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不願意
「你想幹什麼?」隔著冰冷的面具,梅樂雪驀地看到男人眼中的火焰,大吃一驚,奮力一推,想把他推倒。
男人是什麼人,豈是那麼容易被推倒的?他的手順勢一抄,反把梅樂雪摟在懷中,在她耳邊溫柔低語:「寶貝,別這麼用力,你剛才不是已經同意做我的女人嗎?」
「同意做你的女人?」梅樂雪先有點懵,只一會便恍然大悟:「不,我不同意,你剛才只說介紹工作給我,沒說要我做你的女人!」
梅樂雪現在才明白男人的意思:原來他所說的工作,就是當他的女人呵。怪不得他剛才出手那麼大方,一下子就給她一千八百元,原來居心叵測。
她太傻太單純了,居然以為男人是位對錢沒有概念的富家子,居然相信這個剛見面的陌生男人會給她介紹工作。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天下天真無知的女子應引以為戒!
「你現在知道了?只要你願意,這裡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不要怕,今晚我會好好待你的。」
他確實有點可鄙,他自我嘲笑一下:
用錢買女人,秋暮遠,你已經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可身體由下而上的熱浪,已經讓他無暇去再去自省。
無法想象,透過冰冷的銀灰色面具,他的聲音會如此溫柔?但這種溫柔卻給梅樂雪帶來恐慌,因為她知道這種溫柔意味著什麼:
「不,我不需要,不要亂來,不要亂來!」梅樂雪在他懷中用力地挺直身子,她壓抑住內心的驚慌,雙眼直射男人,說:「請你一定要多一些理智。」
「不,這本就是你自己要的,我知道你要。」男人低吼,他的身體已經寂寞了太久太久,如今溫香軟玉在懷,他怎能放手?
室內有空調,原本應該很清涼。但他熱極,比在暴日之下行走還要熱,腹中有一股熱氣直撲而上,他喘著氣,摟緊她的腰,俯下嘴唇想去吻她。
她迅速轉頭,但他的速度更快,他板過她的頭,嘴唇吻向她的……
吻向她的眼睛,而非嘴唇。
他從來不吻女人的嘴唇。
梅樂雪腦袋「轟」的一聲,烏黑水靈的雙眸瞪大,腦間曾有剎那間的空白,轉瞬她即明白她的處境:她被男人輕薄,氣死了,她怒氣沖沖想去推他,被他抱得更緊。見她反抗,他蹙蹙眉頭,但在情熱如火之際,他無法顧及其它,滾燙的手已滑入了她溫暖的胸/膛,用力抓住了她……
這可惡的傢伙竟敢如此污辱她?驚慌、恐懼、羞侮、憤怒,一下子全都湧出。梅樂雪反手用力猛摑男人的臉。
男人眼明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她的手腕。
他勃然變色: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如此拒絕他,以前從來沒有。
「你敢打我?這是你願意的。」他嘶吼著說。他緊緊捏住她的柔荑,她痛極,
「不,我不願意。你放開我,放開我!……」梅樂雪聲音嘶啞。她的人躍起,朝男人蹬一腳,這次又落空。她反而被他抱得更緊。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武功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
她的手足都已經被制住,她已經無法可想了,為了擺脫他的非禮,她採用最原始的手段,張開小嘴去咬他的手,想必是她的反抗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這次居然沒有躲閃,左手被咬中,牙齒深深地印入他的肉中,一絲血痕沁出來,他吃痛不已,可怪的是,他的臉上卻露出一絲快色,好像被她咬中,是件非常快活的事情,這個小刺蝟,越來越引起他的興趣了,他沁著血絲的手依然緊緊攫住她的小手,不過他另一隻輕薄她胸部的手已經鬆開。
梅樂雪淚如泉湧,她發現自己陷入了何等可怕的境地:須知她是練過武功的,雖然沒有內功,僅是強身健體,無法跟趙逸凡相比,但等閑三四個壯漢,她還是有能力把他們打得趴下。
果然她剛才猜得沒錯,男人是位深藏不露的武術高手,她根本沒有力氣去擺脫他。現在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今已近深夜,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對付一個想要施暴的大男人?
她只能用儘力氣掙扎,可他的力氣大極,在她漸漸無力的掙扎中,眼淚大顆大顆從臉上滾下來。
見梅樂雪滿臉淚痕,男人身體也在顫慄,他雖然很想要她,但他以前從來做過強迫女人干那種事情,所有的都是你情我願,他雙眼直直瞪著她:「你真的不願意?」
「不願意!」梅樂雪迅速從懷中拿出一千八百塊錢,顫著手遞給男人:「還你。」
「你想幹什麼?」他好像吃了一驚:「你為何還錢給我?」
梅樂雪的嘴角顫抖著:
「先生,我知道我不應該收你一千八百塊錢,讓你誤會,可我不是有意佔你的便宜,媽媽連房租都交不了,若沒有錢,我們下個月就要流落街頭。
我剛才以為你真的想要給我介紹工作,我的確很需要錢,所以沒有考慮就答應了,要是早知道你的意圖,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你現在若敢強迫我,我唯有一死而已。」
聲音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猶豫。
男人雙眼死死地盯著她,她凜冽的雙眼,向他堅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她所言非虛,如果他真的動武,她會自殺。
他滿腔的情/欲驀地冰冷,他鬆開梅樂雪的身子。
他雖然不是暗室不欺的正人君子,他的職業雖然不容於世,但他還沒有淪為強/奸犯。
可他剛才差點成為強/奸犯。強/奸一位純潔可愛的少女。
他竟然想要做出那種事情,他對得住逝去的母親嗎?他緊攫拳頭,忽然對自己感到說不出的憎惡。這種可怕的強烈的憎惡感幾乎逼得他發瘋。
「梅姑娘,錢我已經拿出去,就絕對不會再收回來,你走吧。」
他咬著牙說,迅速轉過頭,退開一米的距離,不去看梅樂雪。
梅樂雪狂奔出廳。
——
此時,窗外猛地電光一閃,「轟」,雷聲轟隆隆從遠到近,驚天動地吼起來,那種聲勢著實嚇人。就連樓下的汽車都驚嚇般地鳴叫起來。「呼——呼——呼」。
大雨傾盆而下,雨點砸向大地,在閃電中像鋼針一樣發亮!
男人忽然「啊」的一聲,凄厲之極,就像一隻孤獨的野獸在荒原中嚎叫。
也許男人的嚎叫過於凄厲,梅樂雪忍不住回頭:
她看到男人倒在地上。
燈光下,他的目光驀地迷惘而散亂,黃豆般的冷汗一顆顆地沁出來,他雙手按著腦袋,宛如頭上有個緊箍咒,一下子把他箍緊,一下子又迸裂下來,把他疼得死去活來,體內又彷彿有一股可怕的內量,把五臟六腑抓緊,要揪出口腔來似的。
又發作了,這種可怕的頭痛症,已經整整折磨了他十五年,每當雷雨交加之夜,每當他覺得再也無法忍耐時,這種病就會突然地發作,直到痛暈為止,但在某個時候他會突然醒轉,莫明其妙地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又成為一個健康的正常人,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他曾經找過名醫治療,但無濟於事,因為經過現代科學醫術檢測,他的頭顱沒有任何問題,沒有長瘤,也沒有什麼損傷。名醫找不到病因,他們只能治標,卻無法治本。
他患的是心病,他知道,心結如果無法解開,他會一直疼痛到死。
他也曾經去找過心理醫生,還是無濟於事,因為他無法在醫生面前說出自己隱藏在內心深處最可怕的噩夢,他更無法在醫生面前說出自己從事的職業。
他寧願死,也不能說。
他從不在雷雨之夜去接執行任務,那個時候,他通常縮在黑暗的房中按著頭部,冷汗涔涔,像失去雙親的孤獨孩子一樣無助。
這次他會在雷電之夜去找梅樂雪發泄,是因為他已經把自己逼得很緊了,他需要放鬆。
有的時候,也許因為女人的懷抱很溫暖,他真的得到了暫時的放鬆,在雷雨之夜,那種可怕的疾病居然沒有如約而至,讓他平平安安地度過一夜,讓他如釋重負。
今天天氣極熱,他知道今晚很可能會下雨,他以為自己會一個人呆在黑暗的房中,像死人一樣躺在床上。
他沒有想到會在家裡遇到梅樂雪,這是一個讓他難以忘懷的美麗少女,他更沒有想到,這次會沒有半點徵兆,發作得比往更加迅猛,在一分鐘之前他還好端端的,才一分鐘時間,那種可怕的疾病就氣勢洶洶地向他撲來。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重。
——
梅樂雪本想衝下樓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男人,但她沒想到,他的聲音會如此凄慘,讓她忍不住回頭,就在這一瞥中,她看到了自己不曾想象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