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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救虞期

  夕兒臉上是醉酒的紅暈,眼底的高興和悲痛矛盾的翻滾在一起。她枕在風青陽的胸口呢喃:「二十多年了,這座王宮終於又屬於我們了,青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也多想哭?」


  「……嗯。」良久后,他低低應了聲。


  「我忽然覺得從前受的苦都值了,以後我就可以專心的為你做各種事情,等著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死去。」


  「……嗯。」


  夕兒閉上眼,眼角溢出淚水:「我真的是……太高興了,想和你分享這種心情。我知道只有你可以,青陽,謝謝你,真的謝謝……」她吐出口氣,混著撩-人的酒香,醉意朦朧的笑說:「不知道該怎麼分享這種心情好呢,不如,我們做些夫妻間的事吧……」


  風青陽道:「我們不是夫妻。」


  夕兒咯咯直笑:「哪怕是夫妻,也不像我們這樣把靈魂都綁到一起呢。」


  芙蓉帳暖,酒香撩-人,夕兒主動去吻風青陽的雙唇,拚命的想要表達壓抑二十多年的苦痛和一朝達成夙願的欣喜若狂。


  風青陽皺了皺眉,便也回吻她,然後一個翻身覆了上去,幔帳里春江水暖,低喘吟-哦。


  夜深人靜了,夕兒穿回單薄的衣衫欲要離去,風青陽拉住了她:「留下休息吧。」


  她笑問他:「還有別的話想說嗎?」


  風青陽沉默了會兒,說:「明晚可還過來?」


  「來。」她笑得艷麗無比,「白天也是可以的。」


  五天五夜,兩個人極盡纏-綿,夕兒總是在事後笑得嫵媚動人,亦或是大哭出來。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壓抑、多痛苦,就連風青陽大概也只能體會十分之一,他拉過夕兒,讓她枕在他胸口,低聲說:「往後搬過來住吧。」


  夕兒懶懶的勾了勾嘴唇:「好啊,不過你也要想想,司巫權勢滔天,所以只能任上三十年就得走人了,然後再選下一任的司巫,你看你要怎麼辦呢?」


  風青陽自然有的是方法。


  他任滿三十年就悠然而去,走時還保持年輕的姿態,被世人讚譽為駐顏有術。


  然後,新一任的司巫被選拔-出來,這個人,又是他,奪舍了原主的皮囊,再度接過大權。


  如此四百年,一代又一代司巫都是他,夕兒被夏后氏奉為老祖宗,司巫寵著她,夏后氏的後輩們也不敢說什麼,只當是她降服了他們。


  到了今日,厭倦了不斷奪舍的風青陽重新用回了最初的軀殼,也用回了初時的名字。


  回憶的最後一幕,久姚看見他對夕兒說:「快了,魂契就快要完成了……」


  久姚腦海里開始天旋地轉,猛地醒了過來。只見自己又回到地宮中,手裡的劍刺在夕兒心口。


  夕兒像是死了,卻忽然間一聲哽咽,猛張開眼,大口大口的喘氣,眼中的極致痛苦教久姚忍不住心酸了一下。


  她知道,夕兒這是又走了一遍生死循環,受了遭宛如凌遲的罪,回來這世上。


  「都看見了吧?」夕兒勾起唇角,那是一道無比諷刺的笑。


  久姚心有餘悸,真的沒有想到,夕兒竟然經歷過那樣黑暗的過去。


  她僵硬的把劍收回來,看著夕兒的心口又湧出汩汩鮮血。夕兒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忽的笑起來:「所以別白費功夫了,你殺不死我的!我早就試過很多種死法了,不管死的時候再痛苦,還是會回來這個世上。」


  久姚的心隱隱作痛,她因夕兒的遭遇而心軟,卻知道眼下她們是對頭,不能輕易放過夕兒。久姚說道:「虞期說過,所謂魂契,是各取所需,你需要的我都知道了,那風青陽呢?你都幫他做了什麼?」


  夕兒嗤笑一聲,不語。


  久姚心裡卻猜出了點端倪:「他讓你做的事和那些怨鬼有關是不是?他為什麼要弄那麼多怨鬼?他的目的難道不止無赦嗎?」


  夕兒冷冷呢喃:「我不會告訴你的。」


  「但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你良心過得去嗎?」久姚道:「你害死的人不少吧,還和魔族為伍,難道你真想讓風青陽復活魔帝蚩尤,再掀起腥風血雨?」


  「腥風血雨,與我有關么?」夕兒笑的更加諷刺,「我的親人、故友早就死了,歷代夏帝喚我老祖宗,在我眼裡卻如同陌生人。我的生命里只剩下青陽了,別的人是死是活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


  「小姑娘,你太傻,竟看不出來么?如今的我就是未來的你呢。」


  久姚心裡一怵:「你什麼意思。」


  夕兒冷漠的笑道:「待你也活上四百年,就該明白你的世界里只剩下岷山君了。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你跟我沒什麼不同,只不過陪在你身邊的是你丈夫,而陪著我的是和我靈魂相連的契約者。」


  「你……」久姚無言以對,看著夕兒半晌,伸出手到她的懷裡,把她抱著的那個虞期的長頸小瓶奪了過來。


  夕兒驚喘:「你要做什麼?」


  久姚打開小瓶,念動口訣,將夕兒收了進去。瓶子里傳來一陣陣膨脹的感覺,顯然是夕兒在反抗。


  「施久姚!你幹什麼!你想怎麼樣?」


  久姚道:「師父說過這瓶子是寶器,裡面的靈力養人,你在裡面待一待也好。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通知到風青陽,你先老實休息吧。」


  「施久姚,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後面夕兒的聲音越來越小,很快就被吞沒了。


  長頸小瓶變得冰冰涼涼,被久姚焐得溫良,小心放心衣服里。


  直到這會兒她才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肩膀原本被夕兒的匕首刺穿的,可現在,肩膀上不但沒有匕首,還完好無損。久姚心想,多半是那位金衣女子在借法給她的過程中,也順便治好了她。


  她在心裡感激了那位女子,爾後提著劍,跑向大門。


  大門的後面,大概就是虞期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什麼陷阱。


  久姚緊張激動的把大門推開一道窄窄的縫隙,小心鑽了進去,裡面和地宮的最深處近乎一樣,寬闊、冰冷、森嚴。唯一不同的是,這裡這座大殿的盡頭燃著一叢鬼火,呈圈狀的將一人困在鬼火的中心。


  當看到那人熟悉的面孔,久姚潸然淚下,忍不住狂奔過去。


  「虞期!」


  儘管聽英招描述過這裡的情況,但久姚還是不曾想到,虞期會被折磨成這樣。一如虞期也不曾想到,英招搬救兵會把久久搬到孤身一人。


  他忙喊道:「久久,小心鬼火……咳、咳咳……」後面的話沒能喊出來,便沒了力氣。


  一聽他咳嗽,久姚更難受了,衝到鬼火前望著虞期。他的身影在藍紫色的火焰後面,遍體鱗傷,狼狽的讓她直想大哭一場。她緊了緊拳頭,觀察起這叢火焰來。


  藍紫色的火,是地府的火,泗水公子曾引此火焚燒羽山。彼時虞期說過,地府的火只能用忘川之水來滅,久姚問虞期:「這火是夕兒後來又設下的嗎?」


  虞期無力的輕頷首:「久久,別過來,危險……」


  久姚堅定的說:「我都走到這裡了,你怎還說要我別過來?之前那麼危險的敵人我都打敗了,這裡也一定可以的。」


  危險的敵人?虞期眸底變了顏色。


  久姚望著半人高的鬼火,想試試火浣布能不能防止被它燒,但轉念一想,火浣布只能保住她一個,不能讓她和虞期都從裡面脫身。看來必須想辦法把這火完全滅掉,或者……


  「從上面走過去。」腦海里傳來一道神聖威嚴的聲音,是那金衣女子的。


  久姚一怔,忙聚精會神冥想女子的模樣,覺得腦海中的她漸漸清晰:「我要怎麼從上面走過去?」


  「金蓮浴火。」女子邊說,雙手便開始結印。


  久姚忙一招一式學起來,雙手變得靈巧無比,瞬息之間便結出蓮花印記,隨著那金衣女子念道:「金蓮……浴火……」


  話音落,只見久姚腳下生出一朵金光匯聚而成的蓮花,足足能踏三人。接著又一朵,生出在這朵蓮花的前方。


  久姚和虞期驚訝的看著一朵朵金光組成的蓮花,從久姚腳下長出,高低錯落的形成一座拱橋,從鬼火上方跨過。久姚喜出望外,忙踏上金蓮,一路跑著抵達了橋尾。


  一下橋,她就飛也似的撲向虞期,卻又在即將撞到他懷裡的一刻,硬生生剎住腳步。


  她不能這麼衝動,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渾身都沒有力氣了,她這麼撞上去,要是把他撞疼了怎麼辦?

  眼淚簌簌的落,久姚都已經有些看不清虞期了,只是覺得從沒有見過他衣衫襤褸的樣子,沒有見過他鬢髮糟亂的樣子,沒有見過他唇角帶血的樣子,更沒見過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身體上一道又一道血痕青紫。


  久姚只有伸出手,小心捧住虞期的臉,幾天不見,她怎麼覺得這臉也瘦了呢?一時哭得更厲害了,眼前模糊成一大片,只能對準那似乎是他嘴唇的地方狠狠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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