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老君心思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
夭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絕對沒有經過大腦。
完全下意識說出的話，有可能是一時衝動的不負責任，也有可能是潛意識的真實想法反映。
夭夭自己是怎樣的沒人知道，可是敖烈心裡認定的是後者，所以他瞬間有一種苦盡甘來的莫名激動，之前因為金角的出現而產生的若干失意被一掃而空。
人激動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用行動表達一下心情，雖然敖烈是龍，不過不影響這條定理的運用。於是他低下頭，輕輕的，蜻蜓點水的，在夭夭額頭上親了一下。
還在研究怎麼解開幌金繩的夭夭豁然抬起頭，兩隻圓眼睛睜得老大，一副被驚嚇到的樣子，「你幹嘛！」
敖烈的勇氣被這三個字一嚇，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禁不住心裡發虛，「算是……感謝……？」他的語氣忐忑不定，既怕夭夭發現他的心思，又怕夭夭不相信他的借口。
夭夭摸了摸額頭，總覺得不對，可是也想不出詞兒來質疑。偏巧，這時走進來一個小妖怪，敖烈忙側身想遮住夭夭，不過夭夭敢留下來，自然是真的有辦法保護自己。待在原地掐指念訣，就在敖烈眼前化成了一塊石頭。
石化術為何會排在移魂轉魄之後，那是有著絕對理由的。石化之後，夭夭自己只是五感遲鈍了一些，但在別人看來，她就跟一塊真正的石頭沒有區別，連靈氣和真元等一併隔絕。別說一個普通的小妖怪，此刻就算是兕大王親自來，也完全發現不了。
不僅如此，石化術還有著混淆的效果，如果不是敖烈眼睜睜看著她變成了石頭，只怕連他自己都有種感覺，好像這裡原本就該是一塊石頭。
那小妖怪進來例行巡查，溜了一圈沒察覺出有異常，便轉身出去了。
「你怎麼知道這一招管用？」敖烈之前聽夭夭抱怨這個法術雞肋不是一次兩次了。
夭夭眉毛一揚，有點小得意，「我自己的法術，不能學以致用的話，那我學它幹嘛。」
敖烈喜歡夭夭這種神采飛揚的笑容。
熊寶和兕大王的賭鬥也分出了勝負，熊寶好歹也是能跟孫悟空鬥上幾十回合不敗的，可能兕大王看不上他的兵器，也可能是兕大王終覺得熊寶不是對手，總之他沒用圈子。兩個人硬生生的從日過正午打到紅霞滿天，最後熊寶覺得漸漸吃力，虛晃一槍跳出戰圈。
「罷手罷手，我肚子餓了，等我回去吃飽了再戰。」
兕大王也不追趕，豪氣的一擺手，「好，你去吧。」
熊寶轉頭就欲走，此時托塔李天王卻帶著天兵到了。在半空雲端里一字排開陣勢，烏泱泱的一片如黑雲壓城。
熊寶是妖，心裡覺得仙妖有別，雖然他沒有業債未造殺孽，站在神仙旁邊也不自在，遂化了黑風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兕大王見天兵下界，知道是為自己而來，卻半分不怯，反而仰頭對空，聲如洪鐘的大笑道，「我識得你，怎麼，李天王今番下界，也是為了替孫猴子救唐僧嗎？」
李天王手托玲瓏寶塔，哼了一聲，「我受玉帝尊旨，前來捉拿爾等，還不速速俯首歸降。」
兕大王啐了一聲，「我又不受玉帝旨意，你想拿我，也先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那看看我的本事夠不夠拿你！」一聲清朗的少年音響起，跟著孫悟空隨後趕來的哪吒腳踏風火輪，手執火尖槍，從紅霞上俯衝而下。
「來得好！」兕大王興奮的大喝一聲，猛地跺了一下地面，魁梧的身軀箭一般沖著哪吒迎上去，在半空里打了起來。
「大聖，你看哪吒能降服那妖怪嗎？」奎木狼一直跟在孫悟空身邊不敢擅離，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
「再看吧。」孫悟空擔心的是青牛怪的金剛琢。
對於神仙來說，法寶，兵器，武藝三者一向不分家，哪吒曾降九十六洞妖魔，也不是一根筋的打到底。幾十回合不能決出勝負，哪吒身子一轉，變出三頭六臂將六件法寶祭起，齊齊朝兕大王擲去。
比鬥爭勝的時候，兕大王從不主動祭出金剛琢，想來他對自己的武藝也十分自信。不過從實力上說，他也確實有自信的資格。此時見哪吒的六件法器迎面而來，他呵呵一笑，直接取下金剛琢向上一拋，那六件法寶都不由自控的紛紛一頓。
哪吒當即心中不妙，只是容不得他反應，靈識中和法寶的牽引已被斬斷，不止六件法寶，連火尖槍，混天綾和乾坤圈一起脫離了控制，全部被圈子收走了。
兕大王志得意滿的將金剛琢收回，譏諷道，「哪吒三太子，如今你可知道，能不能拿住我了，哈哈哈。」
說完也不做停頓，轉身進了山洞。
哪吒陡然間失去了全部法器，赤手空拳回到陣上，面上也覺無光。孫悟空咧著嘴笑笑，安慰道，「太子也別喪氣，那妖怪只是手中的圈兒厲害，別的倒不難對付。」
哪吒一聽，斜著眼看孫悟空，「敢情大聖是早知道這妖怪的圈子厲害，我們下來幫你，你反倒笑話我等，是何道理？！」
「老孫也是未做提防，連金箍棒都被他套去了，如今我哭不得，還不允許我笑么。」孫悟空頗為無辜的辯解了兩句，話頭一轉，「看來那圈子能套兵器法寶，得找個他套不住的。」
天王沉思了少頃，言道，「套不住的，只有水火了，常言道，水火無情。」
孫悟空想了想，「那老孫去請火德星君和水德星君來。」
他剛轉身要走，奎木狼卻在旁邊偷偷拽了他一下，孫悟空暗揣他定然有事，便借口讓奎木狼同行。
離開眾人一段距離后停了下來，奎木狼告訴孫悟空，剛剛黑熊精偷偷找到他說，讓孫悟空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將兕大王拖在山洞外，黑熊精就有辦法進去救夭夭和唐僧他們出來。
熊寶的原話其實只提到了夭夭，不過奎木狼擔心孫悟空不滿，才特意加上『和唐僧他們』這五個字。
「他有什麼辦法？」
「這我不知道，不過看他神色倒是胸有成竹，我想可以一試。」反正也只是不斷找人挑釁那妖魔就行了，現在不就做的是這些么。
孫悟空略微思索了幾秒便答應了，「老孫知道火德星君和水德星君也是用法器才能役使水火，想來收不住那妖怪，不管如何，我先叫他們來。」
無論玉帝知不知道這妖怪是老君家的青牛精，總之這一關怎麼都要解決，先把夭夭他們救出來，他也安心些。
兕大王剛回到山洞裡，把收來的那些兵器法寶都隨意的堆在兵器架下，自個兒坐在正廳喝酒。
小妖怪們都在外面笑笑鬧鬧，卻沒人敢進來打擾。
兩杯酒下肚，兕大王忽然笑了，「我可是給足了你面子，全裝作不知道，不然，你能從我手上帶走她？」
他這番話明顯是專門說給誰聽的，可是周圍卻空無一人。
停了幾秒沒有回應，兕大王神態隨意的自斟了一杯，「你假公濟私，我也不說什麼，不過主人的吩咐，你要是故意忘了，呵呵……」
兕大王言猶未盡，不過他知道該聽的人肯定明白。
又沉寂了一會兒，虛空里才顯現出一個人來，走上前拿過一隻空杯，給自己斟滿了，端起來輕抿了一口，有些自嘲的笑道，「我早知道瞞不過你。」
兕大王仰脖一飲而盡，有些奇怪的問道，「她資質那麼差，也不是個聰明的，又不跟你一條心，你看上她什麼了？」
金角在兕大王對面坐下來，眼神只盯著酒杯，語調飄忽，「我以前認為我知道，可是現在，我卻好像又不知道了。」
「反正，我覺得她不是做道侶的好人選，若不是她身後有人幫襯，絕成不了仙。」兕大王數落了一通夭夭的缺點，又轉而說了幾句好話，「不過，她夠忠誠也講義氣，這點不錯，只是她心裡向的是孫悟空，不是你。」
金角笑的有些無奈，「我原本跟你想的一樣，以為孫悟空才是問題。」想想又加了一句，「孫悟空確實是個問題，但不是你我想的那樣。」
兕大王一向精明的眼神有點懵，「我怎麼聽不明白？」
「你以為師父默許你的胡鬧，只是藉此揚威，或者是為了做足姿態嗎？」金角看兕大王一臉『我就是這麼認為』的表情，搖了搖頭，「也許以前師父是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絕對不是。」
兕大王一雙銅鈴眼快成了鬥雞眼，「我越來越不明白了。平時覺得我自己腦子還夠用，怎麼一跟你多說幾句話，就覺得自己腦子都餵了哮天犬了。」
「我也只是猜測，做不得准數，」金角不願明言，因為有些事不能從他嘴裡說出來，「不過，師父現在關心的事，有可能關係到你我，乃至整個三界的命數。」
兕大王吃了一驚，「什麼事會關係到三界？！！」
金角卻搖了搖頭，「你聽過就算了，記得，千萬不要在師父面前問起，這不是你我該問的。」
不明覺厲的兕大王點了點頭，「我曉得。」
「大王~~~孫悟空又在外面叫陣哩！」一個小妖怪跑進來通報。
兕大王起身綽起鋼槍，「別的不管那麼多，我先去打個痛快！」
孫悟空請了火德星君和水德星君，只是這兩人都是戰五渣，所以還得孫悟空打頭陣，將兕大王引出來，然後他們再相機行事。
而熊寶就是趁著這個時機，繞到後山選了個隱蔽的位置，開始刨洞。
對，熊寶的計劃就是，從後山刨出一個隧道，進去救夭夭。不過他在外面，也不知道刨進去會在哪裡，所以才讓孫悟空把妖怪們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外面去，他好做手腳。
熊寶打洞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打穿了一條隧道。他常年居住深山老林，也懂得如何判斷山體薄厚的程度。
挖開了通道，熊寶鑽進去一瞧，正好撞見被捆在鐘乳石上的唐僧。
唐僧醒著，看見黑漆漆的熊寶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個野怪，生怕他拿自己打牙祭。只是唐僧的身子被捆的牢實，也沒法動彈。熊寶認得唐僧，不過他沒理會，找塊石頭遮住洞口，視而不見的朝外走去。
豬八戒和沙僧捆在外面的石廊邊，他們不認得熊寶，熊寶卻知道這倆是唐僧的徒弟，繼續視而不見的走出去。
熊寶的心思是，找不到夭夭，救了他們萬一咋咋呼呼的驚動了妖怪，他的功夫不就白費了。等找到夭夭回來時再救他們也不遲。
這還是奎木狼千叮萬囑的，讓他要把唐僧等人一起救出來。
也該他運氣好，走出這道石廊正好跟出來找利器的夭夭撞了個迎面，只是夭夭先靠一邊變了石頭，見到是熊寶才現身。
夭夭覺得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熊寶，你怎麼來了？」
「我聽孫悟空說你有難，就來幫忙。」
夭夭感動的不得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好了。」
熊寶認真的問，「那你師父的百年山參還能補還給我嗎？」
「…………不能！」夭夭踹了他一腳。
孫悟空猜的沒錯，水火無情，可火德星君放火，和水德星君放水，都是依靠法器法寶的，兕大王全然不懼，將圈子拋在半空里，收了火德星君火旗下的火龍火馬，火鴉火鼠，火弓火箭等物，弄得火德星君沒了主張，又收了水德星君能裝一黃河之水的白玉盂。
兕大王要得勝而歸，孫悟空沒見到熊寶，不知他是否成功了，正著急要不要想辦法上去阻攔住魔頭，就聽到奎木狼傳音給他，成了！
孫悟空心裡一喜，不管兕大王趾高氣揚的回去洞府，忙一縱身從雲端落下地面。
果然，他一眼就看見夭夭和敖烈站在熊寶身邊，安然無損。
「大聖~~~~~~~」夭夭才幾個時辰不見孫悟空，便熱淚盈眶好像失散已久找到親人的孩子一般，激動的撲上來要抱孫悟空。
只是孫悟空輕輕一錯身就避開了她，又及時伸手就揪住夭夭的后衣領，才沒讓她收不住腳趴在地上。
「大聖~~我好可憐，你都不用抱抱來安慰我一下。」夭夭還不放棄的在孫悟空身邊蹭機會。
還好，看來這丫頭沒吃什麼苦頭。
所以完全不需要安慰她，免得她蹬鼻子上臉。孫悟空的目光掃過一遍，「怎麼就你們兩個，老和尚呢？」
熊寶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孫悟空。
「大聖，你別怪他，本來我們是要救唐僧的，結果還沒走過去，石廊里突然進去好多妖怪，又聽見說兕大王得勝回來了，熊寶著急，才先救我們出來的。」
夭夭以為金角回天上去了，哪裡會想到，金角受命下界，就是為了看管青牛怪。之前救夭夭還不出賣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現在怎麼可能讓他們把唐僧救走。
孫悟空不知道金角下界就是來這裡，不過多少也猜到一點，敖烈心裡卻是明白的，只是他不知該如何跟夭夭說。
現在卻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降服不了青牛怪，就過不了這一關。剛才孫悟空又去了一趟兜率宮，太上老君仍然不在。
夭夭愁眉苦思，「難道一定要去靈山找如來，讓他派人來一次，老君才肯現身嗎？」
書里就是這樣的。
「去靈山？」孫悟空皺了皺眉，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去找如來求助，只是夭夭這麼說了，再加上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孫悟空輕嘆口氣，「那老孫就去走一趟。」
孫悟空一個筋斗到了靈山，卻被比丘尼擋在山外，等了許久，經過幾番通報轉呈，才終於得以面見如來。
不過孫悟空跟如來詳述時，也絕口不提他早已知曉青牛怪的真身來歷。
聽完此事後，如來沉默半晌，才微笑言道，「此怪我已知曉，只是不好說與你聽，這樣吧，我差十八羅漢攜帶十八粒金丹砂助你降妖，待你們爭鬥時，將他陷入沙中，卻好讓你拿他。」
「若是陷他不住，又當如何？」這是夭夭偷偷告訴孫悟空的，那金丹砂也能被圈子收走。
如來胸有成竹的笑道，「你且去，我自有主張。」
孫悟空也不多問，轉身走了。
如來在孫悟空離開后，目光中的慈悲之色減少，多了一些難以言喻的變換。停了半晌，才喚身旁的比丘尼，吩咐，「去請明尊護法。」