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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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黑棍之上傳來一股微涼的寒流。
這股寒流經過烏塵的手臂,傳到他傳到他的心裡。
這寒流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霸烈,給人一種灼燒般痛苦。
在烏塵心底深處,沒有來由的升起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憤懣。
就像是被禁錮了億萬年的凶獸,終於掙開了枷鎖,發出震天的怒吼!
咔!
一聲細密的聲響響起。
黑棍猶如老樹皮一般的表面,忽然多出一道顯眼的裂痕。
咔!咔!
又是兩聲!
黑棍上那道裂痕好像游蛇一般延伸出三寸多長,並開始分出一根分叉。
咔咔咔!
隨著一陣猶如爆豆一般的連響。
黑棍之上的裂痕如同蛛網一般,向黑棍的各個角落蔓延而去!
眨眼間裂縫密布黑棍全身,就連烏塵雙手持握之處也不例外。
驀然,烏塵瞳孔中倒映著的黑棍之上,忽然掉下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碎片。
緊跟著只聽嘭一聲輕響,黑棍表面無數碎片同時爆裂!
一道微弱的藍色光芒緩緩亮了起來,漸漸照亮了烏塵的臉。
狹長已極,寬約二指,散發著淡藍光芒,好似透明!
黑不溜秋,醜陋無比的黑棍,竟然變成了一把奇長無比的淡藍色長劍!
啊!
烏塵怒喝一聲,不知他從那裡來使出來的一股力氣,只見他雙手高舉長劍,抵持著上方巨型怪刃,竟然緩緩站了起來。
緊接著他向上一推,高空中的渾七,不受控制的倒飛三十餘丈,落在地上。
渾七遠遠的盯著烏塵手中的淡藍色長劍,眉頭皺成一團。
忽然一朵白色的小花,從天而降,搖搖晃晃的落到一旁觀戰的梅娜掌中。
梅娜低頭一看,神色微動,這並不是什麼小花,而是一朵雪花。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周圍世界陷入一片安靜。
寒風陣陣吹來,雪花撲簌簌飄落。
梅娜很快就發現這些雪花,絕大多數是圍攏著烏塵,更準確的說是圍攏烏塵手中那把淡藍色長劍!
烏塵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季節,會忽然如此突兀的飄雪!
自從這些雪花出現,烏塵從長劍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愴和哀傷!
忽然烏塵腦海中現出兩個字,他下意識念了出來:「傷雪」。
話音甫落,只聽嗡一聲低鳴,淡藍色長劍之上藍光暴漲!
寒風和雪花,彷彿也因為淡藍色長劍的原因更大了起來。
冷風吹面,雪花眯眼。
烏塵拿起手中長劍,沉聲道:「原來你的名字叫做傷雪!那就跟我一起殺敵吧!」
嗡!
傷雪劍發出一聲急促的低鳴!
但見烏塵長劍一抖,發出兩道劍氣,呈十字交叉之狀直奔渾七斬來。
看著那兩道白茫茫的劍氣,渾七嘴角一撇,這種程度的劍氣在他看來不過是初學者而已,想要傷他簡直是做夢。
哪知道那兩道劍氣離開烏塵沒有多久,忽然一陣抖動,變成了兩柄成十字交叉形狀的冰刀,並且隨著越飛越遠,冰刀漸漸變厚變大,到最後竟是變成兩堵小山一般的冰牆,轟然砸落。
烏塵也沒有想到黑棍變成長劍之後,會有如此巨變。
只見他冷哼一聲,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眼看兩堵冰牆從天而降,渾七冷哼一聲,只見他手中巨型怪刃,當空一劃,兩堵冰牆登時碎裂成粉。
這時,人影一晃,烏塵已經來到他的面前。
渾七冷聲道:「自不量力,去死吧,這把劍是我的!」
那渾七藝高人膽大,看到烏塵衝到面前,非但不閃不避,而是大手一伸向烏塵手中的長劍抓來。
烏塵手中長劍一抖,一朵白色劍花,向渾七的手臂卷了過去。
渾七嘴角一撇,手中怪刃向下一擋!
叮一聲,火光四濺!
傷雪劍與巨型怪刃一觸即分!
驀然,烏塵微微一晃,一左一右,多出兩道人影,呈三角形狀把渾七包圍在中間。
這兩道人影跟烏塵一般無二,手中也是拿著淡藍色的傷雪長劍!
「擎天三才斬!」
只聽烏塵一聲怒喝,三道人影,各自發出無數道劍氣向著渾七劈落。
只聽噹噹當!
一陣快速無比的連響。
烏塵的三道人影,越打速度越快,到最後形成三個模糊的黑色圓球,在圍繞著渾七滴溜溜亂轉不已。
那渾七手中一柄巨型怪刃,左擋右格,就像是一人獨戰三人,卻絲毫不落下風。
忽然,圍繞在渾七身邊的三個圓球同時升到空中,相互一碰,現出烏塵的身影。
烏塵高舉著長劍,大聲喝道:「擎天裂空斬!」
緊跟著一道藍色光芒從天而降,直奔渾七頭頂劈去!
渾七臉上不屑之色更加濃厚,烏塵的攻擊雖然快速絕倫,威力不弱,但無奈的是烏塵的修為始終是太低了。
渾七手中巨兵,除了他本身的力量,還有武相的加持,從一開始到現在渾七沒有絲毫被撼動的感覺。
哪怕是烏塵手中這把詭異的長劍威力驚人也無濟於事!
當!
一聲輕響!
傷雪劍正好劈在巨型怪刃之上!
渾七看著高處的烏塵,鼻子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道:「烏塵,你還不明白么?
就算你這把劍神異無比,那也要看什麼人使用。
拿在你手中,實在是糟蹋了!」
但見渾七面色一冷,手中怪刃向上一掃,就想把烏塵掃飛出去。
「是嗎?」烏塵冷笑一聲。
忽然渾七面色一變,臉色蒼白無比的道:「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會這樣?」
卻見他手中的高舉的巨型怪刃的中間,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道黑線。
而那怪刃此刻正以黑線為界限,一分為二碎裂開來。
與此同時一道淡藍色劍氣劃過,渾七渾身一震!
噹啷一聲。
巨型怪刃,掉落在地,兩個碩大的齒輪也消失不見。
渾七抬起手想要指向烏塵,可是手臂抬到中途,卻是戛然而止。
只聽一陣冷水結冰的聲音響起,渾七身上泛起一層白色寒冰,眨眼間把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內。
渾七就像一個冰雕一般,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烏塵飄然落在渾七的身旁。
但見烏塵伸出一根食指,向渾七緩緩戳去。
透過厚厚的堅冰,能夠看到渾七的眼睛中閃現著的祈求的光芒。
嘭一聲!
整座人形冰雕碎裂成粉,一點痕迹和血跡都沒有留下。
寒風停,雪花也不再飄落。
烏塵轉身走到梅娜跟前:「梅娜,你沒事吧?」
梅娜抬頭看著這張近在眼前的青澀面容,真的無法跟剛才那個手持長劍,雪花飛舞的人影相重合。
「烏塵。你,你剛剛斬殺了一個宗武強者!」梅娜在烏塵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向渾七的方向看了一眼道。
烏塵沒有回答她的話,是向山洞方向看了一眼:「我已經被暴露了。
渾七失敗,風靈門後面的人,肯定會接著來。
你回山洞休息吧。
我引開他們。」
說著烏塵轉身欲走,梅娜急忙一把拉住他:「等等,我,們剛剛怎麼也算共過患難,你,怎麼忍心丟下我就走啊。
再說,你看我,我,這樣,等,等下,我再毒發怎麼辦?」
一開始梅娜說話,還算順暢,可是說到後來似乎真是要的毒發一般。
烏塵皺了一下眉頭,風靈門的人既然知道了自己,肯定不會只派出一個渾七,跟梅娜在一起只會害了她。
想到此處,烏塵正想拒絕,忽然只聽一個乾枯無比的聲音道:「嘎嘎,臭小子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看不出來,這小丫頭明明就是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嗎?」
梅娜聽到這個聲音,面色一陣蒼白,推了烏塵一把道:「烏,烏塵。我,我不認識你。你,你快走!」
卻見一個矮小的黑影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烏塵低眼一看,但見那黑影身穿著一件兜頭的黑袍,身高最多只能到自己大腿附近。
那件黑袍,明顯是太大了,大半截都被拖在地上。
黑袍之下,那是一張如同他聲音一般枯乾皺縮的臉,看樣子也不知活了多少歲月。
那黑影手裡面拄著一根短杖,顫巍巍的來到兩人面前站定。
只見那人上下看了梅娜一眼道:「嘿嘿嘿,想不到你的毒,這麼快就解了。」
梅娜走上一步,向那黑影恭敬了行了一禮道:「大巫,你要找的人是我,請讓他離開吧。」
那黑影搖搖頭,看著烏塵道:「不行。從他身上我聞到了草藥的氣息,是他給你解的毒。
他是像賽河都一樣的蠢貨,我必須殺了他。
然後再殺了你。」
「可是賽河都是你的徒弟啊?」梅娜說著哭了出來。
「嘿嘿嘿,正因為他是我的徒弟,違抗我的意志,才死無全屍。」黑影森然的說著,一步步向前走來。
忽然一道冷風吹來,緊跟著地面一陣下沉。
烏塵回頭一看面色一喜,卻是小白沖了過來。
烏塵一拉梅娜,身軀一躍來到小白頭頂。
「小白快跑!」
吼!
小白低吼一聲,向著遠方跑去。
那黑影緩緩轉過身來,看著烏塵消失的方向,嘴角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風聲呼嘯,兩側山林倒退。
烏塵看著淚流不止的梅娜,沉聲道:「你沒事吧。」
梅娜無聲的搖了搖頭,忽然轉過身來望著烏塵道:「烏塵,到個沒人的地方,就把我放下吧。
我是個不祥之人。
賽河都在幾天前為了救了我死在了大巫的手裡,我不想你和賽河都一樣。」
說完梅娜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烏塵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從她側臉看到,仍有淚水不斷的流出。
拓浪山山勢極深,梅娜重傷初愈,烏塵讓小白不要太過深入,先選擇一處隱秘所在落腳。
小白如知其意,在向前方奔行了不久之後,便開始在山巒之中穿行。
不知經過多久,小白來到一座高山,忽然只聽一陣嘩嘩水聲從下方傳來。
烏塵低頭一看,卻見自己所在的乃是一處斷崖,正好有一條河流經過,從斷崖處向下方跌落,所以才有嘩嘩水聲,若是能夠到斷崖下面,必然是一處極為壯觀的瀑布。
「此處斷崖絕險,肯定不會有人認為我們會到下面去,我們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安身之處。
好歹在下面呆上一段時間,等那人找不到我們離開,我們再出來。」
烏塵向梅娜道。
梅娜左右看了一眼,無聲點了點頭。
接下來烏塵便讓小白,從一旁的崖壁上躍下。
雖然懸崖陡絕無比,但小白天生就是深山密林的王者,爬山越壁不在話下。
過了不知多久,烏塵終於來到懸崖之下。
果然跟他想的一般無二,眼前乃是一個被四周高絕無比的絕壁所圍繞的巨大谷地,各種古木,綠色植物應有盡有,在谷地正中有一條河流向前方流去。
河流的源頭,便是剛剛的那條瀑布,此刻看起來浪花飛卷奔騰,好似九天銀河落地一般。
瀑布的下方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水潭,不停的發出隆隆水聲。
烏塵打量了一下四周,暗鬆了一口氣,道:「此處應該暫時不會有人追過來,我們先找個地方安歇吧。」
沿著河流向前走了不知多遠,忽然河流流入一面石壁之下的石縫中消失不見,想來是從地下流走了。
這環形的山壁組成的山谷就像一個水桶,除了向上爬並無其他出口。
烏塵忽然看到一旁的山壁有一個圓形的山洞,帶著小白和梅娜走了過來。
那山洞距離地面有數尺高,又因為山壁角度垂直,所以山洞中極為寬敞乾燥,並無雨水痕迹。
梅娜在烏塵的幫助下來到山洞內看了一遍,也點了點頭。
因為這裡距離瀑布已經極遠,聽不到瀑布的水聲,顯得幽靜無比。
梅娜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一聲道:「就在這裡吧。
烏塵,你去跟唐劍師兄他們匯合吧。」
「那你呢?」烏塵輕聲道。
「我?」梅娜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洞頂,聳了聳肩道:「我,我當然是在這裡養傷啊?
不然還能幹什麼?」
山洞中黑暗模糊一片,但烏塵卻能夠清晰的看到梅娜臉上的澀然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