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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李慧慧應了聲,便親切地拉著寧璐潔出去。寧璐潔不習慣和不熟的人手拉手,更加上李慧慧一直表現出十分嚴肅,現在她拖著她的手,她站在她身後,更像是媽媽帶著孩子,這與寧璐潔對她的印象有很大區別,這讓她怪別扭。


  於是寧璐潔鬆開她的手,翻找著包包,掏出手機,裝模作樣地給楊倩發了條信息:你在幹嘛。


  寧璐潔跟著李慧慧進了電梯,電話“叮叮叮”地響起來,是索愛最傳統的鈴聲。寧璐潔翻開電話一看,楊倩回了信息:洗澡。


  真他媽的讓人佩服,洗澡還把手機掛在身上,就不怕進水?寧璐潔把手機直接蓋上,丟進包包。電梯裏很安靜,隻聽到電梯運行時的機械聲。


  寧璐潔跟著李慧慧進了停車場,她走在李慧慧後麵,喊住她:“VIVI姐,我想去躺洗手間。”


  李慧慧一直走,沒回頭,說:“先去飯店吧,咱們也快遲到了。”


  寧璐潔“哦”了一聲,跟上她的腳步,畢竟是高層飯局,遲到實在不好。


  李慧慧車子開得穩,寧璐潔坐在副駕,肚子卻在翻天覆地,搗得她胃也在抽著,她屏住呼吸十秒鍾,又舒了一口長氣。


  李慧慧察覺到她的不妥,安慰她:“還有3分鍾就到了,忍住。”


  寧璐潔點點頭,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觀,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突然問:“VIVI姐,你開了多久車?”


  “一年。”李慧慧答。


  “才一年麽,我怎麽覺得你開得象巴士司機,很穩重。”寧璐潔說。


  李慧慧“嗬嗬”地笑,不反駁。


  車子一駛進飯店,寧璐潔就先急著下車。倒是李慧慧叫住她,“不急,房間裏配洗手間。”


  寧璐潔急不及待,“我忍不住了。”她想要讓李慧慧先上去,但這個念頭很快被她抹殺掉:這意味著待會她要獨自上去。轉念一想,或者讓李慧慧等著她,可是時間又不充足,在她思前想後之際,李慧慧拉著她,毫不猶豫地乘著電梯,直奔三樓。


  飯店鋪了大紅色的地墊,踩上去柔軟軟的。幾個女侍應生站在門口,穿著及膝的紅色旗袍,一字排開,臉上掛滿了標準的笑容,見了李慧慧和寧璐潔兩人,立刻上前喧問。


  寧璐潔很少來這些高級飯店吃飯,恐怕在大廳吃一頓飯,也頂得上她半個月的工資,更何況包了房間。


  寧璐潔跟著李慧慧進去,幸好到的人還是寥寥幾個,是公司的幾個主管級人馬,全是寧璐潔不認識的。李慧慧倒很大方地給每個主管問好,寧璐潔就跟著李慧慧叫,十分有禮貌。


  這種場合的座位也是講技巧的,一大張圓桌,但是寧璐潔不懂,她跟在李慧慧身旁坐了下來。


  李慧慧低聲對她說,“等下記住三樣東西:1,盡量少說話;2領導叫你吃,你就得吃;3領導叫你喝,你就得喝。”


  寧璐潔似懂非懂地點頭。


  “你剛不是說去洗手間,快去,等下高層們就來了。”李慧慧提醒她。


  寧璐潔一下子就鑽進洗手間。寧璐潔回憶一整天吃了什麽東西進肚子,早餐是在學校飯堂吃的,照道理應該沒事,莫非是午餐。應該是了,她午餐沒時間去買,托的是檔案室的阿姨買的。


  待進了洗手間,才發現,原來親戚來了。她拍了拍腦門,真是大事不妙。她試圖回憶上個月是什麽時候來的,似是14號,又似是18號。反正親戚來的第二天,肯定會把她折磨的死來活去。她是個受得了痛的人,可是每次親戚來的絞痛足以讓她躺在床上,死氣沉沉一整天。


  每每這時,她會詛咒上天,對女人如此殘忍。但凡過那天之後,寧璐潔會感激上蒼,幸好一個月隻是一天。


  成淳厚為她這種矛盾的樂觀的小女生性格折服,一時詛咒,一時感激。


  他嘲笑過她:“你到底恨上天還是愛上天,好讓我也表明立場。”


  寧璐潔笑而不答。其實這個答案一直藏在她心底,她覺得對白老土,怕被他嘲笑,她才不好意思說出來。她一直感謝上蒼製造命運,是緣分讓他們靠近。


  他也心痛過她:“怎樣才不會痛?”


  那是個寒冷的冬天,一路上的樹葉都長成黃綠色,掛在似是幹枯了的樹枝上,風吹來,搖曳著,卻不掉下來,讓人感覺岌岌可危。彼時,寧璐潔伏在他背上,一文不動,宛如睡著了。寧璐潔圍了一條厚厚的粉色的圍巾,遮住了半個臉。成淳厚背著她,一步一步地往宿舍走去,他的步子邁得很細,生怕弄醒了背上的寧璐潔。半響,她隔著毛線說話,聲音軟軟的:“書上說,生了孩子就不會痛了。”


  成淳厚毫不猶疑地說:“那我們生個孩子吧。”


  寧璐潔在他背上“咯咯”地笑,和著風的節奏,整個身子微微顫抖,違心地說:“誰要給你生孩子。”


  “當然是你啊。”成淳厚得意洋洋地說。


  李慧慧在外頭敲門,她才回過神來。


  “我以為你在裏頭暈倒了。”李慧慧說。


  寧璐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李慧慧拉到一邊低聲問:“我今天不太方便,能先走嗎?”


  “這。。。。”李慧慧這話還沒出來,就大步地往門口走去,嘴裏甜甜地說:“這不是陳副局嗎?”


  陳副局爽朗地笑了兩聲,回話:“李主管記性真好。”


  寧璐潔愣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剛一轉身,就看見陸子風在門口進來,似是換了套衣服,寧璐潔記得他早上穿了的深藍色西裝,現在卻成了黑色。她微微吃了驚,用手拍拍腦門,心裏罵自己,寧璐潔,你吃錯藥了嗎?

  那些局裏的領導和公司的高層陸陸續續到達,寧璐潔根本沒有抽身的機會。好幾番她想拉李慧慧到一邊繼續剛才的對話,可是她一副忙不過來的樣子。她逼於無奈,從包包裏掏了唯一一塊護墊,轉身往洗手間去。


  成淳厚攜帶著妻子雲均好出席,他們一並坐在陳副局旁邊,正好對著寧璐潔。她也沒敢往那邊看去,倒是雲均好一眼認出她:“寧小姐也在啊。”


  寧璐潔微笑,喊了一聲:“成太。”這話出自她口裏,怪別扭,但又不能失禮。


  李慧慧這時出來為她解圍:“成太,小潔是個好幫手。”


  雲均好隻笑不語,眼光往成淳厚那邊望去。成淳厚和陳副局聊得正興致勃勃,於是拿著白酒杯子倆倆互敬。


  寧璐潔坐在椅子上,象是釘在木板上的木偶,不敢亂動。菜式陸陸續續地上來,讓寧璐潔目瞪口呆,這才是真正的山珍海味。平時去喝喜酒,吃的也是山珍海味,卻見不到有巴掌大的鮑魚。更何況現在是一人一個四頭鮑。寧璐潔心裏盤算,這頓飯一定價值不菲。


  大家也開筷,寧璐潔看著那些山珍海味,卻沒什麽胃口。肚子雖然沒那麽痛了,可是她害怕一張護墊可以耐得住多久,而且她以前聽別人提過,高層們吃飯,一花就是兩三個小時,如果流言是真的,這簡直要了她的命。


  陳副局頂著一個大肚腩,都是平時吃喝玩樂養出來的。寧璐潔忍不住想起楊倩諷刺那些領導的句子:是人民養胖他們的。


  陳副局站著,十分亢奮,勢必要把所有人灌醉。


  他握著白酒,指著李慧慧,說:“李主管,你倒要和我喝一杯。”


  李慧慧很禮貌地站了起來,說:“那我先飲為敬。”話一完,一小杯白酒就吞進肚子裏。陳副局開心得眯起雙眼,看了看坐在李慧慧旁邊的寧璐潔,親切地叫她:“小潔,該到你了。”


  寧璐潔平生第一次遇著這事,不知如何反應是好。況且李慧慧在她之間便作了一回例子,要是她推脫,隻怕落得閑話,可是她剛出道,多數人也隻念她不懂人情世故。雖然她追求不高,可是這種情況起碼不能發生在她身上。她保持鎮靜,斜眼看看李慧慧,她正低著看手機,救兵也沒了,隻能硬撐頭皮自己上。她想起剛才李慧慧吩咐落的三件事,忙地站起來,接過陳副局遞來的小杯白酒。


  陸子風突然開了聲:“哎啊,這陳副局不是欺負小姑娘嗎?”


  陳副局“哈哈”地大笑了兩聲,忙地說:“子風,你這話不對啊。”


  陸子風也站了起來,說:“是我不對。這杯我幹了。”在寧璐潔沒反應過來之前,躲過酒杯,一飲而盡。倒是寧璐潔僵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又窘又可笑。


  陳副局也識趣,命服務生開了支紅酒,說:“我不是欺負小姑娘了吧。”


  寧璐潔接過杯子,分量不是很大,她屏住呼吸,一口氣吞了下去。


  陳副局更是高興:“現在的姑娘不能看小啊。”話畢,在座的人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寧璐潔難堪地埋頭,窘得不得了。


  倒是李慧慧往她碗裏夾了份芝士燴龍蝦。龍蝦是才端上來的,還冒著熱氣。寧璐潔不喜歡吃芝士,硬覺得裏頭有股怪怪的味道。


  李慧慧側說:“很新鮮,你嚐嚐。”聲音不大,但在席的各位也聽到,於是乎,大家也忘了剛才的話題,起哄著開筷。


  她低著頭,卻覺得那芝士龍蝦前所未有地合胃口,於是朝李慧慧感激地笑了笑。


  寧璐潔不笨,明白剛才是陸子風給她解圍,但是他這麽做,卻使得在座的人誤解了他們的關係,她心裏既感激又氣憤。她眼睛向陸子風那邊瞄了瞄,發現他正聚精會神地研究那餐具,十足孩子氣,心裏的氣焰沒理由地下了去。


  酒過三巡,陳副局喝得卸下架子,硬拉著男同事喝。有幾個男同事喝得起勁,已經有點失儀態了。所謂的飯局,也不過是酒局,男人也不夾菜,以女人的胃口更不可能把桌上的菜全滅,所以菜都剩下很多,每道菜也是吃了小許。


  寧璐潔看著隻覺得浪費,心裏不得不為人民歎息。突然,全身一個激靈,她感覺到兩大腿之間濕潤濕潤的,徹底愣住了。待她反應到發生何事,心裏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怎麽會偏偏在這種場合發生這種尷尬的事情!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捉過包包,給楊倩發了條短信:HELP。


  過了好幾分鍾,楊倩也沒回短信,她心裏更急了,又發了一條過去:楊倩,救命。


  楊倩依然沒有回複。這洗澡都把手機掛身上的楊倩跑哪裏了?又等了幾分鍾,寧璐潔再給楊倩發短信,句子拚到一半,大夥就開始結賬了,她心底一亮,把手機丟進包包。她沒敢站起來,隻是坐著,等到侍應把銀行卡交給成淳厚,大夥就各散東西。


  李慧慧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寧璐潔搖搖頭:“不用了,我剛丟了東西,我得仔細找找。”說著,便屁股粘著椅子俯身仔細在地上尋找。


  “丟了什麽,我幫你找。”李慧慧倒是一片好心。


  寧璐潔連忙拒絕:“VIVI姐,我一個人就好,你先回去吧。”


  李慧慧見狀,吩咐她路上小心,便跟著大隊離去。


  寧璐潔還彎著腰,看見他們的鞋子在視線中消失,心中的大石落下,才直起身子來。她往外看了看,侍應生還沒有進來收拾,她思忖著如何安全離去。餘光中,她看到地上有些東西在悄悄發亮,發出黃綠色的光芒,讓她想起了那個長著幾個大白菜的植物園。


  她過去,揀起來,發現是個印著車子LOGO鑰匙扣,扣著一條鑰匙。估計是別人落下的車子鑰匙。寧璐潔並不熟悉車子,分不清上麵LOGO究竟是大眾,還是本田,抑或是《瘋狂的寶石》裏頭的“別摸我。”


  她一站直身子,發現陸子風正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趣味地看著她。


  她見陸子風的眼神定在她臉上,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臉,問:“怎麽,我臉上長麻子了?”


  陸子風噗哧地笑了出來,說:“麻子倒沒有,但是我的車子卻在你手上。”


  寧璐潔馬上反應過來,上前兩步,把鑰匙交到他手中:“快點回家吧。”


  “那你呢?”陸子風反問。


  “我落下東西,正在找。”寧璐潔解釋。


  陸子風沒走,反而向飯桌走了過去:“我也來幫你找吧。”


  寧璐潔和他不熟,連忙拒絕:“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陸子風似乎沒有聽到寧璐潔話,低頭尋找,又問:“你丟了什麽?”


  寧璐潔“嗯唔”了半天,腦海裏沒搜索到適當的物件,幹脆說:“其實我是留下來打包剩下的菜的。”


  陸子風又噗哧地笑了出來,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又在櫃台拿了袋子和一次性飯盒,似模似樣地打包飯菜。他哪裏做過這等功夫,弄得一手油膩膩,他習慣性的叫:“給我紙巾。”


  寧璐潔看得愣住,陸子風似乎要把她的功夫都做了才甘心,於是遞給他紙巾:“讓我來吧,大小爺。”伸手想搶過陸子風的活,陸子風誓不放手,把油膩膩的手伸到寧璐潔麵前,示意她擦幹淨。


  寧璐潔無奈,隻好用紙巾小心翼翼地擦著。陸子風手柔軟而富有彈性,掌紋更是清晰可見,最為突出的要數他的感情線,向著手指方向伸出許多細紋直線,換了黃春花說,這種人招人喜歡。


  黃春花特會看這個,過往三天兩頭就有人找她看“命”。寧璐潔也不太相信,她著實不相信自己的命竟然會在手掌紋路上,這是封建社會殘留下來的腐朽思想,應該批判掉得。


  有這麽一會,她啊奶拉著她的手,琢磨許久,歎氣一聲。寧璐潔那時候很小,個頭還不夠飯桌高,她歪斜著身子靠在奶奶身旁,好不理解地問:“啊奶,你怎麽了?”


  黃春花不看她,望著窗外,嘴上說:“沒事。”


  偶然有次,她無意中聽到黃春花和寧陌洋談話,其實她也不是故意,她隻是站偶然經過書房,好奇地探聽下去。


  黃春花的聲音幽幽道:“小潔的命,是苦了點兒。終究。。。。哎。。。”然後是無盡歎息。


  他們的談話倒給她心理添了幾分不安。所謂的“苦了點兒”究竟是什麽意思,莫非意味著她在單親家庭生長,又或者以後她會得絕症,更或者是他們對她瞞著極大的秘密?這些種種猜想在她日後的生活裏盡數破碎。她的生活不是“苦了點兒”,而是“樂了點兒”。


  陸子風見她看得出神,伸出的手在半天搖晃,待她回過神來問:“你怎麽了。”


  寧璐潔給他繼續擦手,調侃他:“想不到你倒是個萬人迷。”


  陸子風忍不住哈哈大笑,認真地說:“你現在才發覺嗎?我是老少鹹宜的。”


  寧璐潔使勁擦,惹得陸子風聲聲喊痛:“天啊,你怎麽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


  進來收拾的侍應生推著小架子進來,見了這般情景,以為是對小情侶,不便打擾,識趣地退了出去。


  寧璐潔和陸子風不約而同地回頭看看,免不了幾分尷尬,寧璐潔甩開他的手,把紙巾塞到他手裏:“幹淨了。”


  待到陸子風把所以飯菜都打包得有模有樣,手提著2大袋飯盒:“走吧,我送你回去。”臉上坦然。


  寧璐潔又為難起來,她絞盡腦汁,再加上喝了些許紅酒,腦袋已經僵得過期了的牙膏,已經擠不出半個像樣的理由。於是她借著酒精作用,把心一橫,也顧不上淑女形態,轉過身子,對他說:“你看,我現在走不了。”


  陸子風看著裙子上開出了一大朵紅花,微微愣了愣。這些場麵他不是沒見過,象他初戀女友,第一次來月經時候,穿的是一條橘黃色的裙子,在那布料上開了一朵紅色小花。那時候女友已經嚇得哭出眼淚,幸好當時他見識比同年人開闊,他不慌不忙,送了她去醫務室,有女醫生的開導和照料,她也不哭了。可是這種事情對於任何女孩子來說都是尷尬的。在那次之後,女友礙於麵子,也沒敢正眼看他。


  寧璐潔轉過來,說:“不是我不想走的。”


  寧璐潔到大方地承認了,臉上不卑不亢,仿佛是人類吃喝拉撒最自然的事情。可這明明就是自然的事情,為何要被女人搞得這樣遮遮掩掩呢?相反,寧璐潔這麽一個舉動,在陸子風看來是多麽的可愛。


  陸子風放下手中的袋子,向門口走去,似是想到什麽,轉頭吩咐她:“不要走開,千萬不要走開。”


  陸子風駛了車往東邊去,他記得這裏附近有家超市。沿著路繞了幾個彎,終於看到那家招牌發著黃色光芒的超市。端午節快到了,超市門口竟擺出一隻巨大的粽子來招引群眾注意,換著平時,陸子風肯定會停下步子,仔細觀摩一番的。但是現在他隻是匆匆地進了超市,並未察覺到那隻巨大得至於嚇壞人的粽子。


  他親自跑到賣衛生巾的架子上,引來不少女士的側目。那些女學生們瞄了他一眼,幾個低聲說了幾句,又大聲地笑出來,時不時還往他那邊看去。他看在眼裏,不以為然,認真地挑選衛生巾。其實他也隻認識兩個牌子,護舒寶和樂而雅。他在這兩個牌子之間思考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挑了樂而雅。


  寧璐潔在椅子上等了很久,期間侍應生也進過來2次,見她還坐在那,又退了出去。這些高檔的飯館一切以客為本,哪裏象外頭的餐廳,即使你還坐在飯桌前,那些服務生照樣在你麵前若無其事地收拾,更像是催促你付賬。轉念間,她又想起對陸子風的種種誤會,寧璐潔不禁失笑。或許他真的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別人隻不過是說幾句話,是以事論事,自己的確沒這大本事可以把科技院的整個方案整出來,是自己太敏感了。想想,今晚倒讓他們變親近了。


  這時,手機響了,寧璐潔以為是陸子風,但轉念一想,他們根本沒有對方的電話。掏出電話一看,原來是楊倩。


  “寧大小姐,你沒事吧,嚇我一跳。”楊倩在裏頭問。


  “沒事沒事,小事,解決了。”其實事情還沒解決,隻是她一向懶,倦於解釋事情始末,也就敷衍了之。蘇曉桐曾經因為這樣抱怨她沒心沒肺,其實也不能全怪她,一個人活著總是在解釋,也太累了。


  她匆匆掛了電話,一心等著陸子風回來。她之前一直沒靜下心來發現,原來室內的燈光很軟和,顯得這個房間都有點懷舊感覺,又帶點古典氣息。她覺得很窩心。


  陸子風回到來,看寧璐潔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見他出現,兩眼發出光來。其實他有點害怕她又會像上次那樣逃走。那天他開著車出來,發現原來站著她的地方竟換了個老伯伯。他以為她有事走開了,便在原地等了她好一會兒。直到他的外甥小海鬧脾氣,才姍姍離開。


  寧璐潔接過袋子,一下子就鑽進洗手間。她翻出衛生巾,心裏一笑,這家夥真會挑,不貴不挑。袋子裏除了衛生巾之外,還有一條米黃色的新裙子和紙內褲。


  原來那家夥還真細心。


  不過可惜,他千算萬算,卻漏了再給她多帶一個袋子,好讓她換出來的衣服有“容身之所”。剛才的確把心一橫倒沒什麽,寧璐潔從洗手間出來,手裏提著那個袋子,卻感到無比的尷尬。


  陸子風倒是落落大方提起那兩袋打包好的菜,看見她從洗手間出來,便說:“我送你回去。”說完,兩三步跨了出去。寧璐潔根本沒法拒絕,跟在他後麵。


  這南方的四月份,入夜了也微涼微涼,下了停車場,這風從停車場門口一直繞著圈貫過來,發出幽幽地鳴叫聲,夜深人靜,生出幾分寒意,使得寧璐潔加快腳步。


  上了車,以為可以鬆一口氣,誰料肚子卻鬧饑荒。剛才飯局她著實才吃了幾口,折騰了大半天,能量都消耗完了。


  陸子風聽到怪異的聲音,嘴角揚揚,繼續專心開車。


  這麽一瞬間還是被寧璐潔捉住:“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這是人之常情。”她突然想起今天的糗事全被他撞見了,先是拉著他說了一堆傻不拉唧的話,又讓他撞見她的“大紅花”,再接著讓他聽到自己肚子唱的空城計,她說著說著,底氣弱了,聲音也低下去。


  陸子風沒發表意見,倒提議:“咱們再去吃一頓吧。”


  可是到最後,車子停在學校門口,他們人手捧著一個飯盒,竟吃起那剩菜來。那是寧璐潔持著不浪費的口號威逼利誘他的。菜已經涼冰冰,但吃在陸子風心頭,卻是前所未有的暖和和。


  寧璐潔竟然把2大飯盒的菜吃光,看得陸子風目瞪口呆,連連驚歎:“你真是不是一般的餓。”


  “當然,這菜這麽貴,撐死也值得。”寧璐潔一邊吃,一邊說,聲音極含糊。


  陸子風覺得車裏充斥著全是飯菜的味道,開了半邊窗戶,風吹進了,他竟又聞到淡淡的櫻桃味,在口腔中花開,一絲一縷地滲進他的感覺器官,就如那天莫名其妙的吻,在他印象裏越刻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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