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生死輸贏
「所以說,你們以前取經也是這樣,孫悟空在前面開路，我們就坐在這裡乾等著？」熊寶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了近兩個時辰，還不見孫悟空和夭夭回來，禁不住瞅著面前這一圈人嘟囔道。樂文小說|
這算什麼取經,什麼考驗誠心,乾脆只讓孫悟空一個去靈山就好了，其他人還不如各回各家呢。
敖烈瞪了熊寶一眼，沒接話。以前是觀音菩薩的旨意,讓他專心只做龍馬,送唐僧到靈山,現在是大師兄和夭夭一起吩咐他要守著唐僧,哪兒也不許去。
他才是最心煩的那一個好嗎？
「我剛不是說了嘛,師叔他們已經到了獅駝洞,我們貿然找過去只會給師叔添亂。」陸聆早在一個時辰前,就耐不住敖烈擔心的眼神，當了一次先鋒偵查兵，「現在大勢所趨,那兩隻妖怪不長眼了才會找師叔的麻煩,說不定待會就有八抬大轎送我們過去呢。」
熊寶對此嗤之以鼻。
唐僧則安靜的坐在一邊默念經文，渴了就自己從金毛犼的佩鞍上取點水喝，餓了就從包袱里拿乾糧吃。反正自從燃燈古佛跟他私底下談過以後，唐僧似乎變了個人，敖烈覺得他現在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或者說是順其自然？
敖烈盡職盡責的把唐僧始終放在視線所及之內，而他的目光，卻遙望著遠遠的山峰叢影，希望大師兄和夭夭早點平安回來。
『大聖，怎麼辦呀？』夭夭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嘴，可憐兮兮的都快要哭出來了，『我覺得它好像在我肚子里動！』
『別瞎說。』無奈於夭夭的大驚小怪，孫悟空啐了她一句之後，還是伸手用真元照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樣。
可是夭夭還是不放心，『大聖，你說我會不會懷孕？』
孫悟空：……
『大聖，如果真的懷孕了，我可不可以在父親一欄上寫你的名字？』
『呿！！』這丫頭的腦子都裝的是什麼！
被拒絕也是意料之中，夭夭故作傷心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寶寶真可憐，還沒生出來爸爸就不要他了~~~』
孫悟空直想把她扔的遠遠的。
逗樂了一下之後，夭夭也不再玩鬧，既然大聖說沒事，那就不用擔心了。反而是對於現在的處境，夭夭心裡才是納悶不已，『大聖，剛才可不像你啊，為什麼不躲開捆仙索呢？』
孫悟空無聲的笑了一笑，仰起頭看向被封住的瓶口，『既然他們有話想透漏給老孫，我們不妨聽聽看。』
夭夭驚訝，大聖是故意落到這裡來的，是發現了什麼嗎？
把孫悟空和夭夭裝進陰陽二氣瓶里，青獅精看著白象精屏退了所有的小妖怪，又用靈氣把偌大的石廳每一寸空間都犁過一遍以後，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坐下來，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二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孫悟空現在可不是你我惹得起的，而且這種時候我不想節外生枝。」
白象精看了一眼瓶子才說道，「大哥，我們不能再被利用了。」
「你這話怎麼說？」
「我仔細想過，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我們都被騙了！」
青獅精的表情更懵了，見自家二弟說的這般嚴重，禁不住也惶然起來，「二弟，你說清楚點，大哥我、我這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
白象精當然要給自己大哥解釋清楚，「你想想看，那個人主動以我們不再受靈山約束為條件，看起來他也做到了，可是隨之而來的玉帝詔示卻說明，三界即將消失。而靈山的信徒遍布四海，我們又受命在這裡試探唐僧，暫時顧不得我們也是自然的，未必是他有什麼本事。說不定，他只是利用這個空隙而已。」
「可是……聽說天庭那邊把派下界來的都收了回去，偏偏我們這邊毫無動靜，也許是他在後面做了什麼手腳吧？」青獅精不敢肯定的質疑。
「就算這樣，如今看來，對我們也全無好處。」白象精認真的分析道，「若是我們除了『鑰匙』，豈不就再無用處了，他哪裡會管我們的死活。」
這麼一說，青獅精也是一陣后怕，「你說的也是。那金毛犼……」
白象精急忙抬手不讓他說下去，接過話頭道，「我們當初傳消息給金毛犼，也是念著一場同門，現在我們三個都自身難保，三弟又不知所蹤，還得罪了孫悟空。」他說著，重重的嘆了口氣，「其實我們是身不由己，才不得不受那個人擺布，可這話，說給別人，別人也未必相信呀。」
他這一番話說的青獅精也面色頹喪起來，「想當初我們也能被稱一聲道友的，如今反而成了坐騎，真是丟人！」
「這都是過去話了，不提也罷。」白象精擺擺手道，「大哥，我覺得這個人的來歷不簡單，你有沒有發覺，他似乎怕見孫悟空。」
「是嗎？」青獅精可沒注意過這個，「難道說，孫悟空認得他？」
「我也這麼認為，算時辰，這個時候來的八成是孫悟空，他能不知道？若不是他心虛，為何一聽孫悟空來了，就急忙離開呢。」
青獅精豁然明悟似的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夭夭一直安靜的聽這兩個大妖怪的談話，原來之前金毛犼和大鵬針對她，是有人指使的？這個人居然是大聖認得的？……那會是誰呢？
孫悟空一動不動，似乎聽得很認真，夭夭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只好繼續耐心聽下去。
「大哥，你再想想，從黃眉童子到金毛犼，再到三弟，包括我們，都為了那個『鑰匙』，若是真沒了『鑰匙』，誰才是最得利的那個？」
「這……」青獅精的聲音透著迷茫。
夭夭腦子卻飛快的轉了起來。她這個鑰匙的作用是什麼呢？打開小世界通往現實歷史的門。所以即便她有什麼事，對於大聖，孔宣，陸聆，還有老君那些個大人物們，都是沒有影響的，他們可以憑藉自己的實力強行離開小世界。
所以除此以外的人是不應該針對自己的，因為自己和他們是一損俱損的關係。
大聖是對她最好的，就算全世界會針對她，大聖也是唯一那個會保護她的。孔宣大神……他從大鵬手上救過自己，不然大鵬肯定就得逞了，而且他是大聖的師兄，所以也不會是他。陸聆一直在為這件事來回奔波，也是他最先揭露了真相，又除掉了六耳獼猴，間接救過自己和敖烈，所以也不是。
菩提祖師是大聖的師父，最先打破迷局的就是他，所以也不可能。
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還有玉帝，如來佛祖，雖然夭夭不喜歡后兩個，可他們都有信徒遍布十洲四海，於公於私也不會吧。
夭夭在心裡用排除法算了一圈，結果居然為空。
這下可頭疼了……夭夭扶住自己的額頭無奈，這種腦力活真不適合她。
等等！根據陸聆的解釋來推論，神仙妖怪之所以異於凡人，本質上還是依靠凡人的信仰之靈。可天地靈氣是有極限的，有哪方多一點，其他自然就少一點。
按照西遊記來說，這個小世界里最得益的應該是靈山。那也就是說，只要徹底打擊了靈山的勢力，得利的不就反過來是天庭了嗎？
還要保證那個人自己不會陷入危險之中……能跟著這些大人物離開的人裡面……
夭夭被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面容驚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的抓緊了孫悟空的袖襟。
她最後想到的、剩下來的那個可能性……居然是金角？！！！
夭夭拚命告訴自己不可能，可是心底卻忍不住回憶起更多的情景，金角的捉摸不定，那些毫無解釋的行為，包括，他的心思深沉如海。能把所有人耍的團團轉，夭夭相信他確實有這個能力。
金角是想要她的命嗎？
夭夭沒有答案。她永遠都看不透金角在想什麼，只是在心裡不斷的為這個結果辯駁。她不願意相信這是答案，金角他……一定是聽命行事的對吧，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對吧。
夭夭的思緒很混亂，甚至為這種結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以致於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低聲喃喃出三個字，「不會的……」
蔭涼如秋的瓶內，忽然間紅光漫布，霍然騰起一條火龍，呼嘯著朝夭夭這邊撲了過來。
火龍來勢迅疾而兇猛，根本容不得夭夭做任何反應，她只能看著火龍猙獰的臉孔在視線里急速放大，同時腰間一緊，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孫悟空一直在默默沉思，故而沒注意到夭夭的失常，等到瓶內忽起變化的時候已然不及阻止，只能眼疾手快的將夭夭攔腰一抱，一個筋斗躲開了那條火龍。
夭夭頓時發覺自己闖了大禍，等那條火龍在空中打了個旋再次撲過來的時候，她飛快捻出一個火雷訣丟了過去。
臉盆大小的火球和火龍的腦袋狠狠的撞在一起，夭夭覺得自己似乎在激烈的火花中看見了紫色的電光，更讓她意外的是火龍居然被撞散了！
可還沒等到她鬆一口氣，瓶底蒸騰的火海里又竄出三條火龍，光亮比之前那條還要炫目，刺的夭夭幾乎睜不開眼睛。
而她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使用三次火雷訣，再說，火雷訣看起來並沒起作用。
孫悟空一把將夭夭撈過身後，迎著巨大的火龍用整個身體把夭夭遮住。
「大聖！」
在陰陽二氣瓶之外，是感受不到瓶內的變化的。青獅精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白象精卻沒有點明，他原本就是別有所圖，他相信以孫悟空的本事，這瓶內的陰陽二氣一時三刻也奈何他不得。
目的已經達到，白象精召進來兩個小妖怪，吩咐道，「你們把這瓶子搬到後面去，要仔細別跑了孫悟空。」
兩個小妖怪唯唯應諾，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小心翼翼的搬起瓶子朝後堂走去。
就在兩個小妖怪快把瓶子搬下台階之時，坐在上首的青獅精看見自家二弟抬起一隻手，指尖竄出一股青色的煙氣，悄悄的落到一個小妖怪的腳下。
「哎呦！」小妖怪腳下一滑，陰陽二氣瓶應聲摔落，塞住瓶口的封蓋就這麼被磕飛了出去。
青獅精目瞪口呆，他剛想問個清楚，只見瓶內嗖的冒出一束火光，緊接著就是小妖怪們凄厲的怪叫，「孫悟空跑出來啦~~~」
孫悟空捻著避火訣打碎了三條火龍，本是為了護夭夭周全，偏偏這時瓶口的封蓋被磕開，迸濺的火焰也隨之而出，整個山洞裡頓成火海一片。
那些跑得慢的小妖怪只是挨著一點，就驟然化為灰燼。
「快、快滅火！」青獅精慌張的扔了金刀，剛準備化為原形去吞水來，卻被白象精一把扯住，「大哥，快走！」
「可是山洞……」
「還管什麼山洞，快走吧！」
這陰陽二氣瓶里的火可堪比三昧真火，他倆待久了也扛不住，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孫悟空倒沒有急著追上去，而是帶著夭夭先離開獅駝洞，這火可不是好玩的，他受得住，夭夭可受不住。
剛出了洞口，迎面就看見了疾馳而來的敖烈。
「大師兄，你們沒事吧？」敖烈遠遠的就看見獅駝洞里火光閃爍，生怕兩人一時不慎吃了虧。
「誰讓你來的？」孫悟空皺眉。
「陸聆聽到你們有麻煩，我才趕來的，」敖烈以為孫悟空是擔心唐僧沒人保護，忙解釋道，「他和熊寶留在原地保護唐僧，大師兄不用擔心。」
孫悟空臉上不見一絲笑意，只是點了點頭，「老孫先走一步，你們兩個小心點。」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兩個魔王逃走的方向，正好沖著唐僧那邊，孫悟空得趕緊追過去。
兩個魔王跑了，小妖怪們早已亂成一鍋粥，敖烈也不想多此一舉。他敏銳的察覺到夭夭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剛才孫悟空駕雲離開的時候，夭夭竟然一個糾纏的字也沒說，這可不像她。
不緊不慢的帶著夭夭乘雲而行，敖烈故意語氣輕快的說道，「某人也太小氣了，有個筋斗雲也不拿出來給我玩玩。」
夭夭低著頭，有氣無力的哦了一聲，從腰間的布包里把孫悟空送給她的那隻小筋斗雲取出來遞到敖烈眼前。
好吧，看起來問題還不小。
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在夭夭身邊坐下來，敖烈放柔了語氣問道，「怎麼出來了一圈，人都沒精神了，發生了什麼事？」
夭夭抬起頭看著敖烈，蠕動了幾下嘴唇，卻心情複雜的難以啟齒。
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金角設計的，如果從她嘴裡說出來，不就代表她也默認了這是事實。如果不是呢？或者，如果他是被人脅迫的呢？
從心底里，夭夭不願意把金角想成壞人。
可是她腦子裡就像一團漿糊，也許敖烈比她更容易想清楚？夭夭遲疑著，慢吞吞的對敖烈述說了在山洞裡聽到的話。當然，也說出了自己的不肯定。
見夭夭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敖烈有點哭笑不得，「你是指望著我給他開脫嗎？」
「說不定他是被逼無奈的呢，你這麼聰明幫我分析一下嘛，是不是我想錯了？」
被夭夭這麼誇聰明，敖烈可不覺得高興，不過看她這麼苦惱，還是認真的跟她一起思索，「就算靈山受損，得益的是天庭，可是也不只金角一個有資格跟著離開，為什麼你會想到他？」
「因為……天上那些人，厲害到有這個本事的，我只能想到他了。」夭夭越說越小聲，她也覺得這似乎不是個充分的理由。
敖烈沒好氣的斜睨她，「那是因為其他人你都不熟悉吧。」說的好像其他人都挺蠢似的。
夭夭訕訕的抓了抓臉，好像……真的是這樣，「哎，那就是說，是我想錯了！」夭夭臉上要笑出花來，「肯定不是他。」
「我可沒這麼說，」敖烈才沒那麼好心，無原則替潛在的情敵開脫，「不過在玉帝詔示之前，我覺得金角好像就對取經路上還未發生的事情知之甚詳，而那個時候，就連你也不知道小世界的秘密，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夭夭想起來一件事，「其實在平頂山的時候，雖然我不知道小世界的事，可我把這些都寫在了紙上，後來這張紙就不見了，之後沒過多久，太上老君就換了芯，所以……會不會是金角拿了那張紙？」
「那你懷疑他也有道理。」
「可是我不想懷疑他……」夭夭哭喪著臉，「他幫了我好幾次呢。」
「可你別忘了，他也從你身上套走了不少消息。不管金角是不是受人指使，總之這是事實。」
夭夭詞窮，賭氣的把頭扭過一邊。
敖烈對相關的信息了解的不夠，所以也無法做出準確的推斷。只是從眼下來看，金角確實有很大的嫌疑。可惜陸聆那段時間不在小世界，不然以他善聆音的天賦，也許能有很大幫助。
腦子裡轉著這些念頭，敖烈不經意的視線一轉，忽然神色緊張的站了起來，「他們還不罷手！」
孫悟空擔心的果然沒錯，青獅精和白象精是有意挑了唐僧的方向縱雲而來。熊寶和陸聆守著唐僧，難免束手束腳，那兩隻妖怪也不是好對付的。好在陸聆和熊寶的武藝也不差，短時間內堪堪勢均力敵。
只是讓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自從朱紫國之後就消失的金翅大鵬，居然在這時候出現了！
單打獨鬥，陸聆和熊寶誰也不是大鵬的對手，再加上另外兩個妖魔，如果不是孫悟空及時趕回來，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怎樣。
夭夭眼尖的發現了不對勁，「金毛犼呢？」
原本拴著金毛犼的鎖斷成兩截掉在地上，唐僧則面色煞白的跌坐在一邊，看起來倒沒有受傷。
夭夭不等敖烈按落雲頭，用御風訣從半空里跳下來，撿起地上的鎖鏈仔細查看了一下，看來是金毛犼自己咬斷了鎖鏈跑的。敖烈緊跟在夭夭身邊，那邊戰局混亂，他著急也插不上手，再說，金毛犼不知所蹤，也要防備著。
「如來佛祖也太不會管教手下了。」夭夭緊緊的盯著戰局抱怨，「都是他的人在搗亂，也不出來管管。」
她話音未落，天穹上猛然一聲驚雷驟響，震得在場眾人耳中嗡嗡作響，然後，天邊的雲端處如同倒進了墨汁的水缸，迅速朝四面八方暈染開來。
夭夭的心被驚得咚咚直跳，那墨色如潮水般席捲了整片天空，帶著一種古怪的壓抑感。
就連正在打鬥的幾人都被這天地異變駭的頓了一秒，然而就只是這不到一秒的靜止，大鵬忽然撇開孫悟空，雙翅一扇，利爪如鉤直向夭夭抓來！
大鵬一扇翅就有九萬里，這麼短的距離幾乎是轉瞬及至，根本無法阻止。
夭夭連眨一下眼皮的機會都沒有，那隻利爪上猩紅色的指甲就幾乎戳到了她的眼球上。
眼前忽然晃起一陣漣漪，夭夭眨了一下眼睫毛，溫暖的淺黃色光暈薄如蟬翼，將大鵬的指甲牢牢的隔開，無法再近分毫。
大鵬志在必得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孫悟空的金箍棒已經揮了下來，大鵬可不想跟定海神珍鐵試試誰的筋骨硬，忙躲開這一擊，冷不防身後有聲音傳來，「大鵬金翅雕！」
「誰！」大鵬對自己極為自信，務求此次一擊必中，卻不想夭夭身上居然有如此靈性的寶貝。失去先機的他正暗自著惱時，想也不想便回頭怒喝。
然後他便覺得渾身一麻，嗖的被吸進了紫金紅葫蘆中。
大鵬受困，另外兩個立即處於不利之勢，眼見金毛犼已經逃跑，青獅精和白象精也不作停留，登時化陣風消失在昏暗的夜幕之下。
那片淺黃色的光暈在大鵬被金箍棒擋開之後就慢慢消失，夭夭卻沒有在意這個，而是仰著頭，神色糾結的看著半空裏手執紫金葫蘆，笑的閑適安然的人。
金角趁大鵬不備收了他，張手就貼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敕封。倒是未必能把大鵬化掉，不過大鵬的本領不可小覷，還是封上比較好。
要是真的一不小心把大鵬給化了……那對不起，請節哀。
金角才不管如來佛祖會怎麼想，也許會暗地裡感謝自己也不一定。
收了騰空的法術，金角落在夭夭面前，當做沒看見敖烈嚴陣以待的警惕，笑著對夭夭說道，「看我這麼及時，不說句感謝的話嗎？」
夭夭說不出來，她只想問，「是你拿走了我在平頂山寫的那張紙嗎？」
金角的笑容淡了一些，但還是點點頭，「是我。」
夭夭心裡一緊，「那，青牛精知道的一切，都是你告訴他的？」
「是。」
「所以……」夭夭的聲音越來越小，「你想要除掉我這個『鑰匙』？」
金角的嘴角耷拉下來，眼中笑意全無，直看的夭夭心裡發涼時，忍不住勾唇一笑，「如果我想的話，又怎麼會冒著被師父責罰的危險，給你乾坤一氣丹呢。」
哈？
「乾坤一氣丹？」夭夭懵了，不過金角的否定讓她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你沒有給過我啊？」
「不然你以為，剛才大鵬是怎麼失手的。」
夭夭反應過來自己吞下去的東西是什麼了，蜈蚣精給的那個捲軸，夭夭有次欣賞畫上自己淑女的姿態時，才注意上系住捲軸的紅繩上掛著一顆黃澄澄的珠子，聞著有種沁人心神的香味，就摘下來隨身帶著了。
「要是我沒有把珠子吞下去呢，剛才大鵬還不得給我臉上抓五個窟窿啊。」夭夭質疑金角此舉的可操作性。
「這乾坤一氣丹即使不吃下去，也可以在千鈞一髮之際管點用。」以金角對夭夭的了解，這麼漂亮的小東西她絕對會隨身帶著。
「要是我沒看見呢，要是我偏偏這會就沒帶呢？」夭夭故意抬杠。
金角做出一個悲傷的表情，「那我只能說，此乃命數。」
夭夭送給他一個白眼。
「他說不是，你就信了？」陸聆在旁邊為此搖頭，孫悟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她信不信我，無所謂，只是接下來的話……」金角朝陸聆走近了幾步，輕聲慢語，「是我說，還是你自己說？」
夭夭被金角的態度弄的一頭霧水。
陸聆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從胸腔里發出短促的哼聲，「不用說了，你輸了。」
他說完仰起頭，看著墨色侵染的天空，突然大喊了一句，「你們輸了！」
夭夭納悶的也抬頭看天，可是雲間靜悄悄的，沒有迴音。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已經到這一步，誰輸誰贏都無所謂了，你真的以為這是個賭局？」金角沒有回答夭夭，而是繼續對著陸聆說道，「不是你看不透，而是你不想看透，這根本就是個死局，沒有輸贏。」
「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陸聆的臉色驟然憤怒起來，語氣壓抑的吼道，「你給她乾坤一氣丹，不就是為了防我嗎，多可笑，要是我有這個心思，她絕活不到今天！」
「我只是擔心而已，」金角並不否認自己的做法，「只是對於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來講，我倒是很慶幸自己的擔心。」
原本那次夭夭上天找他，金角以為是要問關於『鑰匙』的事情，沒想到是她師父。在大鵬和金毛犼那件事之後，金角終於摸清了真相，不過同樣也就被約定束縛，不得現身，直到天象異變這一刻。
夭夭好像有點明白了，「陸聆……是你？！」她簡直不敢相信，陸聆是大聖的同門啊，陸聆一直都站在她這邊的啊！
「小師侄？」不單夭夭不敢相信，剛剛因為天象異變而趕來的孔宣乍聞這個消息，也驚得呆住了，「從中作梗的人是你？為什麼？」
「因為他才是『鑰匙』，」一直默不作聲的孫悟空突然開口，「不是小妖。」
陸聆第一次進入這個小世界，為孫悟空和夭夭他們解釋因由的時候，並不需要拯救所謂的三界眾生，他自然也沒有想到這個。
無關三界眾生的話，就無關鑰匙。
原本不需要走到這一步的，陸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六耳獼猴這個關鍵，所以雷音寺那一次，他下手才果斷乾脆，毫不留情。甚至連黃眉童子，也是他早就下定主意要打死的。
只有那樣才能最大程度上的保密。
可是為了救夭夭，孫悟空放走了黃眉童子。
到後來消息弄的天下皆知，陸聆沒有時時都在，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消息，也許是黃梅童子，也許是六耳獼猴，又或者是別的人。可是一切都晚了，陸聆已經沒有了退路。
之前他為了除掉六耳獼猴布下的局，原本應該畫上一個句號，卻不得不一步步走下去。
夭夭覺得自己要神經錯亂了，幕後黑手不是金角是陸聆，而竟然因為他才是鑰匙而不是自己。
這天象異變，就意味著天道循環的終結，對此心知肚明的，除了那些大人物，就只有身為『鑰匙』的他了。因為乾坤鏡是連通的『門』，所以天道絲毫的變化，都瞞不過陸聆的感知。
陸聆從始至終，只在一件事上撒了謊，就是『鑰匙』。其他的，都是語焉不詳三分留白，別人自然而然就容易想到他計算的方向上去。
這一點就連金角都望塵莫及，畢竟他可沒有善聆音這個令人妒忌的天賦。然而身為老君的大弟子，金角所知的消息要遠遠多過於其他人，就算老君不能脫身，金角也非常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所以他在這關鍵的一刻出現，揭露真相。
陸聆可以堅決否認，可是就像金角說的，就算他成功的讓所有人都把視線對準了夭夭，就算他贏了這個賭又如何，師祖知道，老君也知道，玉帝和如來會不知道。他們真的會因為他贏了，就放過他？
放過他，放棄所謂的三界眾生？陸聆自己都覺得好笑，沒錯，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他自己不肯正視而已。
陸聆不去看孔宣震驚又痛惜的眼神，也不理會孫悟空複雜難辨的神情，他這會不想看任何人的臉色，他欠了誰的？誰也不欠！
「所以……」夭夭拿不準自己該用什麼辭彙表達自己的心情，「你就用我當靶子？」
陸聆才不怕夭夭，他揚起下巴，板著臉挑釁的跟夭夭對視，「是又怎麼樣。」
「就這樣！」夭夭一拳砸在了陸聆臉上，「別以為你長了張大聖的臉我就不會揍你！」
夭夭沒有用任何術法，這使足力氣的一拳都沒能讓陸聆的身體動彈一下，不過會痛是肯定的了。
打完這一拳的夭夭飛快的往後退，把自己藏到敖烈身後。陸聆比她厲害多了，她可不想挨揍。然後冒出頭喊道，「這一拳是為我師父的，你騙我沒什麼，可是我師父差點為了我油盡燈枯，你是個混蛋！」
如果不是孔宣幫了燃燈道人，夭夭肯定無法像現在一樣寬容。
陸聆笑的冷意漣漣，「師父……是啊，你有師父，有敖烈，連那頭蠢熊都會為你擋災擋難，甚至包括師叔，還有師伯，都喜歡你，心疼你，以為你是『鑰匙』，他們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拿來保你平安，你真不愧是主角呢。」
他琥珀色的眼睛透著寒光，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孫悟空臉上，「是嗎，我的好師叔。你連金箍棒都準備拿來給她重塑金身，指望抵消乾坤鏡的阻礙送她回家，可真大方啊！如果你們早知道真正的『鑰匙』，一定會勸我為了所謂的天下大義吧……狗屁的天下大義！」
曾幾何時，陸聆甚至想過要對夭夭下手，可是卻一再猶豫，他並不想傷害夭夭的性命，可是他也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不願意為了別人的生而痛快赴死。
他做錯了什麼？什麼都沒有，他甚至還用了跟自己元神融合的乾坤鏡去補天，可是結果呢？為什麼她的錯要讓自己來承擔，難道他的犧牲就可以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他再也不要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