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1.1
晚風和陣陣浪濤在耳邊呼嘯,挽夏被嚇得面無血色,雙手從被子掙出來死死抱住沈滄鈺的脖子。從空中墜落的刺激讓她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全堵在嗓子眼。
她此刻覺得沈滄鈺肯定是瘋了,這是氣極了要抱著她殉情嗎?!
就當挽夏在失重的眩暈中胡思時,耳邊突然響起了輕笑聲,她緊閉的眼睜開。
幽幽月華在沈滄鈺在容上流淌,映得他清峻的面容更如玉雕一般,此時的他桃花眼就鎖在她身上,眸光明亮如星愉悅的笑意就那麼洋溢著。
挽夏看他看得有一瞬的怔呆,他的笑一如既往叫人失神。
「挽挽怕嗎?」他被夜風吹得微涼的唇貼在她額間。
挽夏猛然回神,環視一圈后才發現自己居然離河面那麼近,耳邊還是濤濤浪聲,可確是落在一艘小船上。他們所乘的大船已經在前邊成了個巨大黑影。
她又抬眼去看沈滄鈺,在他眼中看了打趣,緊緊圈著他脖子的手就縮了回來,隨後狠狠瞪他。沒好氣道:「七皇叔真是藝高人膽大!」
「男人總想在自己喜歡的姑娘面前顯擺些本事。」他啜著笑道。
顯擺本事?!挽夏又瞪他一眼,還好是安全著落,若是掉水裡……她想想後果心都打顫,一點也不想理他了。
沈滄鈺知道還是嚇著她了,一張小臉在月光下蒼白得很,就抱著她進了小小的船艙里。
挽夏這才看到前邊有人在搖船,此時船又顛簸了幾下,是凌家船隊經過,而他們在往岸上靠。
她抱著被子坐下,想到比落水還重要的事來:「我們就這麼出來了,船上邊怎麼辦?!」
沈滄鈺低頭在找什麼東西:「戚安在船上,不會出差子,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叫任何人發現的。只是時間會倉促些……」
倉促?
他是要帶她去哪兒?
挽夏抿了抿唇,「我們這是做什麼去?」
沈滄鈺側頭朝他微笑,將一套衣裳遞了過去:「一會你就知道了,把這個換上。」說著他將帘子放下,轉身去了船頭。
艙里本來就暗,帘子放下后顯得更黑了,挽夏只得用手去摸。
……好像是男式的衣裳,可她要怎麼穿?太黑了。
她正苦惱著,帘子又被挑了起來,昏黃的燭火將船艙映亮。
「忘記給你點燈了。」沈滄鈺拿著小小的燭台進來,擱在椅子上又看她。「會穿嗎?」
挽夏被他在身上打轉的目光鬧得滿臉通紅,直想呸他一口。
「會!」
沈滄鈺聞言似很失望的嗯了聲才出了去。
「一肚子壞水!」挽夏抖開衣裳,咬牙罵了句。外邊就傳來一陣低笑聲,她臉又熱了起來,她察覺這世的沈滄鈺和前世的完全不一樣,他前世何曾幾時這樣孟浪過!
介於外邊像守了頭狼,挽夏換衣裳的速度異常的快。
這是一身寶藍色的錦袍,穿在身上有些寬鬆,卻也剛好將她微鼓的胸脯給遮擋住了。
「換好了?」沈滄鈺的聲音傳來。
挽夏撇唇,催什麼催,她正要答話,他已經撩了帘子進來。若得挽夏直瞪他:「你怎麼可以直接進來!」
果然是孟浪到極點,萬一她還沒有換好呢?!
「知道你換好了。」沈滄鈺不以為意的笑,他耳力極好,那麼近的動靜又怎麼瞞得了他。「我給梳頭。」
看著他拿了個小小的妝鏡和玉梳,挽夏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披著頭,很是不客氣背對著他坐下。是他拐她出來的,她不會梳男子髮式,只能叫他伺候著了。
小姑娘想著唇角彎了彎,沈滄鈺在妝鏡上看見她眼裡小小的得意,也彎了唇。其實小姑娘也很好哄的。
挽夏在得意中用妝鏡在偷看給她挽發的男子,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動作輕柔,臉上神色極其認真。讓她有一種被小小翼翼呵護著的幸福感。
在有節拍的浪濤聲中,挽夏想,若是他們出生在河岸邊也不錯。那樣的地方定然只有小小一片天地,不必身陷權利的爭鬥,他們也許會是青梅竹馬般長大,然後彼此喜歡平淡一生。
「好了。」
沈滄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朝鏡子里看一眼。鏡中的人兒唇紅齒白,頭髮只束了一半,用精緻的玉冠固定著,雄雌莫辨。一個半大男孩兒的樣子。
「七皇叔手藝不錯。」她很大方的誇讚道。
沈滄鈺突然在她耳垂上輕咬一口,讓她連鏡子都掉了。
「可不能這麼喊了,喊聲哥哥聽聽。」他聲音低沉,熱熱的呼吸撲灑在她雪白的脖頸間。
挽夏連耳垂都透了粉色來,轉身推了他一把,橫眉豎眼:「哪來的哥哥!」
沈滄鈺挑眉看她,旋即靠前一步,身影將她整個人都罩住,沉默著的他總有股讓人怯怕的氣勢。
挽夏看著眼前似一座大山的男子,往後挪了挪,只見他單手撐住船壁,俯下身來與她對視:「不喊?」
他看人的樣子極具威脅力,好像她不答應,他就會施威讓她好看。
挽夏心跳得有些快,卻覺得這樣的他還有一種奇怪的勾人魅力。她忙地撇了頭不讓他看出自己的怦然心動。
「挽挽,你是準備願賭服輸乖乖的喊了,還是想要我……」他話只說一半,另一半用行動來表示,那雙唇已湊到她嫩嫩的臉頰邊。「也許我更喜歡你選後面一條。」
「鈺…鈺哥哥。」挽夏被他撩撥得臉通紅,都似要滴出血來,只得忙用寬袖遮了臉,結結巴巴喊了句。
沈滄鈺在她輕喚出聲后卻是將她手直接拉開,抬著她下巴,狠狠親了下去。
含羞帶怯的一聲哥哥,喊得他心花怒放,那種莫名的衝動讓他情不能自已。
挽夏被他突襲得低低哼了幾聲,反而給了他更好機會,靈巧的舌尖隨著探了進去,勾著她許久不放。
船艙里燭火閃動,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在船壁上,重重疊疊,糾纏不休。
深深的吻在船身傳來輕輕顛簸后才結束。
挽夏整個人軟得都坐不住,一直往下滑,沈滄鈺呼吸沉重,撈起她又給罩上斗篷直接把她抱了出去。
般已經靠了岸,先前在搖船的黑衣侍衛已綁緊船在林中牽出了一匹馬。
「一切都打點好,主子放心。」侍衛朝沈滄鈺一禮。
沈滄鈺將挽夏先放到馬背上,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頷首吩咐:「明日戌時,徐州城渡口。」
「是。」侍衛又是躬身一禮,目送他打馬離去。
挽夏聽著卻是心驚,雙手揪著他的衣襟穩著身子問:「明日戌時離現在要過一日多,我不在船上,顧媽媽和梨香她們會著急的!船上還有錦衣衛!」
沈滄鈺用一隻手將她圈在懷裡,安撫道:「你放心,不會叫他們發覺我們不在船上,你奶娘和丫鬟起碼會睡上一天一夜,更不會知道你不在。」
挽夏一陣無言,他居然迷暈了她的人!!
他很有做大盜的潛質。
「所以你是要帶到去哪裡?這就是在履行賭約嗎?」挽夏沉默一會才再開口。
沈滄鈺此時抬手放在唇間吹了個短哨,夜空中便有個黑影破風而來,挽夏抬頭一看,那隻白頭鷹在月光下威風凜凜。沈滄鈺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示意她靠好:「對,這就是在履行賭約,這一路要乖乖聽話。我們到徐州城裡去。」
他話落又加快了馬速。
挽夏便靠在他胸膛上,想起上回他問端午要不要停靠在徐州城渡口,原來他還是想帶她到徐州城去。
他是覺得她在船上呆得太悶了,這哪裡是讓她履行什麼賭約,不過是變著法子哄她高興,而且還是要避開重重監視下。
太膽大了些,也讓她一顆心越朝他偏向。
挽夏想著閉上眼,將整張臉都埋在他溫暖的胸膛之間,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耳邊連風聲都沒有了一樣,只余這一片的寧和安心。
小姑娘的手在不知不覺圈上了他的腰,沈滄鈺唇角微微翹起,白頭鷹似乎也察覺到了主人愉快的心情一樣,高高的啼鳴一聲。林間兩道影子飛快掠過,驚得走獸紛紛躲避。
馬速放緩時天已大亮,挽夏就那麼窩在沈滄鈺懷裡睡著了,直到進了城,沈滄鈺進一家客棧她才被說話聲吵醒。
「七……」挽夏迷迷糊糊中想喊七皇叔,好在瞬間警醒過來,硬生生改口。「七哥哥……」
掌柜的拿了對牌正要帶兩人上樓,聽到少年懷裡傳來的聲音,嬌嬌糯糯實在好聽,不由得回頭看一眼。
只見著那神色清冷的少年眉宇頓時變得柔和,抬頭輕輕給懷裡的人理了理兜帽,掌柜忙又側過頭目不斜視的帶路,心中想這是哪家的公子竟是這般貴氣。
挽夏在兜帽縫隙間看清環境,懶懶的又合上眼,任沈滄鈺抱著進了上房。
被放在床榻上,挽夏才算完全清醒過來,翻身坐起摘了兜帽,打量屋子。
「先喝些水,可顛得難受?」沈滄鈺轉身倒了水來遞上去。
挽夏就著他手抿了兩口,濕濕唇:「到徐州城裡了?」
「嗯,歇息一會,再帶你上街。徐州城端午有三日廟會,離城裡很近。」
挽夏聽得直笑,他廢那麼大功夫就是為了帶她來趕廟會啊。
此時小二敲門,來送沈滄鈺在櫃檯時就吩咐上的早膳。
挽夏摘了斗篷難得主動拉著他走到桌邊,亮晶晶的杏眸里全是歡喜。
兩人將過手,相對而坐,桌上的吃食仍是挽夏平素愛吃的幾樣。沈滄鈺給她夾了個小湯包,她便回禮給他夾蝦餃,兩人視線相匯間都無聲微笑。
趕了一夜的路,挽夏雖是睡著,這會也覺得餓,眯著眼咬了口湯包。鮮美的肉汁和軟軟的白面叫她想把舌頭都一起吞進去,她又咬一大口,在右臉頰鼓起一團的時候便著咔嚓一聲。
挽夏吃疼不措低呼,隨後在沈滄鈺緊張的注視下,臉上有紅暈一點點泛起,隨後越來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