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莫蘭的剖白(1)
儘管莫里亞蒂對此很有興趣,但這也不代表他立刻就去了,畢竟他是個懂套路的、十分矜持的反派。
教授沉吟片刻,先是派人把酒吧砸了,等到裡面老闆哭著求他們住手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地動身。
出門前,他還頗為溫柔地去看了眼睡得香甜的蘇蘇,整個過程中,蘇蘇倒是一點也也沒有察覺到不妥,依舊沉浸在睡眠中。
於是莫里亞蒂教授滿意地出門了。
關於莫蘭這個人,其實他的印象不那麼深刻,唯一記憶清晰的就是當年蘇蘇離開后,這傢伙利用他對蘇蘇的感情,對他所作所為百般阻撓。
平心而論,當初他那場精心設計的「自殺潮」確實有許多不成熟的地方,假如莫蘭是勸誡現在的他,那麼他或許不會那麼暴躁地直接把莫蘭趕走。
但誰讓他遇到的是那個還略顯稚嫩的莫里亞蒂,說到底就是他倒霉。
莫蘭在倫敦的工作做的還算不錯,只是他似乎十分急於表現,在和福爾摩斯硬碰硬過後,居然被送去吃牢飯了,其過程如何,他不那麼清楚,但是結果卻很明顯——
莫里亞蒂想到之前帶蘇蘇去見他的那一次。
莫蘭可謂是性情大變,懦弱與善良全都不見了。餘下的只像是一個空殼,沒有生命,眼裡寫滿了報復。
好吧,想報復他的人很多,不缺他一個。說來也讓人唏噓,莫蘭或許把他當成宿敵或追趕的對象,但在莫里亞蒂眼中,他不過是曾被蘇蘇溫柔以待的人罷了。
或者說——
莫里亞蒂站在破破爛爛的酒吧門口,背後夜色濃郁化不開,想起曾經他就是在酒吧里構思出了那場自殺潮的第一步,「為了莫蘭警官」的口號,那時可謂是充斥整個城市。
只是,那時的莫蘭,在他眼裡是愚蠢式正義的象徵,如今卻風格大改了,經歷對人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他進入了酒吧,裡面一個人也沒有,燈光閃爍著,沒有音樂的配合,整個場地像是破爛的娃娃,了無生意。
樓梯曲曲折折,旁邊是煙蒂與避孕套,甚至地上還有毒品的吸食工具。
這種地方總能勾起他的厭惡。
骯髒的墮落,絲毫沒有美感可言。
他面無表情踏上了三樓,三樓的燈光昏暗,只有一個房間,樓梯口站著拿著槍的伊卡,她還在打著哈欠,顯然是睡眠之中被他捉出來的。
「教授。」見到他過來,伊卡嚴肅了些,然後說,「莫蘭在裡面。」
「好,」他點頭,「你不必跟過來。」
伊卡猶豫了一下:「萬一……」
「沒事。」他看了眼三樓走廊到底的房間,「他不會耍什麼花招的。」
讓自己的人把酒吧砸了只是為了趕走那些飲食男女而已,他實在不想自己身上沾了這些糟糕的氣味。
莫蘭不會對他做什麼,可以佐證的原因有很多,他懶得一一和伊卡解釋,畢竟憑他目前的做法來看,他的野心大著呢,不會僅僅以殺死他為目的,或者說,不會讓他這麼簡單地死了。
皮鞋聲在木質地板上踢踏,莫里亞蒂閑庭漫步一樣穿過黑暗,往莫蘭所在的房間走去。
他推開門,然後面無表情地拿出紙巾擦了擦手,才走進去了。
房間里有一個女人光著身子,姿勢奇特地趴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被虐待過的痕迹,估計已經死了。
嘖,變態。
莫里亞蒂皺眉。
坐在床邊西裝革履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比起上次在監獄里見到他時沒多大變化,也就是收拾的乾淨了一些。
然而莫里亞蒂透過這場面卻看到了本質。
他嘴角一勾,頗為嘲笑道:「看來監獄里的生活不怎麼樣啊……莫非硬不起來了?」
坐著的傢伙手狠狠一抖,猛地抬起頭,表情不是莫里亞蒂熟悉的謙恭,而是苦笑:「您也會說這種話?」
「我畢竟也是人。」看了看擺在旁邊的凳子,那顯然是為他準備的,然而他皺著眉,選擇繼續站著,老實說出自己心裡所想,「這地方很臟。」
「但是和你我很相配,」莫蘭笑著,「不是么?」
他走過來,似乎想把莫里亞蒂按在座位上,然而看到他的手,莫里亞蒂就皺了眉,聲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句:「伊卡?」
一聲槍響傳來,門被打出了一個窟窿,子彈擦著莫蘭的後腦勺釘在了牆上。
莫蘭的手頓了頓,收了回去,挺直了腰桿,冷笑:「莫里亞蒂教授啊,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有人為你賣命?」
「我求他們給我賣命了么?」莫里亞蒂往後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盯著他,「比方說,以前我求你給我賣命了么?」
他說得對,莫里亞蒂有一百種辦法讓人不得不來跟著他,這是莫蘭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
莫蘭捂著嘴咳了咳,才笑著說:「教授,你真不愧是『犯罪界拿破崙』,這樣的氣度和手段,恐怕沒人再能比得上了。」
莫里亞蒂懶得再和他廢話:「你如果沒有別的有趣的事情要說,那我要回去了。」
「回去幹什麼?」莫蘭突然大笑起來,「窩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嗎?好一個犯罪界拿破崙!」
莫里亞蒂的神色冷了下來,眯了眯眼睛:「再說一遍?」
「我以前就發現了,」莫蘭表情陰冷,「你根本不是什麼讓人佩服的人物,你不過是抱著玩樂的態度禍害世界,說不定在你眼裡,現在你手裡所有的資源,還不如一個蘇未晚來的重要。」
莫里亞蒂點頭:「對啊。」
「你得意什麼?」他的嗓門提高了,「你能這麼做,不過是因為自己能輕鬆得到這一切罷了!說到底,你從沒盡心去經營手裡的資源!好一個『拿破崙』!」
其實莫蘭說的還是挺對的。
莫里亞蒂再次點頭:「那你也去想法子得到這一切,跑來譴責我又有什麼用?」
「你這個死變態。」莫蘭咬牙切齒。
莫里亞蒂又點頭:「咬我啊。」
老子就是比你聰明比你強,不服就來拿真本事說話。
莫蘭咬牙切齒了很久,發現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無法真正勝過他,無論是哪方面。
「你憑什麼過得自在?」他冷冷地說,卻有魚死網破的執著,「你把那麼多人拖下水了……你把我拖下水了,你又憑什麼過得自在。」
——「你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責么?」
「良心?」他笑了笑,甚至有些溫和,「那是什麼?」
不管什麼心,他已經全放在蘇未晚身上了。
莫蘭意識到這一點,更加覺得可氣又悲哀:「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招惹我——那至少我還可以過我自己的生活。」
莫里亞蒂揉了揉太陽穴:「恕我直言,當初我記得是你一意孤行要跟著我的。」
自己選擇了路,走的不盡人意卻去埋怨風生水起的他人,這感人的邏輯和三觀,小學畢業了么?
好比深受毒品纏累的人,自控力不夠就去埋怨毒品的存在,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根本原因在自控力不夠,而不在毒品,即使沒了毒品又怎樣?毒品更迭換代了那麼多批,由於自控力差就還是會落入其誘惑中,這是註定被折磨的命。
有些人就是看不透這個道理。尤其是那些以莫蘭為代表的「好人」們。
惡的存在註定是充滿誘惑的,尤其在一個被善所矯枉過正的社會中,存在即有其道理,與其對它視而不見,倒不如端正心態正視它,經過理性思考後,選擇適合自己的路。
莫蘭當年的腦子發熱選擇跟從他,造就了一個痛苦的自己,原因不在莫里亞蒂,也不在「惡」本身的存在,而在於他自己。
當然……這種話說出來他也不會聽,畢竟他已經對此觀念根深蒂固了。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莫里亞蒂彬彬有禮道,「我尊重你對我的恨惡之情,希望你也尊重我對你的蔑視之意。」
這話說的讓莫蘭想打死他。
「你、會、后、悔、的。」莫蘭的表情像是能吃人。
莫里亞蒂卻直視他的眼睛——這可是從莫蘭認識他以來,莫里亞蒂第一次這麼看著他,教授說道:「恨我的人很多,你不是唯一一個,其實我也樂在其中,畢竟被人恨惡,比被人追捧后卻發現其內在骯髒要來的好。」
莫里亞蒂伸手撫了撫他的西裝,諷刺道:「莫蘭啊,你為什麼不承認呢,當個臭名昭著的惡棍,可比當個在風雪中給老太太找貓的善人好多了。」
莫里亞蒂笑:「對不對?」
莫蘭沉默著,在莫里亞蒂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低聲否認:「不對。」
莫里亞蒂頓住腳步,挑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