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葬禮2
“顧梅風，你說人死了會去到那裏？”明綠旋問道，她的麵前是阿和慘白的臉，眼角有深深的皺紋，滿頭的白發。
不久前那還是混雜著黑發的，渴死就在轉眼之間，便成了白色。
原來人死了，還是會老啊。
顧梅風沉默不語，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說不上來，他隻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去的地方，阿和也一定會去到一個屬於她的地方。
“你能夠留住阿和的靈嗎？”明綠旋忽然問道。
顧梅風搖頭，“我隻能留住想要留下來的靈。”說完，顧梅風疑惑的朝著明綠旋看去，“阿綠，為何突然之間問起這個問題？”
“哦。”明綠旋搪塞道，“我就是想如果你能夠看到阿和的話，問一問她的家鄉在哪裏，曾今阿和說她最想回到的就是自己的家鄉。”
“哦。”顧梅風半信半疑的看著明綠旋一臉的坦誠，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麽的簡單，畢竟明綠旋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安靜，安靜的過於刻意。
靈堂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阿和就那樣靜靜的躺在棺木裏麵，明綠旋站在棺木的旁邊，看著身旁的人緩緩的將棺木蓋上，阿和的臉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很奇怪明綠旋的眼中卻沒有淚水，心中的哀傷遍地流淌，難受的卻沒有半點眼淚。
“阿綠。”顧梅風站在門口，緩緩的朝著她喊道，“過來。”
轉過身，在顧梅風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是左南裏。
看到棺木的時候左南裏的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他斷然是不會料想到再見阿和的時候會是這個樣子。
“阿和一直都在找你。”顧梅風說著，也不知道左南裏有沒有聽進去。
明綠旋緩緩的退了出去，經過左南裏的身邊，想要說什麽，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左南裏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腦袋裏麵是一片空白，他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腳步變得異常的沉重，左南裏深呼吸著，想要讓自己平複下來，可是越是想要平靜，心中的躁動就更加的嚴重。
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可是左南裏卻沒有絲毫的力氣，在棺木的麵前左南裏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眼淚順著臉頰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阿和。”左南裏聲音嘶啞，咽喉苦澀無比。
顧梅風輕輕拍了拍還在盯著左南裏的明綠旋，示意他們先離開。
“他怎麽來了？”明綠旋朝著身後的左南裏又看了一眼，感歎起顧梅風的神通廣大來。
先前阿和在街上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左南裏，現在顧梅風竟然一找就找到。
“其實，不是我找到的。”顧梅風如實說來，“是他自己來的。”
“他自己？”明綠旋不覺好奇，按照顧梅風的意思，那左南裏肯定是一早就知道阿和在這裏，那麽為什麽沒有早一點來找她？
“恩。”顧梅風也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對於其中的原因並不是很清楚。
明綠旋靜靜的坐在屋前的階梯上麵，她的身後左南裏還跪在那裏，一動都沒動，眼淚已經哭幹，也不許任何人靠近。她的心中鬱結得厲害，一陣風吹來，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那個吵吵嚷嚷的人忽然就沒了。
她忽然害怕起來，害怕自己死的時候顧梅風是不是也像左南裏一樣。
胡亂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明綠旋站起來朝著屋內走去。
聽到來人的腳步聲，左南裏做出防禦的姿態，擋住了明綠旋。
“你是一直都跟著阿和的嗎？”明綠旋問道。
左南裏並不準備回答，隻是一個勁的擋在明綠旋的麵前，不讓她靠近一步。明綠旋並沒有想要越過左南裏，她隻是俯視著像無賴一般的左南裏，淡淡的說道，“紙錢，香火都沒有了，難道你就不能給添加些嗎？”
左南裏朝著身後忘了一眼，倔強的眼神忽然就弱了下來，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以為沒有眼淚的自己，眼淚忽然就再一次落了下來。
“你這麽難過，那你隨著她去死啊！”明綠旋忽然朝著左南裏大吼起來，“在這裏哭哭啼啼的算是什麽本事！”
左南裏無力的笑起來，混雜著眼淚，什麽話都說不出口，隻是笑著哭著，緩緩的朝著阿和的棺木爬去。
他笑的更加的猖狂，帶著滿臉的悲傷，他何曾沒有想過死亡，可是現在的他就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他隻能等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僵化一點點的失去知覺，最後一點點的等到精神衰落，死亡。
“你知不知道阿和找了你好久，在她最後的生命力一直都在尋找著你。”明綠旋質問，為什麽偏偏要等到阿和離開了才離開，現在還在這裏假惺惺的哭。
“我並不知道阿和來了這裏。”左南裏充滿了懊惱，“或者說我並不知道阿和會是這個樣子。”左南裏難受的厲害，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如果自己能夠按照阿和所說的好好的做一個好人，那麽阿和肯定是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直到我看到了阿和留給我的信件，我才知道她原來是阿和。”左南裏已經泣不成聲，說話變得斷斷續續，甚至是含糊不清，“可是等到我來到這裏的時候，阿和卻已經離開。”
“如果我再早一點點，就一點點就好了。”後悔，難受，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不了，這就是命運。
“阿和走的時候說了什麽嗎？”左南裏聲音顫抖的問道，他希望聽到自己的名字，卻又害怕聽到自己的名字。
“阿和什麽都沒有說。”明綠旋難受的回答，如果她和阿和多說說話，阿和就不會那麽的孤單，至少可以將想說的話說完，那些未了的心願說出來，“不過阿和說她想回家，你知道她的家鄉在哪裏嗎？”
左南裏絕望的搖頭，“我從來都沒有聽阿和說起家鄉，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會很美。”
明綠旋點頭笑了笑，身後突然熱烈的火光引起了明綠旋的注意，轉過身，後院的方向已經開始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個方向正是孩子們所在的院子。
明綠旋的心一緊，趕緊跑了過去，江叔，布心和顧梅風已經趕到，開始打水滅火，明綠旋馬上加入了陣營。
見著了明綠旋來幫忙，顧梅風扔下了水桶就朝著屋內跑去。
“你去哪兒？”明綠旋著急的大喊，這麽大的火。
“他們還沒有出來。”顧梅風簡單的回答，一股腦的衝進了屋子。
不遠處洪雲蘇挺著自己的大肚子觀望著，眼中有一點點的著急，應該是在擔心火勢會殃及到自己。
那個時候明綠旋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麽，朝著洪雲蘇大喊道，“您就安心的去睡覺吧，大火來了我們也不會叫醒您的。”明綠旋的語氣中帶著不悅，而洪雲蘇竟然聽完明綠旋的話轉身朝著屋內走去了。
“算了算了。”江叔一把拉住了想要發火的明綠旋，“人家是孕婦你就體諒一下她的。”江叔指了指正在著火的屋子，“要知道現在還有好多人在裏麵呢。”
聽到江叔這樣一說，明綠旋忽然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快速的打著水，朝著大火上麵澆，可是火實在是太大了，一點點都沒有熄滅的意思，而且即使是這樣大的火勢，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幫忙。
顧梅風也已經進去很久，遲遲沒有出來。
明綠旋無力的朝著屋內大喊著他們的名字，沒有回應就又叫一次，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拖著自己疲憊的身體，一遍又一遍的來回打著水。
終於一個人影從即將倒塌的房屋裏麵跑了出來，是顧梅風，他的臉上已經滿滿的都是黑色的汙漬，呼吸也十分的困難，明綠旋將手中的水桶朝著地上一扔，趕緊跑了過去，扶住了馬上就要倒在地上的顧梅風。
“他們呢？”明綠旋問道。
“他們已經死了。”顧梅風艱難的回答。
等不到明綠旋細問，顧梅風就已經暈了過去。
“顧梅風。”
一場大雨來得很及時，及時的阻止住了大火的蔓延，可是整個學堂幾乎沒有了。
因為那些孩子的死亡，官府還特地的派了人過來，詢問究竟，可是誰也不知道火災是怎樣發生的。
於是，這場火災的始作俑者便成了帶著阿和屍體不見了的左南裏。
最後巡撫大人還借著為了查明真相的借口，將孩子們的屍體全都帶了回去，即使是明綠旋和江叔一再的反對。
明綠旋看著巡撫大人一臉的滿意，想起顧梅風出來時說的那一句，人已經死了，心中忽然有一種預感，這件事情和巡撫大人一定有什麽關係。
可是現在她沒有絲毫的證據，而且顧梅風還躺在床上沒有醒過來，明綠旋害怕巡撫大人到時候會反咬一口。
她似乎已經清楚了這位巡撫大人的為人。
因為顧梅風再一次倒了的緣故，江叔推遲了自己出行的計劃，家中所有的事情也全都交到了布心的肩上。
洪雲蘇也絲毫的沒有消停下來，好像為了報複大火的時候明綠旋說的話，更加頻繁的刁難明綠旋。
終於，明綠旋爆發了。
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明綠旋已經不想再考慮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