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馬
齊非之前的所作所為,簡直把對紀宇擎的不滿擺在了明面上,在眾人眼中,就差直接說,你該滾蛋,給我騰地方了。
而且,他們那位二世祖似乎完全被賀乘風哄住了。
就因為朱一峰和賀乘風不和,他半點不顧朱一峰是紀宇擎這邊的鐵杆,和賀乘風一起把他弄出了董事會。
這說明什麼?
說明紀宇擎捲鋪蓋走路,也就是早晚的事。看看今天的股東大會的議題吧,搞不好就是今天了。
這麼看來,沒了齊非支持的紀宇擎,的確沒資格坐在這裡。而沒了紀宇擎,齊非想掌權?所有股東都只會在心裡搖頭,他們寧肯選擇賀乘風。
於是,齊非拚命作死的苦果出現了——股東們以都以為這就齊非想趕紀宇擎下台,然後自己掌權才是真相,稍稍識相點的股東便開始向賀乘風示好。
眼見形勢一片大好,等不及讓齊非自己趕走紀宇擎,自覺勝券在握的賀乘風迫不及待的向他發難了。
這就是今天這個臨時股東大會能召開的原因。
想起現在仍在病房中痛苦掙扎的兒子,賀乘風盯住紀宇擎的眼神像是猝了毒的利箭,裹挾著深深的恨意,直欲將他斃在當場。
要是沒有姓紀的,他哪會讓齊非囂張到現在?要是他早早就把公司握在手裡,齊非那個一無是處的癟三,又怎麼敢傷了滄海?
不過,現在再來解決這兩個人也不遲,他們的好日子也該過到頭了。
想到這,賀乘風解恨地勾起嘴角,齊非那個傻子現在已經被他握在了手心裡,肯定不會管紀宇擎死活。
只要過了今天,紀宇擎一滾蛋,齊非就算反應過來也是回天乏力。到時候,董事長的位置都是他的,收拾個齊非還不容易?
只要他坐穩了董事長位置,滄海受過的苦,他必定會讓齊非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賀滄海的敵意和針對半點也不遮掩,股東們卻都對此視而不見。
哪怕很為紀宇擎惋惜不值,幾乎所有股東都默認了紀宇擎今天就要走人的結局。
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公司里就會是賀乘風的天下,他想讓紀宇擎早點走,跟他對著干,明顯很不明智。
面對賀乘風的質問,頂著所有人的看過來的目光,紀宇擎卻猶如淵渟岳峙,半點不顯慌亂。他向下掃視了一圈,將在坐所有人的表情和反應收入眼中,心裡頓時和明鏡一樣。
這些人在想什麼,要幹什麼,他心裡都一清二楚。
這事兒本身十分好解決,只要把那個現在應該還趴在床上的罪魁禍首拎來,表明下態度。
畢竟,真相和這些人想的完全不一樣,那個小混蛋也不是真想把他弄出公司,以他這兩年在公司建立的人脈和威信,想化解這次危機輕而易舉。
但是——
紀宇擎在心裡嘆了口氣,反正,給小混蛋擦屁、股這事兒,他也習慣了。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後手。
「賀董事的記性當然很好。」紀宇擎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看著賀乘風,淡然一笑,「按理說,我的確不該坐在這兒。」
他身姿挺拔,端坐如鐘,說話不疾不徐,態度不慌不忙,一身風度從容優雅,與賀乘風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他一下子就落了下乘。
見到這一幕,眾人心中的惋惜更甚。夭壽哦!要不是他們二世祖董事長非要作死,讓紀宇擎繼續領導大家總比賀乘風強啊。
眾人的想法,賀乘風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心裡立刻就燃起了一股怒火,燒的他五臟六腑隱隱作痛,難道他還趕不上這麼個小毛孩么?
深深吸了口氣,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剛剛是他大意了,滿以為勝券在握,張狂了一點,反而被這種小毛孩比了下去。
賀乘風重新拾起了演技,大度的一笑,搶過話頭,聲音和藹慈祥的勸道:「紀總經理年輕氣盛,一時失誤打擾了我們開會,股東們都能理解,不會怪罪你的。不過嘛,股東大會應該開始了,你看你是不是應該移步別處了?」
「賀董事,多謝您的關心,我知道這是股東大會,也沒走錯地方。」
紀宇擎風度翩翩地沖賀乘風一點頭,環顧下方的股東們一眼,「股東大會,公司最大的股東卻不出席,這怎麼合理呢?所以,齊非董事長就派我來替他參加這次會議。現在,大家還有異議嗎?」
賀乘風沖著自己下手使了個眼色。接到他的示意,一個矮胖的股東立馬站起來,氣勢洶洶地質問道:「你說你是董事長派來的,你就是了?我還能說,董事長也交代我幫他做出決議了,大家認么?」
「再個說,股東大會本來應該由股東本人出席,只有持股的人才有資格坐在這參與會議,沒有股份,你早該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以前我們都是看在董事長的面子上,對你睜隻眼閉隻眼,現在么,哼哼……」
「砰」的一聲巨響,讓這位股東耀武揚威的下半段話一下子噎進了喉嚨里。
嚇了一跳的眾人向著發聲處看去——實木的會議室門大力撞在牆上,正顫顫巍巍的反彈回來,發出不堪重負的輕吟。
他們的話題中心人物,那位二世祖董事長,正一臉陰沉的站在門口。
沈默收回自己踢門的腳,大步跨進會議室,站在紀宇擎身邊,環顧了一圈鴉雀無聲的所有人。
他臉上勾起一個不屑的笑來,眯著眼睛,凌厲的目光直刺那位從他出現就傻獃獃地站著的矮胖股東,聲音輕柔卻危險,「你剛剛想說,現在怎麼了?」
被他這一逼問,那個胖子立刻回神。他再不復剛剛的伶牙俐齒,顯然開始結巴起來,「現在,現在……」
沈默眼神越加冷厲,聲音一沉,「我問你,現在到底怎麼了?」
就這一聲,矮胖股東腦門上的汗立刻淌了下來,面如土色,抖如篩糠。
為什麼這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會有這種氣勢?
這不科學!
他慌慌張張地扭過頭,看向乘風,眼裡的求救意味簡直不能更明顯。
「咳咳,董事長。」賀乘風咳嗽一聲,將齊非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沈默賞了他一個正眼,神情傲慢地打了個招呼:「賀董事。」
惱色在眼底一閃而過,明面上,賀乘風卻沖著沈默和顏悅色的笑笑,「王董事就是脾氣急了點,說話不夠客氣,但他也是心繫公司,為了咱們所有人著想嘛。」
「紀總經理說他是代表您來的,以防萬一,王董事想求證一下也無可厚非,畢竟股東大會非同小可,您說是不是?」
「股東大會非同小可,呵——」齊非嗤笑一聲,目光譏諷地掃了一圈在坐的所有人,「以前的股東大會,怎麼不見你們這麼在意紀宇擎是不是有我吩咐來參加的?」
被他眼神掃到的人,都趕忙偏過頭,羞慚地不敢和他對視。雖說牆倒眾人推是社會常態,眼看著紀宇擎失勢,就要落井下石,也是好說不好聽。
更何況這兩年,紀宇擎的確勞苦功高,王董事的那席話擺明了是對他的挖苦羞辱,他們這些人卻只是作壁上觀……
想到這兒,各位股東的腦子一轉,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呀,事情鬧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誰啊?
要不是這混蛋非要攪風攪雨,作死作活,他們還在幸福地吃著火鍋唱著歌,別提多樂呵了好吧?根本不用來開這個會,更不用憋憋屈屈地向賀乘風投誠了。
事到如今,作為始作俑者,他憑什麼來指責他們啊?
沈默卻不在意旁人怎麼想的,從旁邊拽了把椅子坐下,靠著老闆椅背,長腿一伸,將交疊著擱到會議桌上。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吐出個煙圈來,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算了,反正那也不重要。我本人都來了,現在能開會了吧?」
股東們面面相覷。
開會?還開什麼會?
這祖宗的態度一天一變,雲里霧裡,簡直讓人琢磨不透。
都說帝心難測,就這二世祖?股東們只覺得心裡一片草泥馬狂奔而過,真是讓人想不到啊,簡直嗶了狗好嗎?三觀都要被顛覆了。
股東們全都用一種發現新大陸的眼神看向沈默,難道說,以前是他們看走眼了,這位還是挺有城府的?
事實證明,股東們完全想多了。齊非死命折騰,不過是因為中二病發作,沈默嘛,一切都向任務看齊,出現在這兒,也不過是要多刷點紀宇擎的好感度罷了。
沈默現在擺明了態度,要護著紀宇擎,股東們的態度就開始猶豫曖昧了起來。要說,紀宇擎的確不錯,讓他領導也的確比賀乘風更讓人放心也舒心。
而且,看這架勢,他們董事長根本沒完全被賀乘風拉攏過去嘛。不然,賀乘風哪能沒料到這茬——沒看他那張老臉,從他們董事長開口到現在,已經接連變了好幾個顏色,最後就剩下一片鐵青了嗎?
賀乘風的臉色的確難看的嚇人。從沈默進門,他就覺得不妙,但還抱了點希望。這會兒,聽完沈默的一番話,他只覺一口老血哽在喉頭,連氣兒都喘不勻了。
要不是昨天,齊非的態度給了他錯覺,他何至立刻和紀宇擎翻臉,到了這種騎虎難下的地步!
他花了那麼多心血才有了今天,結果,這個混賬一扭臉,就又和紀宇擎和好了?!
賀乘風深深地吸了口氣,不行,他不能就這樣認輸,他還有機會。
明明被沈默氣的頭頂冒煙,心裡燃著熊熊怒火,卻不能不憋回去,差點憋的自、焚,賀乘風卻還是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能屈能伸地對他說道:
「董事長,您本人來開會,當然沒有問題。不過嘛,紀總經理手上沒有股份也的確是實情。這可是股東大會,您看,他在這兒是不是不太合適?」
聽完賀乘風的話,被他話里的內容一提醒,本來動搖了的股東們態度又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對呀,繼續讓紀宇擎領導大家也不是不行,唯一可慮的是,這位祖宗可的確是個大問題。
畢竟紀宇擎手裡可沒半點股份啊,他能不能安穩地待在公司,都要看這小祖宗地心情。
這回這麼過去了,要是他下回一時心血來潮再來一遍,他們這點人,還不夠他折騰的。
所以說,還是先弄走紀宇擎,然後讓賀乘風當董事長才比較靠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