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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昊換了身衣裳進屋,蘇氏抬眼便看出來了,沒好氣甩了個眼刀過去,連帶著隱瞞的凌景燁都被自家娘親暗中跺了一腳。


  午間,蘇氏親自下廚要為女婿做兩道拿手菜,挽夏不顧反對也跟著去了廚房。


  母女倆在廚房忙活小半時辰,整治了一桌精緻的菜肴。


  沈滄鈺在執起筷子時,視線就落在那碟薑汁魚片上頭,挽夏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當即就抿了嘴笑,給他搛了一塊。


  眼前的魚肉片得極薄,雪白細滑,淡色的醬汁澆在上邊閃著晶亮,看起來確實是美味。


  可沈滄鈺卻是豁出去的心思,朝挽夏笑笑,在她殷殷的目光中將魚片放入口中。鹹得發苦……沈滄鈺不動聲色咽下,又給她一個微笑,挽夏見此便給每人都夾了一筷子,待到她想自己償償時,沈滄鈺卻是阻止了她。


  「難得下廚,又是我愛吃的,你便委屈些吧。」說著給她夾了一筷子炒雞髓筍。


  挽夏不疑有它,「那以後我常給你做。」


  沈滄鈺有些語噎,默默點頭,不爽了整個早上的凌昊頓時渾身暢快!


  他治不了,還有親閨女呢!果然是他的親閨女!


  不過這菜實在是太咸,凌昊默默喝光碗中的翠玉丸子湯。蘇氏還是有那麼一絲心疼女婿的,趁挽夏不注意讓丫鬟將僅剩一片的魚給端下換了菜色,博得女婿無聲感激一笑。


  用過飯,凌昊拉了沈滄鈺與兒子到書房談事。


  挽夏與蘇氏膩歪說了好大會的體已話,到客院去尋閔雯依。


  客院外長著花蕾的桂樹探了出來,裡面動靜挺熱鬧的,挽夏加快了腳步。


  見到挽夏前來,閔雯依舊一大跳,衝上前握住她的手后,才想起如今她身份更加尊貴,忙要跪下行禮。


  「這是做什麼呢。」挽夏拉住她,挽著她胳膊不讓動。


  閔雯依看著在收晒衣裳的丫鬟們,笑道:「我娘親讓人將東西晒曬,再有幾日,我們就回北平去。」


  回北平?

  挽夏詫異,先前可未聽她說過。


  閔雯依挽著她往裡走,「你怎麼出宮了,如今是皇后,能這樣隨意出宮嗎?」


  當然是不能隨意的。


  挽夏笑笑,「是…皇上暗中安排的吧,我爹爹他們也不知道的。」


  她話落,先收到了好友羨慕的目光,旋即便聽到一聲輕嘆。


  挽夏知道她是想起什麼,在廳堂坐下,看著擺出來的箱籠,問道:「閔夫人呢?」


  「我娘好像在屋裡收拾呢。」閔雯依朝里看了看,說了一句后托腮滿臉愁容。


  「多住些日子就是。」挽夏勸留,「我娘親估摸著也不回北平了吧。」


  閔雯依沒有答話。


  這下輪到挽夏嘆氣了:「雯依,你……」


  「挽挽。」閔雯依突然抬頭打斷她,帶有憂色的雙眸閃爍著決然,「能讓我見陳玄一面嗎?」


  聽著她說出來,挽夏倒覺得心裡鬆快些,便是她不說,自己也是要提這個件事的。


  「雯依,你真的就那麼喜歡他嗎?你們明明接觸的時間不多,陳玄又是那麼一個狠辣的性子,更何況如今重罪在身。」


  閔雯依抿緊了唇,想起了從北平來京城的一路,想起了陳玄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立在船頭,想起了與他過招間他颯爽的英姿,還有怕她胡鬧受傷特意處處的忍讓及施手。


  ——她就是那麼喜歡他了!


  以前她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只想找隨便找個順眼的男人嫁了,也就了了這一生。可如今,她知道什麼是動心的滋味了,又如何干願就那樣放棄,放棄兩個字讓她只要想就揪心的疼。


  閔雯依不言,眼眶也紅了,挽夏哪裡不知她的答案。輕聲道:「你見了他,又能說什麼,跟他說你喜歡他?如若他不喜歡你呢?你又要怎麼辦,徹底死心回北平?再或許,他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摯友,假意也說喜歡你,利用你來保命呢?」


  挽夏的話很殘忍,可這些都是現實,如若閔雯依開了口要她保下陳玄,她必定會去做。可她怕自己後悔,怕保下陳玄后,好友卻得不到幸福。那樣,對閔雯依來講才是最殘忍的事。


  她說的這一切,閔雯依如何不清楚,所以她這些日子再是惶惶害怕,怕第二日就聽到陳玄命喪鍘刀的事,她也死死忍著不與挽夏提一句。


  「挽挽,我不要你保他,就讓我和他見一面。見一面,我就回北平!」閔雯依終於落下淚了,一顆接一顆。


  那麼一個樂觀直爽的姑娘,為了一個男子落下淚來,也只能是用情至深了。


  挽夏心疼著給她擦眼淚,她怎麼都不會拒絕她的。


  在凌府逗留到申初,沈滄鈺與挽夏啟程回宮。


  與家人依別後的挽夏坐在車內沉默著,沈滄鈺將她拉到懷裡,「以後我常陪你出來,或者讓岳母常到宮裡來。」


  宮中沒有別人,便是久住也無所謂的。


  挽夏靠著他的胸膛,輕輕搖頭,「並不是想這些。」


  「嗯?」沈滄鈺就低頭看她。


  挽夏抓了他的手,用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是雯依,她喜歡陳玄。」


  沈滄鈺看著她帶著訴求的雙眼,親了親她眉心。


  「你要我放了他?」


  「如果我說是呢?」她與他對視。


  他沉默,那雙桃花眼中清冷一片。


  挽夏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唾沫,想要說服他,卻見他突然露了笑。她沒過見的,蔫壞蔫壞,邪氣的笑……然後,耳垂便被他咬住了。


  「那……皇后是不是該表點誠意?」


  他說話的熱氣直往耳洞里鑽,麻麻痒痒的,挽夏想躲,又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僵著身子心裡直發恨。話話也帶刺了,「皇上這算不算趁人之危。」


  沈滄鈺忍著笑,「你若是這樣覺得,那就算了,我以為你為了你的好友,什麼都能豁出去呢。」


  挽夏被他氣得直發抖,死命按耐著才沒有回頭去罵他。


  身後的男子鬆開了她耳朵,正坐著,好像真的就揭過這茬了。


  「陳家真的罪無可恕嗎?」她咬咬唇,明知故問。


  「如若你覺得陳玄安然將岳母送出了城是功的話,也並不是真就是死罪。」


  說來說去,還是不會放過。


  挽夏推了他一把,沈滄鈺挑眉看他,她卻直接跨坐在他腿間,「君無戲言!」說罷跪直了,捧著他臉親了下去。


  帶著一股子屈服的狠意。


  沈滄鈺本是與她玩笑的,她的話,他哪有不應的。而且早前她在問起陳家時的異樣,叫他留了心,也就牽出了閔雯依那情竇初開的心思來。若是前世,他肯定不會管這些,可如今他只想她開心……陳家,早已被他寫進了大赦的名單里。


  可如今她這樣主動,這些話,他就不想和她說了。


  少女的親吻並不熟練,好幾次還磕著沈滄鈺的唇和牙,微微的刺疼,可他卻異常享受她的一切。


  這可是這幾日來,她難得的主動親近。


  挽夏親到後來覺得唇都麻了,喘息著鬆開他,沈滄鈺正沉溺在她生澀的主動中,可下刻她卻退開了,不由得疑惑的看著她。


  挽夏小臉通紅,耳根也發紅。


  她…她似乎除了親他,其它的並不會。而且,這還是在馬車裡,在他投來的視線中那股要豁出去的氣勢也漸消,吱吱唔唔小聲說:「這,這裡不方便……還有,我,我也不會……」


  沈滄鈺看了她好大會,見她緊張得都無意識去揪荷包的穗子,止不住低笑,最後那笑聲化作大笑。直笑得挽夏又推他一把,自己坐到一邊又羞又惱,一路再也不理他。


  到了晚間,沈滄鈺匆匆出去找了伍蕭一趟,回來時挽夏恰好從後殿回到寢室,就被他攬了腰一把帶到了床榻間。


  挽夏掙扎著要坐起身,沈滄鈺卻抓了她的手,開始解自己的腰帶。邊解邊親著她唇角道,「來,挽挽,我教你……」


  教,教什麼?!


  挽夏懵懵的,雙手被他拽著解了腰帶,寬了衣,然後被他抓著又摸他堅實的胸膛,還一路順著精狀的腰線往下。待到精疲力盡之後,她才反應過來,他究竟要教她什麼,卻連罵他一句厚顏無恥的力氣都沒有,極累的昏睡過去。


  次日,挽夏又在寢殿軟了半日,下午才緩過來就被沈滄鈺帶到了御書房,見到一身狼狽的陳玄。


  眼前的男子除了眉宇間依舊是那種陰沉沉的戾色,挽夏還真有些認不出他來。


  陳玄跪在地上,精緻的裙擺在他眼前晃過,他慢慢抬起頭來,見著挽夏那張精緻的面容后又垂了眸。


  「陳玄,你記得閔雯依嗎……」挽夏輕聲問。


  跪地的少年沉默。


  挽夏就去看沈滄鈺,見他朝自己微笑,也明白他讓她先見陳玄的意思。她又與陳玄道:「你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嗎,雯依讓我放了你。」


  少年依舊沉默,挽夏擰眉,沈滄鈺捏了捏她指尖,叫人又將他帶了下去。


  挽夏想喊停的,卻被沈滄鈺攔住,「等閔雯依見過他,你就有答案了。」


  「也許吧。」挽夏輕嘆一聲。


  陳玄不說話,反倒讓她為好友看到一絲希望,如若剛才他立即接了口,那她才真要好好考慮了。


  沈滄鈺見不得她愁眉苦臉的,將她攬在身前,去親她鬢角:「你喜歡應天府還是北平?」


  應天府,北平?


  她喜歡哪處,又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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