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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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這是采……採花賊,董思又驚又惱。沈千重卻平靜繼續,落款處是簡單勾勒的山茶。
實屬,風/騷過境。
駭然過後,董思反應過來:「這採花賊腦抽了?沈兄身邊哪有女眷!」
沈千重不語,好似漠不關心將信箋扔在一旁,悠悠飲茶。
這便是所謂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董思汗顏,哎呀,那採花賊該不是將你當作女子了吧!
沈千重無語看他。
董思拍案而起,「區區一個採花賊,竟然敢在大理寺卿頭上動土,那還了得!」說罷,又信誓旦旦要去安排天羅地網,匆匆起身離開。
沈千重指尖輕扣杯沿,眸色微微黯沉下來。
採花賊。
或心嗎?
是如何知曉或心的?
到了祿縣,或心根本沒有公開露過面。思及此處,依稀想起昨夜醉酒,是她將他從董思府邸帶回的驛館,遂而眉間微蹙,「或心?」
「嗯?」或心恍惚應聲。
「今日夜裡,先不要出來。」
或心睡意淡去幾分,為何不要她出來?
沈千重言簡意賅:「採花賊。」隨手拾起那封信箋,或心便歪著腦袋念出:「今夜借美人一用。」
眼中流光溢彩,語氣之中更是歡喜鼓舞,「沈千重,有採花賊哪!」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沈千重惱火得很:「問你是人是鬼?」
或心仔細端詳片刻:「不是鬼,也沒有妖氣,什麼氣息都沒有。」
沈千重不再多問,又重複一遍:「今夜不準出來。」
或心懊惱,她又不怕採花賊,趁機嚇唬嚇唬那採花賊還更合情合理些。沈千重不再理她,目光企及之處,那信箋委實刺眼了幾分。
隱隱不悅,揉成一團,又碾開付之一炬。
入夜,韓翊還未歸來。官差衙役卻將驛館里裡外外圍了幾圈。
沈千重在屋中安靜看書,神色湛然。倒是董思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消停不得。
「沈千重,你還真看得進去!」董思耐不住心煩,翻開茶杯喝水壓驚。
沈千重也不抬眸,悠悠道:「驛館內外都是衙役,外人進不來的,擔心作何?若是有人能進得來,費神也無用。」
你,董思語塞。
但沈千重所言不無道理。
或心卻笑,沈千重,你分明盯著這行字看了有一盞茶時間了。換言之,他其實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讀進去。
她看得清清楚楚。
「多事。」沈千重隨手翻過一頁,或心便窩在他袖中撲哧笑開。
將近子時,人還未出現。
董思的耐心都似消磨殆盡,先前還又怕又惱,眼下只恨不得那人突然出現才好。
「該不是,不來了吧?」董思自言自語。
沈千重也將書擱在一旁,自顧飲茶。
「沈千重,採花賊呢?」或心期盼了一晚,明明說好的採花賊卻不翼而飛,難免泄氣。
我如何知曉。沈千重悠悠放下茶盞,聽不出半分語氣。
「是不是有人捉弄你呀?」
捉弄我作何?
「你偷看人家姑娘洗澡,旁人瞧不慣了,就來戲弄你。」分明是不經腦子的玩笑話,沈千重卻垂眸應聲,「她戲弄過我。」
或心不覺伸了伸耳朵:「呀,沈千重,還有人能戲弄你?」托腮莞爾,明顯好奇。
沈千重卻不接話了。
「沈千重,這般小氣作什麼,反正閑著無趣,快說來聽聽。」有人卻還是不應,或心突然意識到何處不對,「沈千重?」
不是不應,是失去知覺才對!
「沈千重!」嗖得從袖間竄出,只見沈千重手握茶盞僵在原處,全然不動彈。董思尚在一側搖頭,兩人都毫無知覺,動作也戛然而止。
定身術!
或心飛快轉身,環顧四周,屋內根本空無一人。
沈千重是堂堂大理寺卿,身上有朝廷金令,一般鬼物有惡意都不能隨意近身,周遭也沒有半分妖氣。
「誰!」或心喝道。
「出來!」
須臾,聞得身後動靜,或心驟然轉身,一襲錦袍覆著單肩的白色狐羽,五官精緻得猶如鐫刻,薄唇輕抿,眼角挑起一縷笑意。
他緩步走近,或心全然僵住,這人……竟然好看得,讓人動容!
他步步靠近,她想不看都動憚不得,臨到近處,或心徒然激靈。
媚術!
搖頭乍醒,耳朵兀得伸長,虎牙也徒然露出,煞氣自仙源深處溢出。於是尖耳,虎牙,一臉窮凶極惡!
本以為對方會被嚇倒,不想那錦袍男子卻咧嘴笑開,「刺激!夠刺激!」
或心微怔,刺激你大爺的!
仙源凝聚,仙氣自指尖流轉而出。錦衣男子竟也不躲,慢悠悠伸手,穩穩將她手中之劍夾在指尖中。
唇邊魅惑一笑,劍上的仙氣就頃刻退散。
或心意識到不對,抽身離開,卻又被他一掌攔下,進退無路。
或心大駭,想也不想,對準那錦袍男子的手臂就是一口虎牙咬去。只怕是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錦袍男子始料不及。
「你!咬人!」對方明顯炸毛,兀得捂住手臂。
或心也僵在原處,這股氣息足夠她錯愕——仙……仙氣?
「你是?!」意識到闖禍,轉身撒腿就躲,卻被他自衣領處拎起,根本動彈不了。
「哪有神仙學人家採花的?」她竟然咬了一隻仙!或心急了,慌不擇話。
「哪有仙靈學狗咬人的!」他臉色更青。
方才那一口,或心起碼用了七成氣力,口中如此濃郁的仙源氣息,不僅是仙,只怕還是仙界神獸中的毛麟角!
她竟然咬了一隻仙界神獸!
有人腸子都悔青了,嘴上還不饒人,「咬了便咬了!」錦衣男子臉色更是陰沉得怕人,「若不是看著你蠢!」
什麼叫看著她蠢,或心尚未開口就見他凜目低頭,也兀得咬上她左肩。
「你你你……你咬人!」或心疼得張牙舞爪,錦衣男子卻微微蹙眉,好似失望得很。
不是她。
「不是誰!」或心惱怒接茬,閉口就後悔莫及。
有人怒目相視,周遭氣息瞬變,恐怖的威壓好似頃刻將人吞噬殆盡。
……
或心,沈千重如何喚,袖中之人就是一聲不吭。
他先前本在飲茶,還同她說著話,她也纏著問他些尷尬話題,卻突然噤聲不語。
或心少有如此,沈千重心中隱隱不安。
董思來回踱步,屋內油燈漸漸燃盡。
一夜過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整宿未眠,神色高度緊張,董思的疲憊之態全然寫在臉上,「哎,定是採花賊知曉此處有天羅地網便失約了,過往還從未如此。」
從未失約過?
沈千重狐疑抬眸,指尖輕扣杯沿,眸間忽然掠過一絲清明。
是沒有來,還是……
已經來過了?
翌日晌午,韓翊從珙縣趕回。
他自幼習武,但從小就怕鬼怪之說。發簪一事涼到他背脊骨里,直到交還袁婷,周遭的寒意驟然撤去。
棉襖和背心脫下,整個人都恢復了往日的精神頭。
問及大人何時啟程,卻被告知要多留幾日。韓翊自然愣住,大人奉旨前往惠州公幹,因他之故已耽誤兩日,依照大人平素的性子,哪裡會再在此處逗留?
「祿縣尚有懸案未破,不急。」應得冠冕堂皇。
懸案未破?韓翊咽口水,狐疑轉眸,大人是大理寺卿,祿縣何等懸案需要勞煩大人?
這不是來湊熱鬧是什麼!董思調侃,「都過兩日了,沈千重,莫不是你一來祿縣,那採花賊就藏起來了?」
沈千重微微攏眉,「那就找出他藏在哪裡。」
噗,董思一口茶噴出,「沈千重,你較什麼勁兒……」
沈千重斂眸不語,慣有的沉穩淡然掩飾下輕易看不出來端倪,起身踱步出屋,只留董思和韓翊在屋中一頭霧水。
「你家大人非要打聽那採花賊的消息做何!採花賊的心思只在女眷身上,你家大人到是湊什麼熱鬧……」
董思幾句唏噓,韓翊心中恍然想起何事,遂而開口相問,「董大人可曾見過一位姑娘,時常來尋沈大人?」
他中途離開,回來后大人又反常得很,韓翊險些忘了或姑娘也是女眷。
「姑娘?」董思明顯吃驚,「哪位姑娘?」
沈千重這廝竟然瞞著他?!!
「或心或姑娘,董大人沒見過?」韓翊更加意外,「沈大人一路南下,或姑娘一直都跟著。」而且,似是夜裡來尋大人的時候更多些。
董思果然驚訝,「我同千重一處幾日,從未見過什麼或姑娘。」
韓翊怔住,這便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