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初見端倪
夭夭和敖烈被合在金鐃里，沒有光亮，時間就好像過的特別慢。
夭夭是有點怕黑的，當然，女孩子多少都有點怕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總是容易讓人胡思亂想。所以她不時的找話題跟敖烈說話，可是敖烈跟她一應一答之間，總是心不在焉的語氣。
要是往常，指不定夭夭就傲嬌敏感的鬧脾氣了，發覺自己喜歡上敖烈，可又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自己，再加上之前又有歷史上他成親這一消息的各種混擾，夭夭對敖烈的態度有時候是矯情了些。
因為她心裡七上八下的沒有安全感，就忍不住想用敖烈的態度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
現在敖烈的態度說不上好，可也許是因為面臨著生死危險的時刻，夭夭反而沒有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而是心有戚戚的在黑暗裡抬手去摸他的臉，「你不舒服？法力消耗過度了嗎？」
夭夭也不知道金鐃到底有多厲害。
他的臉冰冰涼涼的，跟平時一樣沒什麼變化，只是臉頰邊有一些汗珠濡濕了頭髮。不過夭夭抬手的過程中沒有碰到丹丹。
「咦，丹丹在哪裡？」夭夭起手去摸他肩膀，那小傢伙總喜歡盤成一坨蚊香圈在敖烈肩上，或者像個手環似的纏在敖烈胳膊上。
敖烈捉住了夭夭的手，黑暗中響起低低的笑聲，「你亂摸，我可喊非禮了啊。」
夭夭不使力氣的假裝掙扎，故意粗聲粗氣的回答，「哼，你喊吧，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的！」
「呵，那可不好，」敖烈的聲音有一點點沙啞，仍舊笑著，「沒人救我不要緊，沒人救你那可怎麼辦。」
夭夭終於聽出來不對勁，「喂喂，你別嚇我，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休息一會，我、我……」她本來想說讓她抗一會，忽然想起她根本不會做結界，登時卡殼了。
敖烈猜到她要說什麼，胸腔里傳出悶悶的震動，語氣愉悅了少許，「你呀，腦子反應總是這麼慢，以後、可怎麼辦？」
夭夭不知為何，心裡有點惶惶然，趕忙說，「還有你呀，怎麼，你想丟下我不管啊，做兄弟要講義氣，你不能見色忘義，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哪哪，我不是要求你啊，可要是我比你聰明，我肯定不會嫌棄你的，所以你也不能嫌棄我。」
「我哪敢嫌棄你，」敖烈淺淺的委屈了一句，又輕不可查的嘆息了一聲，才接著說道，「我這麼說，有些對不起陸聆，可是不說，我又好不甘心，總不至於最後，還要背個鍋，那也太悲催了不是么。」
夭夭越發害怕起來，掙扎著要從他懷裡坐起身，卻被敖烈死死的抱緊，箍住她的身體讓夭夭無法動彈，非常輕聲的懇求，「乖，別動，讓我抱一會，就一會……好嗎？」
他語氣清淺的近乎卑微，夭夭不再動了，乖乖讓他抱著，可是心裡卻像墜了一塊石頭，不知所措。
「其實，我知道這一天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拖得越久，對你越是不好，可是我卻忍不住自私，想著再久一點就好了，哪怕多一天也好。甚至我想過，要是唐僧放棄取經就好了，可是每次這麼想，又覺得自己很卑劣。大師兄何其無辜，要因為我的一己私慾被困在這裡，可是，我真的無法偉大到，甘之如飴的接受自己的命運，如今……就讓一切，停在這裡也好。」
夭夭努力的聽，努力的想，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好像不太明白，可是她沒有說話，她覺得敖烈現在說的一切都非常重要，可能打斷了，以後就再也沒機會聽到了。
敖烈抱著夭夭，可是雙臂已經快要失去觸覺了，他沒有孫悟空的金剛不壞之身，修為所做的結界已經達到了上限。金鐃的力量不是他能夠支撐的住的，可是他仍然用自己作為屏障，為夭夭撐著最微小的安全，「不過別怕，大師兄一定會來救你的，一定會，我相信，就算，回到真實的歷史中，他也會照顧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可是大聖是大聖，你是你。你這是推卸責任。」夭夭小聲的嘟囔著，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強加給別人責任。
敖烈沒有聽見夭夭的嘀咕，他像是不停的說給夭夭聽，又像是自言自語，「我說了，你可別怪我故意瞞著你，我早知道，萬聖公主跟我沒關係，因為……」敖烈的話音突然一頓，身體顫抖了一下，又深深的吸了口氣，才用很輕鬆的語氣笑道，「陸聆早就告訴我，歷史上根本沒有我的存在，哪裡會有什麼老婆呢。」
「陸聆說你不存在！！！」夭夭猛然尖叫，黑暗中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不敢相信。
「可是我不想，你知道了傷心難過，所以讓陸聆騙你……一開始，我還自嘲，你怎麼會為我傷心難過，別自作多情了，可是碧波潭，我看著你，那麼嫉妒萬聖公主，因為她被假想成，那個人，我真的很開心……真的。儘管我知道，若是愛一個人，就不該讓她，傷心難過，呵呵，我果然好自私。」
「沒有，你一點也不自私，是我太壞了。」夭夭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轉，她從來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敖烈心中藏了這個大的苦楚，她卻一點也不體諒他，還跟他吵架，跟他冷戰，卻不去管他為什麼表現異常。
她就是個蠢貨！
敖烈卻聽不到，兀自說下去，「你說過，在感情里，先認真就輸了。可是，我已經認真了，輸了，就輸了吧。」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里隱忍的痛苦已經非常明顯。身體有些軟軟的滑下來一些，好像堅持不住了，手臂也滑脫到一邊，可還是盡量維持著保護的姿態。
「大師兄，一定會來，他能救你，別怕。」他的意識已經模糊，說話也只是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可是，他卻不斷的給夭夭信心，她一定會活下去。
夭夭伸手抱住他，手臂離開了他懷中那狹小的區域，立刻感覺到一陣灼燒難忍的劇痛，好像碰到了燒紅的烙鐵一樣。她條件反射的縮回手去摸手背，只感覺到疼，沒有傷痕。
原來他一直在承受著這樣的痛苦，自己卻理所當然的享受那點安全，卯夭夭，你真是天下第一惡劣的蠢貨！！！
眼淚奪眶而出，如果到現在，夭夭還不明白敖烈抱的是怎樣的心思，為她默默的付出了多少，那夭夭就不是愚蠢，而是惡棍了。
是的，這並不是說，如果她不喜歡敖烈的話，就要因此感動到以身相許，感情不是如此拿來勉強和報酬的物件。然而事實上，她就是喜歡敖烈的。
不知何時開始，不知何時轉變，總之現在夭夭能肯定的就是這一點。
「敖烈，你聽我說，你沒有輸，我也是認真的，我也喜歡你的，你沒有輸，真的，你聽見了嗎？不管歷史上有沒有你，我都喜歡你。」夭夭忍著劇痛，固執的抱緊他晃動他的身體，哭著大聲喊道，「你應我一聲，你別睡，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了了，我想辦法，我們一起想辦法，我們還有大聖幫忙呢，一定會有辦法的，如果歷史上沒有你，我帶你回家，陸聆都能去，你也可以的，你不會消失，你說了喜歡我，你不能食言，不然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可無論她如何哭喊，敖烈卻沒有一絲聲音回應她，甚至連呼吸都微弱的快沒有了。
夭夭總算在關鍵時刻沒有腦子混沌的一塌糊塗，手臂剛離開敖烈的保護區引起的灼痛，就在短短的一分鐘內，似乎已經不再疼痛。
肯定是她身上什麼法寶起了作用！
夭夭低下頭，發覺脖子上戴的玉鎖閃著極其微弱的柔光，不明亮也不刺眼，在黑暗中差點不會被注意到。她果斷的扯下了玉鎖，戴在敖烈的身上。
玉鎖剛一脫下，夭夭的手臂立刻被灼痛的渾身一哆嗦，趕忙把手臂縮回來。可是嘴角卻忍不住咧開一點，這說明師父的法寶是有作用的。
不過皮膚漸漸的也感覺到細微的灼熱，顯然玉鎖的防護對佩戴的人才有關鍵的效果。當然，這麼個寶貝，如果不是夭夭主動卸下來，別人根本無法從她身上搶走。
可是夭夭高興了沒幾分鐘，又開始恐慌起來，不是為她自己的安全，而是敖烈的呼吸幾乎斷絕。玉鎖只能保護不受外力侵害，卻不能讓敖烈的情形有所好轉。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死的，玉鎖也救不了他的命，唯一有可能救命的舍利內丹卻被六耳獼猴搶走了。
恐懼加上絕望，束手無策的夭夭抹著眼淚大哭起來，嘴裡只反覆喊著，「大聖！大聖！！」
這兩個字，包含了她全部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不知道喊了多少聲，夭夭已經要徹底絕望的時候，一個聲音猶如天籟，隔著黑暗清晰的傳到她耳中。
「小妖！聽見老孫的話嗎？」
「大聖……大聖！！！」夭夭一下子哭的更厲害了，聲嘶力竭的喊道，「大聖，我在，我們在這裡！」
「你們躲開，老孫這就救你們出來！」孫悟空的聲音變了位置，好像離夭夭的所在又遠了一點，偏到金鐃的另一邊了。
夭夭循著聲音，也不顧身體的灼痛感，抱著敖烈護住他的頭和身體，「大聖，我們準備好了！」
沉默了一秒，接著就是一聲震天巨響，幾乎要將夭夭的耳朵震聾，金色碎片四散飛濺。
夕陽溫暖的光芒，驅走了夭夭所有的恐懼和灼痛，她的眼睛一下子適應不了，眯縫著，淚眼模糊的望過去。不算高大的猴子背對著陽光，將金箍棒在手中一晃，變小了收進耳中，快步幾下來到夭夭身邊，看不清眉眼，只有聲音里透著關切和焦急。
「別怕，老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