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38章美人
往後的幾日,孟雲卿日日隨爺爺和段旻軒去衢州城衙門幫忙。
有時是在大廳里和文官一同抄錄,有時是在繡房里同綉娘們一道縫補,也沒有定論,何處需要便去何處,也去清點物資的地方核過賬目。
不出幾日,衙門裡的人便都混得臉熟了。
就連外出行走的差役,也都知曉宣平侯府的孟小姐,日日都到衙門裡幫襯,沒有架子。
見了面,也都巡禮向孟雲卿問好,友善得很。
於是這衢州城內,除了知曉老侯爺和宣平侯,便都知曉還有一位侯府的孟小姐。
孟雲卿也同段旻軒去看過兩次發放賑災的銀兩和糧食,雖說衢州城的災民都安撫過了,但真要到了發放賑災物品時,還是要有軍隊在一旁駐守的。
段旻軒治過軍,在衢州城發放賑災物品的事,甫州郡守就委託段旻軒來做。
「衢州城的災情要到什麼時候緩解?」回來的路上,孟雲卿問他。
段旻軒就道:「昨日還在和關大人,林大人討論此事。應是五月下旬就會好轉,六月初就緩解了。」
眼下已是五月中旬了。
段旻軒言罷,看了看她,又補了句:「不會耽誤回京行程。」
回京?
孟雲卿怔了怔,不由想起那晚他醉酒後說過的話——「老爺子應了,讓我們下月就回京。七月里是君上的壽辰,我會請君上賜婚。」
他是會錯了意。
孟雲卿趕緊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段旻軒就笑:「雲卿,我是這個意思。」
他總是如此,孟雲卿有些窘,側眸過去,臉頰卻還是微微掛了一抹淺色的緋紅。
便低下頭來,不同他說話了。
好在沿路上,不少人都認識他們,一一問候,也不覺尷尬。加上衙門辦公之處,離發放賑災銀兩的地方不遠,兩人並肩不久就到了衙門門口。
到了衙門門口,候著的差役就迎了上來:「侯爺好,孟小姐好。」
這差役面生,應是特意在門口等候他們二人的。
段旻軒問:「你是?」
差役低頭,拱手:「下官是衙門裡辦事的差役,老侯爺讓下官在此處候著侯爺和孟小姐,說茶莊子那邊來人了,若是見到侯爺和孟小姐回來,就讓侯爺先帶孟小姐回驛館,這裡的事先交由他來處理。若是再等些時候,侯爺和孟小姐還沒回來,就去發放賑災物品的地方尋侯爺和孟小姐一趟。」
茶莊子那邊來人了?
兩人都露出幾分驚喜。
先前道路便中斷了,老爺子也是帶了幾個親信,才翻山越嶺徒步過來的,路上連馬車都行不通。
眼下也只過去十日左右,林大人雖然安排了工事,卻聽聞還要幾日才能修繕好。
莫非,衢州城到茶莊子的路提前鑿通了?
這倒是意外的好事。
段旻軒便問:「知道來了什麼人嗎?」
差役就搖頭:「驛館的事,下官就不知道了,怕是要尋些驛館的人來問問才知曉。」
去尋驛館的人來問一趟,同回驛館也沒多少差別。老爺子原本的意思就是讓他二人先回驛館去,也不消多此一舉,讓驛館的人白白跑一趟。
段旻軒便道:「不必勞煩了,我們自己回驛館就好。」
差役長長鞠躬,作送別。
孟雲卿跟在段旻軒身後,轉身一道往驛館走去。衢州城不大,衙門同驛館其實離得也不遠。聽聞茶莊子來了人,孟雲卿已經歸心似箭,竟也不覺走得快了些。
過了五月中旬,日頭毒辣,額頭都沁出了涔涔汗水。
段旻軒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忽得停下來,不解看他。
段旻軒伸手,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跡,輕聲道:「走這麼急做什麼?」
孟雲卿愣住。
她確實走得有些急,心裡想著許久沒有見過茶莊子那邊的人了。她心中擔心著娉婷和沈通,茶莊子那邊過來的人即便不是娉婷和沈通,總能帶著兩人的消息過來。
她著急知曉,才急了些。
段旻軒搖頭:「沒聽老爺子說,他們受了傷,要養些時候,眼下才過幾日,哪能好那麼快?」
也是。
孟雲卿冷靜下來。
她額頭還在流汗,才覺這日頭確實太毒辣了些。
蒼月地處偏南,本就比燕韓國中更熱些。眼下又是五月,若是再染了熱寒,怕是比風寒還難治。
她將才養好,要是又染了熱寒,爺爺只怕更操心了。
她心中唏噓。
「走吧。」段旻軒放下衣襟,也沒有更多責備之意,孟雲卿心中微暖。
等到驛館,守在驛館門口的差役也迎了上來,恭敬執禮:「侯爺,孟小姐,茶莊子那邊來人了,下官已經安頓好,眼下正在驛館休息。」
衢州城堆滿了來協助賑災的人,驛館的地方也不夠,有些擁擠。
光是老爺子,段旻軒和孟雲卿就佔了三間房間,茶莊子那邊再來人,也應當不好安排。差役口中說安頓好了,段旻軒知曉他有不少難處,便道了謝。
差役就道:「侯爺客氣了,是林大人早前就特意囑咐過的。給侯府留的兩間房,也都是才從柴房收拾出來的,同早前的安排不衝突。」
林冕想的周道,段旻軒心底澄澈。
孟雲卿才問:「可知莊子那邊,來了些什麼人?」
驛館的差役就清楚得很:「老侯爺身邊的福伯,還有一位,似是叫「音歌」的姑娘。」
福伯和音歌?
孟雲卿喜上眉梢,雖然沈通和娉婷沒來,但她確是好些時日沒有見到音歌了。聽聞音歌來了,腳下就似生了風一般,往驛館內跑去。
段旻軒也不攔她。
音歌的房間就在孟雲卿的房間不遠。
聽到孟雲卿喚她,音歌便迎了出來:「姑娘。」
雖是只有半月未見,中途卻隔了一個暴雨洪災,娉婷和沈通都受傷了,音歌心中擔心得不得了。眼下,見到孟雲卿好端端站在這裡,就撲了上去:「姑娘沒事就好。」
眼眶都是紅的,看得孟雲卿也眼底氤氳。
重逢是好事,孟雲卿擦了擦眼角,擠出几絲笑意:「看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倒是沈通和娉婷呢?」
音歌也擦了擦眼角,淺笑道:「沈通傷得重些,綁了繃帶,胡大夫說要養上些時候。娉婷扭傷了腳,其餘都是些擦傷,用了胡大夫的葯,好得也快,只是胡大夫說怕養不好,會落下毛病,讓她也在茶莊子那裡多呆些時候。我看著娉婷,精神頭倒是很好,就是整日念著姑娘,也想跟著一道來。」
倒是娉婷的性子,孟雲卿笑了笑。
她記得娉婷的爹娘就是在洪災里去世的,出事那天,娉婷在馬車裡嚇得走不動路,幸虧有沈通和付鮑在。
「對了,付鮑呢?」孟雲卿問起他來。
要說,也是付鮑當機立斷,他們幾人才撿回一條命來。
聽到付鮑兩個字,音歌竟然尷尬笑了笑,拉她到一側,悄聲道:「姑娘可問到點子上了。」
「哦?」孟雲卿好奇。
音歌就附上她耳旁,輕聲道了幾句。
孟雲卿聽得笑了:「當真?」
音歌點了點頭,也跟著掩袖笑了起來:「付鮑那裡,每日都是娉婷在照顧呢。胡大夫說付鮑要多活動,娉婷每日傍晚就扶著付鮑去後山散步。如今說道付鮑,還會臉紅呢!」
孟雲卿也莞爾:「本來我這裡也無事,就讓娉婷在茶莊子多留些時候吧,別讓她趕過來了。」
「嗯。」音歌應聲。
娉婷和付鮑的事情說完,音歌就問起姑娘在衢州城來。苑中有些熱,孟雲卿拉了音歌進屋,主僕二人慢慢敘舊。
全然將段旻軒拋在腦後。
福伯就跟在段旻軒身後,笑眯眯看她:「侯爺和小姐無事便好,可急壞了老侯爺,幾日都沒合過眼。」
段旻軒寬慰道:「這些年,幸好有福伯從旁照顧。」
福伯搖頭:「照顧老侯爺本是末將的福分。」
沒有旁人,福伯自稱的便是末將,段旻軒就笑:「老爺子上午就去了衙門,怕是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福伯一路車馬勞累,我給福伯沏壺茶。」
侯爺怕是有事要他去做,福伯笑了笑,沒有推辭。
等茶沏好,遞到福伯手中,段旻軒果然開口:「我是有件事,要請福伯幫忙。」
福伯眯起眼睛,抿了一口:「侯爺吩咐就是了。」
段旻軒便道:「老爺子那裡,想讓我雲卿六月初回京一趟。回京之前,有件事情要請福伯安排。」
福伯看他。
所幸四下無人,孟雲卿又同音歌說話去了,他咳了咳,輕聲道:「阿媛不是在侯府嗎?」
福伯繼續看他。
他尷尬道:「雲卿不太喜歡她,我想請福伯幫忙,讓人先把她安頓到西郊的別苑去。」
小姐不大喜歡?
福伯懵住,小姐不是沒見過阿媛嗎?
段旻軒悻悻笑了笑,也端起茶杯,幽幽道:「雲卿是不大喜歡羌亞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