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吃醋了
事實告訴久姚,她再一次錯判了。她和虞期隱身在雨華的書房裡,瞧見的正是伊摯在給雨華授課的一幕。久姚的目光在看到伊摯時,如被粘住。
伊摯清瘦了好些,顴骨都凸出不少,寬大的交領衣半鋪在地。他和雨華同坐於一張桌案前,羽毛筆蘸上黑陶水,在陶片上鱗次櫛比的書寫。雨華聽得認真,時不時說上幾句,伊摯面帶笑意,點頭認可。
久姚再看雨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這位公主和她想象中的太不一樣,刁蠻,沒有;擺架子,沒有;嬌貴,更沒有。倒是明眸皓齒,明媚活潑,言談間又彰顯大家之風。
他們在討論大夏第三任君主太康失國的問題。
久姚憶起那座詭異的地宮,地宮裡便記載了這段歷史,那直諫被殺的下大夫,也曾以此事教訓夕兒。
那位太康君主整日淫-樂,被方國有窮氏竊取了政權,有窮氏殺了太康,立了他弟弟仲康為王,久姚記得仲康便是夕兒的父親。
後來有窮氏被他的部下謀害,這位部下就成了大夏實際上的掌權人。仲康死後,這位部下把仲康的兒子殺了,本以為杜絕了後患,不想仲康的兒媳婦已有身孕。她從狗洞爬出,逃回了娘家,生下一子,此子成年後不負眾望,又將政權奪了回來,大夏從此進入中興盛世,保持了數百年。
然而盛者必衰,如今這民不聊生的亂世,便是應了這個道理。
伊摯道:「有窮氏暴虐無道,即便竊國成功,也不得長久。身在高位者,必要擁有一顆體恤萬民的心,方能長治久安。」
雨華明眸善睞,「師仆說的是,古來一報還一報,哪怕夏帝把自己比作太陽,太陽也有陷入到烏雲中的時候。」
「公主明-慧。」伊摯笑道:「還有,公主直呼微臣姓名就可以了,不必叫我師仆。」
「不不,得叫得叫,父王讓你教我課業,我當然要尊敬你。這聲師仆,你受之無愧的,千萬別因為我是公主,你就覺得擔不起。」
「微臣聽公主的。」
「伊摯哥哥。」久姚解除了隱身術,姍姍走近。
久姚的到來驚了伊摯,也驚了雨華。雨華剛想問一句「你是誰」,身邊伊摯便道:「阿久……」
「師仆,她就是你提過的阿久?」雨華看看久姚,又看看伊摯。
久姚本要給雨華行禮的,不想伊摯忽然就快步過來,攬住她的雙肩,把她抱進了懷裡。這一幕惹得雨華低呼一聲,也把原本隱身的虞期給惹出來了。虞期直接在久姚身邊現形,雖沒採取什麼行動,但面色還是陰沉了些。
雨華有點懵了,打量虞期道:「你又是誰?」
虞期看了雨華一眼,沒理她,不咸不淡對伊摯道:「久久聽說你來了有莘氏,便特意來看你。」
伊摯這方注意到虞期的存在,鬆開久姚,雙手卻還搭在她腰后,謙遜一笑:「岷山君。」
虞期怎麼看,怎麼覺得伊摯那雙手擱的地方太刺眼,語調不禁冷了幾許,「當初可是你把久久逼走的,如今見到她,是不是心裡不是滋味。」
久姚忙道:「虞期,你別這麼說伊摯哥哥,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怨過他。」
「對不起阿久,是我混賬,我合該受岷山君的罵。」伊摯赧顏。
「我似乎並未罵你。」虞期冷道。
久姚白了虞期一眼,「你別說了虞期,伊摯哥哥漂泊到有莘氏多不容易,他都瘦了好些。」
虞期盯著久姚看了半晌,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道:「不愧是青梅竹馬。」
久姚沒聽清他說的什麼,只聽出一股酸味,也沒問了。她仔細打量伊摯,他溫和的眉宇,暖暖的眼神,清雋的神采,久姚都仔仔細細的看過。一身師仆的寬袍,襯得他如天然的暖玉。久姚不禁笑了:「伊摯哥哥,別來無恙,看到你過得好,我心裡也踏實了。」
伊摯愧疚道:「傻阿久,我那樣傷害你了,你還願意原諒我。」
「我說了,你不是故意的,相反你也是受害者,我又怎會怪你。」久姚真誠的說。
伊摯苦笑,因想到妺喜,一顆心沉了下去。
「我說……你們能不這麼旁若無人嗎?」雨華忽然道,語調帶著股奇怪的滋味。
久姚也沒聽出這是什麼滋味,只覺得雨華不開心了,忙從伊摯的懷裡出來,給雨華欠身,「阿久見過雨華公主。」
「免禮免禮,我這裡不興這一套。」雨華笑了笑,對久姚道:「師仆總和我講起你,今兒見到真人了,確實挺養眼的。好了都別站著了,大家坐著講話,我去喊人拿水果和茶點來。」
見雨華真喊人去了,久姚道:「公主著實平易近人。」
「阿久說的是,公主年紀雖輕,卻秀外慧中,是個賢德之人。」伊摯如是評價。
因久姚想念伊摯,便和伊摯坐在一起,並將妺喜的信給了他。伊摯拿到信的時候,激動的雙手顫抖,看完信后,更是眼眶都紅了,隱隱要落淚。
久姚忙安慰他,兩個人低低的交頭接耳。虞期坐在他們對面,雨華坐在上首,兩人表情都不是很好。虞期眉峰聚如山巒,冷著臉端起茶水,兀自喝茶。雨華吃果子吃到一半就懶得吃,放下果子,小聲對虞期道:「師仆也和我提過你的,你當真是仙人嗎?就是能上天入地、長生不老的那種。」
虞期淡淡道:「算是。」
「羨慕,我要是也能成仙多好。」
好么?虞期未答,看了眼久姚和伊摯。他們是凡人,像一個世界的,而他呢,倒像是個隱居世外總也不死的老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