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柏木棺材6
“那個。”
“夫人要喝茶嗎?”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夫人要喝茶嗎?”女子又問了一遍。
明綠旋搖頭道,“天色晚了,還是不要喝茶了。”
“好。”
兩人突然間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夫人其實。”女子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女子的目光望向那扇緊閉著的門,神情是那樣的悲傷,“那是父親唯一向我提起的要求,我不希望讓他失望。”
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失落,“我從來沒有聽過父親請求過什麽,就連被貶謫的時候也沒有求過一句,但是在棺木父親卻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請求,我不能。”
“不能讓他失望。”女子說到最後幾乎已經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我。”明綠旋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唯有一聲道歉。
可是在心底,明綠旋還是忍不住的反問,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容不得明綠旋多想,顧梅風吱呀一聲打開了房門,對著女子說道,“姑娘令尊想要見你。”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最後一麵。”簡單的四個字,明綠旋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女子懷疑的搖著頭,加快的腳上的動作。
“父親。”
“真的不行了嗎?”看著顧梅風一臉的悲傷,明綠旋的心情也好不到那裏去。
她多希望這個時候的顧梅風能夠搖搖頭,說還有救,或者是一些其他的。
一些其他的。明綠旋自言自語起來,其他的什麽呢?
一把摟過明綠旋,顧梅風緊緊的將她抱在了懷裏,“人,都會死的。”
明綠旋有些接受不了,一個人突然在自己的麵前就要離開。
不一會兒,屋內便傳來了女子的哭泣聲,那聲音似乎想要將這個天空震開,然後質問上天為何這麽不公平。
他們說裏麵躺著的人是一個大清官,處處為百姓著想,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還特意的將自己的女兒送去了山上的尼姑庵。
一心為了這個國家,最後卻是落得如此的下場。
顧梅風拿出一個小小的棺木,扔向空中,嘴裏念念有詞,右手的指尖比劃著什麽。
漸漸的那手掌大小般的棺木,漸漸變大,直到成為平常的樣子。
轟隆一聲,沉重的撞擊聲在棺木落地的那一刻響起。
明綠旋一臉崇拜的看著顧梅風,眼神裏麵寫滿了疑問。
“我們走吧。”顧梅風說道。
“我們不。”幫一幫她嗎?
“不用,會有人的。”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擠滿了百姓,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一般。
見到顧梅風卻是避之不及,盡量讓自己和顧梅風保持一定的距離,對於百姓的“冷漠”顧梅風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淡定的拉著明綠旋的手衝出重重人群。
隻有明綠旋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顧梅風的心裏到底有多麽的害怕,還有孤寂。
在人群中間,那一雙溫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自己,說是為了給予人溫暖,倒不如說是為了得到溫暖。
反握起顧梅風的手,大步的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顧梅風記得在人群中間,那個小小的身板拉著自己穿過重圍,不顧及周圍的人眼光,他想這一輩子就是她了。
也隻會是她了。
太陽已經沒有了金色的光芒,卻還是能夠將天空照的通明,隻是換了一種顏色。
泛著藍光的白雲,在天空中拚湊出各式各樣的圖案,在屋頂緩緩的躺了下來,明綠旋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這麽多年還是受不了看著一個個人突然間就離開這個世界。
那一股莫名的悲傷,像極了掩蓋不住的溪水,滾滾而來。
“你可不要誤會些什麽?”瞥了一眼身邊表情一直不太對勁的顧梅風,明綠旋覺得自己被盯得起了雞皮疙瘩。
“我該誤會些什麽?”顧梅風不答反問,隨著明綠旋緩緩的躺了下來。
“你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你是怎麽做的?”
兩個人相互問著彼此問題,卻沒有一個問題有過回答。
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自己是怎樣度過的呢?顧梅風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知道今後如果心情不好就看看天空,心情便會好很多。
“你知道縣太爺跟我說了些什麽嗎?”
明綠旋偏過頭,看著盯著天空的顧梅風。
他停頓了一會兒,卻並不是為了等待明綠旋的回答。
“他說,謝謝我。”顧梅風皺起了眉頭,“他說他並不在乎什麽所謂的柏木棺材,這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對於他來說有什麽意義,他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不想他的女兒看到他一天天的憔悴,還要強顏歡笑。”
“他說,他不怕死,可是怕自己深愛的在乎的人因為自己感到難過。”
明綠旋輕輕的抽泣了一聲,努力的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這就是愛吧。”她小聲的總結到。
“還有,他說將院中的花都送給你。”顧梅風突然間偏過頭,注視著明綠旋的眼睛,“算是抵了棺木的錢。”
明綠旋的眼珠轉了幾圈,“是你開口的嗎?”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心思,還不是因為自己小聲的感歎被顧梅風聽了去。
顧梅風溫柔的笑起來,“我問了一下。”
明綠旋也笑了起來。
自己當時也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對了,師娘是不是有東西要你轉交給我?”
顧梅風突然間的提問,讓明綠旋一愣,眼前的這個人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
“是有。”明綠旋也不打算隱瞞,從懷中拿出小小的瓷瓶,“這是你師父的血。”
顧梅風有一瞬間的遲疑,雙手顫抖的接過,小小的瓷瓶在他的手中像是有千金重那般。
“看的出來她很愛你,而你的師父也很愛她。”明綠旋淡淡的說著,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平靜的說的。
顧梅風沒有說話,隻是將瓷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要不要原諒她,他不知道,可是他漸漸的知道有些事情是出於愛,愛使人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