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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令出

  劉璋在蔡家作坊後面的表現,讓徐庶有些刮目相看。回來的路上,徐庶小聲問劉璋:「主公這麼在意這個造紙,不會真的就是為了擦那個吧,恐怕還另有所圖吧?」


  劉璋哈哈一笑,故作高深道:「確實如此,確實如此,果然瞞不過元直你呀。那麼元直覺得我還有何種用意呢?」


  徐庶稍稍沉吟了一下,這可是考驗他作為謀主資格的時候了,說道:「如今天下紛爭,我們蜀中地處偏遠,雖然佔了個地利,但這個地利也如主公之前說的,也是我們的限制,很容易被人封鎖在蜀中進出不得。天下大爭,說到底,爭的還是人才,北方、中原,還有荊襄,都是人文薈萃之地,北方有袁紹公孫瓚,中原有曹操袁術陶謙,南方有劉表孫堅,這些都是當世人傑,所以想和他們爭奪人才,怕是十分困難。我想主公是想大力發展文教,吸引或者我們自己培養出可用的人才,以備將來大用。不知庶說的可有幾分道理?」


  劉璋聽得臉直抽抽,太強了,這都能分析出來,自己不過是為了個擦屁股紙的問題,被徐庶同志一分析,弄出個天下爭霸來了。當然,劉璋不可能自己詆毀自己的光輝形象,很不客氣的點頭讚許道:「不愧是徐庶徐元直呀,果然瞞不過你。全給你猜中了哈。不過元直呀,大力發展文教這是肯定的,但還是有些緩不濟急,遠水解不了近渴,我覺得我們還是要雙管齊下,還是需要你先前說的招賢納士。不過你剛才也說了,我們這裡地處偏遠,文化落後,恐怕很難吸引到什麼真正的人才過來吧。」


  徐庶得到讚許,很是高興,聽劉璋這麼一說,沉思了一下說道:「主公說很是,不過,我倒有個主意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沒事,你儘管說,咱們誰跟誰,有什麼說不得的。我記得你可沒少罵我。」


  「呃…咳…,那還不都是為了主公好。」頓了一下,小聲說道:「我聽說當年州牧大人入蜀的時候,董茂安言蜀中有天子氣。我們是不是可以拿這個做做文章,四處廣為宣揚一番,不愁沒有人過來。」


  「這個,好像不太合適吧。就怕到時候過來的不止是人才,還有強盜的覬覦。我覺得關於天子氣之類的神棍言論還是低調些。這是把雙刃劍。我想想,哎,有了!受你啟發,我倒是想到個主意,招賢納士,其實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人吸引過來,先騙過來再說。人到了以後,再想辦法把人留住。」


  「方法是不錯,不知主公打算怎麼個騙法呢?」


  劉璋前後左右看了一下,低聲說:「這個說與你可一定要保密。我們這樣,可以四處廣發傳單,把天下知名的賢臣謀士英雄豪傑,統統的臭罵一通,說他們狗屁不如,要是不服氣的話,可以來蜀中找我PK,噢,PK你不明白,就是讓他過來找我單獨較量。我想肯定有很多不服氣的。到時候,人一來,嘿嘿,就由不得他們了,要走要留完全是我們說了算,嘿嘿嘿。」劉太守很不顧形象的奸笑起來。


  徐庶聞言,一拍大腿,諛辭滔滔而來:「果然是好計呀好計,主公高明呀,高明。而且,我們還可以許以重利,聲言只要能獲勝便如何如何,不愁沒人過來。」然後又壓低聲音道:「一定要罵的夠狠才有效果。」


  劉大官人大手一揮,口出豪言道:「那是當然,你放心,別的不敢說,這個我卻是在行。」接著道:「那麼名單就交給你了。」


  「諾,定不負主公所託。」


  兩個腹黑的傢伙嘿嘿一陣怪笑,一拍即合。


  第二天一大早,徐庶就頂著黑眼圈,拿著昨晚熬夜趕出來的名單,來找劉璋。


  徐庶到的時候,劉璋正用自製的簡陋炭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看到徐庶過來,急忙招呼人奉茶,然後繼續埋頭奮筆疾書。


  徐庶也渾不在意,邁步走過來要看看劉太守到底在搗鼓什麼。過來一看,發現畫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心下暗自奇怪。經過這麼久的接觸,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這位主公,最是喜歡弄這些奇技淫巧,於正經學問上,可算得上是,七竅通了六竅,是一竅不通。可如果你說他不學無術胸無點墨吧,他偏偏又能巧言令色歪理成堆。最可氣的是,這位還言辭鑿鑿的說什麼子曰詩云無用論,既不管吃又不管喝,就算是用來治國理民,還不是一樣治理的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不過徐庶自己也不是腐儒,也是學問頗雜,所以很多時候對劉璋的奇談怪論也不以為杵,只是奇怪自己這個主公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私下和幾個劉璋身邊的人也交流過,都說少主以前不這樣,就是上次墜馬以後,才開始有些瘋瘋癲癲的。


  徐庶當時就嚴厲地呵斥了幾個人,要求大家務必要緊密地團結在偉大的少主身邊,不得散布任何不利於少主的言行,不得從事任何不利於少主的事情,要做到不信謠不傳謠不造謠,要自覺的維護少主的光輝形象。


  徐庶邊看邊隨口問道:「主公這又畫的是什麼?」


  劉璋頭也不抬,答道:「無外乎是些解決吃喝拉撒的東西。我在想我們散發傳單的話,最好還是能有些別的東西加持才行,紙現在還不知能弄成什麼樣子,想來想去,可以弄些好酒出來,去釣些饞蟲過來。天下聖賢,貪杯的應該有不少。我弄這些東西,就是準備產些好酒出來,隨著傳單一起,散往各地。」


  「釀酒?這個主公還是要慎重些為好。亂世之中,糧食最為金貴,釀酒卻是最為耗費糧食,恐怕得不償失呀。」徐庶聽說劉璋要釀酒,本來對劉璋大為改觀的評價,再次又向昏庸方面傾斜。


  「徐大哥放心,酒這東西費糧食我是深知的,肯定不可能多產。而且,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小弟還是知道的,產的多了就賣不上價錢了,當然是不合算。好了,差不多完工了。黃三,把這個拿到外面的鐵匠鋪,讓他們照樣打造出來,注意要低調要保密。」


  「諾!」黃三領命而去。


  看著黃三匆匆而去,徐庶才拿出自己昨晚炮製出來的名單,這可是他絞盡腦汁,想了大半夜,才弄出來的,很想聽聽主公劉璋對他辛苦工作的讚美和肯定。


  劉璋看著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發愣,很不體貼的說:「元直,這上面十有八九都是些無名之輩吧,你看這個荀什麼的,沒聽說過呀,我知道荀氏好像有荀彧荀攸還算有名,怎麼也沒寫呀?」邊說邊拿炭筆在名單上划來划去,三划兩划的,就沒剩幾個了。然後自己拿過一張紙來,自己刷刷的開始寫一堆人名。


  徐庶心頭火起,太不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了。


  「什麼叫荀什麼的,這是我們學院的院長,德高望重,你說的荀氏叔侄,在他面前也要低眉順眼。」沒寫荀氏叔侄,真實的原因是徐庶沒覺得兩人比自己高到哪裡去了,既然自己不在名單上,那兩人也沒資格上名單。


  「看,你也說德高望重了,又是你的師長,不說讓他跋山涉水了,而且也難以下嘴大罵不是。」


  「那,這個禰衡呢,那可是天下聞名,還有這個孔融,自小聰明過人,還是孔夫子的後人,還有這個許邵許子將,這些可都是天下名士,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劃掉了。」


  「禰衡,就是個大嘴巴,他來了,我唯一的優點就被他給比下去了,罵人我可罵不過他,還有這個孔融,也是個徒有其名之輩,從他的老祖宗孔夫子開始,就沒幹成過什麼正經事,再說這個許邵,這就是個神棍,一個算命瞎子,也好意思稱為天下名士?」劉太守頭也不抬,嘴裡卻毫不示弱。


  「主公,這些人你都看不上眼,那我看你也別大張旗鼓的招賢納士了,所有事情自己幹得了。來,我看看你有些什麼了不得的見識,看看你都寫了些什麼高人?這顏良文丑,什麼河北四庭柱,什麼張遼于禁,什麼五子良將,全都是些無名小卒,呂布馬超,這都是些匹夫之勇,還有這個什麼趙雲的,聽都沒聽說過,周瑜魯肅,更是聞所未聞…」說著說著,徐庶一把搶過劉璋手裡的炭筆,又將劉璋寫的人名盡數劃去。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讓,越來越大聲。


  下人們看情勢不妙,有機靈的,急忙到前衙請了石韜過來,希望他能勸勸兩位。沒想到石韜過來以後,沒多久,兩個人的戰爭,就升級成了三國大混戰。三個人一會你攻擊我,一會我攻擊你,吵得不可開交。筆墨紙硯滿屋子亂飛。接近晌午的時候,三人大概是吵累了,叫人拿來了飯菜,酒足飯飽之後,又繼續接著上午的戰爭。到了太陽下山,油燈初上,才漸漸沒了動靜。


  一個月後,這份名單才在世人面前露出真容,並在大漢朝各地蔓延開去,風傳到酒肆茶館街頭巷尾,乃至鄉野山村廟堂高門,呈愈演愈烈之勢,最後席捲全國。這就是後來聞名天下的英雄令,天下英雄令。


  天下英雄令正文:

  嘗聞野有遺賢,可信之乎?

  華佗張機,庸醫殺人;

  鄭玄水鏡,誤人子弟;

  郭嘉荀彧,濫竽充數;


  龐統孔明,土雞瓦狗;

  周瑜魯肅,操琴弄水;

  田豐張昭,老邁昏聵;


  司馬八達,不見通達;


  馬氏五常,稀鬆平常;

  趙雲呂布,只見武勇;

  馬鈞德衡,不識物理;

  民不知其所產,醫不知其所醫,

  商不知其所得,士不知其所學,

  官不知其所管,兵不知其所勝。


  昔百家爭鳴,今萬馬齊喑;

  物不明其理,事難分對錯;

  前不見聖賢燭照,后不見來者景從,寧不悲乎?


  余臨天地之間,稟大智大勇大毅大信,今設壇錦城,欲問難天下。


  凡軍民人等,無論士農工商販夫走卒,無論男女老幼東西南北,無論中外華夷山野村夫,有一得之見勝余則付一得之金,有一定之材舉余則授一定之任。


  得無論大小,材不分輕重,一得十金,量材足用。


  千金得之易,一國授之難。


  落款:平生不識劉季玉,便稱英雄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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