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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荼蕪花香

  「欺人太甚!」寶雲舉著傘遮住謝嘉言,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她看著遠處幾人合夥把車推出來,憤恨道。


  「也好。」謝嘉言開口,「省得哥哥擔憂。」


  「可小姐這樣不就白來了么,平白還受了那女人的氣。」金秀鼻子里哼哼出聲。


  「怎麼能白來呢。」謝嘉言掩唇,她嗅了嗅衣袖上的香,「寶雲覺得這香如何?」


  「好生熟悉。」寶雲皺眉,卻不是小姐喜愛的味道。


  「奴婢知道了!」金秀睜大了眼,驚道,「這好似國侯夫人身上的熏香。」


  「小機靈鬼,鼻子真靈。」謝嘉言瞥著眼望向遠處的寺廟,「不過我又加了味荼蕪,但凡沾到便飄飄然多日。」


  見眼前的二人似不明,謝嘉言輕笑出聲,「方才,我拽了安國侯一把。」


  回房的路上,宋延巳緊跟在江沅身邊,他心裡一時半會也有些沒底。江沅額角的青筋跳的歡快,那股若有似無的荼蕪香拚命的往她鼻子里鑽,拉扯著她的神經。


  上輩子也是如此,他身上時時刻刻都染著荼蕪香,甚至與她歡好的時候,也揮之不去。


  「阿沅。」宋延巳見她步子越走越快,心猛地下沉,連忙伸手去拽她的胳膊。


  「不要碰我!」江沅的聲音有些尖銳,發出來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宋延巳的手就這麼怔在半空中,她努力的平復著心情,繼而拉著他的手微搖著抱歉道,彷彿剛才的聲音不是她發出來的,「我這幾日著實太累了。」


  她這個動作,前世在他面前做過千次百次,她心裡有氣卻拚命忍著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宋延巳看她轉身推門的身影,目光漸漸冷下來,轉身向著方才的迴廊走去。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江沅就這麼坐在桌案前,閉著眼睛,指尖撫過老木頭的方桌,指尖不自覺的畫下一個「忍」字。


  她的家族需要靠著她永保恩榮,她的哥哥應該有著更好的前途,她不能再像上輩子死的那麼狼狽,還有呈鈺,她的兒子…


  他說:以後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江沅再次睜開眼的瞬間,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所以,她是不是該去求個軟,江沅敲敲面前的桌板,想到。


  「爺,您怎麼來了?」徐安這會正收著東西,看見宋延巳也有些意外。


  「你有沒有覺得我哪裡有些不一樣?」宋延巳問的莫名其妙。


  這是個什麼問題?徐安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懂他了,上下打量了宋延巳一陣,他才開口,「一樣啊…」


  不對,徐安微頓,又靠近了他一步,嗅了嗅,疑問道,「夫人換香了?」


  「有不同?」宋延巳聽他開口,抬袖聞了下,入鼻的依舊是夜寒蘇的味道。


  「好像有加了什麼東西。」這個味道怪陌生,徐安皺著眉想了許久,最後眼睛一閃,「是荼蕪。」


  「荼蕪?」


  「爺不知道很正常,此香產自波弋,傳香可浸地,侵土入石,長期熏染可使香氣入骨。不過它雖然碰之則香,綿綿數日,但味道甚輕,數量極稀,且很容易被其它氣味掩蓋,故而少有人拿它入香料。」但是,徐安狐疑的看他,「您怎麼會染上這香的。」


  「原來如此。」宋延巳冷哼笑出聲,眼裡似有萬千情緒,「她原是一直在這方面算計我。」


  徐安猶豫道,「爺?」


  「回去就把盯著咱們的人處理掉。」宋延巳頓覺索然,他伸手接著屋檐垂下的雨簾,「權當給謝大人提個醒。」


  「是。」


  「對了。」宋延巳略微遲疑,「你知道這香怎麼掩了么?」


  「…」


  徐安此刻特別想告訴宋延巳,他是個男人,只懂毒,不懂香。


  自從那會江沅在門口凶了宋延巳一把后,心裡後悔莫及,找著機會就想往他身邊湊,誰料他竟然是個記仇的,居然躲著不見她,這不見也不是辦法啊。


  江沅坐在馬車內,單手撩簾,看著騎在馬背上的宋延巳嘆氣。


  和她一起嘆氣的還有宋呈鈺。


  「你個小皮猴,你嘆什麼氣啊!」江沅覺得馬車裡就他倆還是挺無趣的,就伸手捏了兒子的臉,軟綿綿的,甚可愛。


  「爹爹不帶我騎馬。」呈鈺被她捏的口詞不清,「他讓我在車裡陪您說話。」


  唔…算他還有點良心,不過鬧彆扭這事不能拖了,回到侯府就要立刻解決掉,想著江沅手上又加大了點力氣,「你居然不想著陪娘親,還想騎馬?」


  「鈺兒在陪您吶。」宋呈鈺癟著嘴,他真的,好委屈啊!


  等馬車進了城,在侯府門前停穩,朱船就伸手扶江沅下車。不過,宋延巳人呢?

  「爺呢?」江沅疑問道。


  「方才一進城就說有要事去尋馮大人,便先走了。」


  竟然直接跑了!


  宋延巳這一消失就是兩天,至於他在哪,江沅不用打聽也有消息自己送上來。


  「中離哥他什麼意思啊!」李清平趴在桌子上,看蓉安給她剝果子,她剝一顆她吃一顆,說著,她拍拍手握住了江沅,「江姐姐,你得管管他,他自己去吃酒就算了,不要老拉著馮大人啊!」


  把那老母雞護小雞的姿態做了個十成十。


  「只是去酒館吃酒而已,不礙得的。」蓉安捻了皮,把果子遞給她。


  「你不懂!」清平憋了半響,最後還是不樂意的哼哼,「他跟著中離哥去吃酒,就不理我了,這都兩天了!」


  「中離也是這些日子悶在府里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難免要多鬧上幾日。」江沅也不好說,因為倆人鬧彆扭所以他才不回來,只好端出了最近發生的事。


  「最近事確實挺多的。」清平小心的看了眼江沅,「原本我是想來看你們的,可是母親不讓,姐姐你也知道,我夾在中間著實不好做。」


  「我曉得。」江沅捏著帕子給她拭了拭嘴角的渣屑,笑道,「我又沒怪你。」


  「江姐姐最好了。」說著,清平又扭頭沖蓉安樂呵呵的吩咐,「小安兒,剝果子!」


  江沅看著鬧作一團的清平和蓉安,眼神微沉,李晟畢竟是她舅舅,前世清平死的早,如今,真的要親眼看著宋延巳改朝換代嗎?


  這晚,江沅摟著呈鈺睡的迷迷糊糊,身上一暖,就有一條滾燙的身體貼了過來,他身上還帶著清淡的酒香,就這麼從後邊抱著她,親吻著她的脖頸。


  「阿沅。」宋延巳手環著她的腰肢就往懷裡帶。


  要麼不回家,一回家就這副德行。江沅有些不樂意,手肘死勁往後一捅,正好磕在他的小腹上,宋延巳被她撞的一個悶哼。


  「呈鈺還在呢。」江沅拿著兒子做擋箭牌。


  話音剛落,懷裡的小糰子就被人抱了出去,她慌忙起身,月光下,宋延巳單手抱著兒子,三步並作兩步就出了門,門外傳來碧帆的聲音。


  接著梨花木門被帶上,那身影又快速的靠了過來,江沅瞬間被攬入熟悉的懷抱,「阿沅,我回家了。」


  「你還知道回來。」江沅有意跟他服軟,哼哼了幾聲便沒過多掙扎,只是心裡多少有點後悔方才那一肘子太輕,應該多給他兩下才是。


  「我想阿沅了。」宋延巳又收了手臂,下巴擱在她的肩頭,聲音聽上去有些無辜,「之前在回安寺,是她沒站穩拉了我一把。」


  他這是再對她解釋?江沅微怔,她轉了個身子回頭看他,夜色中,他的表情看不甚清晰。在她的記憶中,宋延巳不是個愛辯白的人,他也從來都不屑對她解釋什麼,被問煩了就像之前那樣,索性不見她。漸漸的他不願答,她也不再問,倆人之間除了床事竟再無其它話可言。


  「你這是再對我解釋?」江沅撐著他的胸膛開口,手下是心臟跳動的聲音。


  「嗯。」宋延巳的聲音不怎麼高,甚至有些低迷,他握著她的柔荑放在他的腰上,腦袋抵上她的額頭,「不想你誤會我,也不願你不開心。」


  好不容易,才重來了一回。


  「那為什麼不回家?」江沅攬著他的腰,「我與呈鈺每晚都在等你回來用膳。」


  「原本是有些生氣的,後來碰到徐安方知道身上染了異香,惹你不喜。」宋延巳有意掩了謝家派人盯他的事,「我是絲毫聞不出來的。」


  「你嗅不出來?」江沅眼光微閃,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不留痕迹的微收。


  「完全。」宋延巳搖頭,他是真的一點都沒發現,說到後邊竟有點刻意博同情的意味,「我是等徐安聞不出來味,才敢回府的。」


  「所以,你讓她拉你幹嘛?」江沅是個女子,女子就是很容易在這方面沒事找事,雖然覺得是自己冤枉了他,但嘴上還是道,「你怎麼不躲?」


  「初次見面,我怎知她會拽我。」宋延巳開口,不過依謝嘉言那睚眥必報性子,「定是你先得罪了她。」


  「我怎麼得罪她了。」打一開始就是她死皮賴臉的上趕著找不痛快,能怪她嗎?江沅又想到了寺中謝嘉言可憐兮兮望著宋延巳欲言又止的表情,不開心的往床裡邊挪了挪,「瞧把你心疼的。」


  你回來!宋延巳揪住她的衣衫,「阿沅,君子言萬事皆要講理。」


  「我又不是君子。」江沅拉過被子蓋到身上,「才不要和你講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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