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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錚借葉少卿的手臂穩住身形,整個人的重量乾脆都壓在他身上,一手摟住對方的脖子,低沉沉地笑道:「我的腳好像扭傷了,需要你扶著我。」


  「……你來碰瓷的嗎?」葉少卿暗罵一聲不要臉,虧他之前還差點被美色迷惑,沒想到性格如此陰險!長纓在她面前簡直單純得像只小白兔。


  但又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一位女士動粗,他壓著眉頭,用力掐著對方的腰窩,冷冷地道,「既然扭傷了腳,就別跳舞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夜錚緊貼著他的胸膛,眼尾輕輕上挑,道:「你送我回去?那位長纓大小姐還等著你邀請她跳舞呢?瞧,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葉少卿無語地道:「都說了我不會跳舞,更不會和她跳。」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夜錚拖著長長的調子,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按照帝國的傳統,名媛貴女第一次舞會上的頭支舞,只會跟她最親近的人跳,比如的未婚夫,難道你不知道?」


  「……」葉少卿默然半晌,忽然垂目盯著夜錚,「這是你的第幾支舞?」


  夜錚一愣,險些笑倒在他懷裡——雖然現在的姿勢也差不了多少。


  「當然是——第一支。」夜錚湊在他耳邊,聲音輕飄飄的,像只飄落在水面的羽毛,盪開幾圈淺淺的漣漪。


  就像往日里,被夜錚的尾巴在掌心輕輕撩過,撩得人從心底生出癢意來。


  葉少卿眼神深沉地望著他,良久未發一言,喧鬧的舞會和起舞的眾人似乎都漸漸離他們遠去了,世界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呼吸能輕易地噴洒在對方臉上。


  最初逗弄徒弟的惡趣味不知何時變淡了許多,夜錚靜靜地望著他英俊的面容,這是他第一次用屬於人類的瞳孔,如此近距離地與他對視,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心緒竟然能被一個眼神輕易的牽動。


  目光曖昧的糾纏,連呼吸都變得微妙起來。


  眼下的氣氛極好,適合說些情話。


  夜錚慢慢將頭靠向他的肩,卻在這時,聽葉少卿一臉沉痛地道:「那我可真倒霉,剛閃避了一個坑,又跳進了一個更大的。」


  「……」夜錚沒好氣地道,「說點好聽的能死?」


  「哼!」側面傳來一聲冷哼,徹底把兩人之間的粉紅泡泡戳地千瘡百孔。


  長纓挽著懷靈的胳膊,示威一樣,趾高氣揚地盯著夜錚,差點沒把不要臉的狐狸精幾個字刻在臉上。懷靈連連苦笑,怎麼勸也勸不住。


  夜錚長長的睫毛撲扇一下,暗自勾唇一笑,立刻軟弱無骨地倒在葉少卿胸前,懶洋洋地道:「這兒好大一股酸味兒,要悶死了,快扶我出去透透氣。」


  「你!」長纓臉色漲紅,彷彿還沒開戰就慘敗了一樣。


  葉少卿原本就覺得周圍人多眼雜,於是跟懷靈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拽著她往外面走。


  「姓葉的!」長纓咬牙切齒,塗著粉色甲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痕迹。


  懷靈已經從齊欒那兒得知自己鬧了個大烏龍,這會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好道:「彆氣了,這種事強扭也扭不來,師哥跟你保證,以後一定給你找個比他更好的,好不好?我師妹今天這麼漂亮,哭化了妝可不好。」


  長纓紅著眼圈氣苦道:「再漂亮有那個狐狸精漂亮嗎?」


  懷靈硬生生把「說的也對」憋了回去,道:「呃……看她蒙著半張臉,說不定是只有露出來的那邊好看,另外一邊很難看也說不定呢。」


  「總之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長纓甩開他的手,氣呼呼地跑掉了。


  「師妹——」懷靈一臉蛋疼,他造了什麼孽啊。


  舞會的喧鬧與嘈雜漸漸遠去。


  穿過迴廊后的花園,沉浸在靜謐的月光下,空氣里飄著旖旎的香氣。


  寂靜中,兩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突兀,草叢裡藏著的蟲鳴都被嚇得憋了回去。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葉少卿拉著夜錚躲進了花園的角落,把人圈靠在牆壁上。


  夜錚狹長而深邃的眼睛,在月下注視著他,明亮得如同點綴著星光,他掩嘴而笑:「你拉著我跑到這裡來,四下無人,孤男寡女,你有什麼企圖,嗯?」


  她此刻的聲線跟在舞會上時,又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完全沒有女性的纖細,反而有些低沉,最後的尾音微微上揚,拉得又長又撩人。


  葉少卿沒有閑工夫糾結聲音的問題,此時他只關心另外一件事:「夜錚到底就被你藏到哪兒去了?」


  夜錚只是滿眼高深莫測地笑意,攀著他的頸項,輕聲道:「放心,你很快就能見到它,保證完好無損,一根毛都沒掉。」


  葉少卿眼神深沉,盯著她不說話,忽然,神使鬼差地伸手去揭她臉上那半張面具。


  即便對此人的來歷萬分好奇和警惕,不可否認,他更好奇面具下,究竟有一張怎樣的容顏。


  銀制的面具繪有精細的暗紋,在月色下泛著冰冷的幽光,連葉少卿都沒想到,他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揭開了,對方似乎沒有料到他如此直接,或者料想到,也沒有拒絕,亦或者,根本就是縱容。


  縱容著眼下發生的曖昧的一切。


  今晚的月色很亮,亦很迷人,然而迷人遠遠不止月色。


  月光穿過流動的薄雲,照亮了花園裡的一角,一瞬間,葉少卿聽見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還聽見,對方緊貼著自己的左耳,冰涼的嘴唇,卻帶來了高溫般的灼燙感:「呵,這麼喜歡我的面具?送你就是了。」


  一聲低沉的輕笑,她抓住葉少卿愣神的空隙,如一隻靈巧的狐狸一般,飛快地擺脫了他的禁錮,消失在夜色深處。


  只有嘴唇上,還殘留著手指撫過的溫度。


  葉少卿試圖去尋找,卻又像上次那樣,一無所獲。到最後,除了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對這個神秘人還是一無所知。


  不過,揭下面具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見對方眉心,有一朵淡金色的火焰痕迹,跟夜錚額心上的幾乎一樣。


  「他們到底有什麼關係?」葉少卿皺著眉,想著重重心事往回走,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夜錚總不會是此人的靈獸吧?」


  他隨即又否定了這個可能,夜錚自己說過他是人,那……難不成是兄妹?這個顏值,倒是符合夜錚的審美。


  想著想著,葉少卿的思緒越來越發散,最後莞爾失笑,該不會就是夜錚變的狐狸精吧。


  ……然後他就被這個可怕想法雷地里焦外嫩。


  除了少數站崗的護衛騎士,此時此刻,大部分人還在舞會大廳里,享受難得的悠閑和快樂。葉少卿一路走來,幾乎沒看見什麼人。


  再走過這條走廊,至盡頭穿過中庭,就快到了,夜燈閃爍,忽明忽暗,葉少卿借著月光識路,他急於回去確認夜錚是否安全,走得很快。


  卻不料,不遠處有一個鬼祟的人影比他更快,幾乎用飛竄一樣的速度,無聲地掠過走道和庭院,宛如一隻行走在陰影處的黑貓,輕巧,隱蔽。


  什麼人?


  葉少卿心下微驚,一個錯步就地藏入立柱的陰影后,悄悄地觀察了一會。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直覺告訴他,此人必定是見過,而且不止一次。


  看對方的路線,似乎是往通向地下寶物庫的入口而去。


  來者不善。葉少卿眯著眼睛,貓腰潛入半人高的樹叢,貼著牆根追蹤了過去。


  今夜的防禦力量比平時更加薄弱,入口處值守的護衛騎士,正逢交班,只有兩個人守在那裡,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兩根細如毫毛的毒針,在月下劃過幽碧色的軌跡,在兩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猛地扎進了背心!


  黑影越過軟倒在地的騎士,在緊鎖的大門前,操縱密密麻麻的毒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合成一隻尖銳的倒錐,狠狠扎在大門上,像岩漿溶解岩石一樣,烏黑的毒煙升騰而已,轉眼隱沒在夜色之中,大門的一角竟被扎破了一個洞。


  更詭異的是,用於發出警報的異獸也無聲無息地沉寂著,不知死活。


  葉少卿瞳孔緊縮,是在燎原山脈襲擊自己的容達!

  他緊跟在後衝到大門前,試了試那二人鼻息,一個已經氣絕身亡,只有一個暫時還有微弱的呼吸,但也越來越弱。


  四下無人可呼,葉少卿只好把黑影放在一邊,手指點在那人眉心,全力施救。


  於此同時,避開所有視線回到房間的夜錚,好不容易把那套不知從哪兒「借」來的女裝,塞進床底下。


  剛鑽出一顆狐狸頭,就看見小嘰心急火燎突兀地衝過來,毛皮球似的撞到它身上,害它毫無防備地又滾回了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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