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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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難不成
邵文槿是邵將軍長子,卻尚無官職在身。如今戰事得勝在望,去了便是有功之臣,敬帝是想讓邵文槿立軍功回京名正言順受封。
眾人紛紛複議。
邵文槿也不推脫。
只是臨行前昔,邵文槿突然大病一場根本起不了身,最終趕往前線的便換成邵文松。
敬帝笑過,卻也不追究,反是賜了些藥材,吩咐他多加療養。十一月的時候,才遣他去趟慈雲寺跑腿代為供奉香火,算做懲戒。
面上都未說破,卻都心知肚明,邵文槿謝恩。
十一月中,邵文槿便又在慈州遇上了阮婉。
南順禮佛之風盛行。
慈雲寺是國中歷史悠久的古剎,又以得道高僧德圓大師而聞名,寺中常年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慈雲寺遠在慈州,敬帝卻素來推崇。
每年的香火布施供奉一應俱全,雖不是皇家寺院,大凡皇室祈福和法事都放在寺中,平日里又與民無擾。
邵文槿亦不陌生。
此次前來,除了代敬帝供奉香火布施之外,還捎了些皇室貢品給明覺住持。明覺接過,並未多看,只是和藹應聲,「煩請施主稍等老衲片刻。」
「應當的,大師請便。」邵文槿目送他出了香房。
敬帝每年例行捎帶貢品,明覺大師收后都會還以開光信物讓來人帶回於敬帝,邵文槿出行前就有近侍官交待過,因此並不出奇。
還聽聞,阮少卿時常幫敬帝跑腿做此事。
想來十月里阮少卿不在京中,敬帝便遣了自己前來。
思及阮少卿,邵文槿不覺一笑,似是有些時候沒有見到過阮少卿了,也不知去了何處。
出神之際,明覺大師業已折回香房之中,將開光信物交於他手裡,「請代為轉交陛下。」邵文槿應承,另一份卻是一道開光符文,「佛家講求緣分,邵施主與敝寺有緣,老衲有一物贈予。」
明覺如此開口,邵文槿推脫不得,接過言謝。
明覺又講了些佛法道理,才親自送他至寺院門口。辭別之時,邵文槿一眼瞥到不遠處的阮少卿。
神色懨懨,掀開簾櫳上了馬車,沒有什麼精神,面色也不好看。同行的是他的貼身婢女葉心,待得葉心上車吩咐,車夫才緩緩驅動馬車離開。
「昭遠侯也在此處?」邵文槿腳下踟躕,就好似隨意般問起。
明覺和善點頭,只道,「昭遠侯亦與敝寺有些緣分。」公子宛每年都來慈雲寺布施作畫,是佛緣。公子宛也好昭遠侯也好,明覺心如明鏡,卻不曾提起。
邵文槿微怔,遂即莞爾。
事情辦妥,邵文槿自慈雲寺回驛館,一路上大半在想阮少卿之事。
去年十一月他就在慈州見過阮少卿,阮少卿那時應當是去與蘇復照面的,結果出了烏龍將他當成了蘇復。
阮少卿是每年十一月都來慈雲寺?
來慈雲寺作何?
未及多思,馬車便已抵達驛館,聞得車夫的聲音邵文槿才恍然回神,何時起,開始花費心思去想阮少卿的事?
遂而一笑搖頭。
**
再晚些時候,在慈州八寶樓見了肖躍。
肖躍曾是父親手下的得力副將,頗有才幹,從前在軍中就和邵文槿相熟,後來奉命出任慈州駐守。
日前聽聞邵文槿來了慈州非要盡地主之意。
邵文槿卻之不恭。
肖躍三十四五,為人大氣磊落,有大將之風,深得父親喜歡,父親多次向敬帝舉薦過他。慈州歷來是三國相接的水路要道,敬帝任命肖躍做慈州駐守,信任和重用可見一斑。
肖躍更感念父親的知遇之恩。
都是性情中人,就酒杯不輟。說起軍中舊事,越加意氣風發。
邵文槿也不拂了他的好意,痛飲幾輪。
肖躍甚是高興,一席酒喝到將近子時才離去。再要送他,邵文槿就作推辭,肖躍也多不扭捏,「文槿,代末將問候邵將軍!邵將軍的知遇之恩,肖躍沒齒難忘。」
邵文槿應聲。待得同他一道出了八寶樓,才又折回樓中。
他先前就看見了阮少卿。只是有肖躍在,他不好□□。再者,他也想看看阮少卿同誰一處,結果看了一夜,都只是有人自顧喝著悶酒,身邊除了葉心再無旁人。
葉心似是也勸過了,沒有勸住。方才同肖躍下樓的時候,見他已有醉意,葉心卻慌慌張張不知去了何處,只留了阮少卿自己一人。
邵文槿心中猶覺不妥,便鬼使神差折返了回來。
行至二樓拐角處,正好聽到鄰桌在談論阮少卿,邵文槿稍有駐足。
「你們可曾聽說,前些時候昭遠侯瞧上了入水蘇家的少主蘇復?」
「蘇復?!」另一人倒是不信。
「也不知昭遠侯使了何種手段將蘇復困在府中,聽聞兩人是好了半月,後來不知何故蘇復就突然離開了。蘇復離開后,昭遠侯前些日子還去了趟入水尋人,蘇復似是有意避開,所以迄今都沒有蹤跡。」
邵文槿微微攏眉,阮少卿十月下旬離開京城,原來是去了入水尋人……
「昭遠侯就是奇葩,斷袖也就罷了,先是睿王,後來是公子宛,如今又將黑手觸及我南順武林,簡直是南順國中笑柄……」
「何止笑柄,邵家二公子的事你們聽說了罷?」又大致提了文松同阮少卿的衝突,心中有數,邵文槿便沒有再多作停留,途徑之時又聽幾分提起,「邵家二公子此次奉詔去了軍中,陛下有意抬舉邵家,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怕回來比他哥哥還要風光些!邵家大公子也好,二公子也好,都是沾了邵將軍的光。」
旁人說得本也不差,邵文槿一笑了之。
穿過迴廊,阮少卿就在僻靜角落處。
白日里便見他心情不好,方才算是清楚了其中緣由,恰好見他起身未遂,有些恍惚,邵文槿就上前扶他。
「咦,洪水猛獸?」阮婉有些醉,她只認得他是洪水猛獸,卻想不起他的名字,可見平日里觀念根深蒂固。
邵文槿眼色微沉,「你怎麼自己一人?」
阮婉擺擺手,「誰說我自己一人的?我同阿心一處呢!」頓了頓,似是的確沒有見到葉心,才又眉頭蹙起,「阿心呢?」
邵文槿一眼掃過桌上的酒壺,也不答話,乾脆坐下同她一處。葉心不在,他放任某人一人在此怕出事。
阮婉便急了,「你做什麼!」
「喝酒。」順手拿起酒壺晃了晃,還有不多。
「誰讓你喝我的酒!」上前便要搶,邵文槿抬手舉過,夠不著還險些摔倒,阮婉有些惱!
邵文槿扶住她,唇瓣含笑,「阮少卿,你喝多了。」
「誰說我喝多……」諸如此類,絮絮叨叨了良久,大凡喝多的人都不會說自己喝多,邵文槿好笑,待得她說完一通,才放她放回座位上,阮婉甚是不滿,「不都說你要去前線混個便宜軍功回來嗎?」
「沒有,是文松去了。」他饒有興緻應聲。
阮婉瞥過一眼,醉意里就帶了幾分秋水瀲灧,「哦,你這個做哥哥的很好。」
如此高的評價,邵文槿強忍著笑意點頭,「嗯。」只覺喝醉了的阮少卿,似是與平日不同。
「我哥哥也很好的。」阮婉就脫口而出,邵文槿微怔,她卻一語帶過,「那你來慈州做什麼?」
「替陛下辦些事。」不想趁著他答話功夫,她又夠上了酒壺,邵文槿伸手攔住,「別喝了。」掌心捏住她的手腕,絲絲暖意泅開,又順著肌膚浸入四肢百骸,阮婉有些錯愕地看著。
邵文槿也覺不妥,就驀地鬆手,遂而話鋒一轉掩去眼中尷尬,「你來這裡做什麼?」
阮婉彎眸一笑,「吃鴨子呀,八寶樓的鴨子遠近聞名。」
他哪裡是問他這個!邵文槿啼笑皆非。
阮婉卻嘻嘻笑開,「逗你玩的,我是來畫畫的,噓,別告訴旁人,」又小聲在他耳邊念道,「洪水猛獸,我真是來畫畫的。」
「你會畫畫?」與他認識的阮少卿不同。
「我怎麼不會?」阮婉較真了幾分,便又站起身來,卻是對著他搖搖晃晃笑起來,「日後畫一幅送你如何?」后一句貼得太近,便徑直栽了過來,邵文槿只得伸手攬過,遂而奈何一笑,「葉心在何處?」
「你找葉心呀?她現在不在,你得等等她。」怔了片刻,語氣倏然一沉,眼中浮上一抹氤氳,「我也在等人,他失約了。」
邵文槿微滯。
「我去入水尋他,他也不在,從前說了每年十一月都在慈州的。」想到該是蘇復有意躲她的,潸然而下。
邵文槿不語。
良久,才又沉聲開口,「阮少卿,蘇復再好也是男子。」
阮婉哭得更甚,「我就是喜歡男子,難不成還要我喜歡女子嗎?!」
邵文槿僵住。
「侯爺!」卻是葉心的一聲哀嚎打斷了思緒,眼前一幕,葉心大駭。邵文槿就這般攬著小姐在懷中,再親近些許怕是就露餡兒了。「勞煩邵公子了!」不待他反應,葉心就上前接人。
邵文槿才尷尬鬆開懷中,見葉心扶不動,便又再搭手,「我送你們一程。」
葉心惶恐推辭,「多謝邵公子,馬車就在門外……侯爺……他有潔癖。」想起阮少卿素來厭惡他,邵文槿會錯了意,卻也由著她一路蹣跚顛簸帶了上車。
待得馬車駛遠,邵文槿才撩起簾櫳上車,腦海里卻回想起方才一幕。「我就是喜歡男子,難不成還要我喜歡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