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6章 生於尋常人家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有人問我是與非，說是與非，可是誰又真的關心誰……」


  是一首很老的歌，凄然又平靜，一切盡在無言中，聽懂的人或許會愛上一句話，「終於，我喜歡自己是寂靜的。」


  慕容瑤瑤注視車窗外匆匆飛去的景緻：窗台上擺滿多肉的花店、排起長隊的網紅麵包店、門口擺著近期活動的鑽戒定製門店，以及……穿著清潔工制服的阿姨。


  慕容瑤瑤正要收回目光。


  一隻易拉罐朝清潔工阿姨扔了過去去，卻是骨碌碌滾到了一家咖啡店的門口。


  那位阿姨拄著掃把，緩慢地站直身體，邁著顫巍巍的步子，去撿那易拉罐。


  這時，咖啡館的門被顧客從裡面推開。


  一名男子牽著一個小孩子走了出來。


  那小孩撿起了易拉罐，撲騰著小短腿，跑向清潔工阿姨。


  慕容瑤瑤安靜地看完這一幕，收回視線，目視前方。


  人，總是在年幼時，目光所及之處，還有別人；長大后，就忘記如何去做一個人了。


  而她……比這些人更悲哀吧。


  因為從未有人給過她真正的童年。


  如果她有過真正的童年，生於尋常人家，現在的她會怎麼樣？

  慕容瑤瑤聽到隱約的抽泣聲，她抿了抿唇，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到了。」


  慕容瑤瑤用專用的手機，掃了微信二維碼，買單下車。


  自始至終，她都垂著眼睛，沒有去看司機大姐微微泛紅的眼眶。


  一個人只有自己走出過去，才能真正振作起來，比如這位有故事的司機大姐。


  慕容瑤瑤背對著車，關上車門，大步朝正對著她的超市走去。


  一對挽著手臂的年輕情侶和她擦肩而過。


  男孩穿著藍白條紋襯衫，內搭白T，藏藍色休閑西褲，留著乾乾淨淨的板寸頭，氣質乾淨而簡單。


  女孩也是藍白條紋襯衫，配了條白色牛仔裙，也是簡單隨意的打扮。


  兩人的外套都是米色羊絨大衣，保暖的同時，給人溫柔而純凈的感覺。


  然而，這不是慕容瑤瑤下意識留意兩人的原因。


  慕容瑤瑤關注的是這對尋常情侶的眼裡只有對方。


  男孩一直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女孩，眼睛里泛著笑意，像蕩漾著星光的湖面。


  女孩有甜甜的酒窩，笑起來，是眯著眼睛的，很是可愛。


  身後——


  「讓我吃一根雪糕，又怎樣嘛！」


  「你會肚子疼。雪糕是夏天的食物，冬天應該吃羊肉火鍋。」


  「古板大叔。」


  「呵。」


  男孩的笑聲很是低沉，悅耳。


  慕容瑤瑤垂下眼睛，看了眼手裡拎著的袋子。


  一小時后。


  慕容瑤瑤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家裡。


  將東西一股腦地扔在玄關處的柜子上，她從其中一個袋子里扒拉出一隻雪糕，一邊撕包裝袋，一邊換上拖鞋，懶洋洋地往裡走。


  癱在沙發上，慕容瑤瑤大口大口咬著雪糕，打開電視。


  一個頻道一個頻道換過去。


  慕容瑤瑤啪地扔了遙控器，將雪糕棒扔進垃圾桶里。


  將從超市買來的東西分門別類塞滿冰箱，關箱門時，慕容瑤瑤眨了下眼睛，疑似想到了什麼。


  幾分鐘后。


  慕容瑤瑤站在走廊上，鎖門的時候，感覺到不對勁。


  她倏然轉身，微微怔住。


  是對門家的小女孩，好像叫樂樂吧？


  小丫頭正抱著門框，圓睜著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對她的好奇坦坦蕩蕩，無所畏懼，甚至嘴角彎彎，對她綻放甜美的善意。


  這就是小孩子。


  這就是小孩子的童年嗎。


  「姐姐。」


  慕容瑤瑤：「……」


  慕容瑤瑤手足無措地拉了下門把，淡淡地嗯了聲。


  一大一小默默地看著對方。


  慕容瑤瑤抬起手，撩了下耳邊的髮絲，「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等爸爸回來。」


  慕容瑤瑤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哦了聲。


  「爸爸說，他禮拜五回來。」


  慕容瑤瑤愣了下。


  今天是周末。


  「爸爸上個禮拜五沒有回來。姐姐，爸爸今天會回來嗎？」


  慕容瑤瑤答不出來。


  「別人的爸爸周末都在家。爸爸要是今天回來，就太好了。我想和爸爸玩跳棋。」


  慕容瑤瑤看著小女孩踢著地板，嘴巴覺得都能掛醬油瓶了。


  「樂樂。」


  「樂樂。」


  「媽媽！」


  樂樂邁著小短腿跑進屋。


  慕容瑤瑤走過去，伸手將門給拉上了。


  樂樂的爸爸應該是每個禮拜五都不可能回來了吧。


  因為她想起來了，樂樂是和外婆一起住的，而那個叫陳芸的女人，在她客氣地詢問今天還要上班時，她的眼裡是閃過傷痛的；而一個女人禮拜天去公司加班，還要帶著女兒，多半是有隱情的。


  慕容瑤瑤散著步，又去了趟超市。


  這次，她直奔超市的花草專區。


  「我們買兩隻烏龜回去養吧？」


  「不要！烏龜好醜，好嚇人。」


  「那買兩條金魚？」


  「好啊，好啊！但是，這裡的金魚也都好醜哦！」


  「是是是，它們都丑，就你漂亮！」


  「喂，你怎麼說話的？你居然把我和烏龜金魚比？你什麼意思啊？」


  慕容瑤瑤端著手裡的多肉，不經意地看過去。


  是個打了粉紅眼影，嘴巴艷紅，臉白如雪的小女孩，不夠漂亮，化妝水平也堪憂，勝在年輕，眼裡有未經世事打磨的嬌氣和單純。


  「誇你漂亮！」


  「誇我漂亮？你用烏龜和金魚做參照物，誇我漂亮？還是用這麼丑的烏龜和金魚來對比我？你就是變著法兒地罵我丑！」


  「我沒有！」


  「呵，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點贊了我閨蜜的朋友圈！」


  「我，我……」


  「你什麼你！怎麼明星微博手滑點贊，到你這裡連朋友圈都能手滑點贊了？點完贊后，還取消了！你當我是傻子啊！和別人玩曖昧玩得夠溜的啊！」


  「我沒有。我點的時候，就是把她當成你的朋友。後來，我就是擔心你會像現在這樣才取消！」


  「呵？為我才取消？那你知不知道您的這番操作，會讓我閨蜜怎麼想！」


  慕容瑤瑤放下多肉，微微彎下腰，研究今天特價的太陽花，她拿起一盆，研究0.5分鐘，放下，再拿起一盆，公平對待，研究0.5分鐘，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