了太子,甚是滿意自己的處事結果,回頭隨口問秦傕:「我這說辭可還不錯?」
「是不錯,太子指定回去訓太子妃一頓,夫人可高興?」
「自然。」衛子楠挑了挑眉毛,還殘留了幾分興奮,「太子說不定還要記我的情,當真將太子妃半軟禁在府內,嚴防她在我面前丟人現眼呢。」
「哈哈哈……」秦傕仰頭大笑,寵溺地一刮她的鼻頭,「那還有更值得高興的事。」
「嗯?」
「太子的事塵埃落定,那麼接下來,為夫就要親自伺候夫人沐浴,是不是想想就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