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浮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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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連山綿延八百里,有名的山峰有十幾座,不知名的山峰無數。
在這十幾座有名的山峰中,以浮連峰最高,又恰好位於浮連山群山正中位置,於是浮連山之人大都以浮連峰作為據點聚居。
久而久之也便在浮連峰上形成了一個山寨,名曰浮連寨。
本來浮連寨地處偏僻,並無官府管制,盤踞八百里浮連山,自給自足,倒也過得怡然自得。
但在一千多年前,一夥不知從哪兒來的悍匪,來到浮連山,硬生生的把浮連山眾山峰中僅次於浮連峰的雲海峰給霸佔了去,並趁機想要掌控整個浮連山。
浮連寨的人們不得已推舉浮連山山主領導大家對抗雲海峰悍匪。
但不知是浮連山風水不佳,還是蒼天不想浮連寨的人們在這裡繼續生存下去。
一連幾任山主,不是死於瘟疫,便是無故失蹤。
到最後整個浮連寨人心惶惶,誰也不敢在擔任山主之職。
更不巧的是,那一年八百里浮連山大旱,蝗蟲為患。
浮連寨的人們,走的走死的死,眼看浮連峰就成為一座空峰。
正在這時,雲海峰的悍匪們,再次大舉攻來。
那些堅守在浮連寨的人們,登時又死傷一大半。
眼看浮連寨面臨滅頂之災,八百里浮雲即將易主。
就在這時,忽然一位仙人從天而降,舉手投足之間,斬掉雲海峰悍匪無數,眾匪徒趕忙落荒而逃。
那位仙人走時,留下讖言。
「浮連山之主,需天機之所指,必外人之所得。」
言下之意,浮連山山主必須是知曉天機之人所指示,且非浮連寨之人方可。
當時的人們並不相信,那位仙人的話,因為浮連山地處偏僻,一般人很難找到入口。
讓人想不到的是,就在仙人走後的第三天,一位落魄書生陰差陽錯來到了浮連寨。
浮連寨等人半信半疑的把這位書生,尊為浮連山山主。
說來也奇怪,這書生雖然靈武不通,但是卻頭腦靈活,才思敏銳。
在與雲海峰悍匪的交鋒中,屢次藉助朝堂的軍武力量,把雲海峰悍匪打的落花流水,那些悍匪一度躲在雲海峰五里之內的範圍不敢外出。
想起來當時的浮連寨,甚至浮連山也難得太平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但那書生畢竟只是凡人,在位四十年後,重病而亡。
雲海峰眾匪盜聞到訊息,登時又開始興風作浪。
浮連寨的人們,按照當日仙人留下的讖言,尋找知曉天機之士指引。
說也奇怪,那負責尋訪之人,剛一來到道初城中,就看到一位相師,上千詢問浮連山山主人選之時。
想不到的是,那相師竟然一口說出浮連山山主人選的衣著相貌。
負責尋訪之人,依著相士所言,果然尋找到符合之人,並請回浮連山尊為浮連山山主。
從那以後,歷任浮連山山主,都是由道初城的相師指定,已經成為了一個傳統。
奇怪的是,也有些圖謀不軌的相師,覷准機會,知道浮連山山主死後,便想去道初城行騙。
但這些人,不是到不了道初城,就是無故消失。
只有那些真正知曉浮連山天機的人,才能在浮連山山主死後出現在道初城。
半年之前上任浮連山山主病逝,雲海峰悍匪故態復萌,燒殺搶奪無惡不作,並且在一點點擴大範圍,向浮連寨進逼。
高矮胖瘦四個人,是浮連寨說話分量最重的四人,也是此次出外,尋找浮連山山主的主力軍。
他們的名字,按著高矮胖瘦分別為張小春,王小花,李小秋,趙小月。
張王李趙,春花秋月都被他們給湊齊了。
至於中年女子複姓洛河,單名一個燕字。
本來他還覺得自己無處可去,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也好。
聽完張小春的話語,他忽然發現這個便宜山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雲海峰悍匪已經佔據了近千年時間,想來已是根深蒂固,自己這個山主坐不坐得穩,還真要兩說。
不過烏塵也不擔心,這個山主坐得穩就坐,坐不穩大不了走人。
與此同時他跟張小春還打聽了浮連山所處的位置。
浮連山位於東川煊赫古國境內。
東川眾國之中,有三大古國實力最強,佔據範圍最廣,附屬的邊國也最多,這三古國分別為煊赫古國,陀螺古國,雲機古國。
三大古國實力龐大,且距離遙遠,按理說一般都會相安無事。
但不知為何煊赫古國先祖有過數次橫跨萬里征討陀螺古國的舉動,作為回禮陀螺古國也有過類似的行為。
也就是煊赫古國和陀螺古國有著一般人說不清的仇怨。
這或許也是烏塵在道初城並沒有看到自己的懸賞通緝的原因。
張小春還告訴一個讓烏塵頗為意外的消息,浮連山不遠處就是東川排名第三的靈道宗門上玄門所在。
萬靈宗位於陀螺古國實力範圍之內,上玄門則在煊赫古國管轄之下,這其中有著什麼聯繫不成?
在張小春的帶領下,烏塵來到浮連峰下,仰頭一看但見浮連峰山勢雄奇壯偉,氣象不凡。
這時張小春向遠處指了一指:「山主,那就是雲海峰。」
烏塵凝目一看,但見雲海峰也是奇高無比,但整座山峰都被一層黑霧籠罩,看起來陰氣沉沉,十分壓抑。
來到浮連峰之上的浮連寨,但見木屋處處,整齊有序,因為天色陰暗,早就點起了燈火。
烏塵莞爾一笑,他本以為浮連寨之人佔山而居,就算是本地居民,也未免沾染匪盜跋扈之氣,但現在一看,知道自己是多慮了。
張小春帶著烏塵剛一走進寨中,忽然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兒來到跟前道:「小春叔,小春叔,剛剛我和剛子看到山下有一行火把經過,定然是商隊,我們要不要****一票!」
這小男孩話語乾脆無比,也頗為好聽。
可是聽完之後,烏塵臉上就是一沉。
張小春趕忙瞪了那小男孩兒一眼道:「瞎說什麼?咱們寨子的人都是自耕自種,自給自足,你難道忘了么?
快叫你爹他們出來。就說山主大人來了。」
「你……是山主嘛?」小男孩抱著手臂,一臉不服氣的看著烏塵。
烏塵沒有說話。
張小春把臉一板道:「趕快去報信,再廢話我收拾你。」
那小男孩兒沖著烏塵和張小春做了個鬼臉,轉身跑了開去。
張小春回過頭來,卻見烏塵面色不愉的看著他。
張小春撓撓頭道:「山主大人,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們只是偶爾為之,偶爾為之的。嘿嘿。」
「最好是這樣。」烏塵雖然並不把自己當什麼名門正派的弟子,但是如果這裡真是個土匪窩,他也會懲誡一番,免得他們越走越偏,到最後釀成禍端。
過不多時,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來到山寨門前,咋一看去差不多有數千之數。
這些人中多為老幼婦孺,年輕少壯的青年尤其稀少,粗看起來僅有百餘個。
洛河燕走上一步,似乎看出烏塵的心思道:「山主大人,寨子里的青年男子,除了你現在看到的,其他的都被雲海峰的匪盜們給殺了。」
聽到洛河燕的話語,整個浮連寨上空瀰漫起一股厚重的悲傷氣氛。
就在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走到烏塵跟前,虛弱的道:「山主大人,您可算來了。你可要為咱們寨子那幾百年輕兒郎報仇啊。」
說著話,以那老者為首數千浮連寨居民都跟了跪了下去。
與此同時,此起彼伏的哭聲,響了起來。
哭聲嗚咽,愁雲慘霧。
烏塵急忙上前一步,把那老者攙扶而起:「老人家快快請起。我且問你一句話,希望你如實回答。」
「山主大人請講。」那老者顫聲道。
「浮連寨一共被殺了多少人,什麼時候的事情。浮連寨是否也其他山寨一樣,劫掠過往行人?」那老者剛想說話,這時他身邊一個中年男子走了上來。
這中年男子容貌和老者有幾分相似,應該是這位老者的家屬。
只見那中年男子行了一禮道:「家父年事已高,請讓我代為回答山主大人吧。」
「請講!」烏塵點了點頭道。
那中年男子道:「啟稟山主大人,半年前上任老山主仙游后,雲海峰的匪盜共來攻打八次,寨子中的兒郎共折損五百零七人。
至於寨主大人的最後一個問題嘛。」
這時只見張小春,王小花等人向他猛使眼色。
那中年男子狀若未見一咬牙道:「本寨確實也做過下山劫掠之事,只是我們都是劫富濟貧,見到窮苦人家,不但不會搶奪,還會贈送些糧食,送他們上路。
如果山主大人不信,我葛二蛋,願意對天發誓。」
說著話他豎起手指。
烏塵把手一擺道:「不必,我相信你。」
在葛二蛋說話的時候,烏塵留意了每一個人的面部的細節,包括那些在場的孩子。
葛二蛋沒有說謊,就算他說謊,數千村民的表情也不會作偽。
「張小春。」烏塵看了旁邊的高個漢子一眼道。
張小春急忙走上一步道:「山主大人。」
「你可知道,那雲海峰匪盜修為幾何?是靈道弟子,還是武道修鍊者?」烏塵目光閃爍。
張小春想了一下道:「啟稟山主大人,那些賊人,每次來時,都渾身冒著黑氣,如同妖魔。
他們之中靈武都有,絕大多數都是狂武,狂靈的實力,據說他們的頭子已是侯靈境界的高人,卻並沒有看他出手過。」
烏塵聞言,向在場眾人掃了一眼。
張小春,王小花等人和其他青壯實力都在狂武八重,七重左右。
這些實力不高的人,卻能和雲海峰的悍匪對峙千年,想來修為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畢竟這只是世俗山野,並非修鍊門派。
至於雲海峰悍匪的修為,應該也在伯仲之間,但更可能那些人並不是靈武兩道的修鍊者,是邪巫之流的人。
至於他們說的雲海峰的強盜頭子,估計修為雖然足以碾軋浮連峰所有人,但卻不敢出手。
因為他一出手,很有可能驚動不遠處的上玄門門人,只要他們一來,雲海峰匪盜,頃刻就會灰飛煙滅。
在知道雲海峰匪盜的實力后,烏塵總算心中有了些底,當然這些村民之言,也不可盡信,先看看態勢再說。
想到此處,烏塵看了眾人一眼:「諸位鄉親,我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便不會袖手旁觀。
現在天色已晚,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眾居民轉身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剛剛回答烏塵問題的葛二蛋忽然道:「山主大人,我等還沒有請教您的尊敬大名呢?」
烏塵拍了一下額頭道:「這我卻是忘了,我姓吳,名小土。
大家以後就叫我小土好了。不要山主山主的叫我,不習慣。」
「原來是吳山主,二蛋告退了。」葛二蛋說完摻著他的父親離開。
眾人一邊向前走,一邊不時向後看烏塵一眼,小聲議論著。
烏塵雖然是新來的山主,但畢竟只是一個陌生人,在沒有得到承認之前,這些人顯然對烏塵並沒有太高的期望。
「山主大人,你不要生氣。鄉親們都是好的,只是他們都剛剛失去家人,難免提不起信心來。」洛河燕上前一步柔聲道。
烏塵點了一下頭道:「這個我知道,你不用擔心。」說著烏塵向前看了一眼:「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住處,可以讓我借宿一晚?」
洛河燕聽完道:「這個當然有,山主大人你有自己的專用屋院。
只是你剛來寨子,我們本應該給你設宴接風。可是.……」
洛河燕說著臉上現出一絲為難之色。
張小春接著道:「不瞞山主說,就在三天前,雲海峰的賊人剛才來過這裡,把寨子的東西都搶走了,還有十幾個小夥子就死在了這裡。」
張小春指了指烏塵腳下,面色低沉。
烏塵下意識看了一眼腳下,雖然地面打掃的很乾凈,但依稀可以看到有些鮮血痕迹。
難怪自從站到這裡,便聞到一股隱約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