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內奸
久姚一驚,還沒能回過神,就見手上的鳥蛋忽然開裂,而主軸里其他的鳥蛋也同時開裂,下一刻虞期便狠狠揮掉久姚手裡的鳥蛋,與此同時,所有鳥蛋在瞬間完全破碎,一隻只長相怪異的鳥鑽出,在飛起的剎那,身量便增大了十倍有餘,足有鴛鴦那麼大。
工匠們被乍然出現的怪鳥嚇得紛紛散開,久姚只覺得手臂上刺痛了下,轉瞬即逝。電光火石間,虞期已施了好幾道法術,毫不留情的攻擊這些怪鳥,啪啪,怪鳥中招,相繼慘叫著落在地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裡,久姚愣愣看著地上幾十具鳥屍,喃喃:「這是什麼。」
虞期忙攬住她的雙肩,「久久,沒事吧,可有被它傷到?」
久姚搖搖頭,「我沒事,大家呢?」
「沒事。」
「沒受傷。」
「什麼玩意這是,嚇死人了。」
久姚問虞期:「這到底是什麼鳥?」
虞期道:「這不是凡鳥,而是一種名為欽原的神獸。」
「欽原?」久姚聽過這名字,卻一時想不起是什麼。
伊摯博覽群書,很快便講了出來:「九州之外四百里,有神山崑崙,古來便是珍禽異獸聚集之處。異物欽原,大小如鴛鴦,形狀似鳥又似蜂,不知是飛禽還是巨蟲。尾部有針,含有劇毒,蜇中鳥獸鳥獸會死,蜇中樹木樹木會枯,若是蟄人,必也會引得人中毒而亡。」
虞期接著道:「戰車主軸上的小孔,便是欽原用尾針鑽出的,它將鳥蛋或者說是蟲卵產入其中,並同時以劇毒損壞木質,導致戰車鬆軟散架。它的鳥蛋一旦見光,幼獸會立即孵化飛出,轉瞬即可長成鴛鴦大小。」言至此,對車正道:「先前那些損壞的戰車,都是如何處理的?」
車正據實道:「本來是扔在廢坑的,但莘侯大人節儉,特意命人將之運到宮中,當作柴火來用,所以應當是都燒了。」
聽言,虞期凝重的神色稍稍舒緩了些,「還好是燒了,你該多謝你們莘侯。要是那木料被扔在廢坑,要不了幾天就會被欽原的毒化成粉末,欽原幼獸見了光,就會孵出害人,到時候你有莘氏的百姓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車正一聽如此嚴重,頸后立刻出了層冷汗,在場工匠們更是后怕連連,無不慶幸他們都沒被欽原傷到。眾人面面相覷,都很想弄清楚,這欽原是哪裡來的。
方才一直沉默的雨華,這時說道:「你們把欽原的屍體清理掉,以後只要再有出事的戰車,立刻焚毀,一定要焚成灰。好了,你們忙吧,各位,我們上外面說話。」
久姚看了雨華一眼,從她微皺的眉梢不難看出,她知道些什麼。
果不其然,待幾人出了作坊,雨華看向四周,確定無人經過,便又看向久姚和虞期,目光里隱有深意。
伊摯看出雨華是顧忌兩人在場,便道:「公主,阿久和岷山君是自己人,這事不會是他們做的。」
車正也道:「是啊,剛才可是多虧了岷山君,不然得出人命的。」
雨華眯了眯眼,復又笑道:「這點判斷力我還是有的,阿久和岷山君既然會仙術,就不必拐彎抹角的搞破壞了,我剛剛只是在想,有些話該不該當著兩位的面說。」
虞期不咸不淡道:「你若不想說,我可以這就帶久久走。你們凡人的事,我原本就可以作壁上觀,幫你們不過是看在久久的面子上。」
雨華聽言也不介意,對虞期道:「岷山君肯幫我們,雨華深表感謝,我願意把你們當自己人,你們留下來聽吧。」又對伊摯道:「師仆比我聰明得多,關於欽原這件事,我想聽聽師仆的想法。」
伊摯不多思索,便道出三字:「昆吾氏。」
雨華笑:「師仆所想,與我別無二致。」
「昆吾氏?」久姚近來總聽到這個名號,不禁又想起王宮裡那位慘死的妃嬪,據說是昆吾氏的公主。
伊摯道:「阿久,你有所不知,方國昆吾氏因領地氣候惡劣、資源匱乏,貴族與庶民、奴隸全都是弱肉強食,極為崇尚武力。他們的國君近來打起了有莘氏的主意,曾派軍隊到邊境上示威,向莘侯施壓,試圖從有莘氏搶走資源和糧食。莘侯態度強硬,他們沒佔到便宜,便忽然之間偃旗息鼓了。莘侯與我都認為,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只怕是躲到背地裡醞釀什麼陰謀去了。」
久姚問道:「就算如此,又怎麼說明欽原就是昆吾氏弄的?」
雨華蔑聲哼道:「之前聽你們說『欽原』二字,我還想著,總算見到它的真實模樣了。從前就聽說,昆吾氏有一批馴獸師,專馴各種凶暴的異獸,欽原便是他們的得意作品呢。」
竟是這樣,久姚不禁頸后泛涼。好歹毒的昆吾氏,好狠心的計謀,虧得有莘氏這回是得了天佑了。
手臂上忽然又傳來陣刺痛,久姚皺了皺眉,刺痛再度轉瞬即逝,她也沒在意,對雨華道:「公主叫我們出來說話的用意,我也差不多知道了,是作坊里有內奸吧。」
「可不是么,要沒有內奸,是怎麼把母欽原給弄進來的?神不知鬼不覺就下了一窩蛋,這內奸沒準就是昆吾氏的馴獸師混進來的。」雨華說得咬牙切齒,對車正下令,「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人查出來,留著這種人在作坊里,那還了得了。切記別打草驚蛇,我不讓你清理他,你就先別清理。」
「是、是,公主明智,微臣這就去辦。」
其實雨華想過,請虞期用仙術幫他們查出內奸,以仙家的本事,總會比凡人多出很多辦法。然而雨華終是將這個想法吞進肚子里,不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而是她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獲得穩固的強大。
經此一事,久姚對雨華也刮目相看。如伊摯所言,雨華賢德,平日里瞧著不似沉穩之人,可遇起事來卻有條不紊,智慧冷靜。
聽雨華府上的奴隸們開玩笑說,像雨華這種女子,才該當大夏的王后,至於有施氏的那個妺喜,頂多算個妖后。
當然,這玩笑的後半句,對久姚和伊摯來說,一點都不好笑。
那廂車正在暗中調查混入戰車作坊的內奸,這廂,雨華拖著伊摯和久姚,去城外的花海玩耍。久姚知道雨華這是想和伊摯相處,又怕伊摯不去,這才拖了她去。正逢虞期這日去探望蠶女,久姚閑著也是閑著,就同雨華、伊摯一道去了。
為照顧雨華的情緒,久姚沒敢和伊摯說太多話,這給了雨華大好的聊天機會,她一路纏著伊摯左右,談天說地,笑得爛漫真誠。
雨華所說的花海,就在有莘氏國都十里之外,那裡得了自然的造化,繁花連綿,哪怕現在已經入秋,仍有許多夏季的花沒有凋謝。花在風裡搖,幽香四溢,襯托溫柔起伏的丘陵淺壑,真如天公提筆描得畫卷一般。
久姚看得有些痴,衣衫灌了風,衣帶翻卷,纏了髮絲。她將髮絲攏到耳後,唇角翹起一抹笑,深深的吸了口空氣,竟有種全身心放鬆下來的感覺。
雨華在久姚身邊俯身,選了數十支開得不錯的花,一一折下來,編織花環。雨華的手很巧,不似養尊處優的公主,倒似織布機上的女工,三兩下子就編出個漂亮的花環。
久姚剛想說「這花環配你很合適」,就被雨華拉住手,小聲低喃:「阿久,幫我個忙,把這個送給伊摯成不?」
久姚笑問:「公主是讓我送?」
「我送的話,伊摯他未必肯接呢,你送他就肯定接了。」雨華偷瞄了眼伊摯,將聲音壓得如蚊子大小,「阿久,替我給伊摯戴上,戴好了再順嘴提一下是我編的就好,這麼一個小忙你是不會拒絕我吧。」
久姚確實抹不開面子拒絕,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乾巴,從雨華手中接過了花環,走到伊摯面前,笑得很不自然,「伊摯哥哥,我給你戴一頂花環。」
伊摯驚喜的看著久姚,微微彎腰低頭,讓久姚能不費功夫的就把花環給他帶來。不得不說,雨華對花環的大小拿捏得恰到好處,伊摯戴上很是合適。原本伊摯便生的清雋溫柔,在鮮花的陪襯下朝著久姚淺淺一笑,她心中頓生了「溫潤如玉,如沐春風」之感。
餘光里瞅見雨華在給她使眼色,久姚只得道:「我沒這樣的巧手,這花環是雨華公主編出來的,她覺得適合你,就讓我幫忙從中傳遞一下。」
伊摯微怔,雨華則瞪大了眼睛。喂,阿久,你怎麼把我求你的事也說了,這不是將我給賣了嗎?
久姚赧顏的朝雨華笑笑,她不是想出賣雨華,只是她知道,伊摯哥哥心思通透,定能明白怎一回事。何況,她也不想給雨華做媒,伊摯哥哥畢竟還等著妺公主。
「唉,算了,既然阿久都說了,那我就承認吧。」雨華也不介意了,走過來道:「師仆,這花環你既然已經戴上了,就繼續戴著行嗎,配你真的挺好看的。」邊說,邊拉住伊摯的手。
伊摯想將手抽回去,卻被雨華握得更緊。
雨華嬌俏一笑,不由伊摯抗拒,拉著他就往花海的深處跑去。周圍萬花起舞,飛花如雪似的灑落兩人衣袂,雨華邊跑邊笑:「師仆,翻過那座丘陵,後面有極好的石景,我帶你去看看。」
伊摯只能恭敬不如從命,隨著雨華跑去,他回頭喊久姚:「阿久,你也來吧!」
「好。」久姚朝伊摯揮揮手,示意他們先去。她望著兩人奔跑在花海中的背影,不禁想到妺喜,百感交集。
放下手,輕輕一嘆,忽然發現手背上好像有異常。久姚抬起右手,仔細一看,霎時倒吸一口涼氣。
從什麼時候開始,手背上生了這麼多疹子?
疹子不痛,顏色卻是死氣沉沉的烏紫色,久姚捲起袖子,驚見手臂上也都是疹子,大大小小的點滿了整條小臂。
就在這時,一陣刺痛襲來,如電擊般,從手臂蔓延到千絡百脈。這刺痛無比強烈,瞬間就扭曲了久姚的表情,她虛軟的跌坐在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