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城
君無曲面無表情的負手而立站立在宮殿里最高的小樓里,看著前方的鳳翎宮出神。這時身後一陣異響,他頭也不回的開口道:「何事?」
發出異響的赫然是青鳥那個冒失鬼,他上樓的時候不小心絆倒了摔下了樓梯,君無曲開口以後過了一會他才爬回上來。他拉拉摔得有些凌亂的衣袖,扶了扶歪了的發冠才道:「陛下,外面來了位靈修大能,說是您老師,來投靠您。」
君無曲頭疼的扶額,不用猜也知道是樓翊那廝,他這次來肯定沒好事。
他讓青鳥下去而自己展開鳳羽直接飛身到了前殿,果然看見樓翊那廝叼著一根小草翹著二郎腿佔了他的王座,君無曲無奈的上前:「您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樓翊晃晃腿,弔兒郎當的把玩著嘴裡的小草,對於他這模樣旁邊的黑鴉已經習以為常。
君無曲滿臉黑線,沉聲道:「既然無事那我就走了,您老人家隨意。」
「去吧去吧。」樓翊乾脆懶得理他了,直接揮手趕人,似乎自己才是這裡的主人。君無曲嘴角抽搐,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這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樓翊甩下他帶著黑鴉去挑選自己住的地方,君無曲吩咐侍衛跟好他隨時侍候著,然後才轉身踏出前殿。
他滿腹心事的走向鳳翎宮,走到宮門前接過侍衛端著的食盒踏了進去。走進去以後,室內並沒有點燈,如今這黃昏時候室內看著昏暗不已,他放輕腳步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走到了床榻前。他並沒有掀開床榻前的紗幔,而是僵立在哪裡,聽著裡面傳來的細微的啜泣聲不知如何是好。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師兄也會流淚也會傷心,師兄永遠都是那副冷硬的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有那一日才有所不同。那一日他是懷中高興卻又懊悔的心情,可如今他只剩心疼了。
我該如何安慰他?又憑什麼去安慰他?君無曲如此問自己,最終卻沒有得出答案。
紗幔里他無聲的哭泣,紗幔外他沉默不語,那一刻他們咫尺天涯……
「喂!」樓翊看見君無曲立馬上前去攔住,他臉色有點不太好,「我聽說你把紹白關起來了?關在哪?帶我去看他。」
君無曲一聽聞是關於蘇梓,立馬沉下臉,「不行。」
「為什麼?」樓翊難得不再是弔兒郎當的樣子,嚴肅的盯著君無曲的眼睛,凌厲的視線讓他不自在的扭頭。
「我不會讓任何人從我身邊帶著師兄。」
「執迷不悟!」樓翊氣的跳腳,他抖著手指指向君無曲怒罵:「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說過他是異世之人,總有一日他會離開這裡,你為何還陷進去賠上自己的感情?」
君無曲一愣,他想起樓翊似乎確實說過師兄是異世之人,他不由得變了臉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哼!」樓翊冷哼,轉身拂袖而去,離開前留下一句讓君無曲萬分糾結的話。「什麼意思?以後你就懂了!痴兒!」
樓翊走後,君無曲在哪裡呆立了很久,最後他雙手握拳,看向鳳翎宮的眼神帶著可怕的氣息。即使是天道要搶走師兄,我就是捅破了天也要奪回師兄,我絕不會讓師兄離開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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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來了。」君無曲將食盒提到蘇梓面前,將裡面精緻的靈食一樣一樣的擺在床榻旁的案桌上,細心的為他布好菜然後看著他機械的吃著,心中萬般滋味。
蘇梓放下筷子,轉頭看向窗外的春暖花開,不知不覺竟在這裡待了一個月了。
「師兄在想什麼?」君無曲收好碗筷回來正好看見他在發獃,於是笑著上前,「鳳汐蘭開了,漫山遍野很是好看,師兄想去看看嗎?」
蘇梓轉頭,雙眼裡毫無情緒波動,他雙手併攏著抬起,抖抖手腕上的玄鐵鏈意思很明顯。君無曲愣神了一會兒,猶豫不決的鄒眉,蘇梓淡淡的冷嘲熱諷道:「我不過一個被封印了修為的廢人,你一個渡劫大能還看不住我?」
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抱怨,君無曲笑了,這一個月果然委屈了師兄啊。
蘇梓看著漫山遍野火紅的鳳汐蘭,腦海里浮現的卻是那喜穿紅衣的鳳落,他眼神恍惚渙散,昨夜那場夢又清晰的浮現在腦海里。
他跟著記憶走過火紅的花海,邁過一片片叢林,君無曲沒有阻止他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他想也許師兄是想四處看看罷。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一顆枯死的梧桐樹下,蘇梓伸出雙手撫摸那顆梧桐樹,心底一陣顫抖,這就是他前世的本體嗎?
「師兄想不想聽一個故事?」君無曲突然開口道,他深邃的眼眸緊緊的黏在蘇梓身上,蘇梓倚靠在樹下閉上雙眼默許了。
「從前有一個妖愛上了一個樹妖,他們生活得很幸福美滿,直到有一天妖被奸人算計身受重傷隨時會死,那樹妖為了救那妖犧牲了自己,神魂具滅。妖醒來後用盡所有手段才將樹妖消散的神魂收集完全,他以為可以復活樹妖,可這世上哪有什麼死人復生的事情?不過傳說罷了。消散的神魂是沒有輪迴的資格的,於是妖取了自己的一塊肋骨和血液練制了一個肉身,將樹妖的神魂糅合進去,然後自殺和樹妖一起遁入輪迴。」
言至此,君無曲停頓了一下,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後繼續道:「妖和樹妖重入輪迴彼此相忘,可命運並沒有就此讓他們從此形同陌路,他們再次相遇了妖也再次愛上了樹妖。妖原以為他們會回到以往的生活,可是現實卻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樹妖再也不會想起他了也不會愛他了。」
「師兄,你若是那妖,你會如何?」君無曲如此問,眼中閃著名為期盼的光芒。
「既然求而不得,不過徒增苦惱,何不放手斬斷三千紅塵業。」
春風呼嘯而過,溫暖了身體卻暖不了人心。君無曲從未感覺到如斯心涼,眼中那抹人影一縷髮絲飛揚,那雙黑眸似能凝結出冰霜。
師兄啊,你可知那千萬年的感情,豈是說斬斷便能斬斷?若能輕易放下,世間又何來那麼多為情所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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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筠,琉仙派。
「掌門,這是來自丹宗的邀請函。」
長嘯接過邀請函,然後道:「下去吧。」
那名弟子得令離去,長嘯打開邀請函看到裡面的內容不由得諷刺的嘁笑出聲,丹宗居然想集合各個宗門討伐御劍宗,實在是愚昧至極。
以為新任宗主被擄,前任宗主重傷閉關,他們就能將御劍宗這個龐然大物連根拔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們是忘了御劍宗那兩位隱世不出的太上長老了?他們怎麼沒想清楚為何宗主被擄而御劍宗卻毫無動靜?
「傳令下去,讓琉仙派所有外出歷練的弟子全部回來,誰也不準參與討伐御劍宗之事,違令者廢除修為逐出琉仙。」長嘯以靈力將聲音擴散整個琉仙,下了個死命令,門內弟子雖不解卻也很快就將這個命令執行下去。三日後,琉仙派大門緊閉,護派大陣全開誰也不得進出。
長嘯將手裡的邀請函以靈火燒燃,他笑著看向御劍宗的方向。希望我這次沒有賭錯,我等著看好戲。
以此同時,其餘的門派紛紛收到來自丹宗的邀請函,各宗反應不一。唯獨迦藍寺以佛門喜清凈不喜爭鬥不參與外,只有琉仙派直接石沉大海沒有迴音,其餘宗門均應邀去了丹宗。
收到要被討伐風聲的御劍宗反應倒沒有多大,依舊是該幹嘛就幹嘛,長老們都不心急他們瞎擔心什麼?
所有人都不把討伐一事放心上,唯獨只有一人苦惱不已,紹白師弟還要玩到什麼時候才肯回來啊!
早在蘇梓被擄第一天,蘇梓就發了通訊符給紹華,讓他不必擔心自己代管宗門,若有大事發生就去找青封師伯。
紹華在青封的洞府外煩躁的走來走去,最後還是決定將青封挖出來,看看下一步該如何走。
「青封師伯,弟子紹華有要事相商,還請師伯出關。」紹華生怕青封會聽不到一般,直接傳音。下一瞬,緊閉的石門大開,紹華立刻走了進去。
「何事?」青封聲音有些沙啞,他依舊穿著那套宗門法衣,只是卻讓人感覺他蒼老了不少,烏黑的頭髮隱約可見銀絲。
紹華愣了一下,看著他如今的模樣大概也能猜出他究竟受了多重的傷。修仙之人是不會老的,修為越高在靈氣的蘊養下就越顯年輕,而渡劫期的青封卻已經出現了白髮。
「怎麼了?」青封見他不語不解的鄒眉。
紹華當下才回過神,道:「七大宗門蠢蠢欲動想要攻打我御劍宗,師伯看我等該如何做?」
「他們敢!」青封聞言當即怒喝,然後他問:「紹白呢?」
「宗主他在妖界,一時半會的回不來。」
見他支支吾吾的,青封猜想肯定不止那麼簡單,他立刻沉著臉再問:「他為何在妖界?」
「這……」紹華想了想還是將事情說了出來,青封知道了來龍去脈嘆息道:「不曾想所謂的命定子竟是原來的妖凰鳳落,等到那一天來臨,修真界會走向何種結局……」
紹華聽得一頭霧水,他疑惑的看向青封,但青封沒打算解釋反而吩咐道:「隨我去請天零天一兩位太上長老。」
天零天一是誰?他怎麼從未聽說過?紹華更加不知所云了,他們御劍宗什麼時候有太上長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