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探聽
本文由晉(jin)江(jiang)文學城獨家發布,正常章節可下載【晉(jin)江(jiang)小說閱讀app】支持正版。千字三分,一章一毛,一月三塊錢,可輕易收穫正版光榮,捕捉逗比作者一隻。。
第十一章心上人(續)
大多時間她作畫,他就在一旁靜靜看她。
她也心猿意馬,不時扭頭瞥他,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就像極了當年的洛語青。
蘇復心口微滯,恍然想起認識洛語青還是在多少年前父親四十壽辰的時候。
那時父親讓他多加照顧西秦四海閣的洛語青,但洛語青卻同他處處不對路,惹禍滋事,近乎一刻不曾消停。
遠到是客,父親又和洛叔叔稱兄道弟,他不好多言,心思就時時放在提防那個千年禍害身上。往後幾日,看她便如同看管犯人一般,事無巨細。洛語青的入水一行,近乎處處都有他身影。
「蘇復,連如廁你都要跟著嗎?」
「……」
「蘇復,這裡的青蛙有三條腿。」
「……」
「蘇復,你總是這般跟著我,旁人會以為我斷袖的!」
「洛語青,你適可而止!」
……
送走洛語青后許久,才知曉西秦的四海閣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少主,只有一個不學無術的掌門千金。
他一時沒有緩過神來。
洛語青,是女子?
怔了半晌,才肯接受有人故意女扮男裝愚弄他的現實。
再往後,蘇復就時常鬼使神差打著遊歷的名義從南順往西秦四海閣去。
一襲女裝的洛語青依舊牙尖嘴利,三腳貓功夫打不過陸錦然便上演鬥嘴,鬥嘴就無人可及。蘇復看在眼中,笑顏就大抵隱在眸色里。
偶爾見她實在狼狽,還會出手幫襯一二,旁人錯愕不已。
「還是蘇兄仗義哪!」
他冷眸瞥過,誰同你是兄弟?!
洛語青便藉機抱怨他不好相與。
蘇復臉色一沉,他哪裡同她不好相與了?!
……
再後來,四海閣突生意外,一夜之間慘遭滅門屠戮,三百餘口竟無一人倖免。
彼時他尚在長風國中,聽到傳聞便不分晝夜趕往西秦。
抵達四海閣時,只有火燒過後的山門廢墟,猶如陰霾般掩隱在崇山峻岭里。腦中「嗡」的一聲,空白窒息。
恍恍在眼前的斷壁殘垣中整整僵了一日。
洛語青,死了。
清醒過來的時候,心底倏然隱痛。
有人從前的性子就偏冷淡了些,不苟言笑,後來便更是少言寡語。加上行事素來低調,坊間關於蘇家少主的傳聞就少之又少。
大凡不過蘇家獨子,好遊歷,至今未娶。
——興許,是斷袖?
贊同的就大有人在。
然則諸多揣測也無從得知,遂而逐漸淡出旁人視野。
……
一晃多年,南順幾輪草長鶯飛,景色如故。偶然路經入水街頭,恰好聞得四下喧鬧,周遭圍觀之人眾多,熱鬧無比。
透過人群間隙,隱約一道嬌小身影,評頭論足,振振有詞。那副咄咄相逼的氣勢竟帶了幾分熟念的意味。
眉目間的清秀機靈,像極了當年的洛語青。
好似塵封的記憶突然有了一絲縫隙,年少時的心性紛涌而至。嘴角不覺挑起一抹清淺笑意,不由駐足多看幾分。
而後,有人月事突至,恍然懵在原地不知所措,方才的趾高氣昂就在旁人的指指點點和鬨笑聲中消融殆盡,只剩尷尬臉紅,窘迫至極。
女扮男裝。伶牙俐齒。惹是生非。
他心中卻驀地生出一股護短衝動。
遂而垂眸展頤,輕解外袍,也不介意周遭目光,俯身上前將她打橫抱起。熙熙攘攘的人群退散開來,竊竊私語里見她故作鎮定,實則偷偷斜眸打量自己。
他盡收眼底,斂了笑意,好似不知。
稍許,有人終是忍不住開口,「我叫阮婉,家住長風成州,是來南順尋我爹爹的……」
阮婉?
他低眉看過,明眸青睞下的貝齒輕啟,似是真有一抹溫婉清新,也就悠悠開口,「入水蘇家,蘇復。」
第十二章起爭執
語氣里慣有的淡然,襯得眸間溫潤,古井無波。
「蘇復!~」阮婉薄唇輕抿,這一聲便喚得言笑晏晏。有人心中微頓,已經許久沒有旁人這般喚他。
不想,「蘇復,你可認得去京城的路?」怕是再找不出比這句更易戳穿的搭訕,她還要雇他送她去京城!
蘇復難得笑出聲來,果真起了興緻送她一程。至於有人究竟是真的無意將他當成了吃雇傭飯的江湖人士,還是特意如此,他也佯裝不知。
見他默許,阮婉眉黛微挑,雙手便背在身後晃了晃,雙眸彎成兩道淺淺的月牙。
遂而一路同行。
阮婉心思聰穎,同她說話並不嫌悶,蘇復也不覺比平日里健談。她少有來往南順,每至一處,蘇復便都同她提起當地的風土人情,周道細緻。
相處愉快,兩人就逐漸熟絡起來。十餘天的路程過得極快,有人險些忘了來京城的目的。
「蘇復,我日後要去哪裡尋你?」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末了,卻擔心日後尋不到他的蹤跡。
他鮮有對外人提起過自己的行蹤,竟不瞞她。「如無意外,每年十一月我都會在慈雲寺。」
十一月,慈雲寺,阮婉記在心裡。爹爹遣了寧叔叔來接,跟隨寧叔叔離開的時候,每走不遠便要回頭看他一次。
蘇復不禁莞爾。
認識阮婉,算是敬平九年的插曲。往後偶爾念起,腦海里便倏然閃過幾許浮光掠影,繼而唇瓣隱隱笑意。送小丫頭去京城的十餘日,心境似是與往常不同。
他與她很談得來。
那丫頭有幾分像洛語青。
……
第二年冬日,蘇復果真在慈州慈雲寺再遇阮婉。
簇擁在人群里,一襲素衣白孝,神色黯然。
他也是遠遠望見。
私下尋得寺中沙泥打聽,才知是昭遠侯過世,敬帝特准了昭遠侯世子以國禮在慈雲寺做場法事。
蘇復微楞,他只知昭遠侯世子叫阮少卿,卻並未聽聞昭遠侯有女兒。
摺扇輕叩,夜裡,繞過侍衛潛入房中是再容易不過的事。阮婉見到是他,怔了片刻,眼角的氤氳就再掩不住,喉間哽咽,「蘇復,我爹爹去世了。」
去年還興高采烈來南順尋她爹爹,今年便是此間光景。
蘇復心底微軟,伸手攬過她,修長的手指輕撫上眼角,薄繭觸及過肌膚,掌心的紋路就帶著特有的柔和暖意。阮婉哭得更凶,哭累了,便倚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
再後來,阮婉每年便都要以為慈雲寺作畫施贈做緣由,一連在慈州呆上好幾日,一直等到與他照面。
蘇復也不意外。
有時他中途耽擱,遲來幾日,她也在慈州停留。
兩人都好似心照不宣。
於是有人拿出一日作畫,剩餘幾日都在閑亭漫步。慈州的繁華僅次京城,卻更多了幾分水鄉的宛轉,阮婉就興緻勃勃同他說起攢了一年的見聞趣事。
蘇復少言,便大都在聽她講。
她講得開心便手舞足蹈,連帶慈州的初冬都沾染了幾許暖意。
她的同胞兄長才是阮少卿,她就是公子宛,從前在慈州的時候就遇見過宋頤之等等,大凡此類她通通說與他聽過。
並未拿他當作外人。
阮婉喜歡他,他心知肚明,卻一直不遠不近。
……
直至敬平十一年正月,他在蒼月偶遇陸錦然,陸錦然卻道她見過了洛語青。送至唇間的酒杯驀地停在半空,指尖輕扣酒杯,心口猛然一滯。
洛語青。
二月里,蘇復就隨陸錦然一同北上西秦。
永寧侯世子滿百日,席間賓客滿座,人群里他一眼認出她來。懷裡抱著小葡萄,跟在永寧侯身後,笑容款款。
蘇複目不轉睛。
依稀舊時模樣,又似換了新顏。
眸間的複雜意味就連自己都分不清緣由。
待得洛語青回眸,半晌才認出他來,眼中便是噙著幾縷錯愕。兩人忽得相視一笑,卻又紛紛默契搖頭。
「禍害千年在,哪裡那麼容易死,如今果然便還活著。」他慣來的淡然語氣,其實對她分明不同,只是洛語青從來都聽不出。啼笑皆非時,又轉身同一旁的永寧侯招呼,「商允,這是我從前同你提過的入水蘇家少主,蘇復。」
商允點頭致意,溫文爾雅。
蘇復則是目光一凜,不冷不熱應聲。
時至五月,蘇復方才從西秦返回南順國中,沒有直接回入水,卻是輾轉到了京城。
初夏光景里,熏風微雨,壓抑在心中的情愫就化為鼻息間的酒意撩人心扉,「阮婉!」兀得攬她在懷裡,良久不著一語。
……
一晃到了敬平十二年,阮婉在京中高調做昭遠侯,惹得滿城風雲,他無論行至何處都能聽到她的趣聞。
「蘇復,九月里是我生辰……」阮婉不止一次「委婉」提起,見他笑而不語,阮婉有些惱意,他忍俊不禁。
……
亦如眼下,見到有人心猿意馬,畫了好幾日卻一副都沒畫出來,窩火得很,蘇複眼底就沾染了幾許笑意,攤開摺扇,遞於她跟前,「替我畫幅摺扇可好?」
阮婉梨渦淺笑,接過摺扇輕扣,展開。反覆幾次,眼眸微動,心思遊走。稍許,胸有成竹后才落筆勾勒。隨手綰起耳發綰,羽睫修長,側顏便隱在燈火中,剪影出一抹清秀如水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