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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夏紅娘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音,整個大堂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靜中。


  別說是作為當事人的夏翎和唐裝老者了,連旁邊的胖老闆都是一言難盡的詭異臉色,傻傻的看著夏伊,一臉「為壯士送行」的艱難表情。


  能說出這種話的,果然是真戰士啊,簡直無所畏懼……你特么的就不怕讓他們千刀萬剮了?

  「呦呵,怎麼不說話了?」夏伊冷哼了一聲,咄咄逼人的瘋狂叫囂道,「被我戳穿了你的陰謀詭計,現在啞口無言了?切,想算計我,也不看看我夏伊是誰!我告訴你,夏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今兒敢這麼害我,來日我夏伊必定千百倍的償還於你!我要把我受過的苦,讓你通通嘗一遍,再一點點的弄死你!」


  一邊說著,夏伊的眸底迸發出濃濃的恨意與陰毒。


  「咳咳!」夏翎故意咳嗽了一聲,「抱歉打斷你一下,我得先跟你聲明,我是白手起家,比不得你們夏家的家底厚實,既沒有那麼多的流動資本,也沒有那麼大的臉面,能雇得起地下王國的無冕之王,閣下實在太過高看我了。」


  說著,夏翎示意般的沖著唐裝老者微微頷首淺笑了一下,表示尊敬。


  唐裝老者同樣回以一笑,顯然被恭維得極為高興,笑呵呵的道,「這位……應該是陸太太吧?您太客氣了,無冕之王,實在不敢當,不過是做點小生意,帶著下面的人戶口罷了,比不得尊夫產業遍布各地、財富傾國。」


  「他是他,我是我,不管他有多少錢,我始終就是個夏國的普通小商人罷了。」夏翎莞爾輕笑了一聲,如是推脫道。


  陸錦年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與夏翎的手,十指交叉,顯然夫妻倆感情極好。


  「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是個窮丫頭罷了,靠著點運氣,才能走到今天!」夏伊撇嘴,「你是沒錢、沒臉面,可我看你找的小白臉倒是挺吃得開的啊,跟誰都認識呢,不會是賣屁股……」


  「——住口!」唐裝老者疾聲厲色的呵斥,直接打斷了她的未盡之言。


  夏翎也沉下了臉色,緊緊地盯著夏伊的臉蛋,「夏小姐,我跟令尊有合作,所以,你口出狂言的,我只當做沒聽見罷了,但你若是敢辱及外子……既然你說我買兇害你,反正已經背上了這口黑鍋,我不介意把這事坐實了!」


  「女表子,你給我在說話注意著點!」身後的打手男人也陰狠威脅,手上有加大了幾分力氣,幾乎要把夏伊的胳膊捏碎。


  夏伊吃痛一聲,委委屈屈的抿了抿嘴唇,可是眸底的恨意與怨毒,越發的瘋狂起來。


  她顯然是被身後的男人打怕了。


  「不妨告訴你,就憑你和你們家……有我自己親自動手就夠了,你不值得我先生動手。」夏翎涼涼而笑,「更何況了,我先生做事向來走的是陽謀道路,他要是真的動手了,只會讓你們傾家蕩產,這種陰毒的手段,還真不是他的風格。」


  夏伊的眸底隱隱浮現出一層喜色來,故意做出一副不甘心模樣的叫道,「空口無憑,自然是你們怎麼說都行了!除非你當場證明這事不是你們倆乾的,我才會信!」


  身後的打手忍不住嘀咕,「這種事怎麼證明啊?」


  夏翎稍稍看了一眼,便知道夏伊這丫頭打的什麼鬼主意,心裡不禁暗暗好笑:倒還真有幾分急智,知道用激將法,可惜太嫩了點。


  心裡雖然嘀咕著,表面上夏翎還故意配合般的追問,「噢?那你打算讓我怎麼證明這件事情?」


  夏伊差點興奮到跳起來,心裡的小人暗暗歡欣鼓舞:——上鉤了!


  哼哼,我夏伊果然聰明絕倫,稍稍用上了點激將法,就讓夏翎這個狠毒無恥的賤人上了鉤,是要激得她把自己弄出去,等回了家,跟爸媽隨便哭一哭的,別說合作的事情了,恐怕爸爸媽媽能被氣得活扒了她的皮!到時候就把這對狗男女弄破產了,一起都賣進國內的窯子里去,自己在這紅燈街上待了一個月,就讓他們在那種最下等的窯子里待十年好了,女的每天接三十個客人,男的少點,每天接二十個就好,少一個,就把他們倆往死里打,扒光了衣服弄出去遊街……


  夏伊那點淺白的小心思,都快掛在臉上了,在場的,只要稍有城府,誰看不出來啊?

  不戳穿,只是想看戲罷了,反正今兒吃得有點多。


  「想要證明你的清白,其實特別簡單啊!只要你把我弄出去,送我回家,不就證明這事不是你們夫妻倆乾的了嗎?」夏伊得意洋洋,「虧我爸還拿你當個任務了,居然連這點都想不到……等回了家,我脫了困,你也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到時候我再幫你跟我爸說說好話,給你點好處什麼的,這不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嗎?你得了便宜,證明了清白,我也可以回家了。」


  夏翎搖頭輕笑,滿眼的失望。


  自己果然不應該指望著夏伊這丫頭,能語出驚人,至少表現出點魄力膽量……


  就給了一張空頭支票,就有臉說什麼一箭三雕的……你好歹也是個富家千金,別的不會,拿錢砸人還不會嗎?就特么的會那幾句威逼利誘的話,還都是空口白牙,半點實際好處都見不到,有毛用啊!

  要是給個上億的,自己興許還真就心動了,可這丫頭居然連砸錢的腦子都沒有,嘖嘖,實在讓人失望至極。


  自己果然不能指望著從夏伊這打發時間、找樂子,順便消消食的,現在倒是好了,熱鬧沒看成,樂子沒找到,反而越發想弄死她了。


  夏翎失望而遺憾的聳了聳肩,用手輕撫了撫略顯圓潤的小肚子,「真是夠沒意思的……這麼半天,也消食差不多了,不逗你玩了,你在這裡好好待著吧,請恕我失陪,先走了。」


  「你……」夏伊瞬間臉色陰沉下來,「你在耍我?!」


  「咦?你終於發現了?」夏翎笑盈盈的眨了眨眼,「我可是個外人,你是人家老先生的貨品,我總不能仗著我先生的顏面,強要人家的貨吧?我一不是你父母,二不是你祖宗,跟你還有些過結,沒有立場要管你死活……」


  夏伊緊咬牙關,雙手攥拳,「夏翎,你如今見死不救,就不怕我恨你,以後逃出去找你報仇嗎?」


  夏翎挑眉,「我救了你,你就不會恨我了嗎?」


  「——當然不會了!」


  夏伊滿臉急切的看向夏翎,眼底噙滿淚水,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夏翎……我知道我不應該跟你搶小齊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才十八歲!才十八歲啊!我還有大好的人生,還有父母和爺爺,我不能一輩子呆在這裡,不能讓夏家蒙羞!我知道我脾氣不好,但我也只是脾氣太差而已,小孩子的性格,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我保證,我沒什麼壞心眼,也沒有那麼多智謀百出,你伸伸手,救我一把,就相當於拯救了我這條命啊!我感激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恨你呢?」


  夏翎眸底里浮現出一絲悲天憫人般的色彩,放開陸錦年的手,率先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夏伊面前,用手輕撫了撫夏伊的發頂,彷彿如某種宗教儀式般的神聖和肅穆。


  夏伊希翼的緊盯著夏翎,任由著對方跟摸寵物似的撫摸著自己的腦袋。


  「你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手染血腥,拿你親堂姐的命換來了家中上下的寵愛……打小照顧你的堂姐都能下得去狠手,我又怎麼會相信你的『感激』呢?」夏翎淡淡而笑,凝望著夏伊的眼睛,彷彿要得到某種答案,「你們夏家人,天生冷血涼薄,心肝都是黑的,別人為你們做到的,你們只覺得理所應當,別人沒有為你們做到的,你們卻會為此恨之入骨……跟你們這種人打交道,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夏伊的臉色慘白如紙,跪在地上的身體搖搖欲墜,絕望的看著夏翎,兩行眼淚順著臉頰簌簌流落下來,「……可你不覺得,這樣的下場對我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而言,太過殘忍了嗎?!堂姐的事情,我也是被逼無奈,哪怕就是將我繩之以法,最多也不過是在監獄里度過餘生而已,可你呢?對女性而言,最屈辱、最悲慘的手段,施加到一個十八歲女孩子的身上,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夏翎垂眸,勾唇冷笑,「可那又如何呢?」


  夏伊抬頭,似乎不解。


  「你遭受怎麼樣的屈辱和悲慘,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夏翎重新睜開雙眼,眸色凜冽清澈,「不是我做的,我問心無愧,可我又憑什麼因為你故意賣慘而伸手幫你?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夏伊,你應該慶幸,我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經算是心存善念了……你落到今天這個下場,是被你父母慣的,是你自己作的,但唯獨不是我還得,你不怨你父母,不反省你自己,為什麼唯獨要怨我不救你?難道我是慈悲的聖人,得救你於水火之中,然後等你脫險之後,再報復我嗎?夏伊,我沒有那麼蠢。」


  說罷,夏翎站直了身體,剛才摸過夏伊頭頂的那隻手,輕輕捻了捻,嫌惡的皺了皺眉頭。


  陸錦年及時的遞過來一塊手帕,「擦擦吧。」


  夏翎順勢接過,狠狠的擦了擦從夏伊頭髮上蹭到的油膩和骯髒。


  用過的手帕,被她隨意的丟棄在了夏伊的臉上。


  「再見了,夏小姐,祝你好運。」


  說罷,夏翎手挽著陸錦年的胳膊,夫妻倆洒然離去,未曾因夏伊的事情,而跟唐裝老人招呼半個字。


  這也代表著讓他們夫妻倆的態度,——不參與,不插手,這是他們內部的事情,自然由他們決定。


  唐裝老人無奈而笑,惋惜般的道,「果然是老嘍,現在的小年輕啊,簡直一個賽一個的精明,這是又把皮球踢回到我們這邊了,我們落不著什麼人情,反而還得按照他們有利的一面去做,不然就是得罪了人家……唉,這一行不好乾啊!」


  「陸錦年就已經足夠扎手了,沒想到,他娶的女人,也一樣不好騙。」旁邊的精悍青年忍不住搖頭道。


  「那我們現在……」魁梧高大的白人青年血腥的舔了舔嘴唇,期待的小眼神看向唐裝老人,「boss,我們怎麼處理這個新貨?要不要……嗯?」


  說著,白人青年比劃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用,既然他們沒有表示出任何意思,那就是按照我們的規矩來。」唐裝老人擺了擺手,目光卻靜靜流連到夏伊絕望的身影上,淡淡的笑了笑,「好歹也是富家千金,身價總要比一般的貴一些,讓人好好給她拾掇一些,今晚上拍賣場……一個月之後,再聯繫她的家人贖身。」


  「就這麼放了她,不會得罪陸錦年夫妻嗎?」精悍黃皮膚青年冷淡的神色間,露出幾分詫異來,「我以為,您會給他們賣個好,畢竟……據說陸錦年跟邵老闆的關係很好。」


  唐裝老人笑得高深莫測,「不、不……賣人情,不是這麼賣的,這樣太過流於表面,傳出去,只會讓我們威嚴掃地,讓別人失去對我們的敬畏之心。」


  黃皮膚青年眼神里浮現出幾分期待之色。


  「今晚的拍賣會上,就把她家的招牌打出去,」唐裝老人笑容依舊親切慈愛,眉眼柔和得幾乎讓人看不出絲毫的戾氣來,「要是夏家收到了消息,與我們聯絡,就先盡量拖著,另外,贖身酬金提高到——唔,一億花國鈔吧,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最低不能低於兩千萬花國鈔,不然的話,就讓他們夏家的千金一直在我們這掛著吧。」


  白人青年瞳孔里釋放出濃濃的興奮之色,「上次那個阿三國的千金大小姐,贖身價好像兩百萬花國鈔吧?」你突然把價格提升了十倍,這樣真的好嗎?


  可這恰恰就是唐裝老者對陸錦年夫妻表現出來的誠意。


  流程和規矩,依舊是他們自己定下的,半點未曾違背,哪怕傳出去,也不會有人說他們壞了自己定下的規矩,自打嘴巴,落到他們的手裡,作為稀有貨品放在拍賣會上「使用」一個月,然後由他們的家人出錢將人贖出去。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這群地下王國的無冕之王,不會故意把對方的身份和家族泄露出去,也不會故意在贖身價上抬高價格,雙方都有所讓步,留了一層臉面和遮羞布。


  現在,唐裝老人的這一決定,算是撤下了這層遮羞布了。


  黃皮膚的精悍青年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低聲問道,「boss,這次……真的是個巧合嗎?我們碰巧……」


  「不然你以為呢?」唐裝老人好笑的看向自己的副手,「你以為,她會在這裡,真的是我們收了對方的錢?哈哈……你覺得,他們得花上多少錢,才能雇得起我?」


  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酒店裡的夏翎和陸錦年之間。


  「夏伊出現在那裡,真的是個巧合嗎?」夏翎滿臉的不可思議,「你確定,這是真的是巧合,而不是人為嗎?」


  陸錦年認真篤定的點了點頭,「這個我可以保證——夏伊落到那群人的手上,完全是她自己作死的結果:用私藏的一顆鑽戒向學校保安行賄,從管理森嚴的瑪麗安教會學校偷跑出來,因為護照和簽證被鎖在學校的保險柜里,來不及偷出來,無法通過海關,居然蠢到孤身一人跑到異國的紅燈區,妄圖尋找本地蛇頭,偷渡回國……呵,簡直就是天才般的設想!」


  最後一句,是陸錦年罕見的刻薄嘲諷了。


  夏翎也對夏伊的天真和無知給跪了,她怎麼能想到去找蛇頭偷渡這種事情呢?

  夫妻倆面面相覷了兩秒鐘,夏翎終於再度開了口,哼哼了兩聲,「那我今天在那家小飯館里碰見她,絕對不可能是巧合吧?」


  陸錦年的態度幾位坦然,半點都沒有想隱瞞的意思,「這個當然……還是老邵注意到的這件事情,起先他聽說夏伊姓夏,又是東林省的,還以為跟你有親戚關係,臨時給我打了個電話,才弄清原委的;正好這一陣你也在國外,就讓你過來看看熱鬧,要不是在小飯館里偶然遇到的,我本來還打算帶你去她『工作』的場所去看看,給你個驚喜。」


  夏翎無語的搖了搖頭,「果然是巨大的『驚喜』,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自己對此也不知情,不然的話,我都以為這是我們倆的手筆了呢!」


  「可這次的事,我們倆真就是來看熱鬧的,半點都沒插手。」陸錦年一臉的無辜,「頂多是拿她消消食而已。」


  「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夏翎越發無語了,「黑鍋背得妥妥的。」


  「這次的事情,對於整個東林省而言,絕對鬧得不算小,夏家老四若是還想瞞著夏老爺子,怕是夠嗆了……以夏老爺子的為人,夏伊這顆棋子算是廢了,你打算最後怎麼處理她?」陸錦年再度開口問道。


  夏翎冷笑的從唇瓣里吐出一句髒話來,「女表子配狗,天長地久。」


  「讓韓齊接手她?」陸錦年眼底閃過一抹亮色,訝然問道。


  「當然了,她不是愛韓齊愛得要死要活嗎?」夏翎傲慢的揚了揚下巴,「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上流社會的圈子裡,沒有人會撿個破鞋的,聯姻的棋子徹底廢了,既然不能再讓她嫁進豪門,為什麼不用她來籠絡韓齊,順道搭上許晉良呢?雖然是一步閑棋,可說不準哪天能有點用處,不是嗎?正好也讓她得償所願,成全了多年的父女之情……」


  「而作為旁觀者的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讓她得償所願,——讓韓齊娶了夏伊!」


  不用謝我,我叫紅娘,別號雷鋒。


  ------題外話------


  捂臉ing,這兩天拖延症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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