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城
話說天璣宮那方雙修大典如火如荼，荊一勉卻在鬼門關走了一場。
他扶著欲要炸裂的頭問纏在他身上的心魔：「如何？」
心魔舔舔他的臉頰，道：「很成功，萬幸你沒有魂飛魄散。」可惜也沒有神志不清，真是走運。
荊一勉眼中不著痕迹的閃過一絲厭惡，揮開心魔起身拿過架子上的外衣套上，神情冷肅。
「走吧，去天璣宮。」
有些債，該還了。
……
陸修遠窩在一眾妖修里，鬱悶的托腮看著台上與師尊一起向天道起誓的妖王玄墨。
自從方才妖王玄墨離去前爆出他是草木修大妖轉世后，這些妖修頓時將他當成稀世珍寶，對他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狠狠的憐愛了一番。
結盟起誓的麻煩程度比之結雙修契更複雜麻煩，所耗費的心力也更多。
乾離與玄墨各自代表一方起誓，天空一片金光燦燦，台下人修那方蠢蠢欲動，卻無人敢上前阻斷。
因為一個時辰前，除去焰祿仙尊和繼明仙尊兩人，其餘九位仙尊竟紛紛到場，表明支持乾離仙尊與妖修簽訂和平契約。
如今九位仙尊正在台下為乾離和妖王玄墨護法，誰人膽敢忤逆十位仙尊的意思，破壞這次史無前例的契約？
一人一妖將結盟條例一一說完已是三日之後，三日內天翔大陸太陽未曾落下，直至金光化作千萬道枷鎖，似雨水一般落下。
人修這方紛紛傻眼，這情況看著怎麼不太對勁？還未來得及質問，但見那些金光已然到眼前，下一瞬打入紫府，而後順著進入了識海，成為一條金色鎖鏈牢牢鎖在丹田，而後隱去消失不見。
每一個有意識的生靈那一刻耳邊具傳來一聲滄桑飄渺的聲音——
「爾等心愿吾已知曉，人妖之間願意放下過往恩怨和平共處，吾甚感欣慰。望爾等牢記今日誓言，莫相忘，否則吾將降下九天神雷，定將違背誓約者泯滅。」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天空金光盡退，祥雲中百獸爭鳴異象亦消散無蹤。
那一刻，所有天翔大陸的生靈都清楚的知道，人妖相殺的局勢已然過去。而造成今日這局勢的，是人修的至尊和妖修的王。
人修那方縱心有不甘，卻也只有咬牙認了。
誰讓他們以為只是天璣宮與妖修結盟，最後被乾離擺了一道也是活該。那所謂的和平共處契約竟是將所有有靈智的生靈囊括了進去，完全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天道已經承認了那個契約，他們就是後悔也沒用，難不成換個天道？怎麼換？
契約完成後，妖修們放心大膽的挑逗著人修。呼啦啦的一大群湧向人修那方，弄得人修們以為他們要來干架，紛紛拔劍的拔劍，祭出法器的祭出法器。哪知妖修只是上前賤兮兮的調笑道：「日後相見，你們可就不能再打我們這身皮囊的主意了，不過可以出靈石或者拿等價的東西來換。」
他們妖修啥都不多，妖丹妖骨，皮毛羽翼最多。
前頭那句話說得一些煉器煉丹師臉色發青，後頭聽聞可以交換購買才臉色好了些許。
不過是從拍賣會換成了正主，算起來他們一點都不虧，反而還佔了便宜。
頓時不少人修對這份契約少了些意見。
台上妖王玄墨看著底下人妖相處融洽（？）的畫面微微輕笑，乾離與他說了一聲后臉色蒼白的走下祭台，由陸修遠扶著走回和熙殿。
「慢著！」
突聞一聲如驚雷乍起，場中一片靜默。眾人循聲看去，看清來人後個個神色不一。
竟是申屠與荊一勉乘著亡鴉而來。
他來做什麼？事情都已成定局，早不來阻止現在才來，晚都已經晚了。
申屠，或者該說是穿著申屠皮囊的心魔，他抱著臉色難堪，虛弱的荊一勉落到乾離與陸修遠面前。
陸修遠驚訝的看向荊一勉：「你怎麼……」
荊一勉為什麼會和申屠在一起？申屠不是他滅族仇人嗎？
荊一勉看著他，眼中濃烈的恨意讓他心驚。
我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嗎？陸修遠忍不住捫心自問。
荊一勉微微掙扎一下，心魔瞭然的將他放下來，摟著他的肩膀讓他勉強站穩。
「我乃……淮南荊家少主……荊一勉，滅我一族的人，正是乾離仙尊……」
荊一勉說話帶喘，說道這裡是忍不住停頓了下，卻令在場所有人和妖提起一口氣，不上不下的，驚愕的看向乾離。
乾離眉宇間煞氣騰騰，這荊家少主竟污衊他！
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就等著荊一勉的後文。
荊一勉氣順后，看著陸修遠一字一句道：「滅我荊家滿門的人，就是他。」
他指向陸修遠，眼中恨意如有實質。
「乾離仙尊唯一的親傳弟子，陸修遠！」
每一個字都如驚雷般擲地有聲，不但將陸修遠炸懵了，連乾離毫無波瀾的眼眸都戴上一絲震驚。
亦如冷水澆入油鍋，瞬間炸開了鍋。
「怎麼可能！」
「他才元嬰後期，單單是荊家家主就有化神後期，哪裡有可能滅了整個荊家。」
「聽聞幾十年前荊家滅門時這位陸小友才將將築基。」
「……」
底下一片議論紛紛，乾離上前一步擋住陸修遠，拔出虛仞，冷硬的道：「證據呢？若不能拿出證據，爾等休想踏出天璣宮半步。」
「若是爾等污衊小修遠，本王可不會放過你們。」
妖王玄墨亦上前與乾離並肩，儼然一副護陸修遠到底的做派。
底下妖修也叫囂著要證據。開玩笑，那是他們珍貴的轉世重新成功的大妖啊，怎麼能讓別人欺負了？必須力挺到底！
「證據？」荊一勉輕蔑的勾起唇角，「那我便給你們證據。」
說罷，身旁心魔取出兩塊留影石，荊一勉自他手中取過，道：「其中一塊是我自搜神魂的記憶，一塊錄入的是他犯罪的鐵證。」
留影石一出，底下議論聲更甚。有驚訝他敢自搜神魂居然運氣極好的沒有缺失魂魄，有疑惑看向陸修遠小聲嘀咕。
有一名妖修道：「你說是罪證，那你倒是打開來讓我等看看。你這遲遲不開，莫不是弄得假證據吧？」
「就是！若真的就開來看看。」眾妖修附議。
作為事件的主人公，陸修遠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他不明白，明明前兩個月他和荊一勉還哥倆好，怎麼轉身他就成了他的滅族仇人？那種事情，他根本就沒幹過。他連人都沒殺過，怎麼可能變態得去滅別人滿門？而且，荊一勉家有什麼需要他不擇手段奪取的？
陸修遠心亂如麻，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
一雙冰涼的手揉揉他的發頂，平復了他的不知所措。
「別怕，有為師。」
短短一句話，一如當年，恍惚還在昨日。
陸修遠與身前的乾離四目相對，心底一片溫暖，慌亂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沒做過的事情，不論如何，他人也不能硬要他背那黑鍋。
他眼神堅定的對著荊一勉道：「你若真有證據，大可開誠布公，我沒做過的事情，還怕你能污衊了我去？」
「沒做過？呵！」
荊一勉眼中流過一絲失望。為什麼不承認？真要我將所有罪證暴露在日光之下，你才會悔改？本想給你一次機會的，可惜你不把握。
心底最後一絲期盼的火苗被澆滅，荊一勉不再打算糾纏下去。今日，他定要為枉死的荊家所有族人討回一個公道！
「既然你死不承認，那我只好將你犯下的罪證公之於眾。屆時孰是孰非，自有定奪。」
說罷，荊一勉注入靈力，留影石彩光流轉，一道巨大的投影映入眾人眼前。
入目是一片燃燒的白色火焰，滿地燒焦的屍體。蒙著面的少年站在火焰之中，卻詭異的沒被火焰吞噬，一身寶藍法袍無風自動，那雙桃花眼清冷無情，彷彿人命在他眼裡不過是螻蟻。
場面寂靜了許久，有人小聲嘀咕道：「這蒙著臉看不清真面目，身形相識又同為桃花眼，認錯也是有可能。憑這就斷定他是兇手，未免太武斷。」
此時妖王玄墨亦說道：「修遠乃天系木靈根，那少年使得卻是火，這一看就不可能是修遠。」
隨後一陣竊竊私語。那時的陸修遠才將將築基，眾人如何相信他有這等本事，能滅一個存在數十萬年修真大世家？
乾離衣袖下雙拳驀然攥緊。他人或許認不出，但乾離卻一眼就認出了少年就是陸修遠。
那身法衣，是他親手煉製給修遠的成套法寶。
而陸修遠卻驚愕的後退半步，他自己如何會認不出自己？
但是……他對這些畫面，一點記憶都沒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