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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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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計深遠


  葉心扶她上了馬車,又聽邵文槿同寧大人說話。


  「從前行軍,風寒軍中常有,有些乾草葯就隨身備著些,可先給昭遠侯就水服下,明晨即可到富陽再尋大夫。」


  言罷,身後的侍從便將藥包拿出。


  寧正接過。


  邵文槿揮揮手,侍從就去取了阮婉馬車上的馬匹來。


  「寧大人,文槿先行一步。」拱手辭別後,躍身而上策馬揚鞭,侍從緊隨其後。


  寧正並未多言,也徑直上了馬車。馬車內有炭火,又可擋風,儼然比騎馬和露天席地舒適了許多。邵文槿給的草藥,寧正還是讓她就水服下,臉上亦是冷淡,「將軍府的人大多偽善。」


  葉心手中一愣。


  阮婉卻已靠在葉心懷中安穩入睡。


  ……


  迎著冷風,邵文槿接連兩聲噴嚏。


  侍從便笑,「我聽娘親說起,一聲噴嚏是有人想,兩聲噴嚏是有人罵,我看公子定是遭人罵了。」


  「哦?」邵文槿饒有興緻。


  侍從又道,「公子都將馬車讓與他們了,也沒見那寧大人有好臉色,指不定還在背後說公子不是。」


  「盡胡謅!」邵文槿呵斥一聲。


  侍從又笑,「不過,倒是昭遠侯越看越嬌滴滴的,公子若是不將馬車讓與他,那嬌滴滴的模樣怕是要受不少罪。」


  嬌滴滴的模樣,邵文槿頓覺形容甚好,遂而嘴角一挑,「是嬌滴滴的。」語氣中便很幾分回味。


  侍從「嘖嘖」嘆了兩聲,隨口打趣道,「想來嬌滴滴也是有些好處的,否則哪有人大冬天的放著好好的馬車不坐,非要跑來騎馬……」


  邵文槿斜眸睨了一眼,侍從會意緘口。


  邵文槿才將回眸,又止不住一個噴嚏,侍從再忍不住笑開,「我娘還說,若是連著三個噴嚏……」


  「如何?」


  「便是著涼了。」


  「……」


  *************

  臘月初三,邵文槿自慈州返回京中。


  剛至將軍府,宮中的近侍官也恰好到了將軍府宣旨。臘八節,陳皇后邀了京中的親近後輩入宮品嘗臘八粥。


  同鄰國皇室的枝繁葉茂相比,南順皇室的子嗣算不得多。敬帝和陳皇后膝下只有煜王和睿王兩個皇子,再有就是三公主。每逢大小節氣,便都喜歡傳召後輩子弟一同入宮,熱熱鬧鬧才有過節的喜慶。


  邵文槿領旨謝恩。


  又跟隨近侍官一道入宮向敬帝復命。


  將明覺大師囑託的開光信物呈上,敬帝點頭稱好,而後提起前線傳回的捷報,文松屢立戰功年少有為,敬帝龍顏大悅。


  邵文槿便又陪著說了好些時候的話。


  臨近黃昏時候才出了御書房。


  今日敬帝頻頻提起文松,話中有話。不僅對他私下換文松去前線一事沒有追究,反而稱讚得多。


  提得最多的便是兄弟間的相互照拂。


  兄弟和睦才是家門幸事。


  邵文槿心中隱約猜出幾分端倪。


  他同文松是兄弟,煜王同睿王也是兄弟……


  未及多思,行至宮門內側,就有近侍官守在一旁等候。見到是他才緩步上前,邵文槿認得是陳皇後身邊的人。「邵公子,皇後娘娘想見見您,請隨咱家來。」


  邵文槿道了聲有勞。


  陳皇後為人和善,平易近人,但自幼待他的親厚卻與旁人不同。因為母親也姓陳,輩分算是陳皇后的遠房堂妹,兩家祖上是沾親的。陳皇后私下裡便多是拿他當內侄看待,平日里他在宮中的走動就比阮少卿和陸子涵等人更勤。


  加之他同煜王是發小,又從來能玩得到一處去,就時常同煜王一道進宮拜謁。


  陳皇后鮮有拿他當過外人。


  論及親疏,自然遠非阮少卿可比。


  ……


  到了鸞鳳殿,遠遠就聞得殿中哭鬧聲。


  宮中女眷之中敢在鸞鳳殿內任性哭鬧的便只有三公主,聲音斷斷續續,聽得並不清晰,該是一邊同在同陳皇后說話,一邊哽咽所至。


  近侍官也不好入內打擾,就同邵文槿一道在殿外站了些時候。


  等到哭聲漸漸平息,就只剩偶爾的抽泣聲。


  又過了些時候,殿門倏然打開,三公主便紅著眼睛從殿內出來。邵文槿巡禮低頭迴避,三公主惱意睨了他一眼,高傲昂首離開,更未作搭理,邵文槿就聞得殿中一聲嘆息。


  「是文槿來了嗎?」聲音里依稀透著倦意。


  「邵公子到了。」近侍官應聲。


  入得殿中,邵文槿請安問候,陳皇后便喚了他來近處說話。


  大致也都是些家長里短,譬如他去慈州的見聞,邵母近況如何,文松的病情好轉等等,邵文槿一一回應,陳皇后語氣中的倦意才稍微淡了些。


  「是你娘親好福氣。」隱隱聞得幾分羨慕。


  「哪裡及得上娘娘福澤。」邵文槿一語帶過。


  陳皇后莞爾,遂又開口問起,「頤之近來時常同本宮提起你,還說前些日子他常到將軍府尋你捉魚騎射,歡喜得很,文槿何時同頤之走動親近的?」


  陳皇后素來寵溺睿王,今日想是有意召他來問話的。


  邵文槿就如實應道,六月昭遠侯離京一趟,他偶然同睿王遇見,便約好一起捉魚騎射,後來睿王就日日來將軍府尋他,他也正好無事便陪同作伴,是那個時候熟絡起來的。


  陳皇后欣慰點頭,頤之年幼心思單純,少卿也時有冒失,文槿日後抽空多照顧頤之些也是好的。


  邵文槿微怔,繼而點頭稱是。


  陳皇后滿意一笑,「先前在殿外可有見過嫣兒?」


  嫣兒便是三公主的閨名。


  陳皇后哪裡會無緣無故提起三公主!

  邵文槿應聲,方才見過了。


  陳皇后就幽幽一嘆,「六月時長風國遣使,便是向陛下求得嫣兒同七皇子的婚事,陛下以膝下子嗣淡薄,唯一愛女想養在身邊多些時候,為由推脫過一次。日前,長風國中又遣使來過,陛下思慮再三,還是定下了這門親事,嫣兒方才來本宮這裡吵鬧,便是要本宮做主的。」


  言罷苦笑搖頭。


  邵文槿亦是賠笑,也不作接話。


  於公,聯姻涉及兩國邦交,他並非朝中要員,陳皇后不應當同他提這些。於私,終究是皇家內事,又何故與他談起?

  拿捏不清陳皇後用意,邵文槿就緘口不言。


  稍許,又聞得陳皇后一聲,「長風國的七皇子,本宮有所耳聞。七皇子的生母,是長風榮帝過世的寵妃,並非世族大家出身,卻極受榮帝寵愛。七皇子生母過世后,榮帝平日里疏於對他的教導,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頑劣性子。品行算不得好,又無一技之長,在諸多皇子中,可謂最拿不出手的一個。」


  邵文槿眼中掠過一絲訝異,陳皇后又道,「嫣兒不知從何處聽聞了這些,便來本宮這裡哭鬧,問她父皇母后如何狠心將她嫁與這樣的紈絝子弟。」


  邵文槿微滯。


  陳皇后便笑,「榮帝緣是最寵愛七皇子,才會仍由他不學無術,也不願加以管教。七皇子的出生不足以爭皇位,外人看來教養越好,榮帝百年之後愛子就越難以保全性命。」


  邵文槿淺笑,陳皇后的用意他已明了些許。


  「長風與南順毗鄰,陛下疼愛嫣兒又是天下皆知,若是七皇子能娶到嫣兒,日後無論皇權落到哪個兒子手中,都會顧及與南順的邦交,留得七皇子周全……」


  話已至此,陳皇后也再無需多言及長風國中之事。


  只是榮帝一廂情願,敬帝為何會答應?

  若真是痛快答應,就不會六月里回絕,到了臘月才又應下。


  想來是深思熟慮過的。


  陳皇后便又道起,「陛下只有嫣兒一個公主,自然視作珍寶。而兩國聯姻多為太子妃,日後即便母儀天下,能像陛下一般不納妃嬪的少之又少,所以,陛下從前是屬意將嫣兒嫁到國中的。」


  「六月時候榮帝遣使求親,陛下才生了聯姻心思。嫣兒若是嫁到長風,七皇子定會念及恩德好好待她,陛下也能寬心。」


  「三公主好福氣,只怕七皇子並非玩世不恭,明白榮帝用心才會藏拙,有此思量擔當的人,值得託付。」陛下肯同意聯姻必定有所依仗,如果七皇子真是不學無術,又豈會將金枝玉葉嫁出?

  邵文槿心底澄澈,言語間就順水推舟,

  陳皇后眼中喜色一閃而過,遂又嘆道,「旁人是藏拙,頤之才是真傻。父母之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陛下同本宮最為操心的便是頤之。」


  果然言此即彼。


  陳皇后卻點到為止,睿王的話題到此結束,話鋒一轉,欣慰言道,「文槿,你同珉之自幼要好,說來本宮的三個子女中,最讓人安心便是珉之了……」


  煜王本名宋珉之。


  父皇母後偏愛幼弟,這樣的觀念從來在煜王心中根深蒂固,陛下和陳皇后說的再多都是無用。


  陳皇后句句言及三公主,實則字字都在講煜王和睿王。他同煜王要好,陳皇后便是要借他之口轉告煜王。


  委實用心良苦,邵文槿感觸頗多。


  ……


  陳皇后心情大好,就留他在宮中用晚膳,回到將軍府已是入夜。


  沐浴寬衣時,那枚玉佩自袖袋間滑落,邵文槿俯身拾起,便又想起了阮少卿。


  有人沿路沾染風寒,那日瞧見嘴唇都有些發紫,怕是免不了要耽誤幾日,那臘八節在宮中該是見不到他的。


  十月拖到臘月,這枚玉佩何時給他?


  掂量之後,就隨意收起在書案里。


  許是連自己都忘了。


  ……


  日子一晃便到了臘八。


  宮中設宴果然沒有見到昭遠侯,他也是席上聽睿王說起,少卿還沒回京。


  若是病得不重,眼下也當回京了。


  邵文槿略微走神。


  風寒一事可大可小,早知如此,當日就該送他一程到富陽再說。


  思忖之時,宴席已開,正殿里歌舞長袖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也由得昭遠侯沒來,睿王就如孩童般倚在陳皇后懷裡嘻嘻哈哈,陳皇后也頻頻被他逗樂,母子兩人甚是歡喜,旁人也未覺不妥。


  煜王卻是不悅的。


  甚至臉色有些青,只是掩在燈火輝煌中看不清晰。


  邵文槿盡收眼底,也不開口多言,只是陪同他一道飲著悶酒。


  晚些時候,煜王坐不住,就起身去了苑中透氣。


  臘月里,苑中流轉著寒意,遠不如廳中酒香暖意,心中卻是舒坦了不少。聞得身後有腳步聲跟來,煜王轉眸,見是邵文槿,眸間的清冽才緩去些許。


  屏退四下隨從,只有兩人並肩踱步。


  自早前邵文槿同宋頤之走動親近,煜王就有意疏遠,已然許久沒有如此默契。


  兩人也不說話,只默聲走了些時候,煜王才開口,「看到那個花壇沒有,小時候我們便時常在此處打架。」


  「自然記得,我同殿下是自幼打大的。」


  煜王也是低眉一笑。


  第十九章容不下


  「父皇那時就常同我說起,兩人玩得到一處去,才會終日念著打鬧。」煜王低眉一笑,抬頭呵氣時,神色就舒緩了許多,「果然,你我往後是打得越凶,交情越好。」


  邵文槿便也跟著笑起來。


  小時候的趣事彷彿道道畫卷在眼前鋪開,歷久彌新。


  不遠處,枝頭的臘梅好似簌簌白雪,攜著曲曲幽香,清新入鼻。


  苑中依稀響起的笑聲,就甚是默契。


  「你同宋頤之從未打過架。」末了,煜王輕嘆,心中便好似豁然開朗,邵文槿佯裝不覺。


  恰巧迎面走來的宮人巡禮向二人問候,手中托著大大小小的食盒,皆是往暄芳殿去。


  暄芳殿是宋嫣兒的寢殿。


  宋嫣兒今日賭氣並未出席晚宴,想是陳皇后專程命宮人送去的暄芳殿的臘八粥。


  煜王頷首致意,幾人恭敬起身,又繼續往暄芳殿方向去。


  待得幾人走遠,煜王才沉聲言道,「嫣兒自幼被父皇母后寵壞,稍有不合心意就小題大做。父皇既然做主答應了同長風聯姻,哪有她在中間置氣的道理!」


  煜王討厭宋頤之。


  也同樣不喜宋嫣兒的那幅嬌慣脾氣。


  煜王自幼以傅相為師。


  傅相為人嚴謹穩妥,凡事講究禮儀正統,煜王的觀念便也根深蒂固。


  在煜王看來,公主的言行舉止就應當大氣典雅,處處為國中世族貴女典範,宋嫣兒卻被父皇母后嬌縱慣了。


  皇室聯姻本是關係兩國邦交的大事,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策,又豈容她視作兒戲?!


  煜王其實不滿!


  父皇母后的聽之任之,更讓他有些惱意。


  一席氣話便脫口而出,「一國公主,倒同那個傻子學得越來越沒規矩!」


  邵文槿微怔,唇角挑起一抹如水笑意,「別看父親平日里待我和文松嚴厲,可我家若是有個妹妹,也定是雙親的掌上明珠,要說將她寵到天上去我都是信的,更何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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