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嗷的一嗓子鬼哭狼嚎,把韓齊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沒把電話扔出去。


  勉強穩住心神后,韓齊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心底里升起一股子難言的尷尬和羞恥來,就好像是學生時代的家長會,他不願意讓自家老媽出現在那種場合,總覺得攤上這樣的母親,低人一頭,別人都會因此而瞧不起他……


  誰家的老媽,會鬼哭狼嚎得活活像人要了她的命一樣?

  捂住手機的話筒,韓齊微微向在場這些人點了點頭,「抱歉,我先去接個電話,一會再說。」


  在場其餘人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韓齊,眼神輕蔑,明顯是在嘲諷著他的小人之心,嗤,真當他們稀罕聽你講電話嗎?

  可這樣的眼神,落到韓齊的眼底,變成了他們嘲弄於自己有那麼一個上不得檯面母親的證據。


  於是乎,他的腳步再度加快了幾分,一邊用手攏音,一邊用自己最低的音量,沒好生氣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別鬼哭狼嚎的,有話說話,沒話講就掛了!」


  聽筒里,韓媽抽抽搭搭,「小齊啊,媽在警局呢,你快來救我吧,他們今兒一大清早的,就兩輛警車闖進來,說我涉嫌故意殺人,要將我拘捕歸案,就把我帶到了警局,打頭的還是你以前那個老領導,姓許的……這個王八蛋,一點情面也不講,好歹你給他工作過那麼長時間,風裡來、雨里去的,也不知道照顧一下我這個內部家屬……」


  聽到這裡,韓齊當即沉下了臉色,卻沒吭聲,只是心裡暗暗琢磨,他剛把證據毀了,而且小魏也確認過,許晉良沒有其他備份,就算對方再是個刑偵高手,也不可能在兩天之內,重新找好證據。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有人故意將證據捅給了許晉良。


  難不成是夏翎?


  不太可能吧?她和許晉良之間向來勢如水火,而且事關四房滅門的重要證據,這個女人要是有的話,恐怕早就拿出來作為威脅了,哪裡會假手於人?

  難道是魯胖子?


  這也說不準啊,興許當時他的人留下了什麼證據,現在被捅到了許晉良那裡……不過,這一點可能性比較微乎其微,畢竟,魯胖子是老鼠,許晉良是貓,什麼時候見過老鼠幫貓的?

  那麼……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可能性了。


  想到這裡,庭院中的韓齊,驀然回首,望著老宅華麗刺眼的雙扇鍍金房門,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諷刺而陰冷的笑容來。


  老爺子果然人老成精,三天前,表面上是把下臟手的事交給了長子夏青松,可實際上,卻一直盯著呢!看著夏青松沒動靜,也順勢裝糊塗,卻在背地裡將韓媽放火燒死四房的罪證捅出來給許晉良,一則是用於威脅,二則是用於警告,一切的最終目的,還是他手上的那份證據!


  哼,以為拿我媽來威脅,就能逼我就範,乖乖的拿出那份證據嗎?

  簡直做夢!


  可韓齊做夢也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拿著手機走進庭院里低聲接電話的同時,夏老爺子同樣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狠狠地將手上的古董紫砂壺砸了個稀巴爛!


  「小畜生,我就說之前跟許艷紅的生意,談得那麼順利妥帖,原來早就握好了把柄,在這等著我呢!這一手敲山震虎,玩得倒是高明,可惜他選錯了人!以為先拋出一部分證據和把柄,就能逼我低頭屈服了嗎?還敢故意拿捏我,也不拿塊鏡子,照照自己是個什麼德行!老頭子我玩這套的時候,你這個小畜生還沒被你爸射出來呢!」


  老爺子破口大罵,原本慈和的臉上一片猙獰扭曲,顯然剛才那通電話傳來的消息,已經徹底將他氣到失去了理智了。


  夏青松不敢在這個時候觸碰老爺子的霉頭,只能小心翼翼的問道,「爸,這是什麼了?」


  「怎麼了?!哼,能怎麼!還不是我們夏家引狼入室,招進來一個白眼狼!」老爺子深呼吸了好幾次,強行壓下心頭的暴怒和歇斯底里,眼神冷颼颼的飄過夏青松的面龐,平靜的道,「昨天凌晨時分,網路上出現了一則關於冬夏集團的負面消息,今兒一早,這則負面消息,迅速被多家媒體轉載,儼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公關部那群人是幹什麼吃的?」夏青松斥責的話語脫口而出,「每年拿著大筆的公關費,居然連這點小事都壓不下來,一群廢物!」


  這話說完,夏青松又後悔了。


  斥責冬夏集團,有老爺子這麼個大老闆坐鎮呢,什麼時候輪到他說話了?在老爺子聽來,這不是挑戰他的權威嗎?


  老爺子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夏青松,慢悠悠的提醒了一句,「青松啊,你老子我還沒死呢。」


  夏青松縮了縮脖子,不再吭聲了。


  明明已經年過半百了,連孫子都有了,可夏青松仍舊對老爺子仍舊怕得要死,在老爺子面前,也越來越沒骨頭了。


  夏老爺子雖然不喜歡兒孫們超出掌控,可也同樣看不上長子這副沒骨頭的慫樣。


  一直沉默著的長孫夏良棟,難得的開了口,故作好奇的問道,「爺爺,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負面新聞?家裡這邊,要不要現在動用一些關係,盡量將這種無稽之談壓下去?或者乾脆召開一場記者發布會,向媒體和社會公眾們強調,這是有人故意抹黑我們冬夏集團的企業形象?」


  夏良棟這幾年漸漸落寞下來,很少會在這樣的家庭會議場合上開口發言,這次主動開口,顯然是在故意給自己父親解圍……哪怕之前挨了父親夏青松一個耳光,現在該幫自己父親的,還是得幫。


  至少在夏老爺子和其他人眼裡,是這麼看待的。


  只有夏青松,狐疑的瞟了一眼自己兒子,這小子向來跟自己不親,他能有這麼好心幫自己解圍?

  接收到不少暗暗讚歎感慨的眼神,夏良棟目不斜視,正襟危坐,臉上一派誠懇,眸底……卻暗暗浮現出一層諷刺而譏誚的冷笑。


  幫他解圍?開什麼玩笑!

  對於這個溫順厚道的孫子,夏老爺子心裡是極為滿意的,雖說當初夏良棟侵吞西曼集團資產的事弄得他很不高興,覺得白養了這麼個小兔崽子,居然敢幫他父親,簡直辜負了他這麼多年的栽培……也是因為這份芥蒂,在西曼集團股權轉移到夏翎手上后,老爺子漸漸冷落起了這個長孫,再加上「新歡」韓齊的出現,相較於夏良棟的文靜,能說會道、頗有手段的韓齊更加得到老爺子的歡心,夏良棟便徹底失寵了。


  如今,韓齊跟夏老爺子撕破臉皮,露出猙獰的獠牙,居然對老爺子敲詐勒索起了冬夏集團的股權,四房又死了,二房被圈禁,老爺子又處於缺人之際,便重新想起了這麼個貼心溫順的長孫了。


  「良棟啊,」老爺子沖著夏良棟,面容和藹的招了招手,「坐到爺爺身邊來,你到底還是年輕,禁不起事,這種事情哪裡是能將解釋得清楚的?解釋的越多,便越是顯得我們夏家心虛了。」


  夏良棟乖覺的起身,走上前,坐到了老爺子下手邊的位置上,一副虛心聆聽的架勢。


  老爺子眯了眯眼,慢悠悠的道,「現在網路論壇上爆料出,說我們夏家的原材料供應牧場出了問題,不僅僅是涉及到農藥殘留過多的問題,甚至牧場已經被附近的化工廠污染了,連鑒定報告和化工廠周圍圖片都貼到了上面。」


  夏良棟倒吸了口涼氣,彷彿真的為這個消息而震驚了一般,「那、那怎麼辦?誰幹的這事?我們夏家從事的可是奶製品行業的,入嘴的東西,一旦外面有任何風言風語,都會給企業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也不知道誰這麼缺德,居然……」


  老爺子眸色里閃過一抹冷光,輕飄飄的道,「不過是有人想借用這件事情,給我們夏家一個警告罷了,對我們夏家產生不了什麼太大的影響。」


  聯想到老爺子之前說的話,夏良棟微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爺爺,你是說,是……」


  「不是韓齊那個小畜生,還能是誰?!」老爺子眸子里閃過一抹陰毒的光芒,目光看向門口,彷彿能透過玄關和門看到正在庭院里打電話的韓齊,「怎麼偏偏就那麼巧,在這種關口——他拿手上證據威逼我交出冬夏集團股權之際,突然在網路上爆料出這種事情?而且跟許艷紅的合作,也是他一手促成的,旁人沒插手過……別跟我說什麼巧合,這事肯定是他做的!目的就是向我施壓,玩敲山震虎的把戲!哼!」


  夏良棟徹底啞口無言了,低下腦袋,垂下眼瞼,藉以掩飾眸底的笑意。


  東西是夏翎交到他手上的,也是他偷偷潛入書房,在父親夏青松的電腦上操作,設置了定時發布,發到網路上的。


  本來,他還擔心,會不會被老爺子查到什麼,牽連到他自己的身上?


  如今,都不用他甩鍋,老爺子就自動將罪名全都歸結到了韓齊身上。


  怪不得,夏翎非要讓自己在這個時間點上捅出這事呢?

  老爺子瞟了一眼慫得跟一群鵪鶉似的兒孫們,眼底流露出滿意之色,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來,隨口安撫道,「你們倒也不用為這件事情擔心,不過是一樁小事罷了,有老頭子我活一天,總歸是會照顧你們這群兒孫,替你們擔著的……西涼省的牧場出了問題,農藥殘留不說,又被化工企業污染過,產出的牛奶原材料多項重金屬含量超標,我們冬夏集團也是受害者,被蒙蔽了,不是嗎?」


  這很明顯,是棄車保帥,將一切責任都甩給許艷紅了。


  夏良棟會意點頭,「爺爺您說得對,我們冬夏集團也是受害者,是被蒙蔽的……我們剛簽了合同,準備明年才將原材料投入生產,誰會想到,對方居然在實驗數據上造假呢?」


  夏老爺子滿意大笑起來,「良棟說得對!冬夏集團和蒙元省的合同,明年才到期,我們現在使用得原材料還是產自於蒙元省天然牧場……我們夏家可是一直秉承著良心企業的標準行事,這次爆料出來的事,我們夏家也是受害者……」


  夏良棟再度垂眸,忽然開口補充了一句,「要是他再不識抬舉,敢用手上的東西威脅爺爺,西涼省牧場數據造假一事,有內鬼勾結也說不準。」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們夏家長孫!」老爺子大喜,勉強克制著音量讚歎道,「你說得對!若說我們夏家毫不知情,那也不太可能,分明是韓齊他勾結許艷紅,在實驗數據上造假……」


  夏良棟笑了笑,沒在說什麼,只是乖覺的坐在一旁,視線投向門口的方向……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韓齊接到的這通電話,也肯定跟夏翎脫不開干係。


  雙方都遇上了麻煩,也都默契的將麻煩的原因歸結到彼此身上,都是重要事,韓齊急著去警局安撫韓媽,讓她不要咬出自己,而夏老爺子也急著解決西涼省牧場的麻煩,畢竟,不管怎麼說,損失的都是冬夏集團的利益和信譽。


  雙方默契的暫時擱淺了這次的談判,韓齊直接又多給了夏老爺子一周的考慮時間,便急匆匆的離開了夏家老宅,連地上的茶壺碎片都沒注意到。


  離開夏家后,韓齊第一時間的就奔向了警局,本想找人說情,至少讓自己跟韓媽說上幾句話,可惜,上一次他的舉動徹底激怒了許晉良,哪裡會再給他任何串口供的機會?


  許晉良鐵面無情的拒絕了韓齊要求見上韓媽一面的要求,甚至連他隔著門看上一眼都不行,看守人員全部都是許晉良從盛京借調過來的新面孔,剛走馬上任,包括小魏在內的,任何跟韓齊有過接觸、有過交情的,全部被以迴避原則,也在韓媽打過那通電話后不到半個小時,被調出了專案組。


  如此嚴防死守,明顯是打算半點情面不講了。


  韓齊氣得沉下了臉色,直接轉身出去,打算從冬夏集團法務部那邊調一個律師過來,充當韓媽的律師。


  可惜,剛跟夏老爺子撕破臉皮,他又怎麼能如願?

  整個冬夏集團,都知道集團的真正主人是誰,哪怕韓齊是剛走馬上任的冬夏集團總裁,屁股還沒坐穩呢,誰稀罕搭理這個光桿司令啊?


  法務部直接調了一個實習生過來,把韓齊氣得夠嗆,又直接將人攆了回去。


  沒辦法,韓齊只能找上律師事務所,想要砸錢聘個金牌律師為自家老媽做脫罪辯護,真正的金牌大狀,自然跟上流社會保持著極為良好的關係,消息也最是靈通,知道韓齊同時得罪了夏家和夏翎,夏家也就罷了,夏翎又豈是那麼好得罪的?更何況,她背後還有陸錦年那麼一尊大神呢?


  沒有人會在這件事情上強出頭,非要替韓齊主持什麼正義,更何況,韓齊的名聲本來就不大好聽,連跟老領導許晉良都能撕破臉皮,誰又會為了那點子錢替他辦事?


  接連碰壁后,韓齊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暗暗咬牙切齒,心裡將夏翎罵了個半死,也不挑剔是否是金牌大狀了,直接找了個嘴皮子利索、見錢眼開的律師,就讓他給韓媽帶了一句話。


  ——我在外面幫你運作,你有精神病,獨自擔罪,肯定沒事。


  言下之意,就算是真的證據確鑿,被定了罪、判了刑,也千萬別咬出他來,有韓齊他這個兒子在外面幫忙運作,也能以精神病的名義逃脫法律制裁,反正她不是有前科嗎?以前也進過精神病院,法院判決也會考慮到這一點,不會真的拿韓媽怎麼樣。


  不用韓齊說,韓媽也不會供出這個兒子來,畢竟,要是兒子也都進來了,她還指望著誰能幫她脫罪?難道要指望著趙勝峰嗎?嗤,別特么的逗了,那個窩囊廢,早就被許艷紅掐在手心裡了,韓媽現在見都見不著,哪裡還能指望他?

  有了兒子的傳信,原本心裡還惴惴不安的韓媽,徹底放下心來,應對警方的審問,也是動不動就裝瘋賣傻的,要麼就嚷嚷著說警方對她動刑了,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


  別說是負責審訊的小年輕了,就連許晉良都起得要死。


  就在韓齊為韓媽奔波忙碌的同時,夏家也熱鬧得厲害,媒體們在上面的默許之下,將冬夏集團原材料供貨牧場農藥殘留、化工污染的事炒得沸沸揚揚的,冬夏集團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作為這事的中心人物——許艷紅,更是愁得滿嘴火泡,也顧不上趙勝峰了,趕緊一溜煙的回了東林省豪門夏家,想要請老爺子出面幫忙撫平這事。


  可誰料到,進了家門,老爺子義正詞嚴的指著她,怒罵著這個兒媳婦不安好心,故意在實驗數據上造假,想要毀掉冬夏集團這麼多年來的信譽,甚至直接將一份起訴書甩在了許艷紅的臉上,上面明確寫著,許艷紅在雙方合作時對實驗數據造價,給冬夏集團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要求解除雙方合約,斷絕合作,並索賠過億的違約金……


  全然一副受害者的無辜委屈嘴臉。


  ------題外話------


  汗,又更得這麼晚,捂臉ing。


  本書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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