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席總……敢做不敢當嗎？」
席子鉞聞言微怔，他沒想到她會醒過來，更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這是責怪他不該親她？
席子鉞覺得，他一個大男人，剋制不住想親近是很正常的需求，無可厚非。
「我承諾過不讓你見我，但沒承諾不碰你。」他坦然應道。
懷念：「……」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曾經提出過三個月不要出現在她眼前的要求。
懷念不經然面紅耳赤，自己提的要求，居然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攪忘記了。
還好，他背對著她，看不到她臉上無以復加的窘迫。但她不想認輸。
「一邊說不讓我看見你，一邊又做些蒙眼睛半夜偷親的事……」興許是不好意思，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臉也越來越紅，「這樣一點也不大丈夫。」
席子鉞說：「你說我隨心所欲，不顧你的感受，現在我按照你的要求來，你又說我不大丈夫，那我怎麼樣才能滿足你？」
他目視虛空，沒有看她，聲音低沉平靜。
懷念心口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她說過的話，他居然這麼清楚的記得。
可他這意思，好像她是一個很刁鑽很難搞的女人，明明是他自己鑽空子……
懷念訕訕道：「覺得我滿足不了，不要理我好了。」
她鬆開手，席子鉞抬步往門邊走。
懷念目瞪口呆的看著男人的背影，真不理她了？
失落，悵然，不甘，懊悔，那一瞬間各種滋味都湧上心頭，她就那麼怔怔看他。
席子鉞走到門邊，打開門時，停了下，說：「我盡量滿足你。」
一如既往平靜的聲音，又蘊藏著極重的分量。
懷念：「……」
她猶如在坐雲霄飛車，原來不停往下墜跌至谷底的心情，猛地拐個彎上揚，一下子又衝到了頂點，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
房門闔上，室內歸於幽寂。
懷念臉在燒，心在跳，愣愣的看著房門，唇角動了動，又動了動，彎起一個要笑又極力忍著的弧度。
過了很久，她拿起手機，對著窗戶，拍了一張只露出一角的彎月。
發朋友圈，配文：山月不知心裡事
她以為這麼晚了，大家都睡了。哪知道，沒一會兒，一大波評論湧來。
沈夢藍：「大半夜的想什麼心事，快睡！養好了身體趕緊回來！」
周穆深：「什麼事？」
劉經理：「【壞笑】【壞笑】懷總，心裡惦著誰呢？」
沈浩博：「念姐，幫我跟席總說說好話！我還想進東耀【大哭】」
懷想：「姐，你戀愛了？有心上人了？」
沈夢藍回懷想：「【偷笑】【偷笑】」
沈夢藍回周穆深：「女人的心事你別猜~」
沈夢藍回沈浩博：「不狗腿會死星人【鄙視】【鄙視】」
懷想回沈夢藍：「小藍姐，求透劇！」
周穆深回沈浩博：「【鄙視】【鄙視】」
沈浩博回周穆深：「【委屈】【委屈】」
……
懷念扶額，怎麼都是夜貓子。
沈夢藍給懷念發微信：「你跟席子鉞怎麼樣？是不是在一起了？」
懷念回復：「沒有。」
沈夢藍差點摔手機，用力輸入：「睡過還不在一起？他什麼意思？白吃？不負責任？」
懷念默，不知道該怎麼回。
那邊沈夢藍直接發來了一條語音，點開，噼里啪啦的女人聲音，滿是義憤填膺，憤怒的咆哮：「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玩弄良家少女？！！他們席家的男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渣！！！」
懷念為免沈夢藍進一步爆炸，趕忙說：「他不是那種人，他……」心裡還在猶豫怎麼說，手一松，語音發出去了。
沈夢藍追問：「他什麼？」
懷念按下通話鍵，抿了抿唇，低聲道：「他……應該是在……追我吧……」聲音又低又慢，帶著不確定，隱隱透著一絲嬌羞。
前一刻還氣的上躥下跳的沈夢藍，在聽了這條語音后，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把狗糧。
所以是這位大姐不樂意，才沒在一起？那位大人物為了虜獲芳心，正在使勁渾身解術追求？還做出把辦公室搬到醫院的戀愛酸臭事？
沈夢藍捂著胸口在床上滾了一圈，方才消化那把狗糧。她拿起手機說：「啊……好嫉妒你啊……連席子鉞都在追求你……東耀老闆啊……長腿男神啊……富可敵國啊……你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系……」
懷念滿腦子飄著那個人，思緒遊離，「說不定，他是追著玩玩……」
沈夢藍：「他怎麼不追我追著玩玩啊？追我啊！我比你好玩！」
懷念：「……」
「那你是怎麼想的啊？席家那邊我倒覺得你不用擔心，席子鉞那麼強勢，肯定幫你擺平。再說了，是席鄴出軌在先，你們也分手了，你愛跟誰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
「話是這麼說……」可當初她信誓旦旦的跟席鄴父母說，她不會再跟席家扯上任何關係，真要跟席子鉞在一起，不是啪啪打臉？
「席子鉞最大的問題就是有個兒子，只要你不介意當人後媽……」
「思遠很可愛啦！我很喜歡他！」懷念強調，「特別喜歡！」
「歐拉，祝你們百年好合。」
懷念臉一紅，「不是你想的那樣……」
懷念跟沈夢藍聊著時，周穆深給她發微信：「有心事？」
她沒回，他又發了一條：「最近太忙，沒有去醫院看你，見諒。」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一條，「有什麼事，跟我說說看？」
懷念一邊跟沈夢藍交流一邊神遊想著某人，根本沒注意到他發來的微信。
周穆深的心情沉沉下墜，轉而給沈夢藍發微信：「懷念有什麼心事？她是不是跟席子鉞在一起了？」
周穆深是沈夢藍的置頂好友，第一優先，很快看到他的信息。
她顧不上關注懷念的戀愛心事，專註於安撫自己心上人。
她回：「差不多吧【撫摸】」
「看來我是徹底沒戲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周穆深沒回應。
沈夢藍：「不就是失戀么！多大點事！沒有經歷過失戀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周穆深苦笑，輸入：「說的輕鬆」
沈夢藍還想輸入什麼，看到這四個字，心中一酸，突然有種沉甸甸的難受。
「我從c市到s市，從微軟到網店，走陌生的路，吃不習慣的食物，只是想靠近她。我真的很喜歡她，你知道嗎？」周穆深發出這句話后，又覺得自己很可笑，撤回了。
但沈夢藍已經看到了，難受來的太兇猛，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手機屏幕上。
眼淚模糊了視線，卻擦不幹凈，她輸入：「我幾道啊大兄弟！我要系月老，一定拿紅繩把你和念念綁一起啦！可現在我也木有辦法啊！要不咱們出來喝幾杯？」
周穆深沒回復。
沈夢藍又發了一條：「兄弟別哭，站起來擼！」
周穆深：「。。。。。。」
「喝酒擼串走起！花姑娘地約起！別說哥們我不講義氣，今晚一切開銷歸我！」
沈夢藍扔下手機，去衣櫃里翻出一件又一件衣服，最後挑了一條黑色傘裙，白色羊絨衫，迷彩色長款羽絨服。換好衣服，去衛生間洗臉，化妝。
不做喪逼！失戀是最好的追求期！
等沈夢藍全副武裝的走出衛生間時，沈浩博正出來上廁所，看到她這樣，嚇了一跳，抬頭看牆上的鐘錶，「姐，現在是凌晨一點半！」
「朋友有約，你別管我，自己睡。人家來樓下接我。」說著，她去房間拿手機拿包。
沈浩博晃去衛生間。
沈夢藍把手機裝包里，出門了。
打車到周穆深住的小區外，下車，走到單元樓下，給周穆深打電話。
周穆深躺在床上，雙眼黯淡，萬念俱灰，手機甩在大床一角。
如果對手是席子鉞，他真的毫無勝算。即便他家世不錯，對方無論是在事業上、財力上、影響力上都全面碾壓他。跟他相比，他真的只是個不入流的*絲。哪個女人不愛光芒萬丈的男人，何況席子鉞就連皮相都是一流。
本來他還希望懷念因為席鄴和席子鉞的叔侄關係，拒絕跟他在一起。現在看來都是浮雲，什麼都抵不過成功人士的魅力……
手機鈴聲響起，他懶得接。鈴聲持續的響，他不耐煩的坐起身，拿起來正要掛斷，看到是沈夢藍的來電，猶豫了下，還是接起來了。
「下來！」
周穆深：「？？？」
「我在你家樓下！下來啊！」
周穆深一驚，拿著手機走到客廳外的陽台，往下看去。
路燈下，站著一個戴著毛線帽的嬌小身影。
沈夢藍知道周穆深住在8樓，也知道朝向，在客廳燈光亮起來時，她就知道他走出來了，當即揚起手跟他打招呼，對著電話說：「快下來！再磨蹭燒烤店都關門了！」
「來了來了。」周穆深掛掉電話，返身往客廳里走。
半夜溫度很低，寒風刮來，刺骨的冷，沈夢藍跺了兩下腳，來回走動。
很快，一個挺拔的身影從玻璃門內走出。
沈夢藍瞧著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另一邊，醫院病房裡，懷念沒收到沈夢藍的回復，點回去主頁面看到了周穆深的微信。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另一個男人，看到他的微信根本不想回復。
最終還是選擇了忽略。
她拿起手機刷微博。
她的微博id「念念不忘—懷念」，黃v認證為「念念不忘品牌創始人，首席設計師」。這個賬號經過公司團隊的賣力經營，已經有了十幾萬的粉絲，而且粉絲活躍度較高。
這段時間以來，每條微博下都有幾百上千條評論，不過她不清楚這其中有沒有花錢買的水軍。
懷念突發奇想，在微博上搜席子鉞。
他沒開個人微博，但帶有他名字的微博信息很多……
v新視界：【東耀席子鉞：高層幹部要有決斷力，中層要有理解力，基層要有執行力】
v經理人：【席子鉞：東耀沒有論資排輩，能者居之】
v王瑞陽：【席子鉞是值得佩服的企業家！實業興邦的典範！因為有東耀席子鉞這樣的人存在，中國製造業才有希望。】
雲自無心水自閑：【支持國產，支持東耀，支持席子鉞先生！】
……
她又搜索東耀，有一批藍v，「東耀中國」「東耀終端」「東耀商城」「「東耀雲服務」「東耀手機」「東耀會員」「東耀應用市場」「東耀雲計算」「東耀企業服務」東耀vsui」「東耀meethn官方微博」「東耀平板」……看的她眼花繚亂。席子鉞沒開微博，但東耀下面很多產品線的總裁副總裁都開了微博，且都有上百萬粉絲。
懷念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滋味，既敬佩又沮喪。
她和席子鉞之間，是天塹鴻溝的距離，望塵莫及。
刷微博刷的不那麼開心，她點開微信，沈夢藍一直沒回復，她發信息過去：「睡了？」
還沒等到回復，手機鈴聲響起。
一看，是席子鉞打來的。
懷念心跳加速，寂靜的房內歌曲在唱著，她定了定神，滑動手機接起來。
「睡不著？」男人低沉的聲音由聽筒那端傳來。
懷念一愣，「……你怎麼知道我還沒睡？」
席子鉞看著視屏里靠在床頭拿著手機的懷念正蹙著秀眉一臉疑惑，淡淡應聲：「睡著了沒這麼快接我電話。」
懷念：「……」
她咬咬唇，說：「快睡著了，被你的電話吵醒了。」
席子鉞沒揭穿她，說：「半小時內沒睡著，我去陪你。」
懷念一驚，正要說什麼，只聽得那邊的人用他醇厚的聲線，慢慢的，低低的說道：「我的領帶，還是你的絲巾，由你選。」
懷念在怔了三秒后，臉刷的一下全紅了。擠在胸腔里的話，沒有一句說得出來，忙不迭掛了電話。好像晚了一秒，那人就會突然出現，蒙上她的眼睛，做一些羞恥的事情……
她將手機關機，塞到一旁的枕頭底下，閉上眼。
幾分鐘后，她又用那隻健康的手，拉起被子，蓋住腦袋。
席子鉞看著視屏里那團白色被子，笑了笑。
懷念閉眼蒙在被子里，身體動不了，手機不敢玩，為了讓自己快點睡著，腦子屏除一切雜念，專心默念佛經，念著念著，也就睡著了。
席子鉞進入房間，為她整好被子，理順亂髮，在她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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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懷念仍是沒見到席子鉞。
但知道原因后，她的心情好多了。這個有所忌憚懂得剋制的席子鉞，比起之前那個不管不顧的暴君，更讓她安心。而且，她有了一絲絲被追求、被在意的感覺……
護士每次進來時，懷念總會忍不住問一句，「席先生在外面嗎？」
護士有時候回答在，有時候回答不在。回答在的時候，她心中一陣輕快。回答不在的時候，她禁不住失落，馬上開解自己，人家日理萬機，怎麼可能一直待在這裡。但下一次護士再過來，又會告訴她，席子鉞在外面。
他的人沒出現在她眼前，卻攪得她心情忽上忽下。
是的，她知道，她自作自受。
事到如今，自己作的死，跪著也要作完。
不然，他會認為她是一個言行輕率什麼都是隨便說說的人。
懷念可以下床走動時，對護士說：「你跟外面的那位先生說，我想擴大活動範圍，請他迴避一下。」
護士很快從外面進來，告訴懷念：「席先生已經離開了。」
懷念被攙扶著走到外面的休息室。這還是她住院后第一次走出來，裡面的病房很寬敞，外面的休息室更大，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桌上放著幾台筆記本。休息室另一邊還有一間卧室。
懷念站在卧室門邊，試探著問：「這是給病人家屬住的？」
「是的，席先生這幾天就在這裡休息。」護士心思剔透，直接回答了她的隱藏問題。
懷念臉上一熱，原來他每晚都在這裡，而且離她那麼近……
懷念走到休息室的窗邊，從窗戶往外看。天空藍的高遠，視野清新開闊。
目光游移著，看到了站在枯樹旁的席子鉞。原來他今天穿著灰色大衣。他的著裝好像永遠都是暗色調的正式的，沒有絲毫張揚之處。不過她知道，他能打扮出不一樣的感覺。那次在他父親的壽誕上，他穿著緞面藍西裝打領結，整個兒優雅清貴的翩翩公子，完全看不出年齡。
不過她喜歡他平日里的風格，低調務實，更有成熟男人的質感。
席子鉞跟前還站了個人，那人相比他一米九的身高，矮了一大截。席子鉞在說著什麼，那人低著頭，氣場被壓得極弱，像是個挨訓的學生。
隔著這麼遠，她彷彿都能看到他面無表情的臉，和他渾身自帶的高氣壓。
她抿了抿唇，那麼嚴肅幹什麼，會嚇到人的！
懷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席子鉞身上，想著這想著那，全然忘了收回。
護士陪在一旁，心裡不解，席先生跟她女朋友真是奇怪。他陪著她，又不進去看她。她要他走，這會兒又站在窗邊盯著他看。說是鬧彆扭吧，又不像，兩人狀態都那麼平靜，沒有絲毫劍拔弩張的氛圍。甚至……女朋友的眼裡隱隱透著甜蜜？
頂級富豪的戀愛方式，表示完全看不懂。
枯樹下，席子鉞點了一支煙，抽上一口。
在病房外陪護時，他很節制的沒有抽煙。
「他們說是玩遊戲，錢不小心掉下去，恰逢大風，無意製造騷亂。而且表示願意出資千萬，為傷難者提供醫療服務。幾個人都沒有被追究法律責任，只有相關政.府領導因搶救不力被處分。」
「把那四個人的詳細資料，包括父母家族產業情況弄清楚。」席子鉞眼神冰冷，「錢多的沒處花，我幫他們解決。」
下屬領了命離去，暗暗捏汗。他們老大還從沒針對過競爭對手以外的人，這幾個紈絝公子算是完蛋了。
席子鉞站在原地，把一根煙抽完，轉過身，習慣性的抬頭往病房窗戶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懷念站在隔壁的窗戶前。
她把一半的窗戶推開了，黑色長發披散著，被風吹得在臉頰上拂動，身上是單薄舒適的病號服。
懷念臉色素白，臉頰被吹得通紅。
兩人目光突然撞上，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席子鉞眉頭一擰，大步往樓內走去。
懷念收回視線，後知後覺的往病房裡走。「慢點……慢點……」護士攙扶著她，生怕她傷到自己，這就嚴重拖慢走路進度了。休息室太大，而她跟蝸牛一樣。
耳朵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懷念越來越著急。
「沒事，你別扶我，我能走。」她推開了護士，想要加快步伐。
剛碰上病房的門，一雙手臂由身後抱過來，男人清冽的氣息籠罩而來。
懷念僵住步。
席子鉞小心的扶抱著她，俯下身，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剛才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