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青竹隱居
青啼的本命為鸞鳳,化為婦人,眉目清秀恬靜,皆是說不出溫柔婉約,恰如寫的最有情致的一闕宋詞。此時天色漸明,紅河日出一般的光影離合之中。她驟然顯現的容顏宛如皓月當空,灑落無數清輝。婉約靈動的氣質,如玉樹瓊苞堆雪,又被春風春水浸洇透了。
秦巡月的笑顏在見到她的瞬間閃亮起來,好似珍珠淡淡的輝芒流轉,恍若煙霞如靄籠罩。此時天色已經全然昏暗了下來,星鬥幽幽光芒隱隱,山上的衣裙被山風悠悠卷起,宛如梨花綻雪,身姿翩翩若瑤台月下臨風而立的仙子,熒有些看得癡了。
與舉行大婚的浮空島不同,青啼的住處秦巡月自是曉得的。桃花幻境打開,露出一片後山,樹多路窄,叢林茂密,加之野花芬芳點綴碧草其間,翠華匝地、蔭蔭如蓋,恰能遮住晨光流瀉似火。
濃蔭如翠生生的水傾瀉而下,其間但聞鳥啼婉囀,嚦嚦如珠落叮咚。周遭五月末的炎暑之氣也隨之靜靜淺淡消彌而去。越往山後去,見越多清泉流水,溪流濺濺,越覺得清淨涼爽的氣息撲麵而來,周身四肢百骸至每一個毛孔,無一不舒暢。
行到林間,風起的深處,一條鵝卵石的羊腸曲徑幽深到底,似乎引著人往裏走去。隻見幾櫞舊屋圍成一個小小的院落,黃牆黑瓦的原本顏色早被山風侵蝕的失去了舊貌,隻餘陳舊之氣,融在深濃的綠色之中,顯得毫無生氣,一點起眼之處也無。
“如果說別的寢殿是銅雀春深,這裏就是活脫脫的竹林隱居。”秦巡月一雙明眸清亮無波,指著門上那塊小小的匾額,金漆都已脫落了大半,加之竹林陰翳,看不太清。
過了會兒,她又突然搖頭,坦然而誠實道:“都忘了你也算是流蘇的徒弟,我不在這幾年,一定把這裏都跑遍了。”
聽著她有點懊惱的聲音,熒不禁失笑著點點頭,又諾諾地搖頭:“還有一處不知道,等你帶我去。”
秦巡月停下腳步,疑惑道:“哪裏?”
“冰雪王宮。師傅不讓看。”
氣氛有那麽一刹那的冷凝,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抱著少女低喃的他,曾幾何時,也是這樣的懷抱,也是這樣的溫暖,他埋首她的發間,問“將來嫁我可好?”曾幾何時,也是這樣冰冷的王宮,她生平第一次施展媚術,昵枕低幃銷受得,隻聽女聲幽幽,“鸞兒是誰?”
秦巡月忽然覺得口中焦渴難耐,於是伸手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
青啼端了一碗米飯並一碗清湯上來,道:“這湯要配著白飯吃才不失味道。嚐一嚐吧,月兒小時候可最愛吃了。”
湯色有一點淺淺的碧瑩瑩,陪著瑩白的瓷碗,色澤清爽,筍片和香菇丁沉靜伏在碗底。湯裏有梅花上的雪水,有荷葉、鬆子,有菇有筍,都是天然清淨的東西,不由叫人蘊靜生涼,口中也不覺得那麽渴了。
林中幽靜,涼風悠悠暫至,秦巡月起身向下看去,隻見密密匝匝的葉子間有個人影在練武。
“咦,是翎羽族的翅骨功和鐵鷹抓?”
“大約是吧,我沒練過翎羽族的功法。”熒語帶酸味的嗔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秦巡月一般,有四個神獸當師傅。
秦巡月眉毛赧然一彎,再細細瞧去,發現那人竟有些熟悉。蘇伴星右掌似風,忽地向左橫掃,當的一聲,擊在竹子腰裏。他哼了一聲,左掌向旁邊一棵拍去。掌緣甫觸竹身,尚未抓緊,已向裏奪。竹杖頓時從中間劈開,成了他的武器。橫杖反挑,同時兩棵竹子,收杖之際,右肘乘勢撞向地麵,於片刻之間便將四周竹子盡皆挑開。
短短時日,竟有這等成果,秦巡月頓時有種前浪拍死的感覺。她和龍披星之所以小小年紀修為精深,一方麵是與生俱來的不凡身份,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這世界的功法,似乎早就成了他們的本能,修煉起來絲毫不費力,還總能化繁為簡。
而蘇伴星竟然也是?還有那張與流蘇別無二致的臉,疑惑像潮水一般將她淹沒。不由自主地就往前走去。
青啼攔住她,幽幽地歎道,“你不能去打擾,他的身份雖然不凡,可是沒有自己的努力,我們也是不會認可的。”
秦巡月點點頭,這道理她懂,她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
青啼見她沒有堅持,慈愛地摸摸她的臉,不舍道:“流蘇還在等你,你們來我屋裏,從傳送陣出發吧。”
“去哪裏?”
“自然是冰雪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